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凌晨四点的哨声像根冰针,扎破了酣睡的浓云。我裹紧外套往门口挪,寒气顺着裤脚往上爬,像无数小虫子在啃咬着骨头。站在门口,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手表的指针在暗夜里亮着冷光,每一秒都走得格外沉重。
1986年9月22日 星期一 晴
凌晨四点的哨声像根冰针,扎破了酣睡的浓云。我裹紧外套往门口挪,寒气顺着裤脚往上爬,像无数小虫子在啃咬着骨头。站在门口,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手表的指针在暗夜里亮着冷光,每一秒都走得格外沉重。
下午连长让我守寝室,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织着格子。我摸出张洁的《祖母绿》,书页泛着旧纸的温软,字里行间的怀旧气息漫出来,把外面操练的口号都隔远了。直到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才惊觉整个下午都浸在书页里,连军靴上的鞋带松了都没察觉。
1986年9月25日 星期一 晴
日记本沉默了三天,纸页都差点蒙上了层薄灰。
昨天上午返回学校时,雨刚歇脚,风却疯了似的往大巴里钻。敞开的车窗灌进满山的湿意,吹得人直缩脖子。
前天下午,连部搞联欢活动,晚上聚餐。大家真是体验了一把“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一个个端着盛满酒的军用搪瓷杯,到处找人碰杯。
吃完饭,我们的宿舍改成了临时舞池:双卡录音机播放着强劲的音乐,床铺挪开到墙角,床单扯下来当彩带,系在屋梁上晃晃悠悠。穿着花衬衫的女同学们在灯光下尽情转圈,有人说那是“艳冶之美”。我喝得太多,只觉得头皮发紧,眼前的人影都叠成了重影。
醒来时夜已经很深了,女同学们早走了,男孩们把军用水壶当舞伴,踩着不成调的步子转圈,直到腿肚子打颤,才一头栽倒在铺位上;顷刻间,鼾声此起彼伏,比靶场的枪声还响。
今天下午在学校大操场进行军训团学员检阅,整个操场像一片涌动的绿色海洋。军训团随着雄壮的进行曲整齐地正步踏在跑道上,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我盯着前面人的后颈,汗水顺着帽檐往下淌,却浑身是劲。从主席台前走过时,那半个月的酸痛、靶场的失落、雨夜的寒冷,忽然都被这整齐的脚步声碾成了碎末,只剩下胸腔里鼓荡的热流。
来源:唐家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