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存仁回忆(15):战后到日本购书,竟遇见那个敲诈我的宪兵松下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6-05 07:45 1

摘要:日本侵华战争,已经由高峰转入逆境,上海不时有重庆飞机来侦察,日本人下令全市实行防空措施,家家户户要在玻璃窗上贴纸条,夜间不许有灯光透出,还要每家门前掘六尺深的防空洞一个。因为重庆飞机常来侦察,时时有警报,警报声响彻云霄,警报分两种:一种是戒备警报,一种是紧急瞥

日本侵华战争,已经由高峰转入逆境,上海不时有重庆飞机来侦察,日本人下令全市实行防空措施,家家户户要在玻璃窗上贴纸条,夜间不许有灯光透出,还要每家门前掘六尺深的防空洞一个。因为重庆飞机常来侦察,时时有警报,警报声响彻云霄,警报分两种:一种是戒备警报,一种是紧急瞥报,声音凄切,有似"呜呜﹣﹣呼!"我们都认为这是日本将败的丧钟。

日本军人发出的命令,从前都是令出必行,唯有掘防空壕的命令,大家不睬,军方大怒,召集各保保长训话,有的保长说大家没有铁铲,又不懂得怎样去掘。有一个保长说:"我们不要掘防空壕,我们宁愿被炸死,这是汪政府所说的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日本人也奈何他们不得。因为那时上海的日军逐渐调赴前方,留下来的不多,所以这个命令,始终未见实行。

民间三老 活跃一时

上海成为孤岛之后,伪上海市市长陈公博,沉迷声色,而且还吸上了鸦片,烟瘾极大。

这时上海出现了三位闻人,人称"三老"。所谓三老,就是闻兰亭、袁履登,林康侯。这三老在当时上海社会中活跃得很,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为人家证婚剪彩。闻兰亭从前是纱布交易所理事长,声誉很好,袁履登是一位好好先生,向任上海工部局华董,日本人进租界之后,由日本人当总董,袁履登被推为副总董,这时工部局很少开董事会,一切任由日本人处理,有时开会,他总不出一言签个名就走。林康侯本来避在香港,后来日本人围捕之后,和颜惠庆等数十人一同回到上海,这批人一部分参加汪派组织,而林康侯并未参加,闻兰亭、袁履登也没有参加这个组织,不过担任些纱布商品统制的职务,但胜利之后,都被捕入狱。他们后来都被释放了,闻兰亭因年高患病而死,袁履登在获释之后离开上海到了香港。

袁履登在上海时,有时营救别人,或是为人证婚,是不要钱的,所以穷得很。他的吃喝不成问题,天天午餐、晚餐皆有人请客,但是为了撑场面,不能不坐私家汽车,其实他那辆汽车的真正主人倒是他的司机,汽油费、修理费都由司机负责,因为一天他要为人证婚七八处,每处都给他的司机一笔较大的赏金,所以司机一天的收入很是可观,他为了酬答他的主人,总是在总数中分出一半给袁履老的家人。

这三老都很风趣,酒量也很好,在酒后大家谈笑风生。某次,一位说"我生平不二色",一位说"我生平五颜六色",一位不出声。大家看到这情形,不禁哈哈大笑。

林康侯,上海人对他相当敬重,尊为康老,即使他胜利后受到委屈,但是到了香港,苏浙同乡会会长徐季良还是恭恭敬敬地请他当同乡会的顾问,按月致送他车马费五百大元。他做过一次寿,到贺者千人,礼金收入全数捐献给同乡会,作为兴学之用。住在九龙德成街,由老友虞兆兴供奉甚周,直至病逝。

袁履登从狱中释放出来时,形神消瘦,呆若木鸡,有时一天不出一声,本来一个很乐观的人,完全变了样子。到香港来时,身无分文,是由华成烟草公司戴耕莘陪他来的,住在吴淞街一座旧楼的地下,熟人去访问他,他往往会不认识,谈起往事,都不能追忆,每天有一个老妪陪他到加连威老道戴家进午餐,午餐后包了一包余肴回来作为晚餐。他步履困难,走这段路,差不多要花一个钟头。不久,戴耕莘回大陆,他也跟着回去,没多久就死了。

宪兵追踪 间谍累我

日军进入租界之后,认为英法两租界是他们的占领区,所以不容许其他势力插足,尤其是七十六号这班人。日本人为了笼络人心、压制异已,枪杀案表面上少了许多。

一天晚上,我约对面木行中的保长到我家阳台上小酌,他说出汪派特务在租界上已不敢胡作非为,唯有那些日本翻译领着一个宪兵来办案是最可怕的,那就等于生病患的是绝症,拘捕到宪兵队去就很少有生还的希望。不仅如此,在初进宪兵队时,还要受到不少折磨,至少吃"三套头"的苦。所谓三套头,是鼻孔中灌水、坐老虎凳,以及拔指甲。严重一些的就要吃"五套头"的苦,那名目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有一种叫做踢麻球,就是将人装在麻袋中,由四五个宪兵踢来踢去,等他们踢到不高兴踢的时候,麻袋中的人,一条性命也差不多了。

还有"七套头",更是惨无人道,所以一进宪兵队,总是活的进去死的出来。我听了他说的种种情况,真是不寒而栗,每次想到就觉得犹有余悸。

日本人办的《新申报》,将重庆的特务分子都称做"蓝衣社",报上常常提到蓝衣社人物被捕的新闻,市民看报,就会想到他们的悲惨遭遇。

那时我只是行医,任何不相识的人都不敢接近,所谓明哲保身,深恐无端发生麻烦,幸亏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所以心中也很坦然。

不料有一天,忽然有一个翻译带了一个日本宪兵到我诊所来。我一看见宪兵的军帽,两腿已经发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翻译问我:"陈先生,你认识我吗?"我说:"想不起来。"他说:"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好久了,对你的行动了如指掌。现在有一件事,我们要访问一位中医,他姓关名国珍,你认不认识?"我说:"上海的中医,大多数我都认识,可是从来没有听说医生中有个关国珍。"翻译把我这番话传译给宪兵听,宪兵当时面色不大好看,说了一大堆日本话,翻译传给我听,说我是中医公会会长,没有理由不知道的。他要我拿出会员名册给他看。我说:"我并不是中医公会会长,仅是中医师公会常务委员,战事发生之后,这个中医师公会已经等于解散。"那个翻译说:"不行!一定要看会员名册及志愿书,照片等。"我说:"好。"立刻打电话给一个朋友,他是保存这些旧案卷的。一会儿,名册、志愿书都送来了,翻阅很久,果然发现有一份是贴有关国珍照片的志愿书。他们看到了,如获至宝,欣欣然离开了我诊所。我心上也放下了一块石头,认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岂知到了次口,我正在诊病,那个翻译和宪兵又来了,要我到贝当路(今衡山路)宪兵队去一次,说完这话,他拉了我就坐上宪兵车。当时只有一个学生在诊所中,听说要我去"贝当路宪兵队",他心想这件事非同小可。

在宪兵车中,那个翻译对我说:"这件事牵涉你,能大能小。这个姓关的中医现在还没有捉到,因为他是蓝衣社分子,私设电台,昨天已去捉过,但扑了一个空。这件事,可以说你有份,也可以说你没有份,我认识你甚久,可以帮你忙向宪兵解释,但是宪兵也是要钱的,你肯出些钱,就太平无事,否则,说你通风报信,使蓝衣社分子得以逃走,那么事情就大了。"于是我就当机立断,答应给钱,最后,斟定送他们一千元美金,在当时一元美金几乎值几百万储备票。我说:"我一次拿不出,只能按月付一百美金。"那日本宪兵也答应了,竟然同我握手作为口头协定,好像小孩子钩手指拍手掌为定一样。

我虽然允诺给他们一些钱,但是又怕他们做不了主,而且日本人有一个习惯,逢有人踏进这种地方,必然给一个下马威,就是对来人"啪啪"打两下耳光,不管你怎样健壮,也要被打得昏天黑地,如果是瘦弱的人,必然会被打得口中出血,要是再来上三套头、五套头的酷刑,那更是受不了。想到这里,浑身无力,神情迷蒙。一会儿,已进入贝当路宪兵司令部。只见里面陈设很简单,一个司令官模样的人坐在正中,两旁排了许许多多被审问的人,有些一望即知已被打过。地上正跪着一个人,问答时,这人好像已被打得奄奄一息。我一看这个情形,心想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轮到我。

在极端惶恐之中,我想这一关真是不易逃过,又不知道姓关的捉到了没有,如果已经捉到,他咬上我一口,那么连我的性命都难保。

正在审问跪在地上的那人时,忽然那个司令官模样的人案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提起话简来听,我观察他的神情,推测打电话的一方是这个人的上级,所以这人态度很严肃,他的语气似乎很和缓,只听他连声说:"陈样,陈样。"日本语的"样"字,读为"生",也就是中国语"先生"两字。这时一位翻译,就急急忙忙地翻案卷,等到那个跪在地上的犯人审问完毕,司令官旁边的翻译就高呼:"陈存仁到了没有?"这时我才明白,刚才那个电话,是有人为了我的事打来的,但是我总不会想到会有高级的日本人打电话来营救我。

当时那个司令官模样的人就问我的姓名籍贯,又问我:"你究竟认不认识姓关的中医?"我回答:"不认识。"这人问了这两句话,就挥手叫我离去。

这时,那个翻译也莫名其妙,那个陪我去的宪兵就问我:"你怎么会认识我们的高级长官?"我说:"我根本不认识。"于是就上了车。在车中那个翻译和宪兵两人用日本话说了好久,我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最后,那个翻译重提一千元美金的事情。我说:"一千美元我付不出,何况打电话来的人与你们无关。"那宪兵马上面色一变说:"绝不能赖掉这笔钱,否则,我们还会来逮捕你的。"我想这是很有可能的,不给钱,麻烦的事会接二连三地枝节横生,但那时一千美金不是一笔小数,我说:"你们每月一号来拿一百美金,我分十次付清。"他们两人怕我有什么背景,对我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我的要求。不一会儿,我已安然返抵家中。我想何以这件事开始时这样严重,后来这般轻松,真是想来想去想不出,当天也无心继续诊病,就叫姓张的学生代诊。

诊务完毕,姓张的学生走上二楼我的卧室来告诉我:"老师,你被日本宪兵逮捕,我想这件事一定很大,没有声张,恐怕吓坏了师母和老太太。我同三楼一个房客商量,这个房客姓谭,是广东人,经常有日本人来看他,所以我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他。姓谭的就提起电话来,打给一个日本人,因此你才能安然无事地回来。"我说:"当时确有一个电话,但我想姓谭的未必有这么大的力量。"后来我一想,姓谭的一向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来来往往不过三五个日本人,在日军初占租界的时候,警察当局发给各户一张通告,凡是有藏械的人,都要填一张纸,而姓谭的曾经填过三张纸,原来他有三支枪。后来这枪缴回了没有,我们也不得而知,所以他的身份成为一个谜。直到战事将近结束,我们才知道他是日本黑龙会驻苏、浙、皖三省的首长。

黑龙会等于战争中的一个党部,带有黑社会性质,系统很广,所以他的发言很有力量。这个人沉默寡言,斯文有礼,任何人看不出他是何等人物。胜利之后,他迁出我家,不知所终。介绍他到我家来租屋的是新新百货公司董事姓林的,我随随便便地接受下来,议定房租二百元,后来因为币值狂跌,二百元还不够买一包香烟,所以我也不收他的房租。原来他对我已暗中察看了好久,所以经我的学生一说,他就自动地打了这个电话。

胜利后几年,姓林的传出消息,谭某已被枪决。

经此一事,我虽有惊无险,但在宪兵的车中坐了二十分钟,对我神经上的刺激永远难以忘怀,之后看电影看到鞭打囚犯,或是用烙铁烫囚犯,总好像身受一样。后来我在家不诊病,静卧休养,并且知照我的学生,以后切勿再提起此事,连我的妻子老母都不告诉她们。但我常做噩梦,以致神经衰弱,不要说在路上看见一顶军帽就手软脚软,连看到路上一些工人头戴灰色帽子都会心跳怔忡。

次月一日,那个翻译又陪同宪兵来了,这时我才知道翻译姓刘,宪兵叫松下什么的,来意是要收取一百美元。虽然我可以赖掉这笔钱,但是心里实在害怕,不如付了,也就踏实了。那时节储备票购买美钞,昂贵异常,是由红线袋装满一大包储备票拿去的,我觉得愤激,又觉得肉痛,只是为求息事宁人,也就勉强付了。

又过了一个月,这两人又来收取美钞一百元,这个无耻的刘翻译,等着我中午休息的时候,硬要我请一次客。他说:"这位日本先生曾在湖南打过仗,喜欢吃湖南菜。"我说:"我不知道湖南菜馆在哪里。"我的意思是陪日本人去吃饭,被人见了不大方便。刘翻译说:"我们大家做个朋友,你有什么冤家或是仇人,我们可以为你报复,或是拿到什么把柄,还可以为你出一口气。"我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我说:"仗势欺人,不是我这种人,要我请客,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实在不便。"说时声色俱厉,那日本宪兵看到我这种神气,知道无法勉强,日本人有一种脾气,见软欺,见硬怕,此时反而和我含笑相向,我这时细细盯着他,深深地记住了他的面目,他反而作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而去。

第三个月的月初,我买不到美钞,只能预备好大批储备票,但是他们却不来收。过了一天,储备票又跌了下去,我又补充了一些,如是者一连补充了四次,他们竟然不来拿取,我觉得这笔阎王债,倒有些麻烦。正在思索,一个头上带着白花的妇人到我诊所来,一望即知是一个新寡。她拿着一张刘翻译的照片,说是刘某已被日军枪毙,临死时知照她每月来拿一百美元。我就把这事经过略略说了一下,我问:"为什么那个日本宪兵不来呢?"她说:"那位日本宪兵也被控告,剥夺了宪兵原职,改为作战大兵,开赴前方。"我听到了这话,便说:"你丈夫生平以敲诈为业,中国人受累的已不知其数,真是死有余辜,现在他已死,还想要这笔钱,我是不付的。"那个孀妇很可怜,照平常的情况,我许会给她一些钱,但因为这件事实在令人气愤,我就叫诊所中药材店的人,把这妇人挥之出门,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我认为日本人的这种随从汉奸是真正的卖国贼,胜利之后,这类人在上海至少有三五百人,他们一听到日本投降,都鸡飞狗走,跑得不知去向。

政府当局对这批汉奸没有追究,让他们逍遥法外,这是我感到最痛心的一件事。

因果不爽 亲眼目睹

姓刘的翻译让日军枪毙了,我已经觉得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他也难逃这个因果律。至于日本宪兵以后的结果又如何,我当然不会知道。

但是,事情有极凑巧的。一九五 O 年我到香港,听说日本人战后相当穷困,穷乡僻壤的世家名医,都把家藏的汉医书变钱度日,我多年以来寻求的一部日本书,就是木刻彩色水印的本草图谱(即从前荣宝斋曾经印过木刻水印的图画一般)。这时由香港到日本容易得很,所以我在圣诞节前后飞到日本。

那时节已经是日本战败后的第五年,人民衣着朴素,银座最繁盛的大马路上,还有被炸未建的荒地。我到神田区去购书,觉得价钱实在便宜,稀见的本草图谱,也让我买到了一部,计有九十三册,是祖孙三代督印而成的。

那时旅游事业是没有的,市民往来交通都靠脚踏的三轮车,名胜之区,在入口处都站着四个伤兵,每人面前有一个捐款箱,意思是要有钱的人捐一些钱。据说,前两年还要多,到处都是伤兵要钱,而捐款者对有这种侵略行为的军人厌恶得很,很少人肯出钱,国内闹得太厉害,所以后来限制伤兵每一处最多站四名,站得很齐整,肯捐与否,悉听老百姓之便。

有一天,我到某神社之前,看到这种伤兵的惨象很好奇,提起照相机来就照相,谁知道在旁边有一块小木板,上面好像用日文写着"禁止摄影"字样。我没有看到,即使看到,对日文的意义也不明白。我一本正经地搭起三脚架,正想摄影,有三个日本宪兵咆哮如雷,但是他们都因受伤,行动不便,所以并未打到我身上。其中有一个人吆喝着他们的同伴,意思是随便我照相。我回转头去看这个受伤士兵,他却用一张厚纸遮住了面目,他的另一只手臂已被炸掉。我听见这人的吆喝声,一则好像有些熟,二则有些好奇,特地走到他面前去看,他却回过头去回避,但是我从侧面细细一看,正是从前到过我家诊所来收取一百美元的那个宪兵松下。我心想他一定早已看到我,所以特地用一张厚纸遮住自己的脸。

我对这个人,爽性摆出以德报怨的姿态,给了他一些钱。他又惭愧又感激,竟然泪如雨下,但是他右手已废,不能和我拉手,只得用左手和我握手,表示感谢之意。后来我爽性大拍特拍,拍了好几张照片。

我看到这种惨象,就想到因果定律始终是不爽的,否则与这个人怎会在异地重逢呢?

痛饮泄愤 深自悔恨

自从这次宪兵的滋扰后,一则因惊惶过甚,二则是极为愤恨,我晚间常不易入睡,即使入睡,也常有噩梦,半夜里会无端叫喊而惊醒,足见这一次的刺激,对我的身心有极大的伤害。

从前上海有一种热酒店,著名的如高长兴、言茂源、王宝和等。这种热酒店,只供给绍兴酒和几样简单的送酒菜,如发芽豆、豆腐干、香乌笋、海蜇皮等,是不卖热菜的。其中客人最齐整、服务最周到的要算高长兴了。如果客人要吃各菜馆的拿手菜,他们可以代客叫来。

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连家中母亲都不让她知道,对外也不许学生张扬,所以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从此刺激太甚,夜间睡眠不安,于是晚晚六时之后约三五知己到高长兴去饮酒。本来酒是米做的,当局恐怕耗费粮食,曾经下过命令不许卖酒,所以酒店里常把酒装在茶壶里供应客人。后来政令松懈,卖酒的对这种命令一意不理,高长兴等仍然有酒公开供应。

上海人饮酒,都喜欢绍兴酒(即黄酒),当时的绍兴酒味道好得很,现在市上供应的绍兴酒远远不及。饮酒时每半斤装一个锡壶,每人先叫一壶,最后照各人面前的锡壶计算。我最初不过饮两壶,后来渐渐加到四壶五壶,这个数量,有二斤至二斤半,总是饮到烂醉如泥,由朋友送我回家。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三个月,不但有害身体,而且仍不能消除我心头的愁虑。

有一天,立下决心每晚改饮啤酒一瓶,那时上海人喝啤酒以"上海啤酒"为最普遍,烟台啤酒是很少人饮的。然而,一瓶啤酒实在不过瘾,还要另想一个方法来作为消遣。

【陈存仁(1908—1990),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名医。原名陈承沅,出生于上海老城厢一衰落绸缎商人家。在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毕业后,师从丁甘仁、丁仲英父子。1928年创办国内第一份医药卫生常识方面的报刊《康健报》。1929年自设诊所,独立行医。1929年3月17日被中医界推选为五个代表之一,赴南京国民党政府抗议“废止中医案”。1935年主编三百余万字的《中国药学大辞典》,后由上海世界书局出版。1937年东渡日本,收集汉医书籍四百多种,整理出版《皇汉医学丛书》。1949年赴港行医。1957年被推选为香港的高级慈善机构华东三院总理。1964年获韩国庆熙大学名誉博士衔。同年编撰出版《中国医学史》。1970年被选为香港苏浙同乡会副会长。1979年应日本“讲谈社”之邀,编撰《中国药学大典》(共四大册,1982年正式出版)。1980年初,获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名誉博士衔。1990年9月9日,病逝于美国洛杉矶寓所。】

来源:读书有味聊忘老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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