摘要:"你敢来,我就敢请你走!"婆婆站在堂前,指着那位突然出现的女人,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决绝。
"你敢来,我就敢请你走!"婆婆站在堂前,指着那位突然出现的女人,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决绝。
我叫张小秋,1985年出生在江苏一个小县城,那时改革开放才刚有几年,人们的生活正慢慢好转。
父母都是纺织厂的普通工人,住在单位分的两室一厅的筒子楼里,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家里条件不算好,但爸妈咬牙供我念完了大专,是亲戚们眼中的"有出息"。
毕业后,我在县城一家国营企业的办公室工作,每月工资一百二十元,在那会儿不算多,但够花了。
单位里通勤基本靠自行车,我骑着爸妈给我买的二八大杠,穿梭在县城的街道上,日子平淡而踏实。
1992年秋天,经单位里李大姐介绍,我认识了李明辉。
他在县建筑公司当技术员,刚从技校毕业不久,比我大两岁,是那种典型的北方汉子——高高的个子,结实的身板,说话不多但做事稳妥。
相亲那天,我穿着仅有的一条的确良裙子,李明辉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衬衫,衬衫领口熨得平平整整,一看就是很用心的。
我们在县里新开的国营饭店吃了顿饭,他话不多,但能看出来是个踏实人。
饭后他骑车送我回家,我坐在后座,初秋的风吹过耳畔,带着些许凉意,却让人感到安心。
相处了半年,感情稳定,两家父母也都满意,便定下了婚期。
那时候,结婚前要先举行订婚仪式,这可是一项重要的社交活动,亲朋好友都会出席,是面子上的大事。
县里的同事、邻居、亲戚都会打听,不参加别人家的喜事,以后人家也不会给你捧场。
1993年4月的一个周日,我们在县里最大的饭店"福兴楼"摆了十桌酒席。
那家饭店是县里唯一的"高档"场所,一桌饭菜要七八十元,在当时算是很阔气了。
我穿着特地从市里买回来的红色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头发也在县城最好的理发店烫了个卷,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订婚宴刚开始不久,宾客们正举着茶色玻璃杯互相敬酒,饭店的服务员刚端上第二道菜——一盘红烧鲤鱼,象征着"年年有余"。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女人拉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闯了进来。
她三十出头,穿着半旧的蓝色的确良衬衫和黑色裤子,朴素但干净整洁,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脸上写满了倔强和决心。
她直接穿过宴会厅,径直走到主桌前,冲着李明辉就喊:"李明辉,你还有脸成家立业?"
"我和你儿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集中到了我们这一桌。
我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李明辉的脸色刷地变白,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父母也惊呆了,特别是婆婆王阿姨,她一向是个要面子的人,在单位里当会计,是远近闻名的"女强人"。
"你是谁?来这里闹什么?"王阿姨腾地站起身来,挡在那女人面前,声音尖锐得像锥子。
"我是谁?"那女人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我是徐小兰,你儿子在农村插队时的对象。"
"这是我们的儿子,叫小东,今年八岁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我头晕目眩,眼前直冒金星。
我下意识地抓住桌布,指节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明辉确实提过他当知青下乡的经历,但从未提及有过农村女友,更别说有个孩子。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李明辉,希望他能立刻站起来,大声否认这一切。
然而李明辉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种沉默比任何解释都更具杀伤力,无声地承认了一切。
气氛越来越紧张,饭店的经理闻讯赶来,想要劝走徐小兰,却被她毫不客气地推开。
宾客们窃窃私语,有人甚至站起来,举着茶杯假装看戏,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八卦神情。
我父亲脸色铁青,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
母亲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李明辉的父亲李伯伯出面,他是县里纺织厂的工段长,平时不苟言笑,此刻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对那女人说:"今天是喜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另外找时间谈,这样闹对谁都不好。"
"没什么好谈的!"徐小兰提高了声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李明辉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年他回城后,连一封信都没给我留,这些年我找了多少次,他都躲着不见。"
"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他竟然还要另娶他人!"
李明辉终于抬起头,脸上满是痛苦和羞愧:"小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听到这句话,我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全身发冷。
他没有否认,等于承认了一切。
我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能是妈妈,可能是李明辉,但我充耳不闻。
冲出饭店大门,春天的阳光照在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我沿着县城的主干道一路狂奔,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跑不动了,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县城的人民公园门口。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窝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
门外,父母焦急地敲门,但我不想见任何人。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爱李明辉,相信他是个可靠的人,可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房间里的日历还停留在订婚宴的那一天,墙上贴着我和李明辉的合影,那是去年国庆节在照相馆拍的,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我们看起来那么幸福,那么有希望。
现在想来,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明辉不断地打电话、上门道歉。
我家的座机总是响个不停,有时候是李明辉,有时候是他母亲,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人,饶有兴致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县城就这么大,很快整个县城都知道了这件事,坐公交车时都能听见陌生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建筑公司的李工程师,订婚那天冒出个拖着孩子的女人来..."
"那女的也真是,都要结婚了才来,不就是想要钱嘛..."
"可怜那姑娘,这下子可是颜面扫地了..."
每当听到这些话,我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周后,李明辉终于在我家门口堵到了我。
他解释说,当年他和徐小兰确实有过感情,但他回城后,两人因为城乡差距和家庭阻拦逐渐断了联系。
"那会儿是七十年代末,我们这批知青都陆续回城了,农村姑娘进城太难了,我父母也坚决反对。"
"我不知道徐小兰怀孕的事情,这些年她也从未找过我,我发誓。"
李明辉眼眶发红,声音哽咽,一看就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
我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小秋,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一方面,我了解李明辉的为人,认为他不会故意欺骗我;另一方面,想到他有个八岁的儿子,我就感到心痛和恐惧。
那孩子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清秀的小脸,怯生生的表情,太像李明辉了。
"那孩子真的是你的吗?"我问,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漠。
李明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她说你们之前有联系,你知道她怀孕了,是真的吗?"
"我...我..."李明辉支支吾吾,额头上又冒出了汗珠。
"你走吧,我需要时间。"我转身上楼,背对着他,声音里带着决绝。
那几天,我几乎不敢出门,怕遇到熟人的询问和闲言碎语。
去单位上班都戴着口罩和墨镜,像是做贼一样。
同事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小声议论,也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没人敢当面问我。
那个年代的小县城,流言蜚语传得比电波还快。
一周后,李明辉的母亲王阿姨来到我家。
她是个传统而倔强的女人,平时对我很严厉,常说"这媳妇太娇气",这次却满脸歉意。
"小秋啊,这事确实是我们家理亏。"王阿姨坐在我家简陋的沙发上,手里不停地搓着手帕,"但你也知道,明辉是个负责任的人。"
"这件事发生在他年轻时,他确实不知情。"
"阿姨,我现在很乱。"我抽泣着说,眼睛都哭肿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我能理解。"王阿姨叹了口气,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不过,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一些事情。"
"那女人确实和明辉有过一段,但当时她在村里名声不太好..."
"她和几个知青都走得近,那孩子,我们不能确定就是明辉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更加复杂了。
这是在暗示徐小兰品行不端,孩子可能不是李明辉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更不知道该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小秋,"王阿姨犹豫了一下,声音放低,"我们准备去做亲子鉴定。"
"如果孩子真是明辉的,我们会负责,但不希望影响你们的婚事。"
"你知道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
亲子鉴定能解决事实问题,但解决不了我内心的伤痛和不安。
王阿姨走后,我坐在窗前发呆,看着楼下小广场上老人们跳着交谊舞,收音机里传来邓丽君甜美的歌声《小城故事》。
一切如常,只有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想起了李明辉的种种好处:他工作认真负责,对我体贴入微,从不在外面乱花钱。
上次过生日,他特意跑到市里给我买了一条围巾,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围巾,据说花了半个月工资。
连单位聚餐他都很少参加,总说要攒钱买房子,要给我一个安稳的家。
这样的人,真的会故意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但如果他不知情,为什么徐小兰说他躲着不见?
为什么徐小兰说写过信告诉他怀孕的事?
那封信去了哪里?
越想越乱,我决定主动出击,去见徐小兰,亲自了解事情的真相。
通过李明辉的父亲,我得知徐小兰暂住在县城外的一家小旅馆里。
那是县城通往乡下的公路旁的一家小招待所,两层楼的砖房,门口挂着"招待所"的牌子,每晚住宿费是五元钱。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假,坐着班车来到招待所。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热心地告诉我徐小兰住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八点多出去了,应该很快回来。
我在招待所门口的小卖部坐下,点了一瓶北冰洋汽水,等了不到半小时,就看见徐小兰领着小东回来了。
她看到我时很意外,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让我进了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简易衣架和一张小桌子。
床头放着一个旧收音机,正播放着午间新闻,桌上摆着几个馒头和一碗咸菜。
小东很乖,徐小兰让他先去楼下小卖部买糖吃,他就懂事地跑下楼去了。
"你就是张小秋。"她上下打量我,语气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我本来以为李明辉会找个城里的大家闺秀。"
"徐...阿姨,"我努力保持平静,"我想和您聊聊。"
"叫我小兰姐吧,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她苦笑道,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水,"你想聊什么?"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去破坏你们的订婚宴?"
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明辉说他不知道您怀孕的事,这些年您也没有联系过他。"
徐小兰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刀子一样刺过来:"他说他不知道?他骗你!"
"我当年写了好几封信告诉他,还托知青点的老支书带过口信,可他就是不回应!"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眼中闪着泪光,我心里一沉,感觉胃部抽搐了一下。
她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李明辉真的欺骗了我?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您都没来找过他?"我咬着嘴唇问。
徐小兰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肩膀微微垮了一下:"我...我找过。"
"小东三岁那年,我借了钱坐车来县城找过李明辉,但被他父母拦在门外。"
"他们说明辉不在家,让我别再来找麻烦...他们让我回农村,不要再出现。"
"那时候,想进城多难啊,没有城市户口,什么都办不了,连住旅馆都要证明。"
"后来我听说他工作调动了,我又打听不到详细地址。"
她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李明辉的父母肯定知情,或许连李明辉本人也知道。
但我又想起王阿姨说的话,徐小兰在村里名声不好...到底谁在说谎?
我们谈了很久,徐小兰讲述了她和李明辉在农村的那段日子,如何相识相恋,又如何被迫分离。
"那时候他下乡来我们村,刚开始什么都不会,连锄头都拿不稳。"
"是我教他种地、喂猪,还有怎么在生产队里干活才不会被人笑话。"
"慢慢地,他就和我好上了,常常趁夜色偷偷来我家,说要娶我进城..."
"可是知青返城的政策一出,他就变了,说等他回城安顿好了就接我去,结果一去不回。"
她说话时眼中闪烁着泪光,语气中既有怨恨,又有无奈,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小东很像他,不光是长相,连走路的样子都像,一模一样的倔脾气。"
"我不是要拆散你们,"临走时,徐小兰说,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希望李明辉能认这个孩子,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
"小东一直问他爸爸是谁,我骗他说爸爸去远方工作了...他这么懂事,连问都很少问了。"
她忽然从床头的皮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我:"这是小东从小到大的照片,我想你或许想看看。"
回家的路上,春风拂面,柳絮飘飞,但我的心却如坠冰窖。
公交车上,我默默翻看着照片,一张张黑白的,有些已经泛黄。
小东从襁褓中的婴儿,到牙牙学语的幼童,再到如今的小学生...照片背面都工整地写着日期和小东的年龄。
我惊讶地发现,小东真的长得很像李明辉,尤其是眉眼之间的神情,简直是翻版。
徐小兰的话听起来很真诚,照片也不像是假的。
可我也了解李明辉,不相信他会如此冷血地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或隐情。
傍晚,我主动联系了李明辉,约他在县城的人民公园见面。
那是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这个季节,公园里的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像一场永不停息的花雨。
公园里游人稀少,只有几个老人在湖边钓鱼,悠闲自在。
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映照出我们沉默的轮廓。
"明辉,我今天去见了徐小兰。"我开门见山,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
李明辉显然吃了一惊,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你去见她了?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当年给你写过信,告诉过你她怀孕的事情。"我直视他的眼睛,"是真的吗?"
李明辉的表情变得痛苦,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小秋,我..."
"请你告诉我真话。"我打断他,声音微微发颤,"无论结果如何,我需要知道真相。"
李明辉长叹一口气,看着远处的湖面,眼中满是愧疚:"是的,我收到过她的信。"
"但那时我刚回城不久,正在适应新生活,也面临着择业和学习的压力。"
"城乡差距太大了,我父母坚决反对我和农村姑娘在一起...你知道那时候农村户口想转城市有多难。"
"我...我懦弱了,选择了逃避。"
听到这个坦白,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全身发冷,手指冰凉。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蒙我在鼓里。
"那个孩子呢?你知道他的存在吗?"我声音发抖,却强迫自己问下去。
"我...不确定。"李明辉的声音越来越低,"信中她提到她可能怀孕了,但当时我以为她是想挽回我们的关系..."
"后来她确实来找过我,但那天我真的不在家,是我父母接待的。"
"他们没有告诉我详情,只说有个农村姑娘来找麻烦,被他们打发走了...我以为只是纠缠不清的事情,没有多问。"
"你怎么能这样!"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泪水夺眶而出,"即使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也应该负起责任来!"
"所以你一直知道可能有个孩子,却选择逃避?这就是我认识的李明辉吗?"
李明辉沉默了片刻,声音哽咽:"我承认我错了,小秋。"
"我害怕面对,害怕那会毁了我的前程,也害怕失去你...但我真的不确定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那时候,村里的知青和姑娘们..."他欲言又止,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他想暗示什么,心里涌起一股厌恶。
"你这是在污蔑徐小兰,给自己开脱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明辉急忙辩解,"我只是说...那种环境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我终于问出了最困扰我的问题,"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我...我害怕失去你。"李明辉的声音里满是痛苦,"我爱你,小秋。"
"我知道这不是借口,但我真的很害怕。"
爱?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用谎言和隐瞒来维系的感情,还能称之为爱吗?
那一刻,我对李明辉的感觉复杂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失望,愤怒,心痛,却又无法完全放下。
"我需要时间,明辉。"我站起身,拢了拢衣领,"这次你伤我太深了。"
夜色渐浓,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照亮了回家的路,却照不进我混沌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李明辉保持着距离。
工作之余,我独自思考着这段感情和未来。
每当我以为自己下定决心要分手时,却又想起和李明辉的点滴回忆,那些快乐的、温暖的时光,不忍心就此放手。
亲戚朋友纷纷来劝,七大姑八大姨轮番上阵。
有人说男人都这样,结了婚就好了;有人说李明辉条件不错,正经工作单位,放弃太可惜;也有人说既然有了前妻孩子,以后肯定会有麻烦...
"小秋啊,这年头找个稳定工作的男人不容易啊。"
"他不是有意骗你,只是年轻时犯了错,理解理解吧。"
"俗话说,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何况这只是年轻时的风流债。"
而我,只想弄清自己的心意。
我爱李明辉吗?爱。
尽管他欺骗了我,但我依然无法否认内心的感情。
我能接受他的过去和那个孩子吗?这就复杂得多了。
一个月后,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小东确实是李明辉的亲生儿子。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但它彻底打破了我最后的侥幸心理。
李明辉主动找到我,表示愿意承担抚养责任,但坚持不会放弃我们的感情。
"小秋,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谅,但请给我一次机会。"他恳求道,脸色憔悴,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我会对小东负责,也会用一生来补偿你。"
我没有立即回答。
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家中的小阳台上,看着星空发呆。
邻居家传来《渴望》的主题曲,那是九十年代初最火的电视剧,讲的也是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
突然,门铃响了。
打开门,看到徐小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表情复杂。
"能进来说几句话吗?"她问,语气不像上次那样激动,多了几分疲惫和释然。
我让她进来,给她倒了杯水。
父母正好不在家,只有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尴尬,又有些微妙的默契。
屋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小秋,我来是想跟你道歉。"徐小兰直接说道,这让我很意外,"那天在订婚宴上闹事,是我太冲动了。"
"这些年的苦我一个人扛着,看到李明辉要结婚了,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静静地听着,不知该说什么,手指搅在一起,垂着头。
"鉴定结果出来了,小东确实是李明辉的孩子。"她继续说,语气平静了许多,"但我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
"我和李明辉早就没可能了,我知道的。"
"我只希望他能认这个孩子,尽一点责任。"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明天就带小东回农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这是小东从小到大的照片,我想你或许想看看。"
我默默接过照片,是一些我之前没有见过的,更完整的记录。
小东刚会走路的样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穿着新衣服过年...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日期和小小的故事。
"去年过生日,小东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爸爸"、"第一次考了满分,可惜没人和他分享喜悦"、"晚上做噩梦,哭着喊爸爸"...
每一行字都像针一样戳在我心上,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个孩子,和我一样,都是无辜的。
"他很聪明,学习也好。"徐小兰的声音柔和下来,充满了母亲的骄傲,"上学期期末考试,全班第一。"
"就是有时候会问爸爸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接送,只有他一个人..."
看着这些照片,听着徐小兰的话,我的心情变得复杂而矛盾。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选择自己的出生,却要承受没有父亲的痛苦。
如果我和李明辉在一起,我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如果分手,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徐小兰离开后,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见小东。
我打电话请了半天假,直接去了小东的学校——县实验小学,那是县里条件最好的小学。
虽然徐小兰家境不好,但她省吃俭用,也要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
中午放学时,我在校门口"偶遇"了小东。
他和照片上一样,是个清秀可爱的男孩,小小的个子,穿着略显旧的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印有奥特曼图案的书包,表情乖巧。
"小东,你好。"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善而自然,"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小东警惕地看着我,后退了一步:"我妈妈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走。"
这个回答让我微微一笑,心里对徐小兰的教育方式多了几分敬佩。
"你妈妈教得很对。不过她确实派我来接你,她今天有点事情要处理。"
小东依然犹豫,缩着脖子,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我掏出随身带着的BB机:"要不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他点点头,我们找了个小卖部,拨通了徐小兰的传呼。
不一会儿,徐小兰回电话确认了我的身份,小东这才放下戒备,怯生生地跟我走了。
路上,我请他吃了根冰棍——那时候最普通的奶油冰棍,五分钱一根,是孩子们的最爱。
"小东,你喜欢上学吗?"我问,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舔着冰棍,生怕弄脏衣服。
"喜欢!"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颗黑葡萄,"我最喜欢数学和语文,老师说我计算很快。"
"那你有什么梦想吗?长大想做什么?"我继续问道,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享受和他聊天的感觉。
小东认真地想了想,舔了舔嘴角的冰渍:"我想当一名建筑师,造很高很高的楼房,这样妈妈就可以住在好房子里了。"
听到这个回答,我的心一下子软了,鼻子发酸。
这孩子这么小,竟然已经想着要改善母亲的生活条件,比许多大人都懂事。
"你爸爸知道吗?你想当建筑师的事情。"我试探性地问,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小东的表情暗淡下来,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我没有爸爸...妈妈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但我知道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班上的同学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上次航航爸爸来学校做科学讲座,我也想让我爸爸来,可是..."
他的语气里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早熟的理解和接受。
这让我感到一阵心痛,忍不住蹲下身,抱住了他。
小东僵了一下,随即在我怀里抽泣起来,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当我把小东送回宾馆,看着他和徐小兰紧紧相拥的背影,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回到家,我做出了决定。
我约李明辉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小餐馆见面。
那是一家普通的面馆,墙上贴着泛黄的港星海报,收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老歌,生意一直很好。
价格便宜,一碗阳春面两元钱,再加个鸡蛋五毛,但面很香,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李明辉准时到了,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胡子也没刮干净。
"小秋,你决定了吗?"他忐忑地问,声音里带着不安和期待。
我点点头,搅动着面前的阳春面,迟迟没有动筷:"明辉,我昨天见了小东。"
他显得很惊讶,眉毛高高扬起:"你...去见他了?"
"是的。他是个很好的孩子,聪明、懂事,长得很像你。"
"尤其是眉毛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他还想当建筑师呢,跟你一样。"
"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李明辉紧张地等待着我的下文,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我原谅你的欺骗,也能理解你当年的选择,虽然我不认同。"
"我知道那个年代,城乡差距很大,知青返城不容易,带个农村姑娘回城更难。"
"但有一点我必须确定: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必须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不能再逃避。"
"小东需要一个父亲,徐小兰也需要你的经济支持。"
李明辉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希望:"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
"是的,但前提是你必须先解决好与小东和徐小兰的关系。"
"我可以接受你有个孩子的事实,但我不能接受你继续逃避责任。"
"我保证!"李明辉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我已经和徐小兰商量好了抚养费的问题,也会定期去看小东。"
"小秋,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失望。"
"还有一件事。"我抽出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们的订婚戒指。"
"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开始,从正确认识彼此开始,而不是活在谎言里。"
"所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张小秋,一个普通的办公室文员,喜欢安静和真诚。"
李明辉接过盒子,眼中含着泪水,郑重其事地说:"你好,我是李明辉,一个工程技术员,有过错误的过去,但会用一生来弥补。"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我发誓不会再辜负你的信任。"
第二个周末,我们一家人一起去了徐小兰暂住的旅馆。
我的父母、李明辉的父母,还有我和李明辉,共同面对徐小兰和小东。
起初气氛很尴尬,特别是两位母亲之间的暗潮汹涌。
但为了孩子,大家都试图保持克制。
李明辉的父亲甚至带了礼物——一辆小自行车,是给小东的。
小东见到这么多人,显得有些害怕,躲在徐小兰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李明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说:"小东,我是...我是你爸爸。"
小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明辉,又转头看向徐小兰,寻求确认。
徐小兰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水:"是的,小东,他是你爸爸。"
小东慢慢走向李明辉,怯生生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你不会再走了吧?"他的声音细如蚊吟,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明辉抱住小东,声音哽咽:"是的,我是你爸爸。"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但爸爸不会再离开你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李明辉的母亲也偷偷擦着眼泪,老人家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是一个破碎的家庭的修复,也是一个新家庭的开始。
后来,我和李明辉重新举行了订婚仪式,规模小了很多,只有最亲近的亲友参加,但气氛更加真诚和温馨。
徐小兰带着小东回了老家,李明辉每个月都会寄钱给他们,逢年过节也会去看望。
婚后,我们搬到了县城新开发的小区,有了自己的三室一厅。
生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小东的存在有时确实会带来一些麻烦和尴尬,特别是当我们的邻居和朋友问起时。
有时候我也会吃醋,尤其是看到李明辉精心准备礼物给小东时,心里会有一丝酸楚。
但我们选择坦然面对,不再隐瞒,慢慢地,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特殊的家庭结构。
三年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叫欢欢。
小东也经常来我们家玩,和他的妹妹相处得很好,总是耐心地教她认字、画画,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她。
一次,我偶然听到小东对欢欢说:"你知道吗?你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所以我们是真正的兄妹。"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就像妈妈保护我一样。"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湿了眼眶。
那个曾经的"不速之客",如今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看着他们一起玩耍的样子,我常常想:生活就像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有时平静,有时汹涌,但总会找到自己的方向。
那个不速之客,打乱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却也让我学会了宽容和理解。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虽然曲折,却能引领我们走向更加丰富和深刻的人生。
如今回想起来,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在那个充满变革的年代,我们都在摸索着前进,犯错、痛苦、成长,然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或许就是生活的真谛:没有完美无缺的人,只有愿意为爱勇敢担当的心。
前几天,小东大学毕业了,真的成了一名建筑师,现在在省城的设计院工作。
站在毕业典礼的台下,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那个曾经闯入我订婚宴的不速之客,给我带来的不只是混乱和痛苦,还有成长和一个更完整的家庭。
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它以我们想不到的方式,教会我们如何去爱,如何去宽容,如何真正长大。
来源:恋过的美丽风景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