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一天他感觉自己不太对,特别的疲惫,混身乏力,怎么休息都缓不过来,就像是一场永远挥之不去的严重宿醉。随后,戴维发现自己腹股沟处的淋巴结有些肿大,作为医学生立马意识到,这可是癌症的一个征兆。
我们继续通过《与疾病赛跑》这本书,聊戴维·费根鲍姆的故事。
突如其来的怪病
2010年的7月,距离母亲过世已经过去了5年,戴维正在医院里实习。
有一天他感觉自己不太对,特别的疲惫,混身乏力,怎么休息都缓不过来,就像是一场永远挥之不去的严重宿醉。随后,戴维发现自己腹股沟处的淋巴结有些肿大,作为医学生立马意识到,这可是癌症的一个征兆。
但转念又一想,这或许是“医学生综合症”在作祟,总是会把自身的状况与学习到的疾病联系到一块。戴维说服了自己,把身体的“小状况”抛诸脑后,他现在需要集中精力,应付实习结束之后的考试。
可是之后几天,“小状况”不但没有好转,胳膊和胸口出现了血痣,这是皮肤毛细血管持续扩张形成的猩红色凸起,多见于老年人的身上,非常不好的预兆。脖子两侧的淋巴也开始肿大,同时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腹痛与恶心。
戴维强忍着,一直坚持到了考试那天。
在考场上,他强顶着高烧和剧痛,从头到脚都被汗水浸湿。他眼睛盯着考卷,但注意力无法集中,精神涣散,在选择题的各个选项间不断的游离,却早就已经忘记了题目到底在问些什么。
有一瞬间戴维突然清晰的意识到:“选A还是选C已经不重要了,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考完之后,他跌跌撞撞的去到医院急诊室,分诊的护士只扫了他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妙。随后一系列检查结果显示,肝、肾功能,血项,全部异常,全身上下布满了肿大的淋巴结,胸腔腹部都有积液,这些症状让医生和戴维都怀疑是侵袭性淋巴瘤,很可能只有几周的生命了。
戴维一直没把自己身体的问题告诉家人,深怕给对方平添负担。当年他母亲患癌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有当医生询问的时候,母亲才会说出一些症状,而此前在家里从未提过。出于同样的原因,戴维上大学不在家的那段时间,姐姐们也隐瞒了母亲生病的一些事,没有告诉他。这种善意的隐瞒,我们中国人应该更能理解。
可是现在,他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戴维的父亲和姐姐接到电话之后,都很清楚要如何应对,几年前他们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这种不慌乱的反应,真是叫人伤心。
他们把手头上的所有事情都停了下来,父亲取消了一切手术和门诊,姐姐们关了店铺,第二天都飞到了戴维的身边。
戴维的健康状况不断的恶化,情况越来越糟,病因反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医生认为这不是淋巴瘤,但到底是什么,完全不清楚。于是更多的检查和更多药物,让医生、护士和家人,围着他忙的团团转。
突然,戴维感受到胸口所未有的剧烈疼痛,就像是被子弹射穿了一样,随后白光一闪,直接昏了过去。再次醒过来,已身在重症监护室,他睁开眼睛,但发现自己的左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医生告诉他是因为视网膜出血造成的。
但这个时候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眼睛,因为身体的其他地方都崩溃了,从肝脏到肾脏再到心脏,每一个部位的问题都比眼睛要更加的致命,这叫做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戴维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曾经多次在患者的病历上写下过这几个字,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会是这样的感受。
不用说坐起来了,他现在就连稍微弯曲或者伸直一下胳膊以便输液都非常的吃力。大脑不断的在昏迷与清醒之间交替。在清醒的片刻,戴维挣扎着想要说话,想半天拼凑成的句子,一张嘴就不知所云,就好像那些词语在从大脑去往嘴巴的路上,全部走丢了一样。
重病的折磨,让戴维整个人都走样了,之前的强壮的像是一头野兽,100公斤,完美的运动员身材。住院的这段时间,他的肌肉流失了22公斤,但是体重却增加了41公斤,多出来的部分全是由于器官衰竭造成了大量的没有办法排除体外的积液。戴维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快被吹炸的气球,积液撑得他全身像被刀割一样的疼,注射镇痛药也无济于事。
还好戴维作为橄榄球运动员,常年以来高强度的运动,让他有足够的肌肉储备。在免疫系统失调,身体被严重摧毁的时候,这些肌肉所提供的蛋白质就是在帮他续命。
病魔正在戴维的身上疯狂肆虐,眼看着就要把它带走了,但医生依然无法确定,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肾病专家和风湿专家认为就是淋巴瘤,而肿瘤专家却认为这是传染病,传染病专家又觉得是风湿病,谁都没法做出确切的诊断。
亲朋
被折磨的戴维,其实一度已经放弃了。只有有过类似遭遇的人才能明白,对于“放弃”这两个字的理解,患者与健康人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未曾被病痛碾碎过尊严的人来说,“放弃”相当于是懦弱的向死神屈服。但对于当时的戴维来说,每一次呼吸的感受都是如同吸入了一根滚烫的钢针,而死亡能结束这种痛苦,重新获得安宁,对于一个连呼吸都苦不堪言的人来说,死亡便不再是狰狞的终点,而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而就在戴维滑向死亡边缘的时候,是家人们的鼓励与陪伴,将他拉了回来。
他回忆说,在意识游离之间,自己听到了家人们在耳边一声声的鼓励:“坚持呼吸”,这鼓励足以让他在恍惚中获得些许振作的力量,开始为每一口呼吸而努力。
戴维的父亲每天晚上就睡在一把折叠椅上,从未留戴维孤单一人在病房里。戴维能够理解父亲心理的痛苦痛,作为一名骨科医生,医院是他所熟悉的环境,他也亲手帮助过很多很多的患者,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游离于生死之间,他无能为力。就像几年前面对病床上的妻子一样,就算自己是医生,但也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陪伴戴维的那段时间里,父亲也崩溃过,也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出声来,但他从来没有在病房里,在戴维的面前哭泣过。就像几年前,母亲刚刚做完开颅手术,家人们一致认为不能在母亲面前流眼泪,不应该再给母亲增添不必要的压力。
但是如今角色转换,戴维自己成了那个需要被照顾的患者,让他明白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其实,亲人在面前哭泣是没问题的,他们的伤心并不会给我增加压力,反而能让我看到他们的关爱。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有亲朋来医院探望,空气里充满了忧伤,眼睛里也满是泪水。戴维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说话都已经变得很困难,大家心里都已经默认,此时的一句“再见”,就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有一位朋友的探望,意外的给戴维带来了那种久违的,纯粹的快乐。他叫弗朗西斯科,也是一名医学生。
来到病房,他俯身去拥抱躺在病床上的戴维,结果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咣当”一下砸在了戴维的脑门上。正常人被这么砸一下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戴维的情况一点都不正常,他血液里的血小板数量还不到常人的三十分之一,一点微小的创伤都可能引发致命的脑出血。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这一下不会直接就把戴维给送走了吧。过了好一会,直到戴维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两个人大笑了起来。
戴维想着,自己经受了这么多的治疗抢救,挣扎求生,结果差一点被朋友的听诊器给砸死,真是太好笑了。这让他意识到,死亡拥有一种能把生活中的一切都扭曲,颠倒的引力,但其实,幽默从来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遥远。
3年后,弗朗西斯科因为一场车祸瘫痪,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当时他正在哈佛大学医学院就读。令人惊叹的是,他后来继续完成了学业,成为了第一个坐在轮椅上毕业的急诊科住院医生。而弗朗西斯科的精神,后来一直激励着戴维。
卡斯尔曼病
在戴维住院一个月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病情突然好转,脏器的功能开始恢复,体内的积液逐渐消褪,疼痛也因此缓解,胸口和胳膊上的血痣也一点点变小,随后几天戴维恢复了进食,甚至能起身下床。
又过了3个星期,戴维竟然康复出院,但没有人知道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病,到底是什么。
康复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庆幸,因为未知的背后隐藏着可怕的事实。如果没有搞清楚病因,就算现在莫名其妙的没事了,但它很有可能会再度卷土重来,该面对的,该承受的,一样都不会少。
戴维可不愿坐以待毙,如果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寻找。他把自己的病历整理了出来,有3000页之多。通过查阅文献资料,对每一个诊断结论都进行重新的评估,希望能有新的发现。
而正如他自己担心的那样,才出院不到一个月,“怪病”又找上门了,胸口、手臂再度出现血痣,疲劳、恶心和腹痛也准时回归,戴维又住进了医院。
戴维与医生交流了前段时间对自己病症研究的结果,他研读了大量的文献,表明血痣的出现很可能就是潜在的恶性肿瘤的标志,而且他自己淋巴结肿大,也出现了所有的相关症状,所以他断定自己就是淋巴瘤。但是对面的肿瘤专家,却并不认同。
莫名其妙的发病,又莫名其妙的康复,从第一次发病到现在已经过去2个多月了,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了,这已经让戴维很难受了。现在第二次回到医院,还是没有人能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病,这让戴维已经无法忍受。
他几乎跟医生喊了起来:“那你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医生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但它一定不是淋巴瘤,如果是的话,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
做了几次没啥大用的检查之后,在戴维的坚持下,医生同意进行淋巴结活检。
结果出来,确实不是淋巴瘤,这对医生来说是个好消息,他不用把脑袋拧下来了。对于戴维来说当然也是,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检查结果显示,他得的是“特发性多中心型卡斯尔曼病”。这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啊。就跟所有人一样,戴维打开手机搜索,刚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是一种罕见病,1954年,马萨诸塞州的一位叫做本杰明·卡斯尔曼的病理学家,第一次从10位具有相似症状的患者身上,观察到了同样的淋巴结异常特征。于是卡斯尔曼病就用他的名字命名。
戴维患上的是卡斯尔曼病的一种亚型:“特发性多中心型”。所谓特发性,就是还搞不清楚具体的发病原因。而所谓的多中心型,有与之相对的单中心型,就是身体多个部位的淋巴结都发生病变,显然这比单独一个地方出问题,要糟糕得多。
淋巴结是人体免疫系统的大本营,每时每刻都在指挥着免疫细胞与一切威胁身体健康的因素进行战斗。而卡斯尔曼病会扰乱淋巴结发出的指令,造成免疫系统调转枪头,疯狂攻击自己的身体。扰乱各个脏器的正常工作,患者最终死于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正如戴维一个月前经历的那样。
事实上,这可比淋巴瘤要严重的多了。
戴维手里攥着检查单,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失声痛哭,或许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终于知道这个怪病的名字了,咒骂的时候总算是有个对象了吧……
很快,戴维的状况又一次急转直下,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再度袭来,身体多处充满积液,各个器官逐渐罢工,他的意识再度像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一闪一灭,忽明忽暗。
而医生就算是知道了戴维得的是什么病,但这个病太过罕见,与之相关的医疗经验几乎没有,也没有现成的明确有效的治疗方案,只能采用常规的化疗,其实更多的都寄希望于戴维自己能够挺过去。
这时候,戴维在黑暗中寻找到了一丝曙光,戴维找到了一位卡斯尔慢病的专家,这个人叫做弗里茨·冯·李医生,他有办法将戴维从深渊中拯救回来吗?
来源:晓书童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