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方山顶的晨钟撞散薄雾,竹林寺浸在青灰色的寂静里。大和尚慧明立在禅院古松下,粗布僧衣洗得发白,掌心一串乌木佛珠,颗颗捻过,温润如岁月包浆。山风过耳,松针沙沙,混着低沉的诵经声,是他三十年来的晨课。
方山顶的晨钟撞散薄雾,竹林寺浸在青灰色的寂静里。大和尚慧明立在禅院古松下,粗布僧衣洗得发白,掌心一串乌木佛珠,颗颗捻过,温润如岁月包浆。山风过耳,松针沙沙,混着低沉的诵经声,是他三十年来的晨课。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经文在心头流转,却压不住山脚下飘来的异样焦糊味。
“师……师父!” 小沙弥净心跌跌撞撞冲进院子,脸色煞白,像张糊坏了的黄表纸,“鬼子…鬼子来了!在…在山下烧村子!”
慧明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乌木珠子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他抬眼,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翠竹梢,投向山下。几道浓烟笔直地戳破青天,隐约的哭嚎和狂笑被风撕扯着送上山巅,像恶鬼的爪子在人心上挠。
“阿弥陀佛。” 慧明低诵一声佛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古井般的眸子里,仿佛落进了烧红的炭火,沉静之下,是惊涛骇浪。
他转身,步履无声地走向寺后柴房。角落积尘处,倚着一根浑铁打造的九环禅杖。杖身黝黑,沉甸甸压手。他粗糙的大手拂过冰冷的铁环,每一环都刻着模糊的梵文,曾是降魔卫道的法器,如今只作挑水劈柴的扁担。
他取下禅杖,掂了掂分量。一股沉寂太久、几乎陌生的力量感,从掌心直透四肢百骸。筋骨深处,仿佛有沉眠的龙蛇在苏醒、低吟。*佛亦有怒目金刚时。* 这念头如电光石火,劈开三十年青灯古佛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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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通往邻县的必经之路——鹰愁涧。一线狭窄土路,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石壁,荒草萋萋。慧明僧衣外罩了件破旧蓑衣,头戴斗笠,盘膝坐在一块凸出的巨岩下,如同崖壁上一块生了根的石头。面前摊着个豁口粗碗,里面几个干硬的窝头。九环禅杖横在膝上,铁环被蓑衣掩住,只露乌沉沉的杖头。
他眼帘低垂,似在打盹,耳朵却捕捉着山涧里每一丝声响——风声、虫鸣、远处涧水的呜咽。禅心入定,方圆百步内的细微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日头偏西,山影渐长。涧口终于传来了杂乱的声响。皮靴踏在碎石上的脆响,生硬的日语吆喝,夹杂着几声猥琐的谄媚中文。来了。
一支鬼子小队,十几号人,簇拥着一个骑在东洋马上的军官。那军官腰挎军刀,下巴抬得老高,仁丹胡下是毫不掩饰的倨傲。队伍后面,跟着个点头哈腰的汉奸,一身绸衫油头粉面,活像戏台上的丑角。
“太君,翻过这鹰愁涧,前面就是刘家镇,花姑娘大大的有!” 汉奸指着前方,一脸谄笑。
鬼子军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队伍鱼贯进入狭窄的涧道。崖壁的回音让皮靴声格外刺耳。
慧明依旧垂着头,像尊入定的石佛。指间捻动的佛珠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膝上的禅杖,铁环在蓑衣下微微震颤,发出极低沉的嗡鸣。
当那骑马的军官行至慧明正下方时——
“嗡——!”
一声沉闷如古钟震鸣的锐响,陡然撕裂山涧的死寂!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千年的苍龙,自崖壁巨岩下冲天而起!破旧的蓑衣被劲风鼓荡,猎猎作响!慧明身在空中,双臂筋肉虬结,将那柄浑铁九环禅杖高举过头,带着开山裂石、摧枯拉朽的万钧之势,挟着积压了太久的佛门怒火与人间血恨,朝着马背上那颗耀武扬威的头颅,狠狠砸落!
风雷之声灌耳!
那鬼子军官惊觉抬头,傲慢瞬间冻结成无边的骇然!瞳孔里倒映着那柄急速放大的、缠绕着死亡风暴的乌沉杖影!他甚至来不及拔刀!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骨裂爆响!坚硬的头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熟透的西瓜!乌沉杖头毫无阻碍地陷入,红的白的瞬间迸溅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连人带马狠狠贯倒在地!军官半个身子都塌陷下去,不成人形!
死寂!极致的死寂!
所有鬼子兵和那汉奸,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杀神!看着那柄滴着红白之物的禅杖,看着那僧衣猎猎、斗笠下目光如电的和尚!
“八……八嘎!” 一个鬼子曹长最先反应过来,惊恐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杀了他!”
枪栓哗啦乱响!子弹如同受惊的马蜂,朝着慧明藏身的岩石乱射!碎石飞溅!
慧明早已落地,身体如同鬼魅,贴着陡峭的崖壁疾走!子弹“噗噗噗”地打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火星四溅,却沾不到他一片衣角!他将禅杖往地上一顿,借力腾空,脚尖在嶙峋的石壁上几点,竟如履平地般窜上更高处!
“在那里!开枪!” 鬼子兵慌乱地调转枪口。
慧明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如雪峰寒潭。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风箱鼓动,舌绽春雷,一声佛门狮子吼轰然炸响:
“唵——!!!”
如同平地惊雷!巨大的音波在狭窄的涧道里疯狂震荡、叠加!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搅动!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下方的鬼子兵首当其冲,如同被重锤击中耳膜和脏腑!瞬间头晕目眩,气血翻涌,惨叫着手足发软,有的直接丢枪捂耳跪倒在地!
那汉奸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裤裆湿了一片,瘫软在地。
慧明眼中精光爆射!就是此刻!他身体如大鹏展翅,从高处猛扑而下!手中九环禅杖化作一条咆哮的黑龙!
“呜——!”
杖风凄厉!横扫千军!
“砰!” 一个刚抬起枪口的鬼子兵被拦腰扫中,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狠狠撞在石壁上,骨断筋折!
“噗!” 杖头回旋,精准地捣在另一个鬼子胸口!胸骨塌陷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鬼子口喷鲜血,眼珠凸出!
慧明脚步不停,禅杖在他手中如同活了过来!劈、砸、扫、点!每一次挥动都带着风雷之声!乌沉杖影所过之处,骨断筋折,血肉横飞!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暴烈的力量碾压!如同怒目金刚,降妖除魔!
鬼子兵彻底崩溃了!狭窄的地形限制了他们的火力,那和尚如同鬼魅的身法和恐怖的力量更击碎了他们的胆气!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乱窜!
那汉奸连滚爬爬想逃!慧明脚尖一挑,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碎石激射而出!
“噗!”
石块狠狠砸中汉奸后脑!他哼都没哼一声,扑倒在地,污血混着脑浆从破开的窟窿里汩汩流出。
战斗结束得快,惨烈无比。狭窄的鹰愁涧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硝烟味。十几具穿着土黄军装的尸体横七竖八,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枯草。
慧明拄着禅杖,立在涧道中央,僧衣溅满血点,如同雪地红梅。他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渗出细汗。手中的九环禅杖,杖头沾满红白污秽,乌沉的铁环在暮色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缓缓走到那鬼子军官不成形的尸体旁,看了一眼。又望向山外那片被蹂躏的、正升起更多黑烟的土地。眼神里没有杀戮后的快意,只有深不见底的悲悯与沉重。
山风吹过,拂动他染血的僧衣。他弯腰,拾起滚落在一旁的斗笠,轻轻扣在头上,遮住了半张沾着血污的脸。
“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的佛号在山涧里回荡,比暮钟更沉,比涧水更冷。
他不再看身后狼藉的修罗场,拄着那柄饮血的禅杖,转身,一步一步,踏着渐浓的暮色,走向方山深处。僧袍下摆扫过染血的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为这破碎的山河诵念着一篇无声的、染血的往生咒。
竹林寺的轮廓在暮霭中渐渐清晰,晚钟未鸣,杀伐已远。山道上那串染血的脚印,深深浅浅,烙进青石,也烙进这烽火人间,无声诉说着佛门亦有伏魔志,慈悲不渡作孽人。
来源:我家的机敏小老虎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