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原文：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翻译：

最高明的统治者，百姓仅知他的存在；

次一等的，百姓亲近并赞美他；

再次一等的，百姓畏惧他；

最下等的，百姓轻侮他。

（君主）诚信不足，百姓自然不信任他。

（圣人）悠然慎重啊！不轻发号令。

功业成就万事顺遂，

百姓都说："我们本自如此"。

注音注解：

1. 太上（tài shàng）：

至高的治理境界。王弼注："太上谓大人也"，指合于道的统治者。

2. 侮（wǔ）：

轻慢。《说文》："侮，伤也"，指统治失效引发的民众蔑视。

3. 悠兮（yōu xī）：

通"犹兮"，迟疑慎重貌。帛书本作"猷呵"，表审慎之态。

4. 贵言（guì yán）：

不妄发政令。"贵"作动词，指珍视言语的效力（参第二十三章"希言自然"）。

5. 自然（zì rán）：

自本自根的状态。非指自然界，而是"自己如此"（self-so-ness）的哲学概念。

核心哲理解读：

本章构建道家四等治国境界模型：

- 太上 | 道化无形（无为） | 下知有之 | 百姓自在自为 |

- 其次 | 德化亲民（仁政） | 亲而誉之 | 依赖君主德行 |

- 再次 | 刑政威慑（法治） | 畏之 | 靠恐惧维持秩序 |

- 最次 | 权术失信（暴政） | 侮之 | 统治合法性崩坏 |

2. 信任法则：

-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统治公信力与民众信任度成正相关（参第四十九章"信者吾信之"）

3. 终极理想：

- "百姓皆谓我自然"：通过"贵言"（不干扰）达成"功成事遂"却无斧凿痕的境界（参第六十四章"辅万物之自然"）

版本校勘注：

- 帛书甲本"悠兮"作"猷呵"，乙本作"犹呵"，均通"犹"，印证审慎义

- "功成事遂"在郭店楚简中作"成事述功"，语序倒装更显古奥

- 河上公注"下知有之"为"不知上有君"，突显道家"帝力于我何有哉"的政治理想

（注：本章被《庄子·天地》引申为"至德之世不尚贤"，与儒家《礼记·礼运》"大道之行"形成治理哲学的根本分野。）

来源：八倍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