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殿外，是新帝登基，册封皇后的盛大礼乐，那喜庆的喧嚣，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她的心口。
毒酒穿喉，烈火焚心。
沈惊鸿倒在冷宫破败的木床上，意识正在飞速流失。
殿外，是新帝登基，册封皇后的盛大礼乐，那喜庆的喧嚣，如同千万根钢针，扎进她的心口。
新后不是她，是她的好表妹，沈清月。
那个柔柔弱弱，总跟在她身后，喊她“表姐”的女孩，此刻正穿着她亲手绣制的凤袍，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呵呵……”沈惊鸿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
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为了助七皇子慕容策夺嫡，她散尽将军府家财，为他招兵买马；她洗手作羹汤，为他调理身子；她甚至在秋猎场上，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那支淬了剧毒的致命冷箭。
她以为，自己付出一切，终能换来他的一世深情。
可换来的，却是他登基后，立刻将沈家打入天牢，罪名是——功高震主。
而她，这个昔日的未婚妻，未来的皇后，被废黜后位，打入冷宫。
“吱呀——”
殿门被推开，明黄色的龙袍刺痛了她的眼。
慕容策站在门口，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他身后，跟着身穿凤袍，满面春风的沈清月。
“表姐，你还好吗？”沈清月的声音娇滴滴的，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得意，“陛下仁慈，特地来看你了。”
沈惊鸿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地盯着慕容策：“为什么？”
慕容策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昔日的温情：“惊鸿，你太强了。沈家的兵权，你的谋略，都让朕……寝食难安。”
“所以，你就利用我，算计我沈家？”沈惊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
“成王败寇罢了。”慕容策轻描淡写，“朕能登基，你的确功不可没。所以，朕赐你个体面的死法。”
他一挥手，太监端着一杯毒酒上前。
沈清月掩唇轻笑：“表姐，安心去吧。以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陛下的。对了，忘了告诉你，秋猎场那支箭，本就是我和陛下演的一出苦肉计，只是没想到，表姐你那么爱陛下，竟会傻到主动冲上去挡箭呢。”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所承受的剧毒之苦，她所付出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爱情的垫脚石！
“慕容策！沈清月！”沈惊鸿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沈惊鸿在此立誓，若有来生，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血债血偿！”
她一把夺过毒酒，仰头饮尽。
烈火焚心，痛彻骨髓。
在无尽的黑暗中，她仿佛听到那对狗男女得意的笑声，和那震天的礼乐。
不甘心！
好不甘心！
……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剧痛！
不是毒酒焚心的痛，而是骨头碎裂般的剧痛。
沈惊鸿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贴身丫鬟绿春那张焦急的脸。
窗外，是她亲手为慕容策栽种的红梅，开得正艳。
这不是冷宫，是她的闺房！
她猛地掐住自己的手腕，清晰的痛感传来，这不是梦！
“绿春，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绿春眼眶一红：“小姐，您都睡了三天了！今天是皇家秋猎的日子啊！您忘了吗？三天前，您为了从惊马下救出七皇子，摔断了腿……”
皇家秋猎！
断了腿！
沈惊鸿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为慕容策挡箭的那一次秋猎，而是前一年！她为了救慕容策摔断了腿，也正是因为这次救驾有功，老皇帝才同意了她和慕容策的婚事！
不，不对！
她猛地看向日历，上面的日期清清楚楚——是她为慕容策挡箭的前三天！
她……重生了！
她重生回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哈哈……哈哈哈哈！”沈惊鸿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天有眼！
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复仇的机会！
慕容策，沈清月，你们等着，这一世，我定要将你们欠我的，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小姐，您别吓我啊！”绿春被她笑得心里发毛。
沈惊鸿收住笑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霜：“绿春，扶我起来，我要去参加秋猎。”
“可是小姐，您的腿伤还没好利索啊！”
“无妨。”沈惊鸿的语气不容置喙，“去，把我那套最鲜艳的骑装拿来。”
她就是要去，她要亲眼看着，没有她沈惊鸿舍命相救，慕容策那场“苦肉计”要如何收场！
皇家猎场。
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沈惊鸿一身火红骑装，策马而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慕容策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关切：“惊鸿，你的腿伤未愈，怎可如此胡来？”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如前世。
可沈惊鸿只觉得恶心。
她看着这张虚伪的脸，强忍住一剑刺穿他喉咙的冲动，淡淡道：“殿下关心了，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就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
“表姐，你可算来了，我和殿下都担心死你了。”沈清月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小鸟依人地靠在慕容策身边，眼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嫉妒和算计。
又是这副嘴脸。
前世，就是她这副无辜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沈惊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表妹挂心了。”
慕容策拉过沈惊鸿的手，柔声道：“惊鸿，待会儿跟紧我，猎场危险，我怕你出事。”
“好。”沈惊鸿乖巧地点头，眼底却是一片寒冰。
好一出郎情妾意，好一出姐妹情深。
演，都给我继续演！
号角声响起，秋猎正式开始。
众人策马奔腾，涌入林中。
沈惊鸿刻意放慢了马速，缀在慕容策和沈清月的身后，冷眼看着他们二人时不时地“深情”对视。
她知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果然，当马队行至一处狭窄的山谷时，异变突生！
“有刺客！保护殿下！”
数名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手持利刃，直扑慕容策！
禁军立刻上前护驾，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慕容策“惊慌失措”地大喊：“惊鸿，快到我身边来！”
沈惊鸿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心中冷笑连连。
来了。
就是现在。
混乱中，一支闪着幽蓝光芒的毒箭，从一个隐蔽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射向慕容策的后心！
前世，就是这支箭，让她身中剧毒，油尽灯枯。
“殿下小心！”沈清月发出一声尖叫，仿佛吓傻了一般。
慕容策的脸上，甚至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感动的神情，就等着沈惊鸿奋不顾身地扑上来。
他算准了她对他的爱。
他也算准了，她会为他死。
千钧一发之际，沈惊鸿动了。
她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但她不是冲向慕容策，而是在他身后，身体猛地一歪，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惨叫一声，重重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啊！”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慕容策下意识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那支毒箭擦着他的胳膊飞了过去，“噗”的一声钉在了他身前的树干上！
箭矢入木三分，尾羽嗡嗡作响。
“嘶——”
慕容策倒吸一口凉气，手臂被箭矢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让他脸色惨白。
计划……出错了！
刺客们见一击未中，迅速对视一眼，如潮水般退去。
禁军统领连忙上前：“殿下，您受伤了！快传太医！”
场面依旧混乱，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从地上狼狈爬起的沈惊鸿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在猎场最偏僻的角落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锦袍，面容清瘦，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正是被所有人遗忘和嘲笑的残疾王爷，九皇子，慕容烬。
他的目光落在沈惊鸿身上，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探究。
沈惊鸿忍着摔下马的疼痛，踉跄着站起身。
她无视了慕容策和沈清月投来的惊疑目光，也无视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角落。
四目相对。
她看到了慕容烬眼中的审视。
而慕容烬，也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与锋利。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无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一步步走向了那个被遗忘的王爷。
秋风萧瑟，吹乱了他膝上的薄毯。
她停在他面前，弯下腰，伸出素白的手，轻轻地为他整理好被风吹乱的毯子。
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仿佛这满场的混乱与喧嚣，都与她无关。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
沈家嫡女，未来的七王妃，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去关心那个最不受宠、最没有前途的残废九王爷？
慕容烬也是一愣，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眼中满是戒备。
她想做什么？
“多管闲事。”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声音沙哑，如同久未开启的古钟。
沈惊鸿却毫不在意，直起身，对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转身便走。
她知道，这一举动，已经足够。
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开始。
身后，慕容策终于回过神来，他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铁青地冲到沈惊鸿面前，厉声质问：“沈惊鸿！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他精心策划的英雄救美，他苦心营造的深情人设，全被她这一下给毁了！
沈清月也赶紧跑过来，扶住慕容策，哭得梨花带雨：“表姐，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受伤呢？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一唱一和，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周围的王公贵族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沈惊鸿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枉费七殿下对她一片痴心，关键时刻竟只顾自己。”
“看来这沈家女，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
面对千夫所指，沈惊鸿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泪眼婆娑，满脸委屈地看着慕容策：“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刺客冲过来，我吓得腿软了，从马上摔了下来，头都磕破了……”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光洁的额头。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她额角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擦伤，正渗着血丝，配上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慕容策被她哭得一愣，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一半。
是啊，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或许，真是自己错怪她了？
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沈惊鸿仿佛因为太过伤心，身体一晃，袖中“不经意”地掉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咦？”沈清月眼尖，第一个叫出声，“这个香囊……”
沈惊鸿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捡，却被眼疾手快的禁军统领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统领将香囊呈给慕容策：“殿下，这似乎是刺客遗落之物。”
慕容策接过香囊，眉头紧锁。
香囊的绣工极为精巧，上面绣着一朵别致的云纹。
“这……这不是……”有见多识广的贵妇人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皇后娘娘母家，林家的独门云纹绣法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皇后！
谁都知道，皇后是太子慕容渊的生母，是慕容策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
难道，这场刺杀，是皇后和太子主使的？
慕容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本想用这场苦肉计，栽赃给对他威胁最大的三皇子，可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太子！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沈惊鸿。
沈惊鸿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沈清月，小声问道：“表妹，我瞧着这香囊的绣法，怎么跟你前几日偷偷在绣的那个那么像啊？你不是说，是在学一种时下京城最流行的绣法吗？”
轰！
又一个惊天巨雷！
沈清月正在学这种绣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慕容策身上，转移到了沈清月惨白的小脸上。
“我……我没有！”沈清月慌了，语无伦次地辩解，“表姐，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慕容策的眼神也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沈清月，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他不是傻子。
沈惊鸿这一句话，看似无意，却一下子点出了一个可能——沈清月，会不会是太子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这个香囊，会不会是沈清月故意留下，用来嫁祸太子的？
一时间，阴谋、背叛、算计……无数种可能在他脑中闪过。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戏，被沈惊鸿这轻飘飘的两句话，搅得天翻地覆，乱成了一锅粥！
看着慕容策和沈清月之间瞬间产生的巨大裂痕，沈惊鸿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讥讽和快意。
慕容策，沈清月。
这只是个开始。
前世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百倍、千倍地奉还！
秋猎刺杀一事，最终因为牵扯到皇后和太子，被老皇帝雷声大雨点小地压了下去。
但慕容策和沈清月之间，却因此生了嫌隙。
慕容策虽然没有找到沈清月是奸细的证据，但他生性多疑，从此对沈清月处处防备，再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
沈清月有苦难言，只能将这笔账，全都算在了沈惊鸿头上。
回到将军府，沈清月便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沈惊鸿的院门口。
“沈惊鸿！你为什么要害我？”她撕下了平日里温婉柔弱的伪装，面目狰狞。
沈惊鸿正坐在窗边，悠闲地品着茶，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曾害过你？”
“你还装！”沈清月气得浑身发抖，“猎场上，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故意摔下马，故意拿出那个香囊，故意说我在学那种绣法！你就是想让殿下怀疑我！”
“哦？”沈惊鸿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她，“这么说，你承认那个香囊与你有关了？”
“我……”沈清月语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沈惊鸿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明明比她矮了半个头，气势却将她完全碾压。
“沈清月，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沈惊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以前是我瞎了眼，把你当亲妹妹，才任由你在我面前蹦跶。从今往后，你若再敢算计我，就别怪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眼神，冰冷、狠戾，仿佛淬了毒的刀子。
沈清月被她看得心头发毛，竟然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沈惊鸿，和以前那个温柔好骗的草包，简直判若两人！
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你给我等着！”沈清月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狼狈地跑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惊鸿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一个沈清月，不过是开胃小菜。
她真正的敌人，是慕容策，是那座固若金汤的皇宫。
仅凭她一人之力，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一个盟友。
一个足够强大，也足够疯狂，能陪她一起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的盟友。
而那个人选，她心中早有定夺。
三日后，一场秋雨，洗尽了京城的燥热。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九王府的后门。
沈惊鸿戴着帷帽，在绿春的搀扶下，走进了这座京城中最冷清的王府。
慕容烬正在书房看书。
他听到下人通报，说沈家大小姐求见时，握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顿。
“让她进来。”他淡淡地吩咐道。
沈惊鸿走进书房，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她对着轮椅上的慕容烬，盈盈一拜：“臣女沈惊鸿，见过九殿下。”
慕容烬没有让她起身，只是抬起眼，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打量着她：“沈大小姐，未来的七王妃，屈尊驾临我这小庙，不知有何贵干？”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嘲讽。
沈惊鸿直起身，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来，是想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交易？”慕容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残废，有什么资格能和沈大小姐做交易？”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沈惊鸿的目光落在他盖着薄毯的双腿上，缓缓道，“殿下的腿，并非天生残疾，而是七岁那年，在御花园的假山，被人推下，才落下的病根。我说的对吗？”
话音未落，慕容烬的瞳孔骤然紧缩！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危险，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困兽。
这件事，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除了他和他的母妃，绝无第三人知晓！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谁？”慕-容烬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扶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青筋暴起。
“我是谁不重要。”沈惊鸿迎着他杀人般的目光，神色坦然，“重要的是，我知道当年推殿下的人是谁，也知道，殿下这些年，一直在伪装。”
“你所谓的腿疾，早已痊癒。你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你一飞冲天，报仇雪恨的时机。”
慕容烬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伪装！
这个女人，竟然连他最大的秘密都看穿了！
他盯着她，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只要他一声令下，埋伏在暗处的死士，就能让她立刻变成一具尸体。
然而，沈惊鸿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杀气，继续说道：“殿下，你一个人等得太久，也太辛苦了。不如，我们合作吧。”
“我助你，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你，帮我，毁掉一个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慕容烬的心上。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慕容烬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凭什么信你？”
沈惊鸿笑了。
她就知道，他会动心。
“就凭这个。”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三天后，江南会爆发百年不遇的大水，黄河决堤，淹没三州，饿殍遍野。届时，朝廷必会派人赈灾。而负责此事的，正是户部尚书张大人。”
“信里，是张尚书贪墨军饷，中饱私囊的所有证据。他贪的钱，足够买下半个江南，正好可以用来赈灾。”
“殿下可以提前将这封信呈给父皇，既能立下救灾第一功，又能扳倒太子一派的钱袋子，一箭双雕。”
慕容烬看着桌上的信，眼神变幻莫测。
预言水灾？
还提前拿到了户部尚书的罪证？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想要什么？”他问。
“我什么都不要。”沈惊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只要殿下知道，我沈惊鸿，有这个能力，成为你最强的盟友。”
说完，她重新戴上帷帽，转身离去。
“三天后，我会再来。届时，希望殿下能给我一个答复。”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慕容烬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拿起桌上的信，拆开。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账本，详细记录了张尚书每一笔贪墨的款项，时间、地点、经手人，一应俱全。
触目惊心。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
三天，对于京城的权贵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对于慕容烬，却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在赌。
赌沈惊鸿说的是真的。
赌赢了，他将迈出夺嫡的第一步。
赌输了，他将万劫不复。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就冲进了京城。
“江南急报！黄河决堤！三州之地，尽成泽国！”
消息传来，举朝震惊！
早朝之上，老皇帝震怒，百官惶恐。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太子和三皇子还在为派谁去赈灾而争吵不休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烬，坐着轮椅，被太监推到了大殿中央。
他呈上了那封信。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户部尚书张志维，贪墨军饷，罪大恶极。其贪墨之银两，足以解江南燃眉之急！”
当那本详细的账目被公之于众时，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太子慕容渊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张志维，可是他的人！
龙椅上，老皇帝看着账本，气得浑身发抖，当场下令：“来人！将张志维给朕拿下，抄家！所有家产，即刻运往江南，赈济灾民！”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慕容烬身上，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许。
“老九，此事你办得很好。此次赈灾，就由你全权负责，朕再派三万禁军，供你调遣！”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不受宠的残废王爷，竟然一下子获得了民心和兵权！
慕容策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九弟，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九王府。
沈惊鸿再次见到了慕容烬。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但整个人的气场，已经截然不同。
那双沉寂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闪耀。
“你赢了。”慕容烬看着她，缓缓开口。
“是我们赢了。”沈惊鸿纠正道。
慕容烬沉默片刻，问道：“你的条件，是毁掉慕容策？”
“不止。”沈惊鸿的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尝尽我前世所受的一切苦楚！”
“好。”慕容烬答应得干脆利落，“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盟友。我的，就是你的。”
一句承诺，重若千钧。
两只手，在昏暗的书房中，紧紧握在了一起。
一场颠覆王朝的复仇大戏，就此拉开序幕。
与慕容烬结盟后，沈惊鸿的生活看似回到了正轨。
她依旧是那个对七皇子慕容策一往情深的沈家嫡女，每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慕容策虽然心中对她仍有芥蒂，但看着她那张与往日无异的深情面庞，渐渐也放下了戒心。
在他看来，沈惊鸿不过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秋猎场上的反常，大概真如她所说，只是一时害怕罢了。
一个女人家，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这种深入骨髓的傲慢和轻视，正中沈惊鸿下怀。
她就是要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暗地里，沈惊鸿与慕容烬的合作，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惊鸿利用前世的记忆，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幕后操纵着棋局。
“北境下个月会有一场大雪，届时蛮族会趁机突袭。父亲可以向皇上请命，佯装失利，引诱慕容策手下的大将赵括轻敌冒进，届时，你再派人设下埋伏，便可一举拿下赵括，夺了他的兵权。”
“城西的李员外，看似是个普通的富商，实则是三皇子安插在京城的钱袋子。他名下的粮仓里，囤积了足够京城百姓吃三个月的粮食。想办法把这批粮食弄到手，我们便有了与太子和三皇子抗衡的资本。”
“吏部侍郎王大人，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城南醉仙楼豪赌，欠下巨款。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逼王大人为我们所用。”
一条条精准的计策，一个个致命的情报，从沈惊鸿这里，源源不断地送往九王府。
慕容烬则将她的计策，完美地执行了下去。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嘲笑的透明王爷，而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在朝堂之上，锋芒毕露。
赈灾归来，他收获了无数民心。
北境一战，他又以雷霆手段，收编了慕容策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不过短短数月，慕容烬的势力，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壮大，隐隐有了与太子、三皇子、七皇子分庭抗礼之势。
这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谁也想不通，一个残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只有慕容烬自己心里清楚，若没有沈惊鸿，他现在依然是那个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蝼蚁。
他对沈惊鸿，从最初的戒备、利用，渐渐转为了全然的信任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愫。
他开始习惯每天深夜，等待那只送信的白鸽。
他开始期待看到信纸上那娟秀而有力的字迹。
他甚至会想象，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写下这些翻云覆覆雨的计策时，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而另一边，慕容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势力，被慕容烬一点点蚕食，却无能为力。
每一步，他都好像被慕容烬提前预判了。
这种无力感，让他几近疯狂。
他开始怀疑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沈清月。
他对沈清月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冷淡，变成了厌恶。
沈清月不甘心，她想尽办法讨好慕容策，却只换来他愈发的不耐烦。
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沈惊鸿。
一定是沈惊鸿在背后搞鬼！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沈清月再次找到了慕容策。
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巧合了！一定是沈惊鸿！她和九王爷勾结在一起了！她是在报复我们！”
慕容策烦躁地挥挥手：“够了！这种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惊鸿对本王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她怎么可能背叛本王？”
“反倒是你，屡次三番在本王面前挑拨离间，究竟是何居心？”
在他看来，沈清鸿每天都围着他转，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缝制衣物，温柔体贴，怎么可能是那个在背后搅弄风云的幕后黑手？
一定是沈清月嫉妒惊鸿，才会如此污蔑她。
慕容策的降智和自负，让他再一次错失了真相。
“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沈清月急了，“您不信，可以去查！沈惊鸿的贴身丫鬟绿春，每隔几天就会去城西一家不起眼的药铺！那家药铺，就是九王爷的秘密据点！”
慕容策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药铺？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沈清月见他终于肯信，连忙点头如捣蒜。
慕容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倒要看看，沈惊鸿到底在搞什么鬼！
……
沈惊鸿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她发现，最近总有几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在暗中监视着将军府。
她心中冷笑，看来，慕容策终于坐不住了。
她不动声色，依旧让绿春按照惯例去药铺送信。
但在信中，她只写了一句话。
“鱼儿，上钩了。”
三天后，是沈惊鸿的生辰。
慕容策一反常态，在京城最有名的“醉仙楼”，为她大摆筵席，宴请了所有王公贵族。
酒过三巡，慕容策端着酒杯，深情款款地走到沈惊鸿面前。
“惊鸿，今日是你的生辰，本王敬你一杯。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本王不离不弃。”
沈惊鸿含笑起身，接过酒杯：“多谢殿下。”
她知道，这杯酒里，有料。
是能让人神志不清，说出真话的“吐真剂”。
真是拙劣的手段。
在众人瞩目之下，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慕容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果然，酒喝下没多久，沈惊鸿的眼神就开始变得迷离，身体也摇摇欲坠。
“惊鸿，你怎么了？”慕容策假意关切地扶住她。
沈惊鸿痴痴地看着他，傻笑道：“殿下……我头好晕……”
慕容策心中大定，开始了他的盘问。
“惊鸿，本王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和老九走得很近？”
沈惊鸿醉眼朦胧，点了点头：“是啊……九殿下好可怜，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对他好一点……”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沈清月更是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慕容策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把本王的事情，告诉他？”
“有啊……”沈惊鸿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把殿下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全都告诉九殿下了！我还跟他说，殿下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让他以后一定要好好辅佐你！”
天真烂漫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结果，就这？
慕容策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他感觉自己像个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傻子。
“那你为什么要派你的丫鬟，频繁去九王爷的药铺？”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沈惊鸿歪着头，一脸无辜：“因为九殿下的腿疾，和我当年摔断腿时，是同一个太医治的呀。我想着，那个太医或许有办法治好九殿下的腿，就让绿春去药铺问问，有没有什么新的药方……殿下，我是不是很善良？”
一番话，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善良？
慕容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设下这个局，是想当众抓住沈惊鸿通敌的把柄，让她身败名裂！
可现在，反倒显得他小肚鸡肠，无理取闹！
沈清月的脸也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惊鸿竟然能把话说得这么滴水不漏！
就在此时，醉仙楼的雅间门被推开。
慕容烬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被慕容策钳制住的沈惊鸿身上。
“七哥，这么热闹的宴会，怎么不请我？”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
慕容策看到他，脸色更加难看：“老九，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为惊鸿小姐讨个公道。”慕容烬控制着轮椅，缓缓来到两人面前，“我与惊鸿小姐清清白白，七哥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当众逼问一个弱女子，不觉得有失皇家颜面吗？”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慕容策的内心。
“我……”慕容策一时语塞。
“还是说，七哥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慕容烬冷笑一声，“连一个女子对你的真心，都要用药物来验证？”
这句话，诛心至极！
直接将慕容策钉在了不信任爱人、手段卑劣的耻辱柱上！
周围的宾客们，看向慕容策的眼神，都变了。
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慕容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鸿门宴，最后竟让自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我们走！”他一把甩开沈惊鸿，带着沈清月，狼狈地拂袖而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宾客们也纷纷告辞，偌大的雅间，只剩下沈惊鸿和慕容烬。
沈惊鸿眼中的迷离，瞬间褪去，恢复了一片清明。
她对着慕容烬，微微一笑：“多谢殿下，及时赶到。”
那杯酒，她早就用袖中的解药化解了。
慕容烬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心中的某处，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该谢你。若不是你提前送信，今天出丑的，就是我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惊鸿，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殿下请讲。”
“你到底……是什么人？”慕容烬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所知道的，所谋划的，远远超出了一个深闺女子该有的范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沈惊鸿的心，猛地一跳。
她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
她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我说，我来自地狱，是回来向那对狗男女索命的厉鬼，你信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飘渺和无尽的恨意。
慕容烬却笑了。
“信。”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算你是厉鬼，我也愿与你共赴深渊。”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成色极佳的暖玉，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今日，我将它赠予你。”
“惊鸿，我不要你做我的盟友了。”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无比。
“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沈惊鸿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心中百感交集。
她重生归来，满心都是仇恨，从未想过，在复仇的路上，还会有人对她交付真心。
这块暖玉，温润而炙热，仿佛能将她那颗冰冷的心，一点点融化。
……
醉仙楼一事后，慕容策彻底颜面扫地。
他非但没有扳倒沈惊鸿，反而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清了他的卑劣和无能。
老皇帝对他，也越发失望。
相反，慕容烬的声望，却与日俱增。
朝堂之上，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
慕容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须，放手一搏！
而沈惊鸿这边，也有了惊人的发现。
她通过前世零碎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调查，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
慕容烬的腿，确实是被人所害。
而凶手，正是当今皇后和年仅十岁的慕容策！
当年，慕容烬的生母苏贵妃，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甚至一度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
而慕容烬，自幼聪慧过人，深得老皇帝喜爱，风头甚至盖过了太子。
皇后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便与同样嫉妒慕容烬的慕容策联手，制造了那场“意外”。
他们将慕容烬推下假山，摔断了他的腿。
苏贵妃悲痛欲绝，不久便郁郁而终。
临死前，她将一个惊天的秘密，告诉了慕容烬。
那就是，先皇曾留下了一份密诏，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
密诏的内容是——传位于九子，慕容烬！
因为慕容烬的生母，并非普通的苏贵妃，而是当年与先皇有过一段情的，前朝唯一的公主！他身上，流着两朝皇室最高贵的血液！
先皇认为，只有他，才能真正地一统天下，开创万世太平！
当沈惊鸿将这个从慕容烬口中得到的，连同她自己查到的所有证据，摆在慕容烬面前时，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第一次失态了。
他看着那些证据，双目赤红，浑身颤抖。
杀母之仇！夺位之恨！
原来，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源于一场卑劣的阴谋！
“慕容策……皇后……”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我们不仅要复仇。”沈惊鸿握住他冰冷的手，眼神坚定，“我们还要，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两人的合作，从这一刻起，从复仇，彻底升级为了——夺嫡！
他们的目标，是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决定王朝命运的终极对决，即将上演。
京城的空气，日益紧张。
慕容策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他暗中联络京城卫戍的统领，不断将自己的亲信安插进禁军。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要动手了。
决战的前一夜，沈惊鸿来到了九王府。
月光下，慕容烬依旧坐在轮椅上，为她沏了一杯热茶。
“怕吗？”他问。
沈惊鸿摇了摇头，笑了：“有殿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明日之后，便没有什么九殿下了。”慕容烬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惊鸿，等我登上皇位，我便立你为后，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惊鸿的心，漏跳了一拍。
但她很快便压下了那份悸动，正色道：“殿下，明日之战，九死一生。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将一张详细的地图，铺在桌上。
“这是皇宫的密道图。明日，慕容策一定会封锁所有宫门，将我们困在宫中，瓮中捉鳖。”
“而这条密道，直通宫外。我已经让父亲率领沈家军，在密道出口处接应。一旦宫中动手，父亲便会立刻率军杀入，里应外合！”
慕容烬看着地图，点了点头：“好。宫内，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必胜的决心。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
老皇帝病重，召集所有皇子、重臣入宫议事。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慕容策一身戎装，按剑而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野心和得意。
他的身后，站着京城卫戍的统领。
大殿之外，是盔甲碰撞的肃杀之声。
所有人都知道，图穷匕见了。
太子慕容渊色厉内荏地喝道：“老七！你想干什么？你想造反吗？！”
慕容策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太子。
“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父皇病重，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朝堂内外，皆是我的人。你若乖乖让出东宫之位，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他的目光，又扫过三皇子和一众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大臣。
“诸位，良禽择木而栖。跟着本王，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时间，殿内人心惶惶。
不少大臣，已经开始动摇。
就在此时，慕容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慕容烬身上。
他走到轮椅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满是鄙夷和嘲弄。
“九弟，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你放心，等我登基之后，一定会为你寻遍天下名医，治好你的腿。然后，再把你像狗一样，圈养在宫里，让你亲眼看着，我和你的心上人，是如何恩爱白头！”
他狂妄地大笑着。
在他看来，大局已定。
慕容烬，沈惊鸿，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两块垫脚石，如今，已经再无用处。
他转过身，面向龙椅，张开双臂，准备接受百官的朝拜。
“从今日起，我慕容策，便是这天下的新主！”
然而，就在他最志得意满，最不可一世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
金銮殿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
阳光照射进来，将所有人的眼睛都刺得生疼。
只见殿外，沈惊鸿的父亲，威远大将军沈威，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率领着黑压压的沈家军，如天神下凡般，涌了进来！
“乱臣贼子，也敢觊觎皇位！”沈威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大殿。
慕容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威：“不……不可能！宫门明明已经封锁！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就要问你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慕容策惊恐地转过身，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直坐在轮椅上，被他视为废物的慕容烬，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不仅站了起来，还一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的步伐稳健，身姿挺拔，哪里还有半分残疾的模样！
“你……你的腿……”慕容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装了这么多年，也该累了。”慕容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却是冰冷刺骨的笑。
“慕容策，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当那卷轴展开，露出上面“传位于九子慕容烬”和先皇玉玺的印记时，全场死寂！
是先皇密诏！
“不！这是假的！是伪造的！”慕容策疯狂地嘶吼起来。
“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心里最清楚。”慕容烬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当年，你与皇后联手，害我母妃，断我双腿，夺我储君之位！今日，我便要将这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还嫌不够，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父皇也不是病重！而是被你下了慢性毒药！这是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联名血书！”
铁证如山！
弑君！篡位！
人心，在这一瞬间，彻底倒戈！
慕容策的那些亲信，看着眼前的情势，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九殿下饶命！我们也是被慕容策逼迫的！”
“请九殿下明察！”
大势已去。
慕容策看着众叛亲离的场面，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皇帝梦，在他最辉煌，最接近成功的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慕容策谋逆篡位，被打入天牢。
皇后一党，被连根拔起。
而那个曾经在他耳边，不断挑拨离间的沈清月，则被一杯毒酒，赐死在了她曾经无比向往的后宫之中。
据说，她死前，还在不甘地尖叫着“沈惊鸿”的名字。
短短数日，京城的天，就彻底变了。
慕容烬，以雷霆之势，肃清了所有障碍，在文武百官的拥护下，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那日，他身穿龙袍，头戴帝冠，站在金銮殿的最高处，接受着万民的朝拜。
他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大典过后，他屏退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沈惊鸿。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从内侍手中，捧过那枚代表着天下女子最高荣耀的凤印，一步步，走向了沈惊鸿。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深情。
“惊鸿，我曾说过，等我登上皇位，便立你为后。”
“今日，我来兑现我的承诺。”
“嫁给我，做我的皇后，好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温柔而坚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对创造了奇迹的男女。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结局。
英雄配美人，帝王配皇后。
然而，沈惊鸿却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慕容烬，看着他手中的凤印，轻轻地摇了摇头。
“陛下，臣女……不能接受。”
慕容烬的身体，微微一僵。
满朝文武，更是哗然一片！
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皇后之位？
慕容烬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沉声问道：“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沈惊鸿笑了，那笑容，明艳得让整个金銮殿都黯然失色，“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只是，我沈惊鸿这一生，不想再依附于任何男人而活。哪怕那个人，是陛下你。”
她经历过一次背叛，那痛彻心扉的滋味，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更何况，她重生归来，所求的，早已不是什么情爱。
她要的，是权柄！
是能将自己的命运，和整个家族的命运，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至高无上的权柄！
她看着慕容烬，眼神清明而坚定。
“比起当一个困在后宫的皇后，我更想，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与你一同，看这万里江山。”
慕容烬定定地看着她。
许久，他笑了。
他明白了。
这才是他的惊鸿。
这才是那个能与他并肩，搅弄天下风云的女子。
他收回凤印，对着她，深深一揖。
“既如此，朕，准了。”
三日后，新帝下旨。
册封威远大将军之女沈惊鸿为护国摄政长公主，赐金牌，享亲王俸禄，可见君不拜，权倾朝野。
这道圣旨，震惊了天下。
一个女子，不入后宫，反封长公主，参与朝政。
这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但没有人敢反对。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没有沈惊鸿，就没有这位新帝。
她，值得这一切。
……
岁月流转，一晃数年。
在新帝慕容烬和摄政长公主沈惊鸿的共同治理下，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七皇子，如今的阶下囚慕容策，早已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被折磨得疯疯癫癫。
他每日穿着破烂的囚服，对着铁窗，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
“惊鸿……惊鸿，我错了……”
“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把皇位给你，把天下都给你……”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一眼。
对他而言，慕容策，早已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是更广阔的天地。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沈惊鸿正在御花园批阅奏折，慕容烬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
“还在忙？”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
“嗯，江南又送来了新的水利图，我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吻住了唇。
一吻结束，她气息微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个正形。”
慕容烬却低低地笑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拨浪鼓，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看，我给咱们未来的太子，准备的第一个礼物。”
沈惊鸿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她看着他眼中那抹促狭的笑意，和那份深不见底的爱恋，心中一暖，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前世的仇，已经报了。
今生的路，才刚刚开始。
真好。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