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我的生日，他拎着草莓蛋糕堵我，小声哀求，“穗穗，跟爸回家行不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爸是个恋爱脑晚期患者。
他心里只有白月光青梅，根本容不下我和我妈。
我一路长大，
校园霸凌轮番上，家里佣人也踩我脸，
他全程眼瞎当空气。
熬到十八岁生日，他难得在妈忌日那天回家陪我吃顿饭。
饭刚吃完，
他甩出一份断绝关系协议。
“养你到成年，老子够意思了。”
我没掉一滴泪，直接签字，转身重启人生。
后来我的生日，他拎着草莓蛋糕堵我，小声哀求，“穗穗，跟爸回家行不行？”
我摇头，“免谈。”
1
我对老爸的记忆像打了马赛克。
四岁半时我拽过他的衣角，想让他抱一下，他直接无视。
后来我妈走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他却让保姆捂住我的嘴。
再大一点，老爸彻底放手，把我甩给保姆和钟点工。
我想见他，偷偷摸去公司，一路跟着到了一栋小别墅。
别墅里住着一对母女。
保姆悄悄告诉我。
那对母女才是老爸的心头肉和正经家。
而我，连配角都算不上。
从小到大需要家长签字的场合，他一次没出现，外人眼里我跟孤儿差不多。
今天他居然肯陪我去看我妈，给她上坟，属实出乎我意料。
2
我妈，当年就是个酒店前台小妹，农村户口，学历见底，说话带土味。
意外怀孕，糊里糊涂成了言夫人。
婚后被冷落成日常，生完我直接产后抑郁，几年后人没了。
我爸对她的情绪波动，只在婚礼和葬礼。
其余日子，她对他来说跟路人甲乙没差。
他心里那盏灯，永远照着苏玟。
我见过苏玟无数次，温柔高知，漂亮得发光，年轻时是高干独苗，后来家里翻车成了贪官女儿。
我爸娶不到她。
只能把她当白月光供着，疼到骨子里。
苏玟是天上月，我妈和我是地里草，任风雨抽打，死活没人管。
他知道我妈生病，也知道我被保姆欺负，但手永远揣兜。
因为我是意外产物，更不该继承他的血。
我的存在，就是他对苏玟背叛的活证据。
3
老爸把那份断绝关系协议甩在桌上时，我们刚消灭完一顿外卖。
点的芝士披萨和沙拉。
全是苏玟阿姨女儿秦沫的心头好。
老爸默认所有小姑娘都该爱这口。
我其实并不感冒，可还是干掉三分之二，擦嘴说真香。
协议往面前一摆，我像偷灯油失败的小老鼠，瞬间打回原形。
“言穗，你十八了，老子养你到成人，算对得起良心。”
没错。
他没说错。
他巨有钱。
钱多得花不完，雇了阿姨照看我，司机接送，厨师做饭，零花钱每天打卡。
这就是他对自己不爱的女儿的投喂模式。
他给秦沫留了整整一间房塞满毛绒玩具，节日再忙也飞过去陪她，十四岁前就把地球玩成朋友圈，合照塞满钱包、车抽屉。
这才是他真心疼人的打开方式。
“我知道你会怨，可你能理解老爸吧？”他说完叹气，我一抬头，发现这位帅大叔鬓角冒出两根白毛。
语气里全是无奈。
“老子自问没让你在吃穿用度上掉过链子。”
“可你苏玟阿姨没名没分跟了我半辈子，我不想她再一个人飘，我得给她个家，给她个名分。”
4
笔滑得跟开挂，纸也听话得离谱。
不到六十秒，我唰唰签完一式两份，递给爸爸，他板着脸，像被定格。
“你再扫一遍，看有没有坑。”
他垂眼扫合同，又扫我，眼神像在看外星人，“你不趁机敲竹杠？”
“在你面前，我向来没筹码谈条件。”
言家的股权、房本、还有钞票。
我一样都不敢碰。
只要我敢伸手，爸爸的宝贝女儿秦沫立马翻脸。
就算她和爸爸八杆子血缘不沾，她得到的宠爱，是我这辈子中不了的彩票。
识趣点，也算给自己留点脸。
“也是。”老爸松了口气，“你爷走时留的基金够你躺平到八十岁。”
我没抬杠，淡定说：“我搬宿舍，家里没我行李，以后咱江湖不见。”
我从兜里摸出钥匙往桌上一丢，“指纹我让阿姨删干净。”
可能是我冷静得像个AI，他表情开始崩。
“你想住就住，反正我打算跑路。”
我起身把书包甩背上，谢绝他最后的假好心。
“叔叔，我得回学校打卡。”
叔叔这俩字我喊得溜到飞起。
小时候外人在，他禁止我喊爸，介绍我只说朋友家倒霉孩子。
这份断绝关系书签不签，结局都一样。
“我开车送你。”他良心突然上线，“这儿离学校十万八千里。”
“免了。”
我笑得官方：“地铁直达，早坐习惯了。”
5
地铁得晃两小时，通勤简直折磨。
可秦沫早就搬进学校隔壁的学区房，苏玟阿姨全程陪读，高中这三年，我在附近撞见她们无数次。
我悄咪咪跟到小区，门禁贼严，我猫在一个大姐背后混进去。
那天我坐在楼下发呆。
盯着楼上窗户里晃动的人影，脑补自己也在里面，和他们围桌吃饭，吃完瘫沙发刷剧啃水果。
幻想老爸记得我忌口，揉我头叫我穗穗，说明天下雨多穿点，别忘带伞，还问我偏没偏科，要给我请家教。
结果灯啪一下灭了。
窗帘刷地合上。
世界瞬间又只剩我一个。
我像有病似的非要老爸的爱，小时候拽他袖子求他别走。
再大点学电视剧把自己整伤整病，装叛逆少女博他注意。
后来去哄爷爷，讨好保姆，求他们帮我说几句。
可我折腾到秃头，老爸的态度纹丝不动。
直到断绝关系那天。
他才冒出一点点愧疚。
但就指甲盖那么点。
隔天我就在校门口看见他的车，专门来接秦沫。
他精神抖擞，领带帅到飞起，半点不像四十多的大叔，脸上挂着这几年罕见的轻松笑。
余光扫到我。
笑容卡了半秒。
6
我转身想走。
毕竟我在，他就开心不起来。
放学的人潮像洪水，我低着头，不想看那些一家子黏一起的画面。
偏偏秦沫不放过我，冲过来扯住我袖子：“没人来接你？”
她就想看我崩溃，我点点头，声音平平：“家没了，一个都不剩。”
妈走了。
爸把我踢了。
她夸张地“啊”了一声，转头当着我面冲我爸喊“爸”。
“爸，让言穗跟咱吃饭呗，她孤零零的多惨。”
“惨什么？”
他扫我一眼，冷得结冰，“她钱包鼓，不缺这口饭，走，你妈还等。”
这话我不陌生。
听太多次了。
爷爷说我出生那天爸第一个抱我，我第一句会说的也是“爸”，血浓于水？在他那儿爱情碾压一切。
也许我小时候他真疼过我，可当我长大能自理，他的爱就跟责任一起蒸发。
那份断亲协议，估计就是这么签的。
“没事的爸，言穗也是你闺女呀。”
“她不是。”
他牵着秦沫，连余光都懒得给我，“我以后就小沫一个女儿，走，再墨迹迟到了。”
他拉着秦沫走。
秦沫回头冲我吐舌头眨眼睛，明晃晃挑衅：亲闺女又怎样，他能为我甩了你。
她最懂往人心口捅刀。
初中到高中，我俩一直同班。
她看我不爽。
根源？同一个爸。
她有人宠，环境阳光，性格外放，唯独对我敌意爆棚。
六年里，所有跟我玩过的同学最后都围着她转。
她不准别人跟我说话，把我当空气，彻底孤立。
长大我才明白，这叫校园冷暴力。
但现在，这种小场面伤不到我，再忍三个月，彻底滚蛋，远离这挂名老爸，才是正经事。
我转身。
逆着人海往外走。
身后秦沫撒娇：“爸，你瞅啥呢？”
“没啥，走。”
7
从别墅搬出来，我住进了宿舍。
宿舍不大，但干净，单人床窄得刚好够我翻身，却真正属于我。
不像我从小长到大的那栋房子，它大得能装下回声，高得能把人压小，我踩进去，瓷砖冰凉，空气死寂。
无数个深夜从噩梦里惊醒。
我盯着黑得发黏的天花板，甚至希望屋里能蹦出只鬼陪我说说话。
可鬼都有伴，我却只能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十点半宿舍准时熄灯。
手机突然在枕边震动。
我的机子是老款。
秦沫每次发布会都换新机。
内存小得可怜，一卡就是几秒，我点开新消息慢吞吞。
屏幕跳出陌生号码：「言穗，你怎么不回别墅？」
这语气。
一听就知道是爸。
好笑吧，长这么大，我连他手机号都没存过。
小时候我偷拿爷爷手机背下他的号，八岁那年跑到公用电话亭拨过去。
雨噼里啪啦砸在亭顶。
听筒里是苏玟阿姨的声音：「哪位？」
背景里传来爸的笑声。
「上来，给小公主骑大马。」
我直接挂了。
第二次打，是因为保姆拿衣架抽我，我边哭边拨，他只回一句：「言穗，你哪来的我号码？」
再后来，他换号了。
每次撑不住，我就对着那串永远不通的数字自言自语。
现在，他主动发消息。
我心里却连波澜都没有。
「是。」
我回他。
爸像被踩了尾巴：「断亲归断亲，你至于离家出走？」
那我该去哪？
不要我。
又不准我走。
是想把我永远锁在那座没人气的冷宫里？
我到底要躲到哪，才不算碍他眼？
「言穗，别闹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烦，想用苦肉计博同情？太幼稚。」
真稀罕。
他居然会教我做人。
保姆把我扒光拿衣架抽，我为了口饭把指甲挠断，门上全是血道道的时候。
保姆的男友差点把我拖进房间，事后她甩我耳光，骂我跟妈一样贱的时候。
那些哭到失声、想死的夜里，我多希望他推门进来。
哪怕骂我废物，骂我怂。
只要他在。
可一次都没有。
我的求救，他永远当没看见。
生而不养，却指望我像秦沫那样阳光自信，爸想得真美。
「你的同情对我来说连垃圾都不如，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我长按拉黑，一气呵成。
血缘断了就断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添堵。
8
上次在老爸面前让我吃瘪后，秦沫爽到不行。
她明里暗里往我生活里插刀。
尤其在学校，简直升级成地狱模式。
我的座位被扔在最后一排，孤零零的，没人愿意挨着我，抬头就能瞄到秦沫的背影。
她周围永远围着一堆跟班。
她晃着手腕，亮出家里刚买的手链，“好看吧？我爸特地飞国外给我带回来的。”
“我认识这牌子，贵得离谱。”
“羡慕哭，啥时候我爸也能这么壕。”
“秦沫，你爸也太宠你了。”
签了断亲协议后，我对老爸彻底死心，他再给秦沫买多少新衣服新首饰，我都懒得抬眼皮。
可秦沫依旧不肯放过我。
鬼知道她那条新手链怎么就跑进我包里。
她边哭边骂我小偷，我差点笑出声。
她真是从小菜到大。
菜到连套路都不带换的。
班主任被秦沫的眼泪洗脑，直接给我判了刑。
“言穗，偷东西零容忍，我只能请你家长来一趟。”
9
我没家长。
我唯一活着的爸，此刻站在秦沫旁边。
听老师说完，他立刻帮秦沫撑腰。
“所以言穗同学偷了秦沫手链，还弄坏了？”他复读一遍，接着逼问，“是不是？”
听着像疑问。
其实跟老师一样，早给我判了刑。
我没回应，转身盯秦沫：“秦沫，你爸问你，是不是这样？”
“我在问你！”
爸被我语气点燃，嗓门瞬间拔高。
就因为牵扯秦沫？
这位从不失态的人竟这么炸，妈和爷爷走时他都死沉沉，像搬不动的山。
原来他也会情绪失控。
“问我干嘛？秦沫说我偷，就拿出证据，她东西啥时候丢的？一直戴手上的手链我咋偷？”
我死死盯着爸的眼睛，那双跟我六分像的眸。
小时候。
妈想爸就摸我眼睛哭，我继承了她的脆，但生活逼我硬。
“教室有监控，今天我连她边都没挨，我咋偷？难道我会隔空取物？”
说到这。
我自己先笑了，这蠢谎连小孩都骗不过，可老师和爸都站秦沫。
话说到这份。
老师有点动摇，可爸被秦沫一声抽噎冲昏头：“言穗，我知道你嫉妒我有爸妈你没有，你喜欢手链可以开口，别偷……”
爸眼神冷透：“言穗，现在给秦沫道歉，我既往不咎。”
血缘扯着我情绪。
从小到大，我无数次想靠近爸。
就算他冷血，不近人情。
但此刻我懂了。
他的糟糕只对我，对秦沫他护到骨子里，爱到不分黑白。
我憋回泪，抬头盯这个有血缘却冰冷的男人：“我嫉妒秦沫，嫉妒她从小抢走我爸，你给她买的我也想要，但不是亲手给的，对我没意义，以后就算送我，我也不要。”
说完。
我望向老师。
“要么报警，要么调监控，你选。”
10
那条手链标价一万二，被扯断顺手塞进我抽屉，金额够警方直接立案。
秦沫其实就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温室里长大，平时只敢玩点小恶作剧，真闹出人命她第一个怂，而且这招甩锅给我她用过不止一回。
以前我不想跟她闹，因为她是我爸心尖上的宝贝。
我甚至真心想跟她做姐妹，结果她一把把我推倒，手指快戳到我鼻孔。
“你妈才是小三，要不是你们母女空降，我妈根本不会抑郁到住院。”
我信了她的鬼话，真以为我妈当年插足别人婚姻，而我只是我妈攀豪门的工具人。
我连夜打车去墓园，趴在冰冷石碑上哭到凌晨，想问个明白。
可墓碑不会开口。
于是我让着秦沫。
她撕我作业，我默默粘；她栽赃我，我低头认。
慢慢地。
我在老师同学眼里成了阴郁又心机的反派。
可我不是。
我从不偷东西，年级前三的成绩全是熬夜刷题刷出来的，没抄过答案，也没霸凌过谁。
秦沫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哭到嗓子哑，戏精上身：“手链是我自己摔坏的，我怕爸爸凶我才……”
这谎话太拙劣。
我爸恨不得把星星摘给她，怎么可能为条手链吼她？
可全班都信了。
没人记得我刚被冤枉成小偷，全围着秦沫这个始作俑者递纸巾。
这种双标我早麻木了。
我拉上书包拉链。
我直视她：“秦沫，下周一早读前，你当着全班给我道歉，不然我直接报警说你诽谤。”
走出校门。
我爸追出来。
“言穗，这点事至于闹到警局？”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无限拉低下限。
连公平都偏瘫了。
“这算小事？”我反问，“她污蔑我偷东西不是第一次了。”
“她之前说我抄她作业，考试作弊，还故意划自己胳膊赖我，我忍了三年，现在不打算忍了。”
“如果今天我不报警，档案里留下偷窃记录，你考虑过我这辈子怎么过吗？”
我爸张了张嘴，没出声。
“你当然没想过，你从来懒得想。”
像是被我戳破，他条件反射开始甩锅。
“言穗，这些事我真不知道，你早该告诉我啊？”
我转身。
又看到他签断绝关系那天同款表情，三分愧疚七分嫌弃。
“我没说过吗？”
他躲开我视线，眼神复杂得像调色盘。
“别墅房间还给你留着，虽然我不配当你爸，但财产权你照样有。”
我真不懂他。
明明巴不得我消失，却非要把我困在那栋冰窖里。
那房子没有WiFi，没有拥抱。
只有无休止的辱骂和耳光。
想到这，我边笑边掉眼泪：“那鬼地方我死也不会回去，不过谢谢你那纸断亲协议，让我彻底清醒。”
11
被逼得没办法。
秦沫当着全班给我低头认错。
她一直是别人眼里的学霸+乖乖牌，陷害同学直接人设翻车。
以前围着她吹彩虹屁的人瞬间散伙。
她每天都被各种奇怪的眼神围观。
那天在办公室的争吵被疯传，大家才知道天天来接她的男人其实是我亲爸，最多算她后爸。
八卦越传越脏。
秦沫成了过去的我。
被排挤，被无视，没人再跟她结伴上厕所。
最心疼她的还是苏玟阿姨。
她特意来找我，坐我对面道歉，比秦沫真诚一百倍。
“我真不知道小沫能干出这事，对不起，是我当妈的没教好。”
“她已经道过歉了。”
苏玟有点急，“可她以前那些朋友全拉黑她了，小沫真的扛不住……”
“所以呢，这锅我背？”
我跟这女人本来就不熟。
但以前见面我都装乖，突然开怼，她直接愣住。
“阿姨，秦沫有没有告诉你，初高中三年她都不让同学跟我说话？”
对秦沫来说。
这种日子才过了一周。
而我熬了整整六年。
苏玟嘴唇瞬间发白，我猜她早知道。
“快高考了，您别整这些虚的，三个月后咱们就不是一个赛道的人了。”
“那你爸呢？”
“他？”
提到爸爸。
我差点笑出声，“他早不是我爸了，是你老公，是秦沫的爸，跟我半毛钱关系。”
我起身准备走，回头撞见一直站在后面的男人。
他眼神里透着点难过。
是因为我说他不是我爸？可这些年他对我爱答不理，早该料到这天吧？
12
十二天之后，秦沫提着新书包回校打卡。
轮到我俩值日那天，班主任想调班把我们分开。
她跑去办公室求留下，说想当面跟我道歉求和解。
秦沫十指不沾阳春水，值日名单从没她。
头一回干活。
状况百出。
“言穗，这拖把怎么甩干啊？”
她拎着滴水的拖把，地板瞬间成河，表情尴尬得像第一次上台，好像真的需要救援。
我低头扫地，懒得搭理。
也许是连日的冷脸让她破防，她杵在原地，眼泪说来就来：“言穗，我都低头了你还要怎样？难不成要我跪？”
“要不把我爸赔给你？”
她越说越上头，指甲掐得我发痛，我甩手，她瞪眼把我推上桌。
“可爸本来就是我的，是你妈抢走了他……”
还是这句。
我耳朵都听出茧了：“秦沫你听着，那爸我早不要了！但你没资格点评我妈，你算哪根葱，你妈又高贵到哪去？”
“你凭啥骂我妈？”
过去这些年都是秦沫骂我妈。
她骂我妈是插足者。
是土b子。
是乡下女人。
可我记忆里的妈妈超温柔，她说爸爸是英雄，安慰我说爸爸不回家是为了帮兄弟，她从不酸苏玟阿姨。
反而每次爸爸回来，她都问一句：“苏玟最近怎么样？”
她清楚自己只是爸爸的挡箭牌，从没奢望过他的爱，可最后却潦草收场。
反倒是苏玟。
一到节日，我妈生日，我生日，就想办法把爸爸叫走，后来干脆不择手段生下秦沫来绑住爸爸。
我对苏玟阿姨零好感，因为我知道，我妈的死，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妈享受的富贵生活全是贪污来的，她穿的限量高定，吃的鱼子酱，全是吸老百姓的血，我骂不得？”
“还有，你不知道吧？”
我逼近秦沫，揪住她衣领，盯着她眼睛：“你m逼死了我妈，她是凶手！”
“言穗……”
这声音不是秦沫的。
门口传来熟悉嗓音，我转头，爸站在那儿，拎着两盒草莓蛋糕，眼神空洞，喃喃问：“言穗，你刚说谁……逼死了谁？”
没想到他会杀到，秦沫先慌了：“爸，你啥时候到的？别听言穗瞎说，她胡说……”
“闭嘴！”
这一嗓子吼得秦沫眼泪狂飙。
我懒得理，背包就走，爸冲上来按住我肩，震惊写满整张脸：“言穗，你说谁是凶手？再说一遍，是不是你妈临终前告诉你的？”
他手抖声音更抖。
“乖女儿……告诉爸爸好不好？”
“说一万遍又怎样，你从来不信我，说再多都是白搭。”
肩膀被捏得生疼。
我甩开爸的手，草莓蛋糕摔在地上，奶油糊成泥浆，他盯着那滩粉红，眼神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穗穗……那是专门给你买的。”
谁稀罕？
况且草莓是秦沫的最爱，从来不是我。
13
我爸忽然像失控一样狂轰我的电话，非要我亲口告诉他我妈到底怎么走的。
我一通都没接。
他不配。
一个把老婆当空气的人，没资格打听她的结局。
可他还是杀到了我面前。
我蹲在路边喂流浪猫的时候，他找了过来。
是只橘色的小家伙。
它就是我小时候捡回去的那只，那年爷爷刚走，我彻底成了孤儿。
它当时缩在墙角，巴掌大。
我把它抱回家，给它倒奶，它奶声奶气地叫，像给我找了个伴。
才几天。
它就消失了。
我知道刘阿姨把它扔了，可我说不了话。
再遇见它，是在校门口，它大了不少，却瘦得可怜，瘸着一条腿。
我省下早饭钱买猫粮，带它看兽医，它好像明白不能跟我回家，每天就蹲在花坛边等我。
我摸着埋头吃条的橘猫，指尖都是暖的。
突然，它耳朵一竖，猛地抬头盯着我背后。
我转身。
夕阳下，我爸拎着蛋糕站在树影里，一动不动，眼里像闪着水光，大概是我眼花。
14
原来今天是我生日。
太久没人给我庆生，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说要带我去餐厅庆祝，却连我爱吃啥都不知道。
蛋糕盒子一掀，还是那天同款草莓味。
我看着他嘴角硬挤的笑，假装镇定要给我插蜡许愿，我抱着小橘，直接打断：“我不吃草莓，你拿回去给秦沫。”
秦沫过生日办过派对。
全班同学都去了。
就我没被邀请。
第二天她递给我一块剩下的草莓蛋糕，说是爸请了法国顶级甜点师做的，非让我吃。
我吃了。
在一群同学的哄笑里，硬咽下去。
他们起哄：“言穗没吃过这么高级的吧？快谢谢秦沫！”
“看你吃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你爸妈咋教你的？”
从那以后，只要看到草莓蛋糕，我就想起那些尖刺似的话，扎得我浑身疼。
我爸，也是帮凶。
盯着眼前这块蛋糕。
我只觉得讽刺得要命。
“那你爱吃啥，爸现在去给你买。”
他没发火。
搁以前，早甩脸走人了。
我盯着他，面无表情，他先撑不住低头，喉咙里挤出极轻的一声哽咽。
“我妈的死，你查清楚了吗？”
我知道我爸的能耐，他想查的事，没有查不到的。
他点头。
我又问：“那你还要跟苏玟阿姨过吗？”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不意外。
“你真是爱她。”
对苏玟阿姨来说，我爸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可我妈呢？她不贪不抢，只想平平安安把我带大。
还是被他爱的女人逼死了。
他愧疚，连带对我多了点怜悯，可这份感情在我眼里，廉价得要命。
“以后别去看我妈，更别去她坟前忏悔，你不配。”
我转身就走。
身后的人突然踉跄追上来，挡住去路。
他眼里全是血丝，眼泪止不住地掉。
这次哭的是他。
而我再也不会为这个爸掉一滴泪。
“穗穗，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你永远是爸的女儿，跟爸回家，以后爸照顾你。”
他没说完。
我笑着补刀：“是跟秦沫母女一起过日子的那种吗？”
不用他答，答案已经写在他眼底。
“从你拿出断亲协议那天起，你就不是我爸了。”我甩开他的手，“回去吧，你家人还在等你。”
他不死心，伸手还想拉我。
怀里的小橘像是感应到我的情绪，突然炸毛，一爪子在他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
他像感觉不到疼，还是跟着我。
为了甩掉他。
我快步冲上斑马线，在绿灯最后几秒小跑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周围声音都被我屏蔽。
直到刺耳的喇叭响起。
紧接着是爸的喊声：“言穗，躲开！”
等我反应过来，失控的车已经直冲我撞来，身体完全僵住，千钧一发时，是爸扑过来替我挡了那一下。
15
我昏了好长一觉。
梦里像回到小时候，老妈贴着我耳朵哼儿歌哄我睡，我一问老爸，她就哭，说对不起我。
她走后。
我黏着老爸，因为这世上只剩他。
可他看我像瘟神。
把我锁进别墅。
一锁，十八年。
后来我拿到手机，天天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号码废了也继续发，玩上瘾。
十三岁生日，难得见到活人爸。
他问我要啥礼物，让助理去买，我摇头，指他领带夹：“这个就行。”
我就想留点跟他有关的东西。
想告诉别人，老子有爹。
他没给。
说出席活动要用，回来再借我玩，结果隔天那夹子出现在秦沫领口。
从那以后，我再没跟他讨过东西。
直到十八。
他陪我去扫墓，给老妈摆供，大手揉我头，笑得温柔：“言穗，你长大了。”
我刚以为看见光，他又把我踹回地狱。
醒来时，他还在昏迷。
听说他重伤。
我一次没去看。
他朋友，连苏玟阿姨都催我过去。
一口一个爸爸想我。
想道歉，想补偿。
晚了。
我谁都没理。
高考前，卷得要命，测验堆成山，课表无缝衔接。
出院后，我死磕学习，半点神不分。
可有人还不放过我。
我的不雅照被贴公告栏，直接停课，黄谣全校飞。
说一个未成年女孩没人撑腰，在校外卖身被客人拍照，送回学校。
编得有鼻子有眼。
目标简单：毁了我。
但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鬼，这点破事压不垮我。
被老师叫去前我就报警，告诉警察我被威胁，对方是保姆她男友。
这么大的事，得找家长。
老爸还没出院。
他还是来了。
他捏照片的手抖成筛子，额角青筋蹦迪，眼珠子红得要滴血。
照片被他攥得皱巴巴。
气疯了？
可这些，他不早知道吗？
我找他哭过，掀袖子给他看伤，求他保护我，求他换掉刘阿姨。
他却说：“言穗，你编故事跟谁学的？”
“这些伤也是自己画的？”
“刘阿姨是我高薪请的，金牌保姆，她能打你？你懂事点行不行？”
现在好了。
老爸全想起来了吧？
16
他不敢直视我，照片里我身上那些伤像恐怖片截图，每一道都在提醒他，是他把恶魔领回家折腾亲闺女。
缺爱让我天天活在炼狱，他却把全部宠爱给了毫无血缘的丫头。
他的眼泪滴在照片上。
指尖碰到我冰凉的疤，回头看我时，我脸上没表情，像早就麻了。
就这一眼。
他当场崩溃。
他伤还没好，硬撑着跟警察冲去找刘阿姨，昼夜审讯做笔录。
我受的那些虐被全抖出来，每个深夜我的哭求祈祷和眼泪，隔了这么多年才曝光。
爸回到别墅。
看见门上我的指甲痕，地板渗的血，还有我扔杂物间的旧手机。
手机里全是我孤单时给爸的语音。
“爸，今天我生日，你能回来陪我吗？回不来也没事，注意身体。”
“爸，刘阿姨打我手心，疼炸。”
“爸，父亲节快乐，我给你买了礼物，还学会煮长寿面，等你回来煮给你吃。”
“爸周末回家不？”
“爸我想你。”
“爸你不要我了？”
“爸，又被打了，饿到胃疼，渴到冒烟，接我电话行不行？”
“……”
他带着手机来找我时，我还在宿舍刷题，我不想错过高考，想跑得越远越好。
可那些语音还是把我拉回噩梦。
我记得那天，饿到晕。
昏迷前我一遍遍拨电话，泪糊满屏，没人听见我求救。
这些回忆对我来说就是撕旧疤。
我手机内存小得可怜。
占最大空间的，是给爸的语音。
当着爸的面。
我一条条删。
他坐不住了，想抢手机，我躲开，面无表情盯着他。
我们毕竟是亲父女。
血一样冷。
连狠起来都像复制粘贴。
“爸，你看到现在是不是内疚想补偿？”
他眼泪狂掉。
四十多的男人哭成这样，真难看。
“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惨，我以为给钱就够了……穗穗，是爸错，早知道绝不不管你。”
“不重要了，真的，错都犯了再补有意义吗？我又不是圣母看你掉两滴泪就原谅。”
我攥手机苦笑，“你不知道吧，我跟踪过你们，一家人逛超市，推车塞满吃的，幸福得要命。”
“掉地上一颗葡萄，我捡起来塞嘴里，甜得发苦。”
爸抹泪，我平静得吓人，他知道这是散伙现场。
“我知道你跟妈不是真爱，你需要挡箭牌，可你成年人了，出事不想后果，生了我又不负责。”
“你不配当爹。”
“……也许逼死妈的是苏玟，但源头是你，妈因你丢命，苏玟因你食言发疯。”
“还有我和秦沫。”
“我们全被你毁成这样。”
我捂眼，爸的泪从指缝狂飙，“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穗穗，回来好吗？”
没等他哭完。
警察来了，举着苏玟照片怼他脸，“您跟苏玟女士啥关系？”
爸张嘴卡壳。
“……未婚妻。”
“经查，言同学照片事件是苏玟幕后操作，请跟我们走一趟。”
17
最后三十天冲分
我的案子也结案，苏玟和刘阿姨一起进局子，一个判实刑，一个先刑拘，高考前秦沫光速转校。
老爸把和苏玟的婚礼直接取消。
推掉所有通告，一个人溜回别墅，把我和老妈的行李全部翻出来整理。
微信天天被他轰炸。
「穗穗，你三岁生日那条小白裙，还有印象没？」
奶呼呼的蓬纱裙。
怎么可能忘，那天我和老妈守到零点，蜡烛烧到底，老爸影子都没出现。
高考冲刺最疯的那几天。
全班卷到住校，连干饭都得按秒计时。
从没下过厨的老爸开始给我做便当，我不回去，他就托班主任送，以前高冷的同学排队夸我爹是神仙爸爸。
我拎起饭盒，直接扔进垃圾桶。
有空他就去喂小橘，顺手拍照：「这牌子猫粮它超爱，穗穗，考完一起带猫回家，行不行？」
「就咱父女俩，加只猫。」
我兜里现金见底。
还是挤出一笔，把小橘寄养到宠物店，考完我就带它跑路，不带别人。
这三十天，老爸在我生活里刷的存在感，比过去十八年加起来还多。
原来他不是不会暖。
只是懒得暖。
18
高考结束，我选了离家半个地球的大学，压根没打算再回。
我提前带小橘飞过去，租了个单间，边打工边上课，日子简单却踏实。
只是每隔一阵，快递站就堆满整箱的毛绒玩具和最新款童装。
我知道寄件人是谁。
这投喂一直持续到大二，我准备转去欧洲交换。
临走前，我点开那串熟到烂的号码，未读消息多到卡屏，我懒得滑，也懒得删。
他活成了小时候的我，我却升级成绝不回头的成年人。
他干的，不过是我当年天天重复的戏码。
真没新意。
盯着那堆箱子，我敲字发过去。
「别再寄衣服玩具了，还有你烤的曲奇和果酱，我统统不吃。」
「我早过了用糖哄的年纪，一块蛋糕解决不了任何事。」
「请给我留点空间。」
这不是断亲协议，是直接把情感拉黑。
飞走那天。
我又在安检口撞见他。
才两年，他像被时间开了倍速，头发花白，坐在椅子上像被抽了魂。
他搓着掌心，小声到快听不见。
「穗穗，你长高了。」
这话。
当年他甩协议那天也说过。
我瞄了眼登机牌，提醒他：「再见面大概下辈子。」
他瞬间慌了。
「没事，爸爸能飞去看你……」
「打住。」
我直接打断，「别来扰乱我秩序。」
他垂下眼，吸了吸鼻子，泪珠啪嗒掉在手背，像碎掉的玻璃，「行……穗穗不想见，爸爸就不出现，只要你开心。」
最后的对话在登机广播里。
四五岁时我拽过他衣角求抱抱，他抬手假装没听见。
「作（」他把手举得老高。
好像怕我看不见。
那一刻，我像穿越回六岁。
那是我第一次上小学，放学排队时，我隔着马路看见他的车。
我蹦起来，胳膊挥成风车。
「爸爸！我在这！」
可他没回头。
他抱起秦沫，接过她的书包，牵着她的手踩油门，我追在后面，直到摔坐在地上，哭到缺氧。
不过以后。
我的路亮着导航，风景自带滤镜，那些破事和眼泪，全留在旧时光。
来源：安逸雪梨I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