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没有理会他的话,也没有理会他眼里陌生的情绪,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公主既有了新人,何不与我和离?」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也没有理会他眼里陌生的情绪,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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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林寅初第一次侍寝。
我冷冷地盯着林寅初:「林大将军不想解释一下么?」
他恭敬地回我:「微臣心悦公主已久。」
我怒了:「说人话。」
「微臣想和公主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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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我夜夜召见林寅初,彻底将李成谦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李成谦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可他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惨绝人寰。
听林寅初说,李大美人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今日在朝堂上更是言辞激烈,弹劾了一名大臣。
这种事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连我父皇都惊呆了。
坊间传闻,清冷至极的太子太傅性情大变,是因为与林大将军争风吃醋,被安乐公主关了小黑屋。
又有人说,太子太傅性情大变是因为他的心上人死了。
林寅初说,李成谦是爱而不得,跟自己较劲呢。
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
无非是我不同意跟他和离而惹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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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谦病了,高烧不退。
即使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也是个勾人心魄的病美人。
当我还是孙尚文的时候,我就垂涎他。
我当年火急火燎地上林家退婚,不仅是因为我娘不喜从武之人做女婿,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我看上了李成谦。
醉仙轩一别后,我对李成谦念念不忘。当我发现自己一见他就挪不动步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和长安城里所有姑娘一样,开始妄想有一天能嫁给他。
我是个肤浅之人。
我对他的喜欢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因为他,我专门拜了老师研修诗词歌赋。
我学会了写情诗。
我有时会在纸鸢上写情诗,故意飞到他院中。有时我会当街拦下他,不顾他的反对将情诗塞于他手中。
他拒绝我的时候,我就调戏他,哪怕我心里慌得一批。
我能如此嚣张,纯粹是因为他的随从太菜。至于他,手无缚鸡之力,更不是我的对手。
当然,我也舍不得打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李成谦不再骂我无礼,而是说:「望孙小姐谨言慎行。」
若不是我父兄突然出了事,我甚至觉得李成谦早晚会成为我的人。
现在他好不容易成了我的人,我如何能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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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贴身照顾,我将李成谦挪进了我的寝室。
王嬷嬷担心李成谦将病气过给我,急得老泪纵横:「公主何必受这等苦?」
王嬷嬷过于夸张了。
李成谦不过是受了点风寒,与那一点病气相比,我反而更担心府里那些丫头片子趁机占他的便宜。
拭汗擦身这种事,最是容易擦枪走火。
思来想去,舍我其谁?
可我多少高估了自己从来没有的自制力,帮李成谦擦完身,我鼻血流了一地,差点晕过去。
我的贴身侍女春梅热心地给我提建议:「公主,让奴婢来伺候驸马吧。」
我说建议得好,以后不用建议了。
我连夜让王嬷嬷将春梅送出公主府,找个病秧子嫁了。
李成谦苏醒的时候,我正在给他擦脸。
这回我很争气,没有流鼻血,只流了口水。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瞬间红了脸。
想不到清冷至极的李成谦也有害羞的一天,我激动地又给他擦了一遍。
他脸红的速度和程度堪比虾子跳进了开水里。
李大美人手足无措的模样可真招人喜欢。
我默默心疼李成谦交友不慎。
林寅初为了躲避我父皇的赐婚,与我做了一笔交易。他助我赢得李成谦的心,我还他自由。
我原本还半信半疑,他要是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至于当初被我退了婚。可转念一想,他如今能轻轻松松坑敌国三座城,坑个朋友确实不需费多少力气。
只是当下有个棘手的问题,林大将军前几日被我父皇派出去追杀反贼,都没来得及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到底是按兵不动,还是趁热打铁自由发挥呢?
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成谦会有主动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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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谦的病好了,却没有从我的寝殿搬走。
他心安理得地住下来了,理由是:「公主爱踢被,独睡终是不能让人放心。」
他依旧对我规规矩矩,但仅限于清醒的时候。
睡熟以后,李大美人就没那么矜持了,他总喜欢将我圈在怀里。
他睡相一向很好,我是知道的。
我合理怀疑他喜欢我。
我这人一向善于把握机会。
趁李成谦上朝的时候,我打算摸出那本在被褥底下吃灰已久的宫闱秘术勤奋学习。
可直到我将床褥被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张纸。
我的宫闱秘术不翼而飞了。
李成谦是除我之外唯一睡过这张床的人,可我怀疑自己都不会怀疑他。
书中内容如此辣眼睛,以他的性子,恐怕看一眼都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洗洗。
定是被我赶出宫外的贴身侍女春梅偷的。
我心痛难忍,白瞎了这么好的书,还是个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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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林寅初剿灭叛贼的捷报传回宫中。
我没有想到,这叛贼竟与我孙家的案子有关。
李成谦当日在朝堂上弹劾的官员被证实通敌叛国,我父亲身边的一员副将正是他安插在军营多年的奸细,若非那人提前将我父亲的作战策略传给敌方,那一战不至于全军覆没。
孙家翻案了。
后世再不会有人将孙家列为历史罪人。
可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父亲、兄长、幼弟,也没有孙尚文了。
孙家绝后了。
我悲喜交加,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
李成谦回来的时候,我吐了他一身。
他今日倒是好脾气,脸上没有露出半分嫌弃之意。
他将我抱到床上,才脱了外衣稍作清理。
我本来就胆大,有了酒的加持更是色胆包天。
我眯着眼睛,像招小狗一样朝他勾勾手:「李大美人,快来让本宫一亲芳泽。」
他竟不恼,乖巧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一把将他拉上床,勾住他的脖子就亲上他的唇。
「李大美人今日格外香甜。」
他欺身上前,目光紧紧锁住我,一字一顿道:「你可知世上唯有一人会如此唤我?」
我不假思索道:「是谁如此狗胆包天?本宫去灭了她!」
「孙大将军之女,孙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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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笑了:「李大美人定是暗恋我,竟然打听我的闺名。」
「我不仅打听了你的闺名,我还知道你的乳名,喏……」
我捂住他的嘴,警告道:「嘘!这是本宫的秘密,不许告诉父皇。」
他咄咄逼人:「不告诉也行,公主打算怎么收买我?」
我鼻子一酸,委屈巴巴道:「我都以身相许了,倒是你,到底有没有帮我收尸……唔……」
他俯身吻住我的唇,将我未说出口的话吞噬殆尽。
许久之后,他在我耳边轻语:「喏喏,你对以身相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还来不及思考,密密实实的吻又落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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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浮沉沉,我既觉得睡了许久,又觉得似乎一夜没睡。
若是没睡,我怎么会做那么美的梦?梦里的李成谦风情万种,恣意又温柔,真实地让人舍不得醒过来。
若是睡着了,又怎会这么累?我怀疑自己被人打了一顿,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我睡眼惺忪,习惯性地摸了摸身旁的李成谦。
嗯,上朝去了。
嗯???不对,人在!
我蓦地睁开双眼,直接撞进了李成谦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眼。
「今日休沐。」他主动解释。
「李成谦,你是不是趁我醉酒打我了?」
他指着肩颈和胸前的抓痕,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公主欺负了人还想倒打一耙?」
我懵了。
「不是……李成谦,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公主莫不是想赖账?」他看起来又仙又媚。
我死赖到底:「本宫不记得了。」
「微臣不介意帮公主回忆回忆。」
他欺身过来时,死去的记忆终于开始袭击我。
幸福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
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
李成谦那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堪比殿堂级教科书,与我失窃的《宫闱密术》所画之情景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我严重怀疑他,可是我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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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谦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连王嬷嬷都不能随行。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地方。
事实证明,这里确实是个鬼地方。
因为面前的墓碑上赫然写着:「孙尚文之墓」
「风水不错,名字也雅正。」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夸了一句。
「喏喏不用装了。」他当场打脸。
我满头黑线,这马甲掉得让人措手不及。
不应该啊!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酒后吐真言。
不过我还是倔强地问了一嘴。
「你何时知道的?」
「安乐公主幼时为了追兔子差点溺毙,最是惧水,最是不喜兔子。陛下因此填平了宫中所有的荷花池,炖了所有兔子。我却见你在河边自在地放兔子花灯,非但面无惧色,还能与林将军谈笑风生。」
「据我所知,孙尚文最喜欢兔子花灯。」
「我本就觉得奇怪,公主性格与婚前大不相同。我与公主相处时总能看到孙尚文的影子。你对醉仙轩的招牌菜如数家珍,可公主出嫁前未曾出过宫,况且……飞龙汤并非店里的招牌菜,而是我最爱吃的菜。」
「我虽有疑问,却始终觉得过于荒诞。直到上元节那日,我才确定公主是故人。」
我思绪混乱,语无伦次:「那我冒昧问一句,你对孙尚文是何想法?」
他沉沉说道:「心悦而不自知。」
我又问道:「我与林将军的把戏你一早就看穿了?」
「不是。你与林将军曾有婚约,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直至圆房那日……」
我心里默默为林寅初祈祷,「太傅大人觉得,林将军当如何处置?」
他和风细雨地说道:「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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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林寅初又演了一出戏。
这回我是朝三暮四、翻脸无情的薄情公主。
他是情深不渝、惨遭抛弃的可怜将军。
百姓纷纷为林大将军打抱不平,骂我始乱终弃。
父皇深感愧疚,绝口不敢再提赐婚一事。
我与林寅初一别两宽,此后无人敢上门为他说亲,也无人再敢做安乐公主的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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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后,我偶然在床褥下摸到了失窃已久的《宫闱密术》。
书还是那本书,又不再是那本书了。
因为某小偷在书的每一页上都加了批注,图文并茂。
与此同时,小偷还附赠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上面是一封林寅初写给我的信,封口处盖着林寅初的私章,未曾被拆封过。
信封上写着:「安乐公主亲启」。
信中却只有寥寥四个字:「愿你幸福。」
盒子里面装的是我当年写给李成谦的情诗,按时间先后被整整齐齐地排放成一叠。
仔细一看,每一首情诗下面都附了回信。
怀孕的女人总是容易流眼泪怎么回事?
我哇地一声:「李成谦,你赔我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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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李成谦恩爱如常,育有三子二女。
父皇日渐年老,开始越发怀念过去的人和事。
某日,他忽然想起孙家,心中无比愧疚,便下旨接我父兄和弟弟的遗骨回归故土,为孙家重修一座陵园。
林寅初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孙尚文的孤坟也一并被迁入了新建的陵园。
此后,我听说林寅初又弃武从文了,他辞了大将军一职,跟我父皇说余生只想做个闲散诗人,云游四海。
再后来,我虽没有再见过林寅初,却常能听世人吟诵他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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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林寅初视角)
母亲告诉我,与我定亲的女子是孙将军府上唯一的掌上明珠。孙家小姐聪慧过人,温柔贤淑,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我求得了这门亲事。
那年我八岁,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孙夫人过世时,母亲带我去吊唁。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孙家小姐,她哭得肝肠寸断,几个大人都没能把她从棺材上扒下来。
她哭得那么凶,我甚至连她的样貌都没看清楚。
可我觉得她与其他闺秀不一样。我的心第一次跳得那么快,就像要飞出来一样。
我与孙家大公子有些交情,他有时会与我说起他妹妹的各种趣事,从他的描述中,我大约知道孙小姐是个直爽性子,有情有义,洒脱不羁,很爱打抱不平。
那年的上元节,孙家大公子忽然跑来问我:「你想见自己的未婚妻吗?」
我羞红了脸,说想。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孙家大公子说,她妹妹最喜欢兔子花灯,如果我能送她一个,她一定很高兴。
我提前一个时辰出门,就是为了买一个好看的兔子花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看上了一个做工精良的兔子花灯,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姑娘,她也喜欢这个花灯。
可这个花灯只剩最后一个了。
我试着跟她讲道理,告诉她这是我打算送给未婚妻的见面礼,希望她能够成人之美。
她寸步不让,说就算送给天皇老子也得打赢她。
我不太会打架,只会讲道理。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就见她一拳打了过来。
我为了躲她的拳,不小心落了水。
我吃了好几口水,绝望之际,却见她神色慌张地来救我了。
原来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我一身狼狈,在她面前丢尽了脸,她一定觉得我是个无用之人。
回家后,我决定弃文从武。
我想做守护她的人,而不是等她来救我。
我没脸见她,但还是会在每年上元节的时候托摊主为孙尚文留一个兔子花灯。
然后,躲在远处静静地看她放花灯。
这件事只有我的挚友李成谦知道。
我第一次得胜回朝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夸我是个英雄。却没想到,她独自上门来退了婚。
我父亲暴怒,当场就要将婚书送回孙家。
那是我第一次下跪求我父亲,父亲气得将婚书扔在我脸上,骂我没有骨气。
我心里幻想着她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所以她上门退婚的事我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可没多久,我就听说了她当街追求太子太傅李成谦的事。
李成谦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貌如潘安,整个长安城的女子都为他疯狂,连安乐公主都非他不嫁。可他天生孤冷,就像天上的谪仙一般,遥不可及。
我想,谪仙般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动心吧?
我一直如此安慰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在李成谦的书房里看到了那叠被放得整整齐齐的情诗,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那是孙小姐写给李成谦的情诗。
我嫉妒疯了,很久都没有与李成谦说话。
我终究没有告诉李成谦孙家悔婚的事,因为我知道,以李成谦深入骨髓的教养,不可能做横刀夺爱之事。
孙家出事那天,孙小姐失踪了。
以我对孙小姐的了解,她不可能如众人所唾骂的那般畏罪潜逃。
我果然在战场上看到了她。我不死心地问她:「如果我带你远走高飞,你愿意吗?」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
那一刻,我才明白她是真的不喜欢我。我想,如果问她的人是李成谦,她一定会犹豫许久再拒绝。
我终究没有忍住问她:「为何退婚?」
她回答:「因为我娘为我取名孙尚文。」
我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原来亲手毁灭这门婚事的,是我当初的自以为是。
我与她都心知肚明,那次的一别便是永别。
她却笑着祝我旗开得胜。
不愧是我唯一心动过的女子。
我暗自发誓,若有来世,我只愿她幸福。
我班师回朝的时候,李成谦竟被迫与安乐公主成亲了。
听说孙尚文死的那日,从未沾过血的李成谦去了刑场,亲手缝合了她的尸体。
我未曾想象过他会有今日。
谪仙般的李成谦终于活得像个凡人了。
我本想借李成谦的关系求见安乐公主,因为我不想和他一样被赐婚。
没想到,上元节那日,我在最熟悉的地方见到了安乐公主。
孙尚文总是在固定的地方放同一款兔子花灯,简直专一得可怕。
所以,当我看到安乐公主手捧兔子花灯站在河边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仿佛见到了孙尚文。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她面前,帮她接住了掉落的兔子花灯。
不知为何,我觉得她看到我的时候,眼里有些心虚。
我很快知道了为什么,她竟然知道孙林两家的婚事告吹的事。
这件事被我捂得严严实实,长安城里都听不到半点风声,远在皇宫的安乐公主怎么可能知道?
将一切巧合连起来,不难猜出眼前的安乐公主就是孙尚文。
第二日,长安城里盛传安乐公主与我有私情。
是我散播的谣言。
谣言很快就传到了宫中,除了安乐公主,所有人都很开心。
我如愿成了安乐公主的面首。
她依然不喜欢我。
当晚,我与安乐公主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是假,我想帮她的心却是真的。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孙家成功翻案,安乐公主与李成谦成了全长安城里最恩爱的夫妻。
当然,我也靠卖惨一跃成为全长安城里最不能惹的单身汉。
离开公主府那天,我给安乐公主写了一封信。
我本想告诉她,孙尚文上门退婚之事一直是个秘密。可落笔时,我又临时改了主意。
前世已与她无关,惟愿她此生幸福。
其实,我主动请旨为孙家修墓,还是有些私心的。
当年,我亲手为孙尚文的新墓刻上了新的碑文:「爱妻孙尚文之墓」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