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板亲自带着我们小组加班加点准备了三个月的大项目，终于到了签合同的关键时刻。
老板亲自带着我们小组加班加点准备了三个月的大项目，终于到了签合同的关键时刻。
临请客吃饭那天，我累得直接趴倒在床上。
等火急火燎赶到酒店时，对方大boss已经到了。
我一瞅，欸，这不是常年跟我哭穷的亲哥吗？
他啥时候摇身一变成大老板了？今天这顿饭，按这层关系，我不得坐主座？
作为最后一个到场的人，我刚往主座上一坐，吃饭搭子夏夏就赶紧偷偷把我拽起来：“你睡晕乎啦？这是你坐的地儿吗？这儿可是主座！”
我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这时候，老板和我哥正好从包厢阳台走进来，两人瞧见我，同时愣了片刻。老板先快步走过来，在桌子底下拼命抬着手，示意我赶紧把主座让出来。我却抬眼，带着点挑衅看向我哥。
我哥倒是一脸淡然：“还特意安排小姑娘来定调子，李总还是太见外了。能坐这位置的，那酒量肯定不一般……”
全场除了我，没人听得出他话里的暗语。他上次说“咱俩亲兄妹一场，不能太见外”，转头就缠着我花两千多给他买了件短袖；再上次说“爹妈过年给我的厚红包，对我太见外”，愣是磨着我掏了一万八给他买包。在我这儿，“见外”这俩字，翻译过来就是“找茬”的代名词。
我瞬间血脉觉醒，“噌”地站了起来。
哥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但鉴于他实在太可恶，我故意跟老板秘书商量了下换座位，径直走到老板身边坐了下来。
“来，各位，最近为了这个项目，大家都辛苦了。我提一杯，等这阵忙完，一定好好犒劳大家。”我哥举杯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大老板的派头。
我端起酒杯，绕过老板，直对着他：“这样吧陆总，您就说，项目结束了，具体能给我们点啥？”
话一出口，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我哥尴尬的笑声：“这小姑娘真是有趣，那你说说看，你们想要点啥？”
老板赶紧捂住我的嘴：“没有没有，小姑娘不懂事，开玩笑呢。”
哪知我直接拨开他的手，指着我哥身上的短袖：“陆总这件衣服好看，不如就送我们一人一件吧。”
没错，他身上穿的，正是从我省吃俭用里坑过去的那件两千多的短袖。
这种时候，自然不缺有眼力见的人：“哎呦，陆总这衣服可不便宜，一人一件，至少得五六万了呀。”
我嘴角微扬：“算上保洁阿姨和值班大叔，正好六万六，怎么样，陆总？”
被我死咬着不放的亲哥，从微笑的眼神里，狠狠给了我一个瞪眼。我假装没看见。
“哈……哈哈，好，好好……”众人在我哥磕磕巴巴的答应声中，稀稀拉拉地鼓了掌、叫了好。
“不过，既然你帮大家要了礼物，那我也等价交换，要你一样东西，怎么样？”
全场居然莫名其妙地欢呼起来，唯独老板神情严肃。
“要什么？”我也敛了笑，神情严肃地问。
“那你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跳个舞……跳个什么呢……”他故作沉吟。
我暗道不妙。
“来段秧歌，怎样？”
就知道！啊！他这是要找死！
小学二年级文艺汇演，我表演单人秧歌。上台前，喝了哥给我拿的家里熬的绿豆汤，结果突然蹿稀，却又不敢中途停下。于是那天……这么说吧，路过的蟑螂闻了，都得绕道搬家。后来才知道，哥怕绿豆汤坏了，一路捂着，把冰的都捂发酵了。从此，我对绿豆汤应激，对秧歌更是深恶痛绝。
果然，只有家里人，才知道怎么精准地整你、伤你最深。
我愣在原地，所有人的期待目光炽热地射向我——他们大概觉得，不过是段秧歌，扭两下就完了。只有老板，默默叹了口气，起身端起酒杯：“这样陆总，她今天穿了高跟鞋，不方便跳。我代她，给您敬杯酒。下次，下次咱们好好学，学完再给您献舞。”
我哥看好戏的兴致被打断，只好勉强起身接了酒。
他俩刚喝完准备落座，我突然开口：“坐这么快？”
全场齐刷刷看向我，估计都觉得我疯了。
“没看到我们老板酒杯都空了？”
我是疯了，疯得想当场刀了我哥。
“那，我来给他倒？”我哥没领会我的意思。
“不不不。”我拿起自己的白酒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在老板拦了两下没拦住的手旁，对着我哥疯狂输出，“来啊喝啊，喂鱼呢？吃什么菜，接着干啊！别给我装怂，今天咱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拽着亲哥的衣领，硬生生给他灌了一杯又一杯，还按着头往下怼。最后他狂吐不止，我也醉晕过去，两人都不省人事。
被老板送回家时，隐约听到大家对我“勇猛表现”的疯狂赞美，只有老板，重重叹了口气，啥都没说。
第二天早上一醒，发现完了，迟到两小时。拿起手机，老板昨晚就发了信息，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不用上班的周五，连着周末假期——谁懂我此刻的爽！结果闭眼还没爽够两分钟，大门就被敲得砰砰响。
门一打开，爸妈脸上的担心快要溢出来：“闺女，你没事吧？爸妈来给你撑腰了！”
爸妈回头，对着身后的我哥：“孽畜，还不进来给你妹赔罪？”
他们身后，跟着宿醉未醒、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我哥。
“妈妈一听说你昨晚喝酒了，急得不行，赶紧给你熬了蜂蜜水带过来，快喝快喝。”“爸爸去老街早市，专程给你买了最爱吃的红心饺子，赶紧刷牙吃饭，喝了酒的胃得好好养着。”
他们在我租的小屋里忙前忙后，我哥跟在后头，也屁颠屁颠地搭手。
“喂，一起喝啊，昨晚你不也醉了？”我端起老妈的蜂蜜水，冲他扬了扬。
“他不准喝！”“他不准喝！”爸妈同时呵斥，吓得我一缩。
“他昨晚把亲妹妹灌成这样，还有脸喝妈妈特调的蜂蜜水？”“就是，当哥的没个哥样，还欺负妹妹。亏得我闺女什么都想着他。”
我哥被迫缩在出租屋小桌的边角，逞强地耸了下肩：“笑死，蜂蜜又不是买不到，我自己买。”
一句话，精准踩中老妈的逆鳞：“外头买的，能跟妈妈做的比吗？你搞清楚好不啦，这是妈妈从头到尾亲手熬的蜂蜜水欸！”
我乖巧地喝了一大碗，笑着问：“妈妈，太好喝了！您说从头到尾都是亲制，这蜂蜜也是您亲自采的吗？”
妈妈淡定地理了理头发：“哦，当然不是，蜂蜜是外头买的。”
……
哥瞬间一脸无奈，眼神里不经意泄出的杀气，让我后颈一凉。
下周上班。
发现所有人对我都是笑脸相迎。
连一向严格考勤的人资姐姐，都在我迟到了2分钟时。
趁没人发现，放我偷溜进来。
“一大早老板就在找你了，我说你在厕所，你赶紧过去吧，别说漏嘴了。”
狂飙路上，发现帮我打掩护的人还真不少。
都在示意我，老板的方位和精神状态。
我突然意识到，大概是上周晚餐的英雄壮举，换来了如今的盛世待遇。
我一个小小底层牛马。
不仅帮大家争取到了福利，还帮公司争取到了合同。
这也难怪老板一大早来找我。
“老板好！”
我突然成了关系户，一下子腰杆都硬起来了。
老板却不知道为何，足足盯了我十秒钟。
才放我进去。
我刚一坐下。
“给陆总通知一声，我们，就不跟他合作了。”
“什嘛？”
我又弹跳起来。
费劲扒拉弄了3月，天天起早贪黑。
好不容易都到合同签订这一步了，说不签就不签了？
那我指望的衣服，指望的年终大奖。
岂不都要泡汤？
“是不是他们甲方公司又来压价了？”
“不是。”
“那是，有竞争对手来抢项目了？”
“不是。”
“难道，陆总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
老板没作声。
看来没跑了。
我想起来上周哥在我出租屋里受的气。
再想想他那天一副想要找我算账的神情。
好嘛，喝不到妈的蜂蜜水，就拿我们全员的心血来清算来了？
我气得直接掏出电话。
“你有毛病啊，耍我一次不够，还要再耍我们一次是吗？”
“我们这么多人容易吗？天天配合你们的要求改改改，改到天荒地老，改得天昏地暗。”
“现在你们说不要就不要啦？我告诉你，晚啦！今儿这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我哥这时间点还在睡觉。
接到我的疯狂轰炸，缓了好几秒消化信息。
“……你要不要，先去问问你们老板？”
我不解，但大怒。
“问什么老板问老板，你赶紧的，带上你的合同现在麻溜过来，大不了我让妈给你买十瓶蜂蜜水。”
我换了那么多工作，才碰到的神仙老板。
却因为自己，被耍了又耍。
我愧疚地抬头。
他却满脸坦然。
“其实，是我自己放弃的。”
5
什么？
老板自己放弃的？
整个项目期间，老板付出最多。
每次接到修改方案，我们完全两眼一黑的程度。
一片哀嚎遍野。
只有他，默默接过任务，拟定修改计划，细化方案，一一落实。
所有有困难的地方，只要问他，一定能得到最准确的回应。
现在跟我说，他会主动放弃这个项目？
“老板，你，没事吧。”
他看上去倒真是有点疲惫。
“看来，你很介意项目黄了？”
老板不经意地瞥了下我。
我不小心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只一瞬，竟然升腾起一些异样情绪。
糟糕。
看来是心动……了要辞退我的心思啊。
“介意……也不算很介意……额，要不老板你说，我要不要介意？”
老板被我这慌乱的样子逗笑。
他竟然难得嘴角弯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那份沉静。
“你就说说看，是介意我们项目黄了，还是……介意你和陆总再也不能联系了？”
好家伙，他给我出了个难题。
倒不是问题难，主要是没有我想要的选项。
我当然是介意我衣服和奖金没了啊。
但这么说出口，未免太直白。
“难说。”
我下意识蹦跶出的两个字。
让老板的脸，彻底变得黢黑。
正此刻，哥带着秘书进来了。
“怎么个事，又能合作了？”
他一脸懵的样，和我一样一样。
“这不，合同带来了，秘书也在这，正好，一道签完，我好把这家伙领回家吃个饭。”
哥指了指我，开始吐槽。
一会说我一个姑娘家家在外租了房子就不着家。
一会说我有了工作就得意忘形。
老板的眉头越听越皱。
最后，老板没忍住，先喊了停。
“陆总，如果你今天特意来，是专程为了侮辱我员工，那不好意思，这个合同我签不了。”
“鉴于您上次酒桌上欺负我们员工的事，我们发现贵司的工作理念和我们不同，所以就不合作了吧。”
“今天您如果是以签合同作为带她回您家吃饭的条件，我更是不会同意。让您空跑一趟，请吧。”
他站起身，捋了下西装袖口。
冲他对面的我哥，摆出了请走的姿势。
哥更懵逼了。
回头看向我。
“不是你让我带合同过来的嘛？”
“怎么个事？又不能签了？”
我眨巴眨巴着眼，深表无辜。
“而且你刚说，我是签了合同才带她回家吃饭？”
我哥懵逼思索之下，冲着老板。
“问题是我不签，她也得回家吃啊。”
我哥会过意来，悟到了一层新意思。
“啊，你的意思是，我签这个合同，是为了跟她搞破鞋，还逼着她回我家吃饭是吧？”
欸！这家伙越说越离谱！
我马上上前捂住哥嘴。
“不好意思啊，老板，他他他没睡醒，脑子还不清醒。”
“我知道的，您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哥在我手下死命挣扎。
我还是死死摁住。
“我就是这个意思。”
全场安静，只剩老板依旧沉稳如水的声音。
悄然无声，却在心里炸出了火焰。
6
“你看，我说的对吧！”
哥从我手下挣脱出去。
下意识地和小时候一样，拍了下我头。
“别拍她头，她最不喜欢别人打她头了。”
老板的阻止声，比我的抱怨声来得更早。
欸？
他，怎么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打我头？
我哥瞬间开始聒噪。
“我早看出来了，那天晚上喝酒，他眼珠子就没从你身上下来过。”
“那看你喝两口酒啊，眉头皱得，恨不得能夹死苍蝇。”
“我说怎么有点不对劲呢，合着他搁这拿我当情敌了是吧？！”
哥在那挠着脑袋，对着我，自说自话。
我不敢吭声。
只默默地斜瞥着眼睛，看着老板头越来越低。
越来越低。
“好歹你也是一老板，没人告诉你我俩的关系吗？你也，从来没有打听打听？”
面对我哥的质问。
老板奶油小生般白皙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挂上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今天之前，真不知道。今天之后，我大概猜到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不知为啥，写满了落寞。
“我想，你们是能随时回家吃饭的关系，那大概就是……夫妻了吧。”
老板隐隐咬了下唇角。
“别瞎说！”
“别瞎说！”
我和我哥同时喊出声。
把老板吓了一跳。
他懵懵的目光，瞬间呆愣住。
“他是我哥。”
“他我妹啊。”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
生怕晚了一点，没让人知道彼此对对方的嫌弃。
“哥？妹？”
老板依旧愣神中，手指怼着我和我哥，来回示意。
“你们，真是兄妹？”
我哥无奈长叹口气，点亮了手机屏保。
屏保照片，是我们家的全家福。
转向给老板看。
“咋样，这下得信了吧。”
老板突然表情轻松下来。
我哥却玩味一笑。
“合同还签不签了？不签我给我妹领回家吃饭去了啊。”
老板一怔，随即笑着，疯狂点头。
“签签，我签。”
就这样，单子顺利完成。
老板在我哥的生拉硬拽下，半推半就跟着我和我哥，一起回了家。
爸妈今天高兴，做了超大一桌美食。
还不忘嘱咐我和我哥。
收拾得立整点。
说是有客人要来。
结果一回家。
才发现是咱那小区著名媒婆张阿姨。
她所到之处，路过的狗都没有单身的。
“哎呦，这就是你们家闺女吧，长得真好，我这回给你家说的小伙子啊，和你们家闺女一看，就有夫妻相！”
我哥一看这架势，立马当起了缩头乌龟。
走之前，还不忘在我耳边小声幸灾乐祸。
“哦豁，今天带你老板回家，有好戏看咯。”
7
于是，家里出现了超级诡异的一幕。
我的耳边，开启了媒婆vs老板对抗赛模式。
媒婆上句说。
“我们这小伙，国外留学回来的，大厂待了7、8年，现在自己在开公司嘞。”
老板马上在我耳边回。
“国外也不一定都是好大学，大厂待了这么久都没晋升，说明能力一般。”
媒婆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又继续灿烂。
“我们这小伙，年轻人有闯劲，家里爸妈也是做生意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但他偏要证明证明自己。你们说说，多优秀啊。”
老板又立刻在我耳边回。
“年轻人都不想回家继承的生意，能有什么大生意。还有，一般生意做得越大，负债越多。”
媒婆笑容僵得更深了一些，但还在努力持续输出。
“我们这小伙，和你家小妹工作地点都差不多，到时候可以先见一面联系联系，约个饭，晚上再一起看个电影，他们年轻人都喜欢的呀。”
老板又又凑过来。
“又是吃饭又是看电影的，你尤其得格外小心。到时候孤男寡女回家路上……”
媒婆终于忍不住。
打断了老板的施法。
“诶诶诶，你这小伙子算干嘛的啊，连这妹妹的爸妈都没说啥，你怎么反在这儿挑三拣四的噢。”
爸妈这才注意到，溜进门的人群中，还有一个我老板。
“是啊，请问您是……？”
我爸困惑上前。
“哦，这也是来相亲的，妹妹他那公司老板。”
我哥嘴快，抢先一步胡说八道。
我再想解释，众人也都不相信了。
张阿姨瞬间看老板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俨然一副审视目光。
从上到下，打量着在我身边的老板。
“这位小伙子，看上去一表人才，今年多大了？”
老板看了我一眼，默默反问。
“有事吗？”
张阿姨依旧笑脸盈盈。
“你刚才嫌弃我介绍的小伙子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那你什么学历呢？”
“我，我也留学回的。”
“那你爸妈干什么的呢？”
“他们，也做点家族生意。”
“你是老板，现在也在外头自己创业？”
“……也算是，在创业。”
好嘛，张阿姨不愧是张阿姨。
三句话，直接三杀了。
不过等会，阿姨说的这人，条件怎么越听越耳熟？
国外留学，大厂8年，自己创业，还在本市……
“诺，妹妹，你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我今儿带照片来了。对方可是迫不及待要跟你见面了。”
“来，你们也都过来看看，是不是一表人才！”
张阿姨掏出了照片。
我爸妈、我哥全都凑过去看。
只有我和老板，坐得稳如老狗。
但看他们的表情，怎么全都怔住了？
“来嘛，妹妹，你也来看看！”
我在阿姨的再三催促下，不情不愿起了身。
凑过去一看。
瞬间惊住！
不敢相信，再看一看。
果然很值得惊住！
“这人……叫什么名字？”
张阿姨满意地回答。
“叫李书安，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叫什么？！”
稳如老狗的老板，变成了炸毛的黄狗。
“叫，李书安啊……怎么了？”
张阿姨被这一吼，也懵住了。
直到哥，颤抖着双手，指向了老板。
“这不，就是他嘛……”
8
在张阿姨出门和拜托的人打电话之际。
家里的气氛陷入了无穷尽的尴尬。
只听到张阿姨在隔了一道墙之外开始大声斥责。
“你不是说他觉得年纪大了急着要孩子所以才让我帮忙介绍的嘛？”
“结果今天一来，把我说的所有条件都一一推翻了，还让人家姑娘谨慎骗子。”
“我就是有一百张嘴，我也干不过自己掀自己摊子的人呐。”
……
屋外的声音，还在持续中。
看得出来，媒婆事先并不知情。
所以对老板这种当场撂挑子的行为深恶痛绝。
“爸妈，我觉得吧，要不干脆省了这个媒婆钱，你们直接开始面试吧。”
哥咬着苹果，嘎嘣嘎嘣脆。
我“啪”一巴掌甩过去。
咬着牙齿，捏着嗓子小声威胁哥。
“面试你个大头鬼啊面试，我和他八字都没一撇……”
话音还未落。
老板起了身。
郑重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伯父伯母好，我叫李书安，是你们女儿现阶段公司工作的负责人，刚才阿姨介绍我的信息，也都很详细了。”
“啊，当然，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也都可以放心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请大家放心。”
他居然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让我觉得太不可思议。
这事儿摆明了是个乌龙，即便他被迫着做什么自我介绍。
也不过是好心帮他员工渡过一个尴尬的境遇而已。
“李总，别这么见外……”我哥嘴里还有苹果汁，就迫不及待问出了一个无比掉价的问题。
“……要不那六万六的衣服，你看着帮我买几单？”
老板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大概是回想到了之前酒桌上，我哥和我之间的闹剧。
曾经差点一度让他丢掉了哥的单子。
我爸看我脸色就知道，我哥又在犯浑。
赶紧打了个哈哈，邀请老板入座吃饭。
这一次，老板坐的是主座。
送老板到地下车库的路上。
我一路无言。
“不想问问我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
但突然在沉默的两人中间蹦出来。
还是不出意外地让我心跳稍微紧了一紧。
“问，什么？”
我依旧处在很懵逼的紧绷状态中。
“你爸妈、你哥，还有那个张阿姨，都已经问了很多了，但是，我更希望你来问我。”
他炽热的眼神，看向了我。
老实说，从前真把他当老板看待。
只觉得他是个认真负责、温柔善良的好领导。
但突然一下，让我转换角色。
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毕竟，我们也不算很熟，您说呢，老……板。”
我只想表达得更直白点。
全程不敢抬头。
等我真抬了头，看老板的脸色。
他已经满脸写着失落。
正好，到了车边。
他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我们俩还不熟啊。”
9
第二天到了公司。
人事通知所有人去大厅收节日福利。
大家都在讨论即将分发的节日礼品到底是什么。
值得一大早让大家列队等待消息。
老板秘书神秘兮兮过来。
给大家偷摸透露了一下，礼品绝对值得期待。
她还故意放了重磅风。
将矛头指向了我。
说是这个礼物老板能批下来，全都是我的功劳。
此话一出，我竟然有点不安。
钱是老板出，人情是我得。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一律当诈骗处理。
“所有人，邮轮6天5晚游！大家准备好签证，中途会到日本和韩国，这段时间抓紧准备吧。”
“哇！！！！”
所有人一片欢呼。
只有我，在原地久久没作声。
“怎么，要给你弥补遗憾了，你不开心吗？”
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这才惊觉。
1年前，在新人进公司的面试环节，老板问我有没有遗憾。
我回答说，遗憾就是为了这场入职面试，放弃了去日本的邮轮。
当时所有面试官都笑了。
说我是不是为了让他们愧疚，才这样说的。
其实不是。
在面试的那天，我是真的错过了一场邮轮旅游。
和我恋爱了4年的前男友。
在说好和我去邮轮蜜月的前一个星期，出轨了他的同事。
我在家里给他收拾要出国的行李时，发现了他行李箱里的陌生女孩内裤。
原本谈婚论嫁的两人，在我不肯原谅直接辞职离开他的城市，作为感情的结束。
回到家里后，开始面试工作。
我原本以为，随口说出的遗憾，只是用来敷衍面试官的说辞。
没想到成了用来犒劳大家辛苦工作的福利。
“没，我开心，只是，我可能，真去不了。”
浅浅挤出了一丝笑，算作回答。
“为什么？”
老板困惑，看得出来很紧张我的答案。
“我……我……”
死脑子快转呐，想个理由，敷衍一下。
“……就是，单纯的不想去，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老板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也不想把从前那段创伤经历拿到别人面前卖惨。
再说了。
我为什么不想去，有那么重要吗？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幸运的是，老板没有再逼问。
我也还算会装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我辛勤工作、努力避开老板锋芒。
能尽量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我不是傻子，他的心思和热情，我不是不能感受到。
但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
实话说，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对感情的信任，没有那么容易。
下午茶时间。
老板给大家订了最新的奶茶店奶茶。
唯独给我的那杯，标了茶叶过敏，去茶。
我接过看了一眼。
只好假装自己不渴。
无法回应的深情，于人于己，都是负累。
10
因为连续半个月的订单。
奶茶店老板亲自上门送货。
还特地和订单的小女生递了张优惠券。
希望能长期合作。
两人相聊甚欢之际，男生不经意回头。
一张熟悉的面孔，直接硬控住我。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老板不知道从哪个方位看到了不对劲的我。
从他办公室出来，特意上前问我。
这一问，打断了奶茶店老板和同事小妹妹的谈话。
男生彻底回头，发现了我。
他显然也没想到。
怔住在原地。
四目相对，明明该是陌生人，却透露着熟悉的恨意。
没错，男生就是我那个蜜月之前出轨的前男友。
他不可置信地一笑，朝我走过来，身上穿的还是我给他买的衣服。
一步，两步，眼看着越来越近。
我开始眼神飘离。
四处慌张寻找掩体。
内心完全不想再跟这个人再有任何瓜葛。
还有种不想让别人看穿我和他关系的爆炸尴尬。
“你在这儿上班？”
前男友完全没有任何不安，满脸写着坦然。
我没有回答。
只是手不停在办公桌上寻找着我也不知道要找啥的东西。
“是找这个吧？”
老板看出了我的不安，将一支精美钢笔放在我面前。
我找到了救命稻草。
“是……是，就是这个。”
我接过钢笔。
老板不等前男友开口，率先给了我台阶。
“既然找到了钢笔，那就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老板转身，在看向前男友的一瞬。
立刻高声叫了下下订单的小妹妹。
“李丽，下次不要放非公司的人进来，有什么需求你们私下联系。”
小妹妹立刻起身解释。
“是您每天要求点的那家茶奶店，这是他们老板。”
老板看都没看前男友一眼，去办公室的路上直接一句。
“下次别点了。”
一句话，让刚刚拿到大额优惠券的小妹妹在原地惊住。
让刚刚还笑容谄媚的前男友，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前男友突然大声叫住了离开准备去老板办公室的我们俩。
我跟在老板身后，不想回头。
“明明今天还点了30多杯，如果我们做得不好，您也不会连续点这么多天，对吧？”
前男友追着问一个结果。
“还是因为她？”
前男友的手指直直指向我，全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连空气都结成了冰。
所有人看似都埋首于手头的工作，实则耳朵都像灵敏的雷达般竖得老高，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好奇，有意无意地扒着这场闹剧的瓜。
不知怎的，一股气闷感突然涌上心头，堵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就因为我和她曾经是男女朋友，所以就不打算再在我家订了？”前男友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丝毫没顾及自己的脸面，更没顾及我的。
他从来都是这副模样。即便当初我提出分手时，他也是站在我们那张崭新的婚纱照下，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过就是犯了这么一点点错，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那时的我，只能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抓起婚纱照狠狠摔得粉碎，以此作为对他最决绝的回答。
此刻，历史仿佛重演，我依旧气得指尖发颤，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老板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像一股暖流瞬间淌过四肢百骸，竟让我纷乱的心绪冷静了不少。
“因为，我们是你的顾客，自然有选择的权利。”老板说着，又轻轻紧了紧我的手，随后转向旁人，清晰吐出两个字：“送客。”
老板的办公室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原本属于他的那杯奶茶，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俩的手竟然还牵在一起。而此刻，办公室外不少人正有意无意地往里头张望。
“滴”的一声轻响，他关掉了办公室的透视功能，室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暧昧的因子。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想在这混乱的情绪里，勉强让自己抽离出来。
“是因为他？所以不想去邮轮？”老板的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一针见血。
可我不想回答，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就在这时，哥哥带着秘书，抱着一大堆衣服过来敲门。推门进来看到我还在里面，他愣了一下，傻乎乎地问：“咋我妹妹在这儿罚站呢？”
哥哥蹲下身，看到我红红的眼眶，立刻转头瞪向老板，语气不善：“咋地，你欺负我妹了？”
老板摇摇头，浅浅一笑，看向我：“问你妹妹。”
哥哥立刻会意过来，他挠着脑袋，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妹，我刚上来的时候，看到你前对象了。其实……他在老家欠了不少钱，被人追着讨债。”
“当时以为你能跟他成，我就借了他一笔钱，哪想到他是个混蛋玩意儿。”
“最近他给我发消息，说在咱们这儿开了个店，还想跟你重归于好。我给他骂了一顿让他滚，没成想这小子阴魂不散，居然还敢来骚扰你。”
我震惊地听着哥哥的话，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还有这种事？可从前，哥哥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他半句不好。只有最后我哭着回家时，他抱着我，假装恶狠狠地说，为了老妹，要卸那小子两条腿。
再也忍不住，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拼命强撑工作的自己、努力营造“我一切都好”的伪装，全都哭散。
老板给我哥倒了杯茶，又给我倒了杯水。
“小时候文艺汇演，你就算出了意外，还是坚持把秧歌跳完，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坚强多了。”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喝茶。
我却反手一巴掌拍在哥哥头上，带着哭腔吼道：“你特么为了赚钱，什么都跟人说啊！”
哥哥抱头鼠窜，他知道这是我的禁忌。“我没说啊，我真没说……你你你，你从哪儿知道的？”他大概觉得冤枉，声音叫得比谁都大。
老板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嗯，他确实没说，因为当时……我在现场。”
！！！
所以，老板竟是我人生中那段最狼狈时刻的见证人？！挂着眼泪的我，越想越觉得丢人，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
“老大，哭哭唧唧的，可不像你的风格。”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他这话一出，我哭得更凶了。
小时候我跟着哥哥，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什么好玩就玩什么。因为早早接触了太多小朋友眼里“大人专属”的项目，所以在一众孩子里特别有威望。
老板李书安，就是我众多“小跟班”中的一个。他说，小时候我身边总围着好多小朋友，他常常要挤好久才能凑到我身边，可还没说上两句话，我就被别的小朋友拽走了。那时候，他就默默跟在我身后，盼着有一天我能主动找他说话。
直到那天“秧歌事件”发生，我被众人嘲笑，身边的跟屁虫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上“晦气”。只有他，在我咬着牙跳完舞后，站起来用力给我鼓掌；也只有他，拿来了自己的备用裤子给老师，让老师帮我换上。
我记得当时在老师的提醒下，小声跟他说了句谢谢。他说，就因为这句谢谢，他开心了好久。可其实，这段记忆在我脑海里早已模糊。那时的我完全沉浸在丢人的情绪里，压根没注意到角落里，还藏着这样一段奇缘的萌芽。
去邮轮的路上，哥哥发来信息：
【钱转你卡上了，之前那小子从我这儿坑走的，我让他把奶茶店卖了还我了。意外之财，一起分享，别见外。】
【再难受的事儿，过去了就都成了故事。就算你将来再出啥糗事，你哥我也能给你兜着。】
我笑着骂了句“笨蛋”，关上了手机。
“老大，走吧。”老板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手里捧着刚给我买的咖啡，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
我撇撇嘴，低头笑了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走吧，重新出发。”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渐渐走向那艘巨大的邮轮。
邮轮上载着欢声笑语，也载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向着远方缓缓驶去。
来源：西西弗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