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三”:战争的残酷狰狞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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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按:美籍华裔学者傅葆石先生的《灰色上海,1937—1945》,通过大量的历史文献以及采访资料,重建了1937到1945年日本占领上海期间中国知识分子的生活图景,是一部深刻感人的学术佳作。在这本书的序言中,他描述了抗战之初上海租界内的“血腥星期六”,破除了人们对

《灰色上海,1937—1945:中国文人的隐退、反抗与合作》 傅葆石著 三联书店 2012年8月

按:美籍华裔学者傅葆石先生的《灰色上海,1937—1945》,通过大量的历史文献以及采访资料,重建了1937到1945年日本占领上海期间中国知识分子的生活图景,是一部深刻感人的学术佳作。在这本书的序言中,他描述了抗战之初上海租界内的“血腥星期六”,破除了人们对外国租界里面平安无事的幻想。经由这段历史记述,战争的残酷狰狞如在眼前。

作者也记下了中国军队抵抗日寇的第一战,在后文中,他还写道:“开战初期,当子弹与流弹弹片横飞的时候,当巴士和电车贴着号召支援抗战的海报通过上海市区主要街道的时候,当苏州河对岸的中国士兵正狠狠打击侵略者而侵略者无休止地轰炸将华界变成一片废墟的时候,一个英雄主义的新时代似乎在中国渐露曙光。”

1937年11月,从公共租界观看日军空袭后闸北的熊熊大火。(见George Bruce, Shanghai’s Undeclared War)

1937年8月13日,上海爆发的战役成为中国八年抗战的序幕。对知识分子而言,这场战役同样给他们的心灵带来了惨烈的冲击。[1]淞沪战役从闸北工人区开始,当时日本海军陆战队欲跨过淞沪铁路攻击在北站附近八字桥和宝山路驻防的中国军队。战斗迅速向江湾、浦东、杨树浦和虹口(又称“小东京”,日本侨民聚集区)蔓延,数百万战区平民涌向苏州河以南的租界区寻求避难。正如《字林西报》的通讯员罗德斯·法莫(Rhodes Farmer)亲眼所见,战争之初民众大批逃难的场景相当令人恐惧: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长途跋涉是如此悲惨……密集的人潮缓慢地蹒跚前行,人群被冷酷地向前推,好像往牙洞里填东西一样。前面传话回来说,带刺的钢丝圈和日本的岗哨封锁了所有通往上海的道路,只留下外白渡桥,以至于这二十码宽的渡口下的苏州河成了一条垃圾泛滥的河流。正午的骄阳无情地照耀着,这还是大暑节气,……人群以蜗牛的速度向那座生命之桥推进。我的双脚在血泊中打着趔趄。有六次,我知道我踩在那些被人潮吞没的孩子和老人的身体上,他们已经被无数的脚踩扁了。一群海军陆战队员和日本浪人站在远离外白渡桥的两边的日本岗哨上。他们中的一个人用刺刀挑起一个老人,把他抛到了河里。[2]

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些逃往上海市区的难民们等来的却只有死亡。8月14日星期六,上海遭到台风袭击,日军旗舰“出云”号停泊在正对着外滩的黄浦江上。一架没有完成炸毁“出云”号任务的中国轰炸机,在返回途中急乱中将炸弹投到租界区。头两枚炸弹击中了位于公共租界商业区的外滩和南京路拐角处的汇中饭店和华懋饭店。700余人当即毙命。

1937年8月12日,数以千计的难民经由外白渡桥从大上海涌入租界以躲避日军。(见Randall Gould Papers,胡佛档案)

在街角处,躺着一个被炸得身首异处的印度锡克教警察,他的手臂伸着,好像还在指挥交通。

黄色的,浓重的炸药烟雾正在缓慢地消散,显露出(南京)路上的恐怖景象。火苗从燃烧的汽车上窜起来,把被打得满身窟窿的车主尸体烧成灰烬。在华懋和汇中饭店的门口及其辅楼处,无数死伤难民被胡乱地堆积成山,他们蓝色的苦力衫渐渐变成了红色。头、胳膊、腿和被炸毁的躯干离得很远。两边的建筑、人行道、汽车道上,长长的一段路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尸体。

我始终能闻到一股又粘又甜的血腥味儿,那味道如此浓烈,甚至于我几乎能尝到它。[3]

另外两枚炸弹落在挤满难民的法租界虞洽卿路和爱多亚路交叉路口——也就是大世界游乐城外,恰巧的是这里在一天前刚改做难民营,因而导致了多达3000余人的更为惨重的伤亡。这景象仿佛人间地狱,到处“血流成河”,到处堆着从烧焦的、炸烂的尸体上散落下来的手指、胳膊、腿和人头。沿路都是被毁的尸体,散发出的恶臭让上海好几天都像一个“停尸房”。如一个法国救援工人所说:“那以后的一个星期我都无法进食。”[4]8月14日就是著名的“血腥星期六”,它彻底粉碎了租界区会刀枪不入的神话。[5]上海被卷入了一场全面的战争,谁也无法逃出它的魔爪。

1937年8月14日“血腥星期六”,位于法租界大世界游乐城前的两个恐怖场景。(见RandallGould Papers,胡佛档案)

当时,大多数上海人认为这些轰炸是在闸北、虹口和杨树浦的巷战中失利的日本人犯下的恶行。在战争的前两周,用大刀和手榴弹武装的中国军队曾多次迫使敌军退回江边,但只因日军战舰的炮火控制着黄浦江,中国军队被迫撤退。

为了打赢这场战役,日军不得不改变战略。8月23日,在松井石根大将的命令下,大批援军抵达上海,他决定利用日军的海、空优势,从杭州湾和吴淞江方向包围上海。9月初,随着日军在狮子林、炮台湾和吴淞登陆,战争前线从闸北一路上至浏河,向北延伸了40英里。日军的飞机和战舰不断地轰炸前线;届时已有200,000日本海军加入战斗。为抵抗日军,除25,000名德械师的精锐部队外,500,000装备简陋的中国士兵(蒋介石和顾祝同领导下的第三战区)英勇奋战,死守防线;即使在失去战略要地(如罗店和宝山)的情况下,他们仍然利用日本海军炮火没那么密集的夜间,以白刃战的方式夺回阵地。尽管如此,日军还是在10月下旬跨过了吴淞江,拿下了位于江湾和闸北西北的仅有8英里的一个战略小镇——大场,中国防线被突破了。防御上海的最后时刻到来了。11月5日,日本第10军战舰分队在杭州湾的金山卫、全公亭和金丝娘桥三处策划了突然登陆,进而包围了法租界和华界的分界线——南市。上海腹背受敌,于11月12日陷落。

苏州河畔的四行仓库:“孤军”八百壮士在此地顽强抵抗日军直至会战结束。

尽管中国的英勇抵抗失败了,但淞沪战役也粉碎了日本在中国速战取胜的妄想。与日本所夸耀的可以在几个月内以300,000军队就拿下整个华北不同,日本被迫动用250,000军队和数百架战机和战舰才拿下上海前线一地。[6]

[1]目前,1937年7月7日的“卢沟桥事变”已经被正式认可为抗日战争的开端之日。而许多当事人证明,在那时看来,“卢沟桥事变”和“九·一八”事变一样,都是一个地方性事变。直到上海爆发持续战争的时候,观察家们才得出结论,抗日战争已经开始了。证据见,张一望著,《沦陷前后的上海》,汉口,1938, 1-58页。

[2]Rhodes Farmer,Shanghai Harvest: A Diaryof Three Years in the China War. London,1945, 42-43页。

[3]同上, 46页。

[4]Harriet Sergeant,Shanghai: Collision Pointof Cultures,1918-1939. London,1991,301页。

[5]许多学者认为(正如当时在外国人的小圈子流传的那样)爆炸并非偶然。相反地,是蒋介石命令飞行员轰炸租界,其目的是要把美国卷入抗战,而美国除了对日本的无故侵华表示谴责以外,并不想卷入中日冲突。可见萨金德的著作。关于外国势力的态度,见入江昭(Akira Iriye),The Origins of the Second World War in Asia and the Pacific,(New York,1987)。外国租界曾得到过“刀枪不入”的美誉,因为在全国的几次民族危机中,比如1850年的太平天国起义时华人第一次涌入租界,1911年的辛亥革命等等,租界都能幸免于难,甚至保持繁荣。甚至在淞沪战役前夜,外国商会仍然以为,就算是开战,战争也只会被限制在华界。见Marie-Claire Bergère,“The Other Shanghai: Shanghai from 1919 to 1949”,收入Christopher Howe编,Shanghai: R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in an Asia Metropolis,Cambridge,1981。

[6]本书关于战争的叙述根据宋瑞珂著,《八·一三淞沪抗战纪实》和顾高地著《我所知道的八·一三战役片段》,《抗日风云录》(上下册),上海,1985,下, 34-73页和74-90页;《八·一三淞沪抗战》,北京,1987;Rhodes Farmer著,Shanghai Harvest,34-95页;和《八·一三抗战史料选编》,上海,1986, 3-98页。正如Famer所叙述,1937年日本公报报告,在10月25日到27日两日间,“850架飞机在前线投下了2,526枚炸弹,百万难民流离失所”(78页)。当日本海军陆战队进入金山卫之际,他们在小镇中无恶不作,进行了三天的肆意烧杀抢掠,而且,在他们去南市的途中,在相邻的罗店村,杀害2,244名村民。

文章摘自《灰色上海,1937—1945》傅葆石著(三联书店 2012年8月刊行),原标题《淞沪战役》。

来源:长沙市抗战文化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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