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脑子被驴踢了?连自己女朋友都记不住,这里建议你去挂个急诊呢。」
五年前的初恋男友穿越到了现在。
那是我们最相爱的时候。
他找到我,问我:「泱泱,我们结婚了吗?」
我摸了摸他的眉眼。
笑道:「江丞,你要结婚了,但那个人不是我。」
1
下班回家,走到巷子口,我突然被人从身后跟上,抓住了手腕。
我以为是歹徒。
正要从包里掏出小刀,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泱泱,是我啊。」
是江丞?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掰着我肩膀,把我翻过身来。
「连你男朋友都不认识了,简直该打。」
我冷笑一声。
把手用力抽出。
「脑子被驴踢了?连自己女朋友都记不住,这里建议你去挂个急诊呢。」
他像是懵住了。
把我往光源那边带,嘴里着急地解释:「真的是我,你再看一看。」
确实是江丞。
但又不对,眉宇间少了这些年在商场上磨练出的杀伐果断,却多了几分青涩和稚嫩。
像是……大学那时候的他。
江丞又拽住我的手,贴到他的脸上。
「泱泱,我是二十岁的江丞。我们,现在结婚了吗?」
江丞说,他二十岁,莫名其妙来到了现在。
无处可去。
除了我,一个熟悉的人都找不到。
「七号换了别的租客呢。」江丞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地说。
七号。
江丞大三创业,我陪着他,在南港路七号租了一套一居室。
一住四年。
熬过了他最艰难的时光。
直到他遇见了花城投资董事的独生女,两个人闪电订婚。
他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专注地望着我:「林泱,你不要我,我没地方去。」
怎么没地方去?
这南城。
一半都是你和姚氏的产业。
2
我从包里翻出汽车钥匙。
不远处响起「嘀」的一声。
江丞跟在我后面,惊喜地说:「泱泱,你买车了啊。」
「江丞同学,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
我停下脚步,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或许是我的态度和江丞印象中的太过陌生。
剩下的时间中,他一句话没说。
直到我把汽车停在郊外一栋巨大的别墅门口。
他终于抬起头,有些犹豫,又有些惊愕地问:「这是哪?」
「这是你家。」我把汽车停火,淡淡地说,「你下去吧。」
江丞的表情僵了僵。
手放在车门开关那里,半天没按下去:「你和我一起,对吧?」
他有时候实在犟得可以。
我叹了口气。
骗他:「我先去停车,一会就来。」
江丞嗯了一声。
慢慢往别墅走去。
甚至三步一回头。
他以为我会跟上来。
我当然不会。
他的家人又不是我。
我拿起手机,给姚麦麦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别墅那边就开了门。
姚麦麦惊喜地叫着,冲了出来,抱住江丞,喊道:「江丞,你上哪了?」
我发动车子,迅速离开。
手机屏幕上还是前几天的头版新闻——
「上市公司年轻总裁江丞失踪」。
不管是多少岁的江丞,反正我给你们送回来了。
3
开车回家的路上,程迦的电话就来了:「今天下班怎么那么晚,用不用我出去接你?」
程迦是同事介绍的,在附近的大学当老师。
我们两个认识没多久,觉得都挺合适,就把关系定了下来。
他和江丞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江丞忙于创业,我的生活重心几乎都在围着他转。
但程迦心思细腻,和他在一起时,我整个人都会放松下来。
虽然我让程迦不用来接我,但等我停好车的时候,他还是下楼来了。
他给我把围巾理了理,抱怨道:「这么冷的天,你们领导还让你们加班?」
晚餐是他炖的红烧鱼,香喷喷的。
他敲了敲我的头:「就知道你喜欢吃鱼。」
第二天是周末,我把闹钟关了,准备睡到自然醒。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程迦在厨房做早餐,顺手开门。
江丞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不是林泱的房子吗?」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
我穿着睡衣,连忙往玄关那里走。
程迦不认识江丞,他问:「是啊,你找她什么事?」
江丞的声音冷冷的:「你是哪位,这个时候怎么在她房间里?」
「江丞!」我赶到程迦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你别来找事,给我出去!」
江丞的脸色苍白了一瞬。
「林泱,我真的不理解,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笑得有些难看,「那个姚麦麦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还说全世界都知道是我甩了你,可是我实在理解不了,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去和别人结婚。」
「我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现在住的地方。泱泱,你不要再赶走我了。」
程迦虽然不认识江丞,但看到现在,也大体明白了。
他攥住我的手,把我挡在身后。
「这位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林泱发生过什么,但你毕竟是有未婚妻的人。这样的行为,是有些无耻了。」
很直接的一句话。
江丞看着程迦护着我。
他惨白着脸,半晌,冷笑出声:
「我和那个姚麦麦有什么关系?昨天第一次见到罢了,如果泱泱你心里面有刺不舒服,我现在把她叫过来,分手!」
说出这句话的江丞,和那个商场上人人敬仰的「小江总」蓦然重合。
他可以把从高中偷偷恋爱,直到分手,整整陪在他身边八年的我用一周的时间摆脱。
甚至为了安抚姚家,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和「林姓女子」毫无关系。
现在,他当然也可以毫无避忌地甩脱姚麦麦。
毕竟,这个名字在现在的他那里,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4
姚麦麦接到江丞电话后,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
难以相信从富人区到我们这个偏僻的老城,她一路上闯了多少红灯。
可看到她后,江丞甚至没有让她坐下来休息会。
或者给她递一杯水。
他冰冷地说:「我不是你认识的江丞,你就当没见过我,以后别联系了。」
连眼神都吝啬给她一个。
然后看着我。
向我伸出手,好像在说,「泱泱,你看,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你回来吧,别闹了」。
可姚麦麦是谁?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自小见惯了大场面。
听到江丞的话,她没有难过、没有哭泣,也没有质问。
只是很平静地说:「阿丞,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对我说出这种话。但是我们订了婚,交换了戒指,接受了亲友的祝福,现在悔婚,岂不是成了整个南城的笑话?」
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右手中指的钻戒,淡淡地说:「何况,一周后就要召开你那个『水木』软件系列的发布会,你确定要缺席?我倒是无所谓,爸爸要是生气了,生产不仅要受影响,以后再想拉到投资,可就难了。」
「水木」是江丞高中毕业就产生出来的构想。
上了大学,他把想法给导师说了,但是老师却批评他构思太宏大,不切实际,毫无应用性。
后来他去创业,拿这个想法做企划,去拉投资,却被投资商屡屡拒之门外。
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
只有我陪着他。
我们挤在十平方米的小公寓里,两个人穷到吃泡面。
他说:「泱泱,我的人生只有两个理想,一个是把『水木』推广到全世界去,一个是娶你。」
他的语气格外认真。
我握住他的手:「那你已经实现一个理想了,因为我愿意嫁给你。」
我们两个笑得特别开心。
那时候,连泡面都是人间美味。
听到姚麦麦的话,江丞的眼神犹豫了。
「泱泱……」他说,好像有什么话在他嘴边滚动着,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好啦,阿丞。」姚麦麦往前一跳,亲昵地揽住了江丞的胳膊。
「你不要耍小脾气啦,跟我回家,爸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吃饭呢。」
江丞伸在我面前的手,就这样慢慢、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出去时,突然转头问我:「林泱,你还记得水木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他等了一会,见我没说话。
终于走了。
程迦关上门,叹了口气,说:「这个男生,看着挺青涩,没想到为人处世还挺有自己想法的。」
程迦说话一向比较温柔。
我知道,他是想说,今天的江丞,展露出来了一些成熟的野心。
我点点头:「他一向这样的。」
「可能这种特质,是人骨子里面带来的吧。」
5
公司旺季,我开始了苦逼的加班日子。
早出晚归,每天写策划方案,原以为不会和江丞再有什么交集。
却没料到,晨会上,组长打开投影仪,转播起了科技新品的发布会。
屏幕中央,江丞演示着他的构思、理论。
一点点说明如何把这套想法落地生花,转化成实际收入。
五年前的江丞虽然缺乏经验。
但因为这套构想他已经思考了很久,所以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演示。
或者说,他其实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组长咳嗽一声:「我们接到了一笔大合同,要给这个新开发的『水木』软件做广告宣传,所以辛苦大家都加加班,争取这几天每个人交一份策划案上来哈。」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刚入职的大学毕业生小李戳了戳我的胳膊:「小林姐,你看发布会上的这个江总,看起来可真年轻,但是言谈举止就是和我们这种学生气的人不一样。真厉害啊。」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
回到了CEO的位置上,姚家大概是给他配了一个造型师。这次发布会,他穿着西服,明显比刚刚穿越过来,匆匆忙忙过来找我时干练了许多。
此时,他身旁站着姚麦麦,两个人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新闻媒体的采访,宛如一对璧人。
不知怎么的,话题又抛到了江丞和姚家的婚事上。
「恭喜两位订婚,请问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现场会邀请媒体到访吗?」
江丞面容严肃,神情冷淡,像是因为被问到隐私不高兴,一句不肯说。
只有旁边的姚麦麦在打圆场:
「喜糖还能少得了你们啊?」
「摄影记者到时候可得把我拍得好看一些!」
小李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继续感慨:「这位江总也是个狠角色。听说他为了迎娶富家千金,把陪他过了八年辛苦生活的女友转头抛弃呢,人啊,真是不狠不能成功。」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可以啊,赶紧上门当个乘龙快婿。」
「说什么呢!」小李挠挠头,「你也不看看江总那张脸,毫无瑕疵,简直跟明星有得一拼。」
「也许有人就喜欢你这一口呢。」
大家纷纷打趣起小李来。
好像捡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话题。
因为江丞的广告案,我们整个小组开始了天天加班的日子。
程迦知道我一到这种时候就不按时吃饭,怎么说也不听,干脆准备了晚饭送到我的公司来。
也幸亏他教职的工作不用天天坐班,每周两节课,剩下的时间只要做好科研就行。
一来二去地,我们整个小组都对他熟了起来。
一见到他,不是叫「老师」,就是叫「小林姐夫」。
若是碰到下午,程迦有时候会顺手点附近的奶茶外卖,请我们整个组的组员来一顿下午茶。
到了二月十四,情人节。
程迦又带着甜品过来了。
一看到程迦,组长立马笑了:「我知道程老师今天什么意思,肯定是想带着女朋友去过节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几天组员得了不少程迦的好处,纷纷起哄要我今天不许加班,必须去陪程迦过情人节。
连严苛的组长都一边往嘴里塞着蛋糕,一边把我往门口推——
「祝你和程老师情人节快乐!」
一出公司的门,程迦就紧紧牵起我的手。
他的脸颊红扑扑的,眼角微微弯起,温柔地注视着我。
「去……吃饭?」他笑着问。
好几天前,我就看见他在偷偷地忙活着什么,还小心翼翼地不让我发现。
于是我也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嗷……行啊。」
6
但我没想到,程迦会带我来这么高档的餐厅。
人均花销要两三万,而且实行的是会员制。
站在餐厅门口,我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算了吧,换个地方。今天还是过节,不知道这些资本家要怎么宰我们呢。」
程迦揉了揉我的头。
「就是过节才要来凑热闹啊。再说这点钱算什么,你男朋友好歹也是副教授,你也不要太看不起我了。」
我是被程迦硬拽进去的。
他订的还是靠窗的观景桌。
我虽然工作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西餐厅。
我突然想起和江丞在一起的时候,吃过最贵的一顿饭还是必胜客的披萨。
那时候,我们觉得麦当劳那样的西式快餐就是最好的东西了。总是给未来画饼,要是以后赚了钱,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
好像要吃遍全世界所有好吃的东西似的。
谁想到他赚钱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甩了我。
吃到一半,程迦突然招了招手,叫来服务生。
他低头和对方说了什么。
过了不久,餐厅的乐师竟然拿着小提琴走了过来。
他在不远处站定,开始拉起一首舒缓的古典独奏曲。
我朝程迦张了张嘴,小声说:「你怎么还搞这一出?」Ƴz
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盒子,然后向我屈膝半跪下:
「泱泱,我们结婚吧。」
餐厅里其他的人纷纷放下餐具,朝我们看过来。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心跳得好快,耳朵里面也是怦怦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并不算陌生的声音——
「阿丞,你看,有人在求婚哎。」
7
我本能地抬起头。
多巧啊,姚麦麦挽着江丞的手臂,就站在我的右前方。
他们刚刚过来,恰好看见了程迦对我求婚。
姚麦麦说:「真浪漫呀。」
江丞冷哼了一声。
他紧紧地盯着我。
像一尊严肃又冷漠的塑像,可手指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程迦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回过头去,看到了江丞。
两个男人对望了几秒钟。
转过身来时,他依旧将那枚戒指举到我的面前,固执地重复:「泱泱,嫁给我好吗?」
这时候,江丞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用唇语向我说:「别、别答应他。」
多可笑啊。
他是在用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我向程迦伸出手,让他帮我戴上戒指。
然后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周围立刻响起了鼓掌声。
乐队换上了一首欢快的庆祝曲子。
程迦站起来,一把把我抱住。
「我好幸运啊,泱泱。」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脸颊,「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
8
求婚仪式结束后,餐厅老板送上来了一束鲜花,和两份甜品。
其实我已经没有多少胃口了,但程迦说这家餐厅的甜品是招牌特色,让我可以尝一尝。
而这时,姚麦麦和江丞在侍者的引领下,刚好坐到了我们前面的餐桌旁。
我每每一抬头,就能看到江丞望向我这边的方向。
偶尔我们两个的视线撞上,他也毫不尴尬,只不过微微移开目光。
好像刚刚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程迦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拍了拍我的手,问:「要不要回去?」
我刚想点头。
侍应生突然走了过来,送来一瓶红酒。
程迦皱眉:「我们没要这个啊?」
「那边送的。」侍者指了指江丞那桌,「需要我现在打开吗?」
「不用。」程迦挥了挥手,他也知道江丞和我的关系,所以有些不高兴,「把这个给他们送回去吧。」
「别啊。」姚麦麦打断了程迦的话。她牵着江丞的手,另一只手里拿着红酒杯,走了过来。
「1989年的玛歌干红,口感可是相当不错呢。」她从侍者手里拿过开瓶器,直接自己打开,然后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倒上半杯。
「这样的好日子,当然得配上好酒了。你说是不是啊,阿丞?」她笑得灿烂热烈,可旁边的江丞根本没有理她,抿着唇,冷冰冰的。
「已经有些晚了,我和泱泱要回去了。」程迦淡淡地说。
「这才几点啊?」姚麦麦嘟了嘟嘴,「我上次见到林泱小姐和她的男朋友,就觉得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般配了。」ÿƶ
「你够了吧!」江丞突然打断姚麦麦的话。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手指紧紧捏起,指骨露出青白的颜色。
他抬头,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寂寞的微笑。
「林泱。」他叫我的名字,朝我举起酒杯,「祝你情人节快乐。」
说完,他仰头喝完杯里的红酒,猝然掉头离开。
留下姚麦麦一个人。
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句:「和一个小孩子似的,真麻烦。」
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几分钟后,又恢复了刚刚热情的状态,和我攀谈起来:
「林小姐,听说你们公司承接了阿丞的项目宣传?」
我点了点头。
「我说他这段时间怎么对广告案这么上心呢,本来这也不是他负责的业务范围啊。」姚麦麦抱着胳膊,想了想,「过几天我们还要办庆功宴,搞不好还有机会再见呢。」
我只把姚麦麦那句话当作一句没什么意义的寒暄。
上班一周后,组长过来找到我:「小林,这几天有一场商务晚宴,总经理要带一个懂业务的技术顾问去,你跟着一块吧。」
我向来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直接拒绝了。
可组长却继续劝说我:「总经理指名道姓地要你去,一共就一两个小时的小型晚餐,很快结束了。你也别让我不好交代。」
总经理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我只在公司全员大会上见过他上台讲话几次。
可我也不想让组长为难,看着他纠结的表情,我犹豫了一会,叹气说道:「行吧。」
9
我本来以为我和总经理会分别过去,然后在宴会地点碰头。
所以提前要到了总经理的电话,发短信问他地点在哪。
没想到总经理直接打电话给我:「小林,你在楼下等我,我开车,咱俩一块过去。」
汽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一栋豪华的别墅前。
远远地就能看到别墅里面灯火辉煌,像一栋奢侈的古堡。
我突然想起组长的话,「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很简单的晚宴」。
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
总经理朝我伸出胳膊:「今天没有女伴,林小姐可以屈尊当我的女伴吗?」
他冲我眨眨眼睛,看起来竟然有种慈祥的感觉。
我笑着挽住他的胳膊,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宴会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最中间的小圈子是核心地带。
总经理指着那里,低下头对我说:「你应该知道他们吧?江丞和姚麦麦,科技新贵和老牌资本的联姻,整个南城津津乐道的故事。」
「嗯。」
「听说过。」
总经理说:「我带去你打打招呼。」
他可能觉得我紧张,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拍了拍我扶在他胳膊上的手。那感觉有点像老父亲在婚礼上把女儿送去新郎面前,长辈的感觉更重了一些。
江丞和姚麦麦站在人群中央。两个人穿着晚礼服,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不断来临的宾客。
直到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啊,朱总,怎么带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伴过来啊?」
总经理忙说:「林泱是我们公司特别得力的员工,业务强,能力好,我带她过来多认识认识人。」
江丞慢慢地向我这边转过身子。
再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会了。
他甩开姚麦麦的手,朝我走了过来。
这时,姚麦麦才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林小姐,」她立马挂上了她的招牌微笑,和我打招呼,「几天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对了,你和程老师的婚事谈得怎么样?既然求了婚,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见家长,准备准备订婚结婚的事情了?」
总经理听到姚麦麦的话,露出惊讶的表情。
「林泱,你要结婚了啊?恭喜恭喜,到时候公司里给你准备一个大蛋糕。」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头疼。
「八字还没一撇呢。前几天才刚订下,我们也不急,慢慢来吧。」
话题就这么转到了结婚问题上。
总经理大概是居家过日子的经济适用型男人,拽着这个问题给我聊了很久。
后来再一抬头,江丞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10
因为我本来就不怎么习惯这种场合,待久了也不自在,便借口不舒服,去了休息室。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想找一个理由,给总经理说提前回去。
打字打到一半,休息室的门开了。
江丞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脸色有些苍白,状态不怎么好的样子。
「泱泱。」他说,「你好吗?」
在我这边,既然已经答应了程迦的求婚,就不会和江丞再有任何关系。
我没理他,收起手机,准备绕过他出去。
经过他身旁时,江丞却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我们好好聊一聊,行吗?」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就要出去。
可是江丞却抢先一步,直接把门关上,反锁。
他把我推在门旁的单人椅上,微微蹲下,握住我的手。「林泱,」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难过,「怎么,现在你连话都不肯和我说了吗?」
他抿着唇,像是回忆什么似的:「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大学的时候,你翘课陪我去见天使投资人,晚上回来,我们去便利店买晚饭,正好遇到抽奖,抽到一对玩具戒指。那时你说,这就算定情信物了,我们以后肯定会结婚的。」
他的目光中有一丝祈求:「林泱,那个戒指,你还留着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江总,你现在身家过亿,怎么会看得上一对五块钱都不到的地摊戒指?」
「可是,可是……」他的头低着,喃喃道,「我后悔了,林泱。」
他的声音很轻。
轻到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你没什么需要后悔的,现在这一切都很好。」我摇了摇头。
江丞却紧紧地注视着我:「林泱,你能再给我五年吗?我用五年的时间把手头上的商业目标全部实现,然后和姚家完全脱离关系,到时候我会娶你。我给你一个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礼。」
「啪。」我直接给了江丞一巴掌。
我皱眉看着他。
二十岁江丞的脸。
二十岁江丞的身体。
为什么一切变化得这么快?
我陪他成长,陪他历练,陪他追逐他的梦想和未来。
可其实,也许我一直根本未曾真正看透过他。再给他无数次选择和重来的机会,他依旧会毫不留恋地放弃我,抓紧功成名就的机会。
五年、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大概那个少年时代的江同学,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11
他松开了手,没有再拦我。
出了休息室,走下楼梯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陌生的固机号码。
「你好,请问是程迦先生的家人吗?这里是中心医院急诊室,程迦出了车祸,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需要手术,你能不能赶来一趟,我们这里必须有人签字。」
我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车祸……
怎么会?
我们昨天还在一起,一块吃的晚饭,说好这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我疯了一样地跑下楼梯,摔了一下,站起来再跑出去。
我今天没开车过来,这个地方又不好打车。
我焦急地给总经理打电话,却无法接通。
也是。
他现在应该还在应酬,不可能有精力管我。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我面前停下。
江丞降下车窗,对我说:「林泱,快上车,我送你去。」
我哪还有心情管我和江丞之间发生的事情,连忙打开副驾驶车门上去。
一路上,我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车祸血肉横飞的场面不停在我脑海中上演,我太怕了。
忍得受不了,在江城的车上哭了起来。
他把纸盒轻轻地推给我。
手犹豫了半晌,又收了回去。
「没事的,不会有事。」
这是我们一路上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后来赶到医院,程迦已经进去了手术室。
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心情已经慢慢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反正我已经想好了。
就算程迦身体真的出现什么意外,我也不会放弃他,两个人一起共渡难关就好了。
虽然这么想,但心里面还是紧张。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提包的拉链,竟然被金属质的装饰割破了皮肤。
血珠一下子涌了出来。
江丞连忙走过来,蹲下身子。
拿出纸巾,包住我的手指。
只不过是一道小口子,他很仔细地处理着,还要叫医生来给我看。
太吵了。
我第一次觉得江丞这样吵。
明明以前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会很感动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忙活。
突然,急诊室的灯亮了。
医生走了出来。
我连忙冲过去,焦急地拽住医生的袖子。
口干舌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神态。
他看着我。
那一刻,仿佛有一年那么长。
终于,他说——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休息大概两三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我的身子一下子软了。
好像力气用尽,整个人都瘫到了地上。
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江丞远远地在旁边站着。
他靠着墙,很久后,慢慢地问:「泱泱,如果我出了车祸,你也会这样心疼吗?」
他往前走了两步。
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方,却终究没有放下去。
他轻轻地说:「泱泱,我们是不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
「江丞,如果你还珍惜以前我们的那段时光,以后就不要再打扰我了。」
他嗯了一声。
最后看了我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他和我的道别。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江丞。
他依然是二十岁时候的样子。
二十岁,那是我们最相爱的时候。
可惜爱情两个字,终究抵不过岁月长河,欲望洪流,他就这样淡出了我的人生,像我人生中许许多多擦肩而过的普通路人一样。
12
程迦身体恢复后,在那年的秋天,我们结婚了。
一个小型但温馨的结婚派对。
来的人并不算很多,都是我们两边的亲戚朋友。所有人拍了一张大合照,现在还挂在卧室的墙壁上。
第二年,我怀孕了。
生了一个女孩子,皮肤很白,乖乖的,样子更像程迦。
我偶尔还会听到江丞的消息,都是从新闻或者报纸上得来的。
他的事业越来越成功,资本版图扩张到全世界。
对商业上的敌人,他好像从不会心软,甚至对于一开始帮助他的花城集团,在竞争上,他也会痛下杀手。
他和姚家的矛盾,被摆在了明面上。
有狗仔拍到了姚麦麦和其他年轻男人牵着手出去的照片。
信誓旦旦地说,这一对夫妻,根本就貌合神离,要不是离婚涉及巨额资产分割,早就连明面上的关系都维持不下去了。
第二天,又有其他小报刊登了江丞在他私人别墅通宵举办派对的照片。
游泳池那边劲歌热舞,许多身穿性感泳衣的网红和主播。
而在一张偷拍里面,更是有人拿着显微镜发现,江丞左手上的结婚戒指不见了。
这一切好像都在佐证,江丞和姚麦麦的婚姻岌岌可危,越来越只是一场金钱交易罢了。
而我和程迦的生活就像最最普通的平凡人一样简单。
他发表了两篇非常好的论文,越来越受学校重视,在学术圈也开始崭露头角。
我也在公司里面被提升了小组长。
唯一的一点波澜,就是在女儿悦悦四岁的时候,不小心让她走丢了一个下午。
那一段时间,我和程迦工作上都很忙,就临时拜托了程迦的母亲过来,要她照顾女儿几天。
老人在家也无聊,就带着女儿去了商场。
商场新开业,人来人往,老人耳朵又不好使,和孩子竟然被人流冲散了。
悦悦叫她,她也没听见。
她是哭着给我和程迦打电话的。
我们两个连忙报了警,等到晚上,警察把孩子送回来了。
说是被好心人捡到了。
我和程迦担心了整整一个晚上,发现是虚惊一场,忙问警察能不能告诉一下对方的名字。
就算他不肯收钱,我们登门道谢也是好的啊。
警察摇了摇头:「对方一定要我们保密。」
说完,他就走了。
我和程迦看着程悦,她倒是和没事人似的,左手捧着一袋零食,右手抓着一个洋娃娃。
程迦皱眉看她:「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遇到的叔叔给我买的。」程悦奶声奶气,一脸正经的样子。
程迦气得跺脚:「不是和你说不能乱收陌生人的东西吗?」
「叔叔又不是坏人!」
程悦相当有理的样子。
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妈妈,这是叔叔让我给你的。」
「给我?」
我好奇地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个玩具戒指。
很旧很旧了,本来就不是多么精致的东西,因为时间的磨损,上面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纹。
程迦探头来看:「什么呀?」
「没什么。」我默默地把戒指收起来,蹲下去,摸了摸程悦的脑袋,「那个叔叔没说什么吗?」
程悦想了想。
「他好像自言自语些什么——」
「已经过去五年了。你过得这么好,再要你回来,你一定不愿意吧?」
「反正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我紧紧抱住程悦。
那一刻,我很感谢江丞,感谢他把我的女儿送了回来。
几天后,我在厨房做饭,电视放着新闻。
女儿在客厅堆积木。
突然,她跑过来冲我喊:「妈妈,你过来看,那天找到我的叔叔上电视了。」
我愣了一下,把手擦干净,跟她过去。
电视上确实播放着江丞的新闻。
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著名科技总裁江丞突发意外事故,车祸坠崖身亡。据江丞身边知情人透露,江丞本人有飙车的爱好,因此意外极有可能和他的这一习惯有关……」
女儿拽着我的衣袖,声音软软的,仰头问我:「妈妈,叔叔死了,你会难过吗?」
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
他是我很熟悉很熟悉的故人啊。
我当然会难过。
江丞,你这辈子,已经实现了出人头地的梦想。
愿你来生,活得洒脱一点吧。
番外·姚麦麦
林泱把江丞送回来之后,我是能感觉到,江丞有一些不对劲的。
他原先对我们的婚姻也并不热衷,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激烈地反对。
朋友劝我:「分手吧。江丞虽然是潜力优质男,但凭你花城集团独生女的身份,什么样的男人搞不到?」
但我不听。
没办法。
那时候我就和扑火的流萤一般,完完全全地陷到了江丞这个人身上。
爱情啊。
回头想想多么可笑。
后来在父亲,还有其他权势者的威逼利诱下,江丞和我结婚了。
起码那一天,我是幸福的。
但婚姻的甜蜜,维持了没有一周。
很快,他就以事业太忙为由,搬去了公司附近的私人公寓。
我说我要去陪他,他不肯。
很快他又申请了出国负责一个北美的项目,一去就是两年。
从此,我们彻底分居。
项目结束后,江丞回国。
他的手段越发狠厉。「水木」被他推广到了全世界,新的系列也不断地被开发出来。
他用各种手段打压竞争对手。
原先大家叫他「小江总」,现在谁还敢得罪他?酒桌上,就连六十多岁的,管理公司大半辈子的老先生,见到他出现,也得起身去敬酒。
父亲对他也越发忌惮。
他总说:「别以为你们两个结了婚就万事大吉,这个人根本没什么感情,他迟早要和我们撕破脸。」
父亲没说错。
后来我们和江丞的公司有了竞争。
原以为凭着一点夫妻关系,和早年间对他的扶持。不说把项目让给我们,起码不要对付我们,像对敌人一样。
可事实证明,我们想多了。ӯȥ
江丞根本不顾及情面。
他下了狠手,简直像是要把花城打垮,再吞并一般。
外界都在看热闹。
觉得花城集团有这样一个女婿,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那几天,我不断地怀疑自我。
凭什么啊?费尽心思得来的婚姻,却是这样的下场。
我去公司找他,却被他的助理拦下。
次数多了,助理也瞧我可怜,告诉我:「姚女士,江总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据我所知,他现在搬到了南港路7号,您要不去那里看看吧。」
南港路7号。
老城区了,密密麻麻的七八层的十几年的老房子,保洁不行、物业不行、绿化不行。
江丞会住在那种地方?
我简直不敢相信。
令我吃惊的是,江丞真的住在这里。
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子,直到江丞给我打开门的时候,我才确信。
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从敞开的门可以看出,房间里面东西并不多,书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
看到我,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失望。
像是在等什么人,最后却发现,来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在等的。
他左手的结婚戒指已经摘下来了。
换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廉价塑料壳玩具戒圈。
我问他:「江丞,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和姚家迟早要决裂的,不是现在,未来也会的。我们除了有一张结婚证,还有多的什么关系吗?」
他的表情非常冷淡。
右手抚摸着左手的戒指。
我怀疑,那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江丞,你还在等林泱回头吗?」
我突然问出了口。
江丞没说话。半晌,他猛地把门关上。
就这样把我隔绝在了门外。
多心虚啊。
我冷笑出声。
那对廉价戒指,应该和林泱有关。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泱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他还在惦记她。
其实,江丞对林泱单向的爱,同我对他单向的爱,是一样的。Уż
我可怜,他也可怜。
但从他关门的那一刻起,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我执着过,努力过,甚至不择手段地把江丞捆绑在我的身边。
我以为我的付出,会换来他起码的一瞬间留恋。
但没有。
不爱就是不爱。
做人为什么不能清醒一点?
我姚麦麦,堂堂千金大小姐,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用尽全力,踹了这上了年纪的南港七号大铁门一脚。
然后冲大门比了一个中指,骂道:「滚你妈的江丞,老娘不伺候了!」
骂完,我神清气爽。
转身给小姐妹打了一个电话:「晚上给我找几个一米八一米九的男模,姐妹要开荤了。」ýƵ
江丞,再见了。
番外·江丞
1
我穿越到了五年后的世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唯一的家人就是林泱。
我搭了出租车,第一时间赶到了南港路七号。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和林泱现在怎样了,我们,结婚了吗?
我想,五年后的我,一定和林泱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也许不一定很富有。
但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总归是开心的。
我也不会去打扰五年后的江丞的生活。
我只是去看一眼,就好。
可我没想到,一切并不是这么简单。
南港路七号公寓的门紧紧地关着。我在楼下等了一天,也没见那间房间的灯亮过。
我去找了物业。
没想到物业见到我,却对我说:「江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好久没见到你了。」
原来,江丞早就把我和林泱的那个家,买了下来。
我借口钥匙丢失,从物业那里又拿到一把备用钥匙,然后去打开了门。
房间安安静静的,干净整洁。
里面东西并不是很多。
所有的摆设,和我离开时,也就是五年前,一模一样。
仿佛这五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我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桌面上有一封信。收信人是林泱,落款人是江丞。
这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里面只有简简单单几行字。
林泱:
你大概很恨我吧。
我在全世界的面前抛弃了你。一个为了理想舍弃了八年感情的骗子。
连我自己都厌弃这样的自己。
我觉得自己很脏。
如果我说,我现在感到痛苦、后悔、难过,也会觉得人生毫无意义,你会觉得舒服些吗?
如果人生能重来啊,该多好。
江丞
我拿着那张信纸,在窗前愣愣地呆坐了很久。
不知为何,我能感受到他透露出来的悲伤。
这可能是五年后江丞的最后一封信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林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的。
我和她是多么相爱啊。
明明,明明,我们约定好要结婚的……
这时,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信封里面掉了出来。
是一枚戒指。
那个我和林泱从便利店里抽奖得到的戒指。
我拿着它,下定决心,我要去找回现在的林泱。
2
我没有告诉林泱,我拿到五年后江丞遗书的事情。
我决定隐瞒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我坚信我们两个吃过那么多的苦,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一定可以从头再来。
却没想到,五年后。
我有了未婚妻。
她也有了男朋友。
看到程迦的第一眼,我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我甚至感到崩溃。
我想要狠狠抓住林泱,问她忘记以前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江丞,我会嫁给你的。」
她叫来了姚麦麦。
刚好,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姚麦麦分手。
然后重新追求林泱。
可是她却说出了我没想到的一句话:「水木项目的投资,你不要了吗?」
我承认,我就是从那一刻起,开始动摇的。
我追求这个梦想,从高中就开始了。
金钱、声望、权力、地位……太多太多,仿佛一瞬间,唾手可得。
人生给我打开了一条快车道。
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
所有的捷径,都要付出代价。
3
「水木」这个名字,是我和林泱一起取的。
林泱说:「江是水,林是木,我们两个简直天生一对。」
是啊,世界上没有比我们更适合的恋人了。
最开始,我想推广这个软件,不过就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两个人。
而只要这个软件存在一天,我们两个的名字就会捆绑在一起一天。
多么浪漫。
可是渐渐地,发现这个软件有赚钱的可能后,我的初心就变了。
比起一开始对林泱的爱意的宣扬,我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它能带来的成功与收益。
我伸向林泱的手,就这样慢慢地收了回去。
后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个决定。
可惜命运,它不给你从头来过的机会。
我和姚麦麦回去了别墅。
富人区,相当奢华。
我和她有单独的房间,都在二楼。
她晚上有时候会来找我。平心而论,她长得其实很漂亮。
但我只觉得厌烦,从来只是冷冷地要她出去。
她也不生气,只是笑:「阿丞,你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是不是我们非得扯了证,你才肯踏过那条线啊。」
白天,我去公司处理业务。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难免会想起林泱。
想起她和程迦住在一起,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是不是也早就踏过了那条线?
想着想着,头痛欲裂。
一阵难言的惶恐席卷着我。
我渐渐开始依赖安眠药才能入睡。
也学会了抽烟。
我常常夹着一根烟,一个人熬完了整个夜晚。
面前的显示屏上是股市上扬的红色数字。
生意场上,一切都在向好。
每秒每分都有上千万的资金入账。
我突然对着旁边说:「泱泱,你看,我们以后不会再吃苦了。」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愣住了。
林泱不在我身边。
只有我一个人。
4
五年后的江丞在抽屉里给我留下了许多东西。
不仅有一沓沓的合同文件,还有几盒精神类的药品。
国内买不到,而且需要医生处方。
一开始,我很奇怪,他怎么能搞到这种东西。
但当我几个月后,真的逐渐接手了公司,我才发现,原来公司的钱,并不全都是干净的。
我曾经试图把公司所有资金洗白。
但发现难度太大。
而且有一些地下的人脉,做起事来也确实方便。
一个叫阿良的人,就专门帮我处理这些事情。
甚至,他会帮我跟踪林泱。
告诉我她现在生活得怎样。
于是我像一个躲在阴暗角落中的偷窥者一样,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的生活。
她的工作越来越好。
她和程迦一起旅游。
她忘记吃晚饭。
她捡到一只流浪猫。
她和同事吵架。
………
她的日子依旧像过去一样充实。
只是她的喜怒哀乐,再也与我无关。
我以为我可以再熬一熬,等到我彻底把水木项目推广到世界上去,就和姚家决裂。
可情人节那一天,林泱接受了程迦的求婚。
我第一次觉得,人生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砸烂了房间所有的东西。
几天没有出门。
姚麦麦站在房间门口,没进来,用一种听起来和我一样寂寞的口吻说:「阿丞,你何必呢?她不会回来了。」
那个叫阿良的人也看出了我的低沉。
我一直不知道他和五年后的江丞到底什么关系,但大概,他对江丞是有求必应的。
庆功宴的那一天,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江总,林泱小姐身边那个叫作程迦的人,我给他安排了一场车祸。伤得不轻,您要是想让他死的话,医院那边我也有人。」
我看着那条信息。
第一反应竟然是,程迦死了,林泱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嗯。做了吧。」我把林泱送去医院后,给阿良打下了这么几个字。
差一秒就要按下了发送键。
但是我犹豫了。
自从林泱得到程迦出车祸的消息后,她的状态就一直不好。
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眼泪不停地掉。
手颤抖着。
焦急地去拽急诊医生的袖子。
可是——
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别的男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去,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林泱,如果我出了车祸,你也会这么心疼吗?」
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我已经彻底被林泱放弃了。
她往后的生命中,不会再有一个叫作江丞的少年。
我删掉了那条要阿良对付程迦的短信。
如果我不能再陪伴她。
我希望她往后余生,有另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她好。
林泱,你要开心,要幸福。
要比我过得好。
(全文完)「江丞同学,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
来源:冰淇淋说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