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家乡鄂东,地偏民瘠,印象中从小学到高中我没有见过图书馆,直到高中才有阅览室、阅报架,教辅工具很少,电脑更无从说起,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一代代鄂东的老师们像长江航线上的灯船撑起了鄂东文教璀璨的星空,不说黄冈密卷,也不谈蕲春有名的教授街,不提李四光等几大院士,我的
《想念我的老师们》
常常想起我的老师们。
家乡鄂东,地偏民瘠,印象中从小学到高中我没有见过图书馆,直到高中才有阅览室、阅报架,教辅工具很少,电脑更无从说起,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一代代鄂东的老师们像长江航线上的灯船撑起了鄂东文教璀璨的星空,不说黄冈密卷,也不谈蕲春有名的教授街,不提李四光等几大院士,我的家乡武穴也很出不少人才,像新闻巨子郭超人等,湖北百强高中,武高名列前茅。
贫瘠的土地为何能绽放娇艳的花朵,因为那方土地上有一群用生命来滋养学生的老师。从小学到高中,我有幸遇到了很多好老师,像启蒙老师夏老师、张志刚老师、夏树民老师、 朱仕保老师、刘辉正老师、班主任德哥、张烈胜老师、张大仁老师、伍老师、李老师、熊炎炎老师、柯丘生老师等等,他们操着浓厚的乡音, 为班上学生多出几个好苗子付出全部心力,把知识、责任、爱心、坚强意志等持续的灌注到我的心田。 90年代初农家子弟考大学不容易,如果不是这些老师潜移默化的培养,以我年少时的意志力和学习状态,是读不了大学,勉强毕业也适应不了职场!
(母校居文胜小学,与山林原野相邻)
先说启蒙老师夏老师。
我从小就喜欢上学,但如果不是夏老师,我可能要晚一年读书。
小学开学报名时父母太忙没管这事,我跑到学校找老师报名,长的矮小,又没带学费,老师说不够年龄,将我拒之校外。 姐姐在家总说小花老师多美多好,让我对上学更充满期待,为了上学我想了个办法,跟读3年级的隔壁辉哥一起到学校,每次上课后静静蹲在辉哥课桌底下,辉哥坐第二排,我也比较安静,躲着不让老师发现,同学们也帮我打掩护,这种情况安全运转了几周。有一天夏老师发现了课桌下的我,她30多岁,风华正茂,齐耳短发,干净的灰布上衣,眼神很亮也很严肃,当时全班鸦雀无声,她让我出来问我是谁,来课堂干什么? 我说是1队发林的细儿,想上学才来到教室。夏老师没那么严肃了,甚至露出了微笑,她说“如果你背得出100个数,我就让你上学”。于是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我流利的背完了1到100个数。夏老师让我马上回家,明天直接到1(1)班上学。
第二天我如愿到1(1)班上学了,夏老师兼任1年级3年级好几个班的班主任。她讲课声音洪亮,板书干脆利落,对学生要求比较严格, 听说高年级的同学调皮捣蛋的会被她拉辫子,用手电筒打,但在我们班没有见她这么暴力,相反我觉得她的笑容非常温暖明亮。
哥哥是她的得意门生,爱屋及乌,我也颇受她关照,读3年级时,哥哥读高中了,夏老师还在关注哥哥,课后遇到我总笑眯眯的问,你哥哥最近学习怎么样,身体好不?哥哥每个月才回来2天,我哪里知道详情,只是看过哥哥作文,觉得字写的好,文章有气势,就每每回答学习很好,身体也好。夏老师就很欣慰,没发现我每次回答大同小异。
夏老师后来调到武穴市,见面就少了,她对学生深切的爱和遥远的期待,给了我很多力量,让我不敢辜负,总是力争做个好学生,也为我的语文打下坚实基础。
再说说恩师高中班主任德哥
德哥大名范友德,是梅高资深物理老师,平易近人,好多学生喜欢叫他德哥。他也默许了这个称呼。有时候在班上读考上大学的学长们给他的来信,那些学长在信上也称呼他德哥。(他读这些来信是为了给我们展示大学的美好生活,为我们鼓气,也为我们紧张的学习减减压透透气。)虽然是教物理的,但他也有活泼的一面,可能也是因为知道小镇做题家的危害,在抓学业的同时,他也愿意为我们提供新想法,新生活,每学期元旦他会组织我们班开晚会,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音乐委员和歌唱的好的同学成为了焦点,音乐在紧张单调的学习生活里给了我们新奇的色彩和审美。这在当年以分数为命根的时代,是一种开拓。
(母校梅高,有馥香的桂花树 ,魁星阁,南北斋)
我觉得德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在他眼里可能没有朽木不可雕之说。这么说是有根据的,高中时,我由曾经的三好学生变朽木般的差生,高一期末考试全班60多人,我排名第53,连引以为傲的语文都拉垮了。我有点迷茫,也有点灰心,照此发展下去,只有回家修理地球。幸好德哥挽救了我,不知道他为何觉得我是可造之才。不时找我谈心,苦口婆心的说你很聪明,认真学一定能考上大学!德哥对待学生真的像一个辛勤的农民伺候庄稼,他会在自习时偷偷站窗口,观察谁在打瞌睡,谁在看小说,谁在聊天,然后抓一个典型作警戒;也会在清晨或晚上跑到宿舍听学生们聊天,掌握学生心态和动向(文科班的陈老师也喜好此道)我那时喜欢赖床,每每同舍同学都走光后才起来,一天我如法炮制,结果被德哥抓个正着,德哥狠狠在课堂上不点的批评我,他诙谐的说:“今天巡视宿舍,发现一个同学伸头也,缩头也,躲回被窝也,只要看到宿舍还有同学在就自我安慰‘还有人啊,那我再睡会儿’”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他接着说,“是想当乌龟吗?它们这样懒散的活法可以活千年!但我们人决不能这样活!!”
想扭转一个差生的命运哪有这么容易!
我当时正是身体和思想发育的混乱阶段,家里穷,哥和我还好,父母咬牙使力供我们读书,姐姐初二即因为家穷辍学,本该好好珍惜读书机会,但由于思想过于放松,老师讲的我觉得自己看书就能懂,课堂上我老打瞌睡,同桌周雄汉笑我打瞌睡的本领高超,不像其他同学打瞌睡像鸡啄米容易被老师发现,我也是练出来的啊,打瞌睡时我能像老僧入定那样,头不动身不斜眼微咪,不靠近,人们还以为我听讲入神呢。同时我还沉溺于武侠世界,从金庸、梁羽生、古龙、诸葛青云、卧龙生到柳残阳,我都求知若渴,课后固然四处搜罗争分夺秒,连上课也忍不住偷偷看,或者在课桌上开天窗,或者把小说夹在书本里,或者把书藏抽屉下,借老师转身机会抽出来看一下,还让同桌打掩护, 但百密一疏范春芳老师,张烈胜老师都抓过我几次,书被缴的那刻我有点怕,故意装可怜,一旦老师把书还我,就依然故我小说照样看的飞起。这样课后我就没有多少时间和心思去补习和巩固知识点,学习上的漏洞就越来越多,成绩日益掉队。
偶尔醒悟过来,却就像《家》中的觉新一样软弱、妥协,无法振作。也是怪事,我看了那么多武侠书,却沾染不了一点少侠豪情,反而对觉新,方鸿渐之类人物心有戚戚。
德哥却依然对我信心满满,并想出了许多方法勉励我,例如在期末成绩单的评语栏郑重的写“该生可塑性极强”,例如在课堂提问时,只要发现我的眼神不躲闪,就提问我,一旦答对就温言表扬;当然一旦发现我打瞌睡、开小差,他决不姑息,会施展弹指神功,一截粉笔头准确的击中我的额头。
年轻的时候或许糊涂、迷茫,却也是易感的,当一个自己尊敬的老师那么持续的毫无缘由的关心爱护你,加上同宿舍的菜包子(蔡同学)天天念叨“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还有其他像张良华,雷狗,郭青春,夏茂斌,方艳军,方九林,余锦楚,卢胜军等诸多同学的关爱,在高二下学期我突然真正奋发起来,很少看小说,上课打瞌睡也少了,每次晚自习下课铃响后,我不再第一个冲出教室,而是像胡恒同学、刘凌云同学那样点蜡烛学习到23点,当其他同学先后离开教室,只留下1-2人在诺大的教室坚持学习时,感觉非常好,那是一种孤独的力量,平时解不开的难题在那样沉静的时刻也突然有了灵感,我数学与物理的成绩渐渐转好,高二期末已经从50多名赶到30名左右, 高三时我追到前10边缘。可惜的是当我追上同学们后,我不再坚持加量学习,失去上升的势头,复读后才考上大学。
多年以后,当我伫立在时光的长河畔回望这段人生旅程,内心深处不由涌起对那些培育我成长的恩师们深深的感激。人生恰似在暗夜中摸石过河,前途光明而道路曲折,老师们亦非皆为完美无缺的人生导师(夏老师,德哥忙于工作,疏于照料自己的子女,我常常在村里的大礼堂,梅高的魁星阁见到那两个孩童孤独而缄默的身影,他们很少和小伙伴们玩,就那么孤独的坐在地上或站着,那黑亮的眼神里,有一种忧郁和疏离),然而他们对学生而言就是行进路途中的星光和灯塔,荣誉的光环鲜少映照在他们身上,却甘愿在寂寞中坚守,在无声处耕耘。 这样坚实的人生态度,一直鼓舞着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诚我师之谓也!
笔者简介:居洪广 男, 70后,籍贯湖北省武穴市 武汉大学传播学硕士,爱好读书,不求甚解,现寓居广州。
来源:文学艺术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