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之上，是仍然滚烫的人生

摘要：疼痛是生活中难免的体验。对于年轻人，它可能出现在冲刺的终点；对于中年人，可能藏在厨房、车站或办公室的一次转身；而对老年人来说，疼痛就更为熟悉，它不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是一点点堆积的“日常”——无力的脚踝、深夜的抽痛、膝盖的沉重感……

疼痛是生活中难免的体验。对于年轻人，它可能出现在冲刺的终点；对于中年人，可能藏在厨房、车站或办公室的一次转身；而对老年人来说，疼痛就更为熟悉，它不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是一点点堆积的“日常”——无力的脚踝、深夜的抽痛、膝盖的沉重感……

很多时候，人们学会默默忍受，不说、不治、不停。但当它开始影响睡眠、行动，甚至让人慢慢放弃原本的生活节奏时，我们才意识到：疼痛侵蚀的是我们的生命力。

对运动员来说，疼痛是勋章的一部分；对普通人而言，它却可能是生活秩序的一次次中断。如何面对疼痛是每个人的课题，重要的是，不被疼痛牵制，掌握身体的使用权，用行动拥抱自由的人生。

这是一组关于“疼痛之上”的故事：邓亚萍在复出与求学之间找到新的节奏，苏敏在驾驶与停靠之间重新认识身体，还有无数不为人知的老年人，在与疼痛抗争的过程中，照样迈出下一步。他们的行动没有大张旗鼓，却让我们看见：疼痛之上，生活可以继续，轨迹也依然滚烫。

冠军之后，她依然没有停止与疼痛对抗

邓亚萍的腰上曾常年系着一条宽宽的护腰。那是从国家队训练时期留下的后遗症，一种她早就习惯了的“存在”。训练强度极高，从颈到脚几乎没有一处关节是完好的。膝盖的脂肪垫反复发炎，踝关节长满骨刺，脚底皮肤被血泡磨破，挑破后裹上纱布继续练。疼痛不是偶发，而是日复一日生活的一部分。她很早就知道，在那样的节奏里，自己没有多少“停下来”的余地。

这些伤痛在她职业生涯后期愈发密集。退役前的两年，她每天训练前要花将近一小时热身：由队医帮她拉筋，把受伤部位一一固定、缠上胶布。别人已经练了一个小时，她刚刚热好身，再练一小时，训练也就结束了。

“训练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难受。”她曾这样回忆那段时间。尤其是脚上的骨刺——平时不明显，一跑起来、血液充盈，它就像针一样扎进肉里。她说：“你根本下不了脚，一踩就疼，完全没法动。”

正是在与疼痛对抗之中，等到25岁，邓亚萍已经拿下了18个世界冠军，是中国体育史上最传奇的乒乓球运动员之一。

邓亚萍

这是邓亚萍与疼痛对抗的方式，她将之转化为了一种蓬勃的生命意志。在她退役后转向学习时，这股“不能停”的生命意志，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了下来。

1997年，邓亚萍选择从清华大学外语系重新开始。那时的她，几乎不具备英语基础，“连26个字母都不会写全”，一切从头开始。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读音标、背单词、做练习，白天上课，晚上整理讲义到深夜。听不懂老师讲什么，就反复查词典；理解不了文章，就逐句翻译、逐页笔记。头发开始大量脱落，身体也吃不消，但她没有停下来。

之后她前往英国，进入诺丁汉大学读研究生，继续主攻中国当代研究。刚到英国，她不会开银行账户，不知道如何坐车，连寄个包裹都要在窗口前犹豫很久。

那时的生活，又是从零开始：最初的一两个月里，她几乎听不懂老师讲课，只能把黑板上的内容一字不漏地抄下来，回宿舍后查词典、慢慢翻译。每天上课四个半小时，课后还有大量作业。午饭时间紧张，她常常带一份三明治，趁空在教室边吃边看书。晚饭则是方便面加些蔬菜、西红柿和鸡蛋，日复一日。每天学习到深夜，才肯睡觉。

图书馆成了她最常待的地方，从借书、吃饭到写论文，几乎不离开那张书桌。她说：“没有超人的付出，就不会有超人的成绩。”

于是，运动员邓亚萍成为了诺丁汉大学的硕士，又随之在剑桥大学取得了博士学位，博士答辩持续了三个小时，她说那种紧张程度，“就像奥运会决赛”。

她很少把这些经历讲得励志。在运动员的生涯之后，她用另一种方式“训练”自己。过去靠反应和爆发，现在靠理解和思考；过去为了赢球，现在是为了听清、说出、站住。

如今，邓亚萍52岁了，她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疼痛仍在，但与疼痛的战斗中，她早已成为胜利的那方。毕竟只有战胜疼痛，才能成为生活的冠军。

什么是疼痛？什么又是生命的可能？

邓亚萍的疼痛是一种职业印记，清晰而可见。但对更多人而言，疼痛是一场更模糊的日常战争：没有剧烈的冲撞，也没有掌声与聚光灯，只有夜里睡不着的那点酸痛、日常动作里的顿一下。它可能表现为肩膀的僵硬、膝盖的酸胀、久坐后的腰痛，常在气压变化或过度劳累后反复出现，不仅影响行动，也往往伴随着睡眠障碍和情绪波动。谈到它时，多数人会说一句“忍着吧，还能怎样呢？”

但疼痛是磨人的，久而久之，许多原本热衷参与的事情就渐渐不做了。有些人因腰椎病提前退休，突然失去了“被需要”的角色；也有人因为关节不适减少社交，老朋友的联系逐渐淡去；也有人减少了活动的半径，甚至不再下楼。这些变化不是一瞬间发生的，而是像疼痛本身一样，悄无声息地蚕食一个人对生活的掌控感。

这并不只是少数人的个体经验。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的调查指出，60岁及以上人群中，有超过一半（约54%）正被慢性疼痛困扰，
在农村地区甚至接近七成。最常见的疼痛集中在腰腿、膝关节和肩颈这些部位。

类似情况在其他国家同样存在。英国国家健康署（NHS）估算，每三人中就有一人，在一生中会经历持续三个月以上的疼痛，尤其在老年人群中最为集中。

美国学者伊莱恩·斯卡里在《疼痛之躯：世界的建构与解构》（The Body in Pain: The Making and Unmaking of the World）中指出，疼痛最先夺走的，是语言。当一个人试图描述它时，往往只能退回到呻吟、停顿，或干脆的沉默之中。疼痛因难以表达，变得难以共享，也因此格外孤立。

疼痛如此真实难耐，仿佛乌云笼罩老后生活，但普通人就只是无能为力吗？不是这样，也不应该这样。

在北京西南一隅，永定河西岸的北京二七厂，一个由自行车棚改建的健身房已经存在了数年。来锻炼的都是退休后的北京大爷们，年龄从60多到80不等，大都银发累累，有的老人提着鸟笼就来了。如何克服衰老和疼痛？67岁的退休职工许伟会用一个简单的道理告诉你，“人就是要动起来。”

健身房的北京大爷们

在这个简陋的车棚健身房，这里有80多的大爷，卧推55公斤；有经历过两次脑梗，拄着拐也要坚持锻炼的老人；有常规锻炼完意犹未尽，还要打一打沙袋的老人……他们不吃蛋白粉，也没有复杂的补剂，喝茉莉花茶和盒装牛奶，劳保手套才是标配，而那些健身器材，甚至大多是这些退休工人们自己手工打造的，混合着老人们的汗水发出淡淡的铁锈味。

对于这样的老人，疼痛从来不算什么，真的运动不适了，徐伟的储藏柜里常备的扶他林2%乳胶剂，也可以有效缓解疼痛。用运动和欢笑，他们早已突破了身体的极限。他们不向身体认输，不向疼痛认输，举起的与其说是杠铃之重，不如说是一股昂扬任性的心气。

她的身体重新归自己所有

无论处于生命何种阶段，无论年轻还是衰老，每个人都向往开阔的生命可能，向往更多的人生体验。

苏敏的故事，就是这样。58岁那年，她离开了家，买下一辆改装房车，从郑州出发，一路北上，后来又转到西南、华中。在她的叙述中，这场旅程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开始，只是“有点喘不过气了”，想出去透口气。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新的开始。

自驾中的苏敏

出发前那段时间她的情绪低落，夜里常醒，睡不安稳。膝盖旧伤反复发作，胳膊酸痛，身体沉沉的，整个人总是不舒服。“以前就是忍，忍到你觉得那就是正常。”

身体的疼痛提示着她蹉跎过的光阴，但这已经无法限制她，反而成为出发的号角，提示着未来可能的无限风景。

她买了一辆改装好的小型房车，从郑州出发，一路向北，后来又绕行到西南、华中。过夜的地方有时是高速服务区，有时是小镇边的露天停车场。她自己动手装上纱窗、电饭煲、蓄电瓶。有时听广播入睡，有时就静静地听外头的风声。

最初，她只是在社交平台发发定位，让家人知道她在哪。没多久，故事还是传开了。有人称她是“中年女性出走的象征”，也有人质疑她是不是在逃避现实。但她不太回应，只说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了”，得出去透透风。

生活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饭可以简单，一锅米饭配几样蔬菜；觉不再设闹钟，困了就睡，醒了就收拾。有时她在服务区歇一整天，只是因为“不想走”。她开始注意一些以前不会注意的小事。天气适不适合洗脚？车窗该不该擦？她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三天，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车里翻翻旧照片、听广播，给自己煮了一碗小米粥。

上路初期，身体并没有立刻好转。她曾回忆，自己每天要独自处理车辆装备：搬水箱、卸气罐、收电缆线。有一次因手臂扭伤，不得不在服务区的诊所挂了几天点滴。那段时间虽然吃力，但她慢慢发现身体的反应变得具体——比如肩膀僵了，就主动停下来活动；天气转凉，就贴暖贴、换厚鞋。有时一觉醒来，她能说出是哪块肌肉在叫苦，而不是过去那种模糊的“整个人都不对劲”。

苏敏的车载急救箱里总备着扶他林2%乳胶剂，一种可以持续12小时缓解身体疼痛的外用药，疼的时候抹一抹，让她在长途自驾里无需因腰痛、膝盖疼放弃任何风景。她说，“以前疼了就得停下来，现在揉一揉按一按，方向盘一转，我能从昆明开到张家口！”

“只要我腿还走得动，我就还能上路。”她常这么说。这不是一句励志口号，而是她对生活状态的判断方式。当人能够驾驭疼痛甚至摆脱疼痛，才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腿走得动，代表着她还掌控着自己的生活，而上路，也就是迈向新的可能。

“同龄人造的路，也得我们这些同龄人来走走。”她说，“走出来我才发现，世界真广阔，心也跟着打开了。”

一步一步，她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节奏与选择权。在那个她曾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了”的年纪，她反而第一次真正把握住了自己的人生。今天去哪，在哪吃饭，要不要停下来看会儿云——这些看似琐碎的决定，都是她与生活重新建立连接的方式。

疼痛还在，但他们也没有停下

我们没法一一讲述那些疼痛中的生活。但如果你留心，就会在日常中看到：晨练广场上戴着护膝的老人，健身房里稳稳推举哑铃的大叔，还有社区门诊里安静候诊的中年人。他们的疼痛未曾上热搜，也不是新闻里的励志故事，却真真切切地在支撑自己过完每一天。

疼痛并未消失，而是让渡给了更开阔的人生可能。以一点恒心，一点对生命的热爱，疼痛就不能阻挡我们。有人选择规律运动，有人坚持理疗，也有人开始关注日常的身体变化：提前出门给身体留足缓冲时间，准确描述不适的部位，而不再只是“哪里都不舒服”，然后合理选择对症的治疗，既不讳疾忌医，也不徒劳忍受。这些调整看起来琐碎，却构成了一种更细致的生活方式——不是对抗，而是掌控。

越来越多的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与疼痛共处，也重新掌握身体的节奏。正如腾讯新闻出品的一支短片所呈现的那样，邓亚萍、苏敏和其他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真正的自由，是掌控疼痛后，继续出发。新的药物和康复方式，比如短片中的扶他林外用药，也给予人们更多从容，成为行动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