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县城五星酒店做公关,窥见婆罗门隐秘世界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6-17 08:34 1

摘要:在这个新的舞台上,她目睹了县城五星酒店背后的光鲜与不堪,见识了不同阶层消费者如何在这座三线城市构建自己的小镇贵族生活。

一个返乡女孩的职场两年与小镇阶层浮影。

领域 | 酒店业

自述 | 苏瑶/撰文:浩熙

前几天,一个读者朋友苏瑶想和我主动聊聊她在家乡五星酒店工作的感受。

疫情后,苏瑶带着几分迷茫和期待回到老家,进入了一家县城的国际五星连锁酒店担任市场公关传讯。

在这个新的舞台上,她目睹了县城五星酒店背后的光鲜与不堪,见识了不同阶层消费者如何在这座三线城市构建自己的小镇贵族生活。

在我们的多日交流中,苏瑶和我讲述的不仅是一个职场女孩的蜕变,也是五星酒店与县城消费文化之间的碰撞。

以下是她的亲身经历:

01

两年前,我29岁,单身,刚从北京大望路一家旅游新媒体离职。

曾经混迹北京的日子像一道绷紧的弓,我是那根搭上去的箭,每天早出晚归,做着别人眼中“没有前途”的内容运营,深夜再回到回龙观的合租房,总觉得自己像个城里漂着的外人。

辞职时,恰逢疫情后第一个春天,白色柳絮漫天飞舞,我鼻炎又犯了,坐在CBD写字楼15层往外看,心里只蹦出一句话:“回家吧。”

但回老家搞钱,是不是一定得脱下孔乙己的长衫?这是我一直困惑的事情。

果不其然,回家第一个月,我刷遍了招聘网站,发现除了房产销售,就是电信营业员,当然还有一些本地事业单位的岗位,能投的都投了,石沉大海。

后来,家里人也不再催了,妈妈说“你要不歇几天,还是回北京吧。”

就是这个时候,朋友圈里有人转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县里唯一的那家国际五星级酒店要招人了,其中有Marcom(市场公关传讯)岗。

一线城市生活多年,但其实我并不了解五星酒店,唯一的认知是这里都是高大上的场所,就像《三十而已》中海王日常下榻的上海外滩悦榕庄那样。

上海外滩悦榕庄酒店/旅界实拍

而我们县城这家酒店全靠其他工作衬托,职业体面、环境舒适、看样子还很稳定,我决定试试。

没想到,我们这个缺人才的小县城真把我录用了,我妈都替我高兴,说:“这下又能在家,还有好工作,你是遇见贵人了。”

她说对了一半,确实是天天见“贵人”,不过不是她理解的那种。

幻想中,市场公关是白领岗位,日常是坐在宽敞办公室里写策划、拍美照、办活动,优雅地处理媒体关系,偶尔还能在品牌赞助酒会上与贵客寒暄几句,轻轻松松积累人脉资源。

现实是,在我们这个县城,前厅人手不够,公关得顶;文件没人写,公关来写;宴会设计临时改方案,公关得跟进到凌晨;老板心血来潮想要一个视频号爆款,公关必须一小时内出方案并执行。

而我第一次遇见“贵人”,恰好是一个替前台顶班的周五下午。

那天临近下班,行政总厨忽然通知我们:“晚上7点前有位贵宾点了个蛋糕,上海人肉快递的,让前厅准备签收。”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小哥拎着保温箱气喘吁吁走进大堂。

他不是快递,是跑腿。

小哥告诉我,这单蛋糕从上海浦东某高定烘焙坊取货,到我们这个江南小县,来回高铁5 小时,跑腿费7 50元,蛋糕外包装缠着丝带,冰袋和锡箔袋,里外里包了三层,小哥还自掏腰包多加了一层保温箱。

他说:“这是这个月第三次跑我们这边了,上次送的是上海国金IFC的香水套装,还有一次是上海私人医生开的膳食补充剂。”

我好奇:“谁让你送的?”

小哥耸耸肩:“不知道,我只负责送,反正每次都是这家酒店的客人收。”

蛋糕最终被送进了我们酒店最宽敞的西餐厅包间,来自本地的主人没露面,只让服务员在她朋友生日派对时“轻描淡写地放在茶歇台上”。

而那一晚,我突然明白小镇贵妇们并不缺钱,她们缺的是场景和确认感。

在县城里,五星级酒店就是她们和世界同步的唯一窗口,一个从上海送来的蛋糕,也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在小红书拍照、在朋友圈标注生活方式。

而我也在这家酒店,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下沉市场的另一面:县城不是没有消费力,只是换了一种路径在悄悄攀登。

02

刚入职的时候,我以为五星酒店打工最大难点是流程复杂、客户苛刻,后来才明白,真正难的是你必须学会看人脸色,而这些脸色决定了整个县城的社交气候。

我们酒店像一座孤岛,外面是熟人社会的县城,里面是一个重新洗牌的“准上流世界”。

大堂就像一面镜子,每天照进来的不是人,而是身份的流动与分层的游戏。

酒店的婚宴厅成了小镇最热的资源。

哪家人能把孩子婚礼办进我们的无柱宴会厅,再请来外地乐队,租上酒店喷泉草坪搞迎宾,就成了县里朋友圈的年度焦点。

有位食品厂老板娘提前一个月订场地,结果被某位“上面有人”的贵妇截胡,她在前台大吵了一下午,最后用一句话把前厅经理噎得说不出话来:“你知道我老公管哪个局的吗?”

前厅、F&B(餐饮)、Event(活动)、公关,甚至保洁,所有岗位都清楚县里谁最不能惹,我们甚至做了个“客人背景雷达图”来提醒新员工。

这不是笑话,是活命技能,因为一个小失误,可能会引来对方那句“你们总经理/业主认识XX吗?”

三线县城藏龙卧虎,你们可能无法想象,我们酒店每晚万元左右的总统套还是挺抢手的,买单的不仅是上海来的有钱人,也有本地大佬、贵妇,他们之间似乎有种隐秘的联系。

据我观察,酒店西餐厅的客人往往混着两种语言,一 种是普通话夹杂吴侬软语、英文的上海白富美,另一 种是讲着地道本地方言的老板娘、官太太们,但她们的化妆风格、包包品牌、点餐语气却惊人地一致。

小镇贵妇们不在大城市过日子,但生活方式必须同步更新

记得有一次县里一位阔太太的闺蜜局由我们负责执行,她要求每个茶杯都贴上定制的金箔姓名贴纸,“不然怕记不住她们的英文名”。

我当时在后台看同事一边贴杯子一边想:这些名字像电视剧里才会有,什么Gloria、Yolanda、Tiffany,她们本名可能是张姐、刘姐、胡姐,但在这家酒店里,她们活成了自己理想的样子。

当然,在酒店,我们每个人也都以英文名相称,私下里,我们会开玩笑,这里就是“县城版的白莲花大饭店”。

但这种光鲜也只属于极少数人,更多人是在酒店门口停车位犹豫很久,才咬牙来消费一次的。

我们办过一次本地教育局的聚餐,底层公务员进来时满脸紧张,用塑料袋装回水果,说“给娃儿带点好吃的”。

那晚我站在侧厅看着他们离开,一个面容拘谨的女人路过我身边,对同事悄悄说:“以后还得努力,不然一辈子都只是来吃别人请的。”

刷刷社交媒体,偶尔能看到吃下午茶的本地客人发文,“小镇也能有生活质感”,她们手托香槟杯,配图是银三层点心架,还有我们酒店若隐若现的LOGO。

我突然有点动容,小镇女孩不仅仅是在炫耀,而是在完成一种自我确认,哪怕身处县城,也值得拥有看起来不错的人生。

那一刻我有点恍惚。

这家酒店就像一块放大镜,把这个县城里所有的虚荣、欲望、自卑、焦虑和挣扎,全都照得一清二楚。

你以为远离北上广就能脱离竞争,其实在小镇,每个人依然在找机会往上爬只是换了战场,换了表达方式而已。

03

酒店的玻璃幕墙每天都反射着阳光,看上去光鲜亮丽,可我们这些在玻璃背后工作的人,知道它其实既热闹又疲惫,既高贵又残酷。

《三十而已》剧照

我每天早上八点半打卡,站在全县最贵的大堂地砖上,穿着高跟鞋走上楼梯,假装自己是那个“体面职场女性”。

其实我脚经常痛得不行,活动来了就一边职业假笑一边跑楼层,遇上突发状况,还要临时写致歉信,语气必须“诚恳+文艺+不卑不亢”。

这份工作,看起来和我在北京没什么两样,甚至更体面一点,但我知道,这份体面只服务于某一群人,而我们只是负责把体面包装好、运作好的人。

我见过深夜还在拿着抹布擦桌子边哭边说的厨房大姐:“我儿子不理解我,说我不回家。”她是单亲妈妈,从洗碗做到宴会餐台主管,每天工作12小时,有一次在仓库门口差点晕倒。

我也见过夜班保安在监控室刷短视频,一边吃泡面一边说:“你别看他们笑得欢,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哪个真幸福啊?”

人一旦习惯为他人的开心布景,就会变得很安静。

最让我动容的一次,是在去年冬天。

我在员工电梯里碰到负责布草的阿姨,她的脚缠着绷带,手里却拎着一袋还冒着热气的毛巾,抬头对我笑,说:“我现在一天都要来这个楼20多次呢,腿也习惯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这些穿着制服的人,就像酒店里的空气,谁都在用,但没人注意。

贵妇们进出总统套房,我们躲着走,以免不小心碰了她的包,贵宾餐桌布置不满意,要改颜色,我们凌晨两点还在配花材方案。

最神奇的是,前段时间,有一场女性领导力论坛在我们酒店办完,我陪一位媒体上车,结果回到后厨看到有女员工因为准备延迟被厨师长骂哭了。

“女性力量”到底是什么?

她们说的是舞台和麦克风,我们经历的是冷水、粗话和反复的加班通知。

有人说小镇贵妇是“县城的白莲花”,不是讽刺,是实在像,穿着爱马仕新款成衣,开着迈巴赫来酒店做脸,下午喝完茶就去附近的花店安排派对布置,把上海的生活方式挪到了县城里。

《白莲花大饭店》第三季剧照

而我们在她们之间像一群幽灵。

有时候我也羡慕,羡慕她们的精致、从容、无需发愁柴米油盐,更多时候我有种说不清的感受:总以为离开北上广就能脱下焦虑,但小镇也有属于它自己的“上流鄙视链”,我只是从一个战场,走到了另一个。

我不是要唱衰谁,其实如果你真心做这份工作,是可以收获很多细节美好的。

一个灯光布置得恰到好处的夜宴,一个被客户点赞的宣传文案,一位第一次来县城的老外说:“这地方真不像中国的县级市”,这些瞬间也会让我觉得,自己也在创造一些人生价值。

久而久之,我开始明白县城五星酒店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它只是社会的缩影。

县城五星酒店也不是一座孤岛,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更真实地连接着这座小城市的权力、金钱、欲望和普通人的辛苦谋生。

我现在还在这里工作,有人说我“太能熬”,我笑笑说“没事,我见多了。”事实上,我不想离开的主要原因是房贷和生活压力。

我想再多看一看这个地方的浮华和脆弱,也许有一天,也能和熙少一样把更多县城五星酒店里的人生际遇写成故事,讲给那些还没回家、或正要离开的年轻人听。

本文受访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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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旅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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