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现在应该知道了。太快了,他妈的,这狗日的主任,我们一起上班,一起进车间,半小时左右,老王就说他怎么感觉不舒服,要我顶他一会儿,他回家休息一下。可主任不同意,说刚刚上班,要他坐在过道的沙发上休息,谁知道,他这一坐就再也没起来。”
“昨个都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死了?”王辉诧异地问刘军,“怎么死的?老王怎么死的?他家里人知道吗?”
“ 现在应该知道了。太快了,他妈的,这狗日的主任,我们一起上班,一起进车间,半小时左右,老王就说他怎么感觉不舒服,要我顶他一会儿,他回家休息一下。可主任不同意,说刚刚上班,要他坐在过道的沙发上休息,谁知道,他这一坐就再也没起来。”
拽着刘军的胳膊,往旁边站了站,“来!慢慢说,怎么了?怎么个坐下来就没起来?主任害了他?不会呀!”
“别拉我,我心里难受!是这样的,老王坐在沙发上,开始还好好坐着,一会儿,歪倒在扶手上,路过的同事看着不对劲,叫他,不应,赶紧叫来主任,主任叫他,摇他,鼻子底下一探,已经没气了。但还是送了医院,说是心梗。”
“哦,太,这也太,他才五十不到啊!心梗快是很快的,但先期一定有预兆了,他自己或者他老婆不知道吗?”王辉不无遗憾地说,“这也不能全怪主任,我觉得,只是他有点倒霉刚刚遇到茬口上。”
刘军鼻子哼了一声。
“老王让救护车拉走以后,主任马上就知道了结果,他第一时间就去了老王家,给老王的老婆说办事路过,要老王老婆给他泡杯茶,歇歇脚。你知道,老王老婆开了个小商店,年年月月的,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话多,大嘴巴,一会儿,就主动给主任说,老王最近心脏感觉突突跳,气喘得不行,问单位啥时候体检,得趁机检查检查。”
“噢!意思是,主任为他减轻责任做了些前期工作呗。”王辉一副恍然大悟地神情,“这,也可以理解。站在主任的角度想想,他也没什么错,大清早的刚上班,再说刚好遇上厂里领导好不容易拉了个大订单,车间还不加紧出活儿?主任也是为了工作嘛!”
刘军翻了个白眼。“去你哥的,你替主任说话?”说着,揎拳捋袖上前一步。
王辉忙忙后退,“哎!哎!你讲点道理好不?虽然我和他不在一个车间,但我和老王的关系不比你远。只是咱们要讲道理,主任是会来事,会腾挪,这个主任也当得也不怎么名正言顺,但是,这件事,主任还真的没做错。”
“那老王错了?他该死?”
一句话噎得王辉张口结舌,应答不出来。只是痛心疾首地叹气,“老王,老王,老王也是我的好哥们儿!他怎么,怎么就死了呢?这家伙平时又不喝酒有不抽烟的,还很注意养生,这不吃,那不吃的,怎么就心梗了呢?”
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黄昏河边吹来的寒气竟然划不开,沉默了好一会。
“唉!阎王爷叫你三更走,你等不到五更!老王,这好人,命咋就不长呢?”
刘军自己衔了根烟,又递给王辉一支,点着。
“这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初中,一个高中,这下寡嫂担子重了。”
“可不是!”王辉说。
老王笑呵呵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他从未离开,只是回家了,明天还来。
第二天王辉刚进厂,就看见老王老婆,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边走边抹眼泪。
“嫂子!你!你需要我帮啥忙不?我和老王、军军是好朋友,你看我能帮上啥忙的,就说话!”不知所措地搓着手说,“明天上陵园吧?我清早就会过你家去!今天主任派了后勤上几个小伙子去你家帮忙,我上午还得赶活儿,就不过去了!”
忧戚地扫视他一眼,“我知道!你今个不来了,明早来送送他。家里他叔伯兄弟多,不用麻烦了。再说,主任刚才也说了,我家老王早期就有心脏病了,我们家属疏于观察,耽误了治疗,刚好发作在他的班上,算不上工伤,但处于人道,厂里会补偿我们些钱,主任说厂里流动资金紧张,他个人先垫支。”一会又说,“丧葬费啥的,主任说厂里全部负担!”
“嗯!你需要帮啥忙,就发话!我们尽量抽时间来!”
“好,辉弟弟,谢谢你!你们主任是个好人!我们老王,我们老王,说着眼泪扑簌簌流下来---”赶紧转身走了。
心里酸酸的,仿佛一盘散乱的绳子被提铁爪子抓住提起来,然后扔过墙头,却正勾在荆棘丛中,不上不下,刺痛,难受得要死。
不几天,就听财务处李娜说,主任要求单位还他前几日垫支给老王的补偿款,私下里问数字,赔偿款和丧葬费,两项加起来也就十万块。
“他妈的!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就这么没啦?”下班后刘军一见到王辉,便悻悻地说,“就这么了无痕迹了?啥也没有了?这么点臭钱,就打发了?还自己先垫支,后单位再支付,做啥弯弯绕呢?不就是想装好人吗?”
王辉神色凝重,“那能怎么办?打官司?你没看主任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占上风。”
“这王八羔子,假惺惺的,会做事的很,家里那些东西,那件不是从厂里腾挪的?厂里签合同修缮,捎带把他家里也修缮了。厂里买劳保用品,顺便把他家的劳保用品也买了,什么防火毯,什么毛巾,手套,工服,哪样他不会拿家去?还好人呢!屁个好人!披着羊皮的狼!”刘军骂道。
“狼也罢,虎也罢!我们能怎么办?人家会来事,上头给他搞定了,我们这些人,能咋办他?”
“哼!莫伸手,伸手必备捉!不捉,是不到时候!“
“但愿吧!你看,退休后多少年都有被揪出来的呢!”王辉说,“不过,咱这主任,做事滴水不漏,他会没事的,手腕太高明了。” “哼!离地三尺有神明,瞒天瞒地能瞒过神灵吗?”刘军回答。
“嗨!两位,聊啥呢,今天天气好啊!最近天天下雨,搞得人都发霉了!”一回头,主任顺着长廊走过来。
“主任,早!”两个人异同同声地说,“是啊,最近天气糟透了,今天天气真好,舒服!”王辉看了主任一眼,做广播操似的,伸了伸胳膊,展了展腰。
刘军呵呵地笑,不说话。
两个人一同目送主任走过长廊,进了办公楼,肥胖的肚腹,撑得西装后背不胜拉力,只好解开前扣,经风一吹,短翅膀一样向两边鼓荡着一起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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