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洪武十九年六月,詔官民吏胥等,除正名表字應合公私身名於世,敢有更名易諱及兩三名字者,為人舉誅之,家徙化外,產給告者。其防㣲之宻如此。國初,官建妓館六,悉樓房在聚寳門外。曰来賔,曰重譯,主安逺人。曰輕烟,曰淡粉,曰梅妍,曰栁翠,主女侍言也。諸司退朝,多相率飲于妓
洪武十九年六月,詔官民吏胥等,除正名表字應合公私身名於世,敢有更名易諱及兩三名字者,為人舉誅之,家徙化外,產給告者。其防㣲之宻如此。國初,官建妓館六,悉樓房在聚寳門外。曰来賔,曰重譯,主安逺人。曰輕烟,曰淡粉,曰梅妍,曰栁翠,主女侍言也。諸司退朝,多相率飲于妓樓,以不禁官妓故也。後滛恣竟日,至樓牎懸牙牌纍纍,曹多廢務矣。顧都御史佐始奏格之,公可謂整滛風,端士習者矣。顧,太康人,持身剛嚴,時稱為明包公。每待漏朝房,諸僚無一與同坐,連三五室,皆寂然畏公聞也。過見雙籐立門外,即趋避之。公風釆能儆官邪如此。洪武中,命户部覆丈天下田土,而兩浙冨户徃徃以產寄親鄰佃僕,謂之鐵脚詭計。後相習成風,獘端百出,謂之通天詭寄。而冨者益富,貧者益貧矣。上㢘得之,遣太學生武淳等徃各䖏,隨糧多寡定為幾區,區設糧長四人,使集里甲耆老履畆丈量,圖其田之方圓,次其字號,悉書田主名及田之丈尺四至,類編為冊,法甚備,謂之魚鱗圖册。帝可謂計慮周悉者。太祖怒歐都督挾妓飲,急逮妓,妓分必死,欲大毀其貌以徃,一老胥曰:“貽我千金,免爾死。”妓與之半,問計,胥曰:“上神聖可欺乎?湏沐浴以脂粉治面與身,令香透徹,衣飭悉以金寳錦綉裏,衣不可雜寸素,極妍麗奪目,鞠之惟哀呼而已。”妓從之。比見上,令自陳,竟不言,上命左右縛而殺之,妓觧衣就縛,自外及内,華爛極焉,珍寳堆積滿地,照耀左右,至裸體膚肉如玉,香聞逺近。上曰:“這妮子使我見也當惑了,那厮可知。”即叱放之。此即帝能絜矩一端。洪武末,一日有道士進藥,上未及見,随召之,逸去。遂遣行人走江州,同三司訪至廬山,杳然。比及一觀前,道士忽来云:“周顛仙與天眼尊者在竹林寺校棊。”随道士徃,果得見。行人致朝命,顛不顧,乃屡為請。顛令遊寺内,見殿廡甚弘麗,兩廊左右室各有主者,或冠袍,或野服,侍從甚都,通二十八室。獨一室扃鐍,無人焉。但見一巨虺據地,微流血。乃出問顛,顛曰:“若見之乎?二十八室者,經天宿也,逓為人世主。汝主方御世,故虚其室,疾故血。然亦将起矣,聖夀固無疆也。”行人請所以復上命者,乃與天眼各賦一詩畀之,皆淺近語。上覧之,峩而疾愈。夫以顛仙之留神于太祖如此,非具仙骨者得之乎?則所云經宿之天逓為世主,似非謬矣。故老相傳,洪武末,民間道不拾遺,有見遺鈔于途者,拾起一視,恐污踐,更置堦砌髙潔䖏,直不取也,庻幾哉稱化洽矣!
以下是这段史料的译文(按公元纪年标注,部分专有名词保留原称):
洪武十九年(1386年)六月
朝廷下诏:官民、吏员等人,除了正式的名、表字可在公私场合使用外,若有敢擅自更名、避忌或取两三个名字者,一经告发即诛杀,家人流放至边疆,家产赏给告发者。(朝廷对名讳的)防范竟如此严密。
明朝初年,官方在聚宝门外建造了六座妓馆,均为楼房形制:名为“来賔”“重譯”的,主要接待外族宾客;名为“轻烟”“淡粉”“梅妍”“柳翠”的,则以歌舞女伎为主。各部门官员退朝后,常结伴到妓馆饮酒作乐,因当时不禁官妓。后来(官员)整日沉溺淫乐,甚至楼窗上悬挂的(官员)名牌层层叠叠,许多部门政务荒废。直到都御史顾佐上奏禁止,此人可谓整顿淫风、端正士风的典范。顾佐是太康人,为人刚正严肃,时人称他为“明包公”。每次在朝房等待上朝时,其他官员无人敢与他同坐,连续三五间屋子都寂静无声,众人畏惧他的威严。(官员)路过见他的双藤手杖立在门外,立刻绕道避开。他的风采竟能如此震慑官场歪风。
洪武年间(1368-1398年)
朝廷命户部重新丈量全国土地。当时两浙地区的富户常将田产寄名在亲友、佃户名下,这种手段称为“铁脚诡寄”。后来此风蔓延,弊端百出,又演变为“通天诡寄”,导致富者更富,贫者更贫。太祖得知后,派遣太学生武淳等人前往各地,按粮税多寡划定区域,每区设四名粮长,召集里甲、老人实地丈量田亩,绘制田地的方圆形状,标注字号,详细记录田主姓名、田亩尺寸及四至范围,分类编成图册,方法十分完备,称为“鱼鳞图册”。太祖的谋划可谓周全细密。
太祖因都督欧某狎妓饮酒而震怒,紧急逮捕歌妓。歌妓自忖必死,想毁容后前往。一位老胥吏说:“给我千金,保你不死。”歌妓给了他一半,询问计策。胥吏说:“皇上圣明,岂可欺骗?你需沐浴后用脂粉妆扮面容身体,让香气透体,衣物全用金玉锦绣制作,不可掺杂一寸素色,务必艳丽夺目,见皇上时只需哀哭求饶即可。”歌妓照做。见到太祖后,太祖令她自陈罪状,她始终不语。太祖命左右将她绑起来诛杀,歌妓脱衣就缚时,从外到内,华服珍宝堆积满地,光芒耀眼,直至裸身时肌肤如玉,香气远播。太祖说:“这女子让我见了都可能动心,那厮(指欧都督)可想而知。”随即叱令释放了她。此事可见太祖能以自身为准则(“絜矩”,即以身作则)。
洪武末年(约1390年代)
一日,有道士献药,太祖尚未召见,道士随即离去。朝廷派行人(官职名)前往江州,会同三司官员寻访至庐山,却踪迹全无。行至一座道观前,道士忽然出现,说:“周颠仙与天眼尊者在竹林寺下棋。”行人随道士前往,果然见到二人。行人传达朝廷旨意,周颠不予理会,行人多次恳请。周颠让行人游览寺内,只见殿宇宏伟壮丽,两廊左右各有二十八间屋子,每间都有主人,或穿官服,或着便装,侍从众多。唯有一间房门紧锁,无人居住,只见一条巨蛇盘踞在地,微微流血。行人出来询问周颠,周颠说:“你看到了吗?二十八间屋子,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轮流为人间之主。你家皇上正在御世,故空出一室;蛇受伤流血,预示皇上将有小病,但很快就会康复,寿命本就无疆。”行人请教如何回复皇上,周颠与天眼尊者各赋一诗让他带回,诗句均通俗易懂。太祖览诗后,不久病愈。周颠仙如此关注太祖,若非(太祖)有仙骨,怎能得此机缘?所谓“星宿轮流为世主”的说法,似乎并非虚妄。
据老一辈人相传,洪武末年,民间路不拾遗。有人在路上捡到钞票,担心弄脏,便将其放置在台阶高处洁净处,始终不拿走。这几乎可称为教化普及的理想社会了!
说明:
1. 纪年处理:原文“洪武十九年”对应1386年,“洪武末”约为1390年代(朱元璋在位至1398年)。
2. 专有名词:如“来賔”“轻烟”等妓馆名、“铁脚诡寄”“鱼鳞图册”等术语,保留历史称谓。
3. 文化解读:部分表述(如“絜矩”)结合语境译为“以身作则”,便于现代理解。
4. 事件逻辑:按原文叙事顺序分段,突出洪武朝的政治、经济、社会风貌。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