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浴室里雾气氤氲,林清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带着一丝捉弄,一丝羞恼,还有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引子
水龙头拧到了底,还是滴滴答答地漏着。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关不上,堵不住,乱成一锅粥。
“李师傅,看够了没?”
浴室里雾气氤氲,林清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带着一丝捉弄,一丝羞恼,还有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的脸“刷”地一下,比刚才爬上树摘荔枝时晒的还烫。
我叫李卫民,今年四十二,在一家食品公司的后勤部当维修工,说白了,就是个管水电的。林清是我们部门新来的主任,三十七八的年纪,人长得漂亮,说话做事也利落,就是平时总板着脸,像个冰山美人,大伙儿私下里都有点怵她。
今天是周六,本来是我轮休的日子。
一大早,林主任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郊区那套小院里的荔枝熟透了,一个人忙不过来,问我能不能去帮个忙。
领导开口,哪有不去的道理。
我跟老婆刘芳打了声招呼,说单位有急事,就蹬着我的旧电瓶车出了门。
刘芳在超市当收银员,嘴碎,爱多想。我要是说是去帮女领导干私活,她那张嘴能把我说到耳朵起茧子。
林主任的小院在城郊,两层的小楼,带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里那棵荔枝树,长得是真好,红彤彤的果子挂满枝头,像一串串红灯笼。
“李师傅,辛苦你了。”林清递给我一瓶冰水,她今天没穿单位那身死板的职业装,换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着,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和。
我接过水,手心里全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不辛苦,不辛苦,这树长得真好。”我没话找话。
她笑了笑,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但更添了几分风韵。“我爸妈以前种的,他们走了之后,就我一个人打理,今年结得特别多。”
我这才知道,她看着风光,其实也是个孤单人。
我爬上梯子,林清在下面扶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脸上,光影斑驳。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里莫名地一跳。
【内心独白】
我这是怎么了?一把年纪了,心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乱跳。人家是领导,客气两句,我倒想入非非了。李卫民啊李卫民,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别瞎琢磨。赶紧干活,干完活走人,这才是正经事。
忙活了一上午,摘了七八筐荔枝。
林清过意不去,非要留我吃午饭。她手艺不错,简简单单三个家常菜,做得有滋有味。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些闲天,聊我儿子小军的学习,聊她过世的父母,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吃完饭,天突然阴了下来,雷声滚滚,眼看就要下大雨。
“这天,你电瓶车怕是回不去了。”林清看着窗外说,“要不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宿?客房我收拾一下。”
我心里直打鼓。在女领导家过夜,这要是传出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外面的雨“哗”一下就下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
“雨这么大,路上不安全。”她又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心。
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晚饭后,雨还没停。林清说她先去洗个澡,让我自便,看看电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房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气息。
坐了大概半小时,我内急,想上个厕所。
这小楼的格局有点老,一楼的厕所和浴室是连在一起的。我走到门口,见门虚掩着,里面黑着灯,就以为没人。
我推门进去,顺手就往墙上摸开关。
“啪嗒”一声,灯亮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林清大概是刚洗完,正弯着腰,用毛巾擦头发。她没穿衣服,白皙的背部曲线玲珑,水珠顺着她光洁的皮肤滑落,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听到动静,猛地直起身子,转了过来,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
她的脸上先是惊愕,然后迅速涌上一层绯红,眼神里满是慌乱。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忘了关门,忘了转身,忘了呼吸。
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里,她忽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个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李师傅,看够了没?”
这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反而像是……像是撒娇。
我一个激灵,魂儿总算回来了,转身就往外跑,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我冲回客房,“砰”的一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心脏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1章 那通电话
我在客房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十几圈,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刚才那一幕,跟电影慢镜头似的,在我眼前反复播放。她的眼神,她的红晕,还有那句“看够了没”,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记忆里。
我李卫民活了四十二年,自问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跟老婆刘芳结婚快二十年,连跟别的女人开句过分的玩笑都没有过。可今天……
【内心独白】
这叫什么事啊!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洗完澡不锁门,还不开灯?可这话说出去谁信?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在女领导家,还撞见了……我这张嘴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要是让刘芳知道了,我们这个家,怕是要翻天了。
我越想越怕,后背的冷汗把衬衫都浸湿了。
不行,我得赶紧走。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我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外面静悄悄的。林清应该回她自己卧室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拿起我的帆布包,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跟做贼一样溜出了小院。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湿润气息。我顾不上路滑,骑上电瓶车就往城里猛蹬。
午夜的马路空空荡荡,只有路灯昏黄的光照着我狼狈的身影。我的心,比这深夜的巷子还要黑,还要乱。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轻轻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一条缝,侧身挤了进去。客厅里留着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晕照着沙发的一角。
我换鞋的动作,轻得像猫。
“回来了?”
刘芳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卧室里传来,吓得我一哆嗦,手里的钥匙串“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半夜的,你吓死我了。”我一边捡钥匙,一边没好气地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刘芳披着衣服从卧室走出来,睡眼惺忪,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不是说了吗?单位有急事,线路检修。”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换鞋。
“检修到半夜?你们单位可真够拼的。”她撇撇嘴,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什么味儿?一股……女人的香水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林清的洗发水味!
“哪有香水味!就是雨后的土腥味。你鼻子属狗的啊?”我强作镇定地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使劲搓脸,想把自己从那种慌乱和心虚里洗出来。镜子里的我,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活脱脱一个做贼心虚的模样。
【内心独白】
完了,她已经起疑心了。刘芳这人,疑心病重得跟什么似的。平时我晚回家半小时她都要盘问半天,今天这事要是让她闻出一点味儿来,那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我得稳住,千万不能露出破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从卫生间出来,刘芳还站在客厅里,抱着胳膊,像个审判官。
“李卫民,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干嘛去了?”
“都说了单位检修!你不信拉倒!”我提高了音量,想用生气来掩饰心虚。
“你冲我嚷嚷什么?你以前可不这样!”刘芳的眼圈红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听这话,火气也上来了,“我李卫民是那种人吗?我一天到晚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你就这么看我?”
我们俩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把隔壁卧室的儿子小军给吵醒了。
“爸,妈,你们大半夜吵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军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刘芳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心里又烦又乱,还有一丝愧疚。我知道我不该冲她发火,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场争吵,最终在儿子的抱怨声和刘芳的啜泣声中不了了之。
我躺在床上,背对着刘芳,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周日,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刘芳不跟我说话,做早饭的时候故意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我讨好地想帮她择菜,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嫌脏!”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一整天,我都如坐针毡。手机放在桌上,我生怕它响起来,又忍不住时时刻刻去看它。我在怕什么?怕林清打电话来?她会说什么?是兴师问罪,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这种煎熬,比干一天体力活还累。
傍晚的时候,小军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说学校要组织一个培优班,针对快要高考的学生,名额有限,问小军要不要参加。费用不低,一学期要五千块。
挂了电话,我跟刘芳商量。
“报!肯定得报啊!”刘芳的态度很坚决,“儿子的前途是大事,花多少钱都值!”
“可……咱们家这个月……”我有些犹豫。我的工资三千五,刘芳两千八,除了日常开销,还要还房贷,给老家的父母寄生活费,每个月都紧巴巴的。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刘芳瞪了我一眼,“你别管!反正儿子的学习不能耽误!”
我知道,她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林主任。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刘芳的目光,像两道利剑,直直地射了过来。
“谁啊?你接啊!怎么不接?”她冷笑着说。
我手心冒汗,按下了接听键,为了显得坦然,还故意按了免提。
“喂,林主任。”
“李师傅啊,昨天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你没感冒吧?”林清的声音还和昨天一样,温和,客气,听不出任何异样。
“没,没有。我身体好着呢。”我干巴巴地回答。
“那就好。对了,你昨天走得急,有样东西落在我们家了。”
我心里一紧,落东西了?我明明检查过好几遍。
“是什么东西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说:“一条男士内裤。应该是你换下来,忘在卫生间了。”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我看见刘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慢慢涨成了猪肝色。
第2章 一条内裤
“内……内裤?”我的舌头打了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什么时候把内裤落在她家了?我昨天去的时候,穿的就是身上这条,根本没换过!
“对啊,黑色的,纯棉的。”林清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别不好意思,我给你洗干净了,明天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拿。”
“不……不用了,林主任,那不是我的!”我急得快要喊出来了。
“不是你的?”林清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李师傅,你就别客气了。除了你,昨天也没别人来过我家。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先挂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有刘芳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我僵硬地转过头,对上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李卫民。”她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你可真行啊你。”
“不是我!刘芳,你听我解释!那真的不是我的!”我慌乱地摆着手。
“不是你的?”刘芳冷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人家一个女领导,大半夜给你打电话,就为了跟你说一条内裤?还帮你洗干净了?李卫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急得满头大汗。
“你不知道?你在她家过夜,你不知道?你把内裤落在她家,你不知道?”刘芳的音量陡然拔高,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你们俩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她没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我心惊。
“没有!绝对没有!”我吼道,“我跟她清清白白的!”
“清白?”刘芳指着我的鼻子,手抖得厉害,“清白到把内裤都留在人家卫生间了?李卫民,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个东西!”
她抄起沙发上的靠枕,疯了一样朝我砸过来。
“你打我干什么!我说了不是我!”我一边躲,一边徒劳地辩解。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我们俩在客厅里拉扯起来,家里的东西被弄得东倒西歪。
“够了!”
小军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眼睛红红的。
“你们天天吵,天天吵!烦不烦啊!这个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他吼完,摔门而出。
“小军!”刘芳哭喊着追了出去,但只追到了楼梯口。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心里空荡荡的。
这个家,好像真的要散了。
【内心独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清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不可能认错,那条内裤到底是谁的?她这么做,是在报复我昨天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是……她想用这种方式,把我牢牢地控制住?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恨一个男人入骨,就是爱一个男人入骨,才会做出这种事。她到底是哪一种?
我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刘芳回来了,眼睛肿得像核桃。她没理我,默默地收拾了小军的书包,给他送了早饭过去。我知道,她是去儿子同学家找他的。
我失魂落魄地去了单位。
一进后勤部,就觉得气氛不对。平时爱开玩笑的老王,今天看见我,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卫民,行啊你,真人不露相。”
我心里一沉,看来,风声已经传出去了。
一上午,我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换个灯泡都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清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打到了我们维修间。
“李师傅,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敲了敲门。
“请进。”
我推门进去,看到林清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批阅文件。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主任,您找我。”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坐吧。”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局促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你的东西。”
我看着那个塑料袋,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林主任,我再说一遍,这个……真的不是我的。”我的声音干涩。
“李师傅。”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我觉得后背发凉,“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对吧?”
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昨天晚上,谢谢你。你很……体贴。”
她的气息,温热地喷在我的耳廓上,让我浑身一僵。
体贴?我做了什么体贴的事?
我猛地抬起头,撞上她近在咫尺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挑逗,还有一丝……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明白了。
我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报复,也不是什么误会。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温柔的陷阱。
第3章 破碎的信任
从林清的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抽掉了筋骨,连走路都发飘。
那个黑色的塑料袋,被我死死地攥在手里,像攥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我把它塞进工具包的最底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扔掉它,扔得越远越好。
可我不敢。
我怕我前脚扔掉,后脚林清就会问我:“李师傅,我帮你洗干净的东西,你怎么给扔了?”
我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内心独白】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就是一个修水电的,没权没钱,长得也一般,她图我什么?图我老实好拿捏?还是说,她就是觉得寂寞,想找个人玩玩?可她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就因为我看到了她的身体?这代价也太大了。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虫子,越挣扎,缠得越紧。
浑浑噩噩地熬到下班,我骑着电瓶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不想回家。
那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踏实的家,现在却像个冰窖。
手机响了,是小军打来的。
“爸,我今晚不回去了,在同学家住。”他的声音很低落。
“小军……”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你跟妈,到底怎么了?”他犹豫着问。
“没事,大人之间的一点小矛盾,你别多想,好好学习。”我强打起精神。
挂了电话,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眶一热。
我李卫民这辈子,没对不起谁。对父母,我尽孝;对老婆,我尽责;对儿子,我尽心。可现在,老婆要跟我闹离婚,儿子也不愿回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在外面一个小饭馆里,要了一瓶二锅头,两盘小菜,自斟自饮。
酒是个好东西,能暂时麻痹人的神经。
我喝得半醉,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一开门,就看到刘芳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张纸。
“我们离婚吧。”
她没有看我,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心里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
“你说什么?”我走过去,酒醒了一半。
“我说,离婚。”她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李卫民,我跟你过了二十年,我了解你。你以前撒谎,眼神会躲。但你昨天,理直气壮。今天,你又心虚了。你告诉我,你跟那个女人,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有?”她指着我的工具包,“你敢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吗?那个黑色的塑料袋,你是不是带回来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怎么知道?她跟踪我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刘芳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就问你,敢不敢拿出来?”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拿出来,就是物证。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男士内裤,就是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拿出来,就是做贼心虚,更是百口莫辩。
这是一个死局。
林清,你好狠的手段。
我的沉默,在刘芳看来,就是默认。
她惨然一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李卫民,你连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我们之间,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她拿起那张纸,递到我面前。
“离婚协议书,我写好了。房子给小军,存款一人一半。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和小军的生活。”
我看着那张纸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觉得无比刺眼。
我的手在抖,我的心在滴血。
【内心独白】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要签字吗?签了,这个家就散了。不签,又能怎么样?刘芳已经不信我了。信任这东西,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昨天不去摘什么荔枝,如果我没有推开那扇门,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不签!”我一把抢过协议书,撕得粉碎。
“我告诉你刘芳,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个婚,我不会离!”
“不离?”刘芳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不离你让我怎么办?让我天天想着我男人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让我天天被人指指点点?李卫民,你这是要逼死我!”
她说完,转身就往阳台跑。
“你要干什么!”我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我们家在六楼。
“你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拳头雨点般地落在我身上。
我死死地抱着她,任由她捶打。
“刘芳,你听我说,你冷静点!为了小军,你也得冷静点!”
提到儿子,她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最后,趴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充满了绝望和委屈,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我抱着她,像抱着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已经布满了裂痕,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而始作俑者,那个叫林清的女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第4章 升职的诱惑
家里的冷战在继续。
刘芳虽然不再提离婚,但我们之间像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她搬到了小军的房间去睡,我们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
这个家,安静得让人窒息。
为了缓和关系,我试过很多办法。我提前下班,买她爱吃的菜,笨拙地学着做饭。结果,一盘西红柿炒蛋,盐放多了,她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冷冷地说:“别白费心机了。”
我给她买了一件新衣服,她看都没看,就扔在了一边。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根刺,还深深地扎着。
只要那条内裤的事情不解释清楚,我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
而这件事的唯一解释权,在林清手里。
可我不敢去找她。我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做出什么让我无法招架的事。我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单位里的流言蜚语也愈演愈烈。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有羡慕,有嫉妒,也有鄙夷。老王更是隔三差五就用胳膊肘捅捅我,挤眉弄眼地问:“卫民,跟林主任发展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我只能装聋作哑,心里却憋屈得想骂人。
这天下午,我正在维修间整理工具,林清又打来了内线电话。
“李师傅,来一下我办公室。”
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又想干什么?
我走进办公室,她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显得有些不真实。
“林主任。”
她转过身,对我笑了笑。
“坐。别紧张,今天找你来,是好事。”
好事?我心里直犯嘀咕。
她坐回办公桌后,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我。
“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人事调动申请表。拟调动岗位那一栏,赫然写着:后勤部副主管。
我的手一抖,表格差点掉在地上。
副主管?那可是个领导岗位了!工资涨一大截不说,手底下还管着好几个人。我们后勤部现在这个副主管,下个月就要退休了,好几个人盯着这个位置,打破了头想上。
怎么会是我?
我只是一个修水电的,论资历,论能力,都排不上号。
“林主任,这……这是不是搞错了?”我结结巴巴地问。
“没搞错。”林清的语气很肯定,“李师傅,你在单位干了十几年,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你的技术,大家有目共睹。你的工作态度,我也看在眼里。我觉得,你有能力胜任这个岗位。”
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如果是在半个月前,我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是自己这头老黄牛终于被伯乐发现了。
可现在,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内心独白】
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交易。她先用一条内裤,把我的家庭搅得天翻地覆,让我陷入绝境。然后再抛出一个副主管的位置,给我一颗甜枣。她这是要干什么?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想让我对她死心塌地,唯命是从?她把我李卫民当成什么人了?
我看着那张申请表,它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想要这个位置吗?
我当然想。
有了这个位置,我就能多赚钱。小军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就都有了着落。刘芳也不用那么辛苦,天天站在超市里,站到腿脚浮肿。我们还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把老家的父母接过来住。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这个位置,我能要吗?
我要是接受了,就等于默认了我和她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我在单位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我在刘芳面前,就永远是个罪人。
这个副主管的位置,不是凭我本事得来的,而是我用男人的尊严,用家庭的安宁换来的。
“怎么样?考虑一下。”林清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笑意,“我知道你家里最近手头紧,小军上学要用钱。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连我家里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一边是家庭的困境,一边是男人的底线。
我该怎么选?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林主任,谢谢您的看重。但是,这个位置,我不能要。”
林清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干不了。我就是个修水电的,没那个当领导的本事。您还是找别人吧。”
我把申请表放回桌上,站起身,鞠了一躬。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我没等她回答,转身就走。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虽然我拒绝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但我保住了我李卫民,最后的一点骨气。
第5章 致命的误会
我拒绝了升职,本以为这件事能就此打住。
没想到,林清并没有就此罢手。
第二天,公司内部的公告栏上,就贴出了一张人事任命的公示。
任命李卫民为后勤部副主管,公示期三天。
我看着那张红头文件,上面的黑字白纸,感觉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我明明拒绝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是要逼上梁山,让我没有退路。
同事们纷纷围过来向我道喜。
“行啊卫民,深藏不露啊!”
“李主管,以后可得罩着我们啊!”
“这顿饭你可跑不了!”
我被他们围在中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老王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我就知道,你跟林主任关系不一般。这下好了,一步登天。不过我可提醒你,悠着点,别让家里那位知道,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心里一阵悲凉。
果然,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靠着和林清的不正当关系才上位的。
我成了他们眼中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冲进林清的办公室,第一次没有敲门。
“林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把那张公示的复印件拍在她的桌子上。
她抬起头,看到是我,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李师傅,注意你的态度。我现在还是你的上级。”
“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位置我不要!”我压低声音,但怒火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你要不要,是一回事。公司任不任命,是另一回事。”她慢条斯理地说,“这是公司的决定,不是我个人的决定。人事部对你进行了综合考评,认为你最合适。”
“狗屁的综合考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逼你?”她笑了,“李师傅,我是在帮你。给你一个更好的平台,让你改善家里的生活,这难道不好吗?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我不需要你这种帮助!”我红着眼说,“你把我的名声都搞臭了!你让我在单位里怎么做人?让我回家怎么面对我老婆孩子?”
“名声?”她不屑地撇撇嘴,“名声能当饭吃吗?李卫民,你是个男人,就该担起一个家的责任。光有骨气有什么用?让你老婆孩子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李卫民,我告诉你,这个副主管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要是敢撂挑子,我就有办法让你在这家公司待不下去。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看着她,这个外表美丽、内心却如此强硬甚至狠毒的女人,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刘芳说这件事。
说我升职了?她肯定会认为这是我和林清交易的证据。
说我没升职?可公示都贴出来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正纠结着,刘芳买菜回来了。
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笑意。
“卫民,我跟你说个事。”她一边择菜,一边说,“今天我们超市老板娘跟我说,她表哥的装修队缺个管水电的老师傅,一个月能开八千,还包吃住。我想着,要不……你把现在这工作辞了,去那儿干吧?”
我愣住了。
辞职?去装修队?
【内心独白】
刘芳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不相信我,想让我离开现在的单位,彻底断了和林清的联系。一个月八千,确实比我现在高出一倍多。可是,那是在工地上干活,风吹日晒,跟现在坐办公室的副主管,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我,也是在逼我做选择。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舍不得?”刘芳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
“不是……”我艰难地开口,“就是太突然了。”
“有什么突然的?我觉得挺好。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她说得很诚恳。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杂。
我知道,她是为了这个家好。她只是想求个心安。
如果我答应了,我们之间的危机,或许就能化解。
可我真的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虽然来路不正)机会吗?我真的要一辈子当个出苦力的工人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是李卫民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林清的妹妹,林岚。我姐出事了,在市中心医院,你赶紧过来一趟!”
“什么?林主任怎么了?”我大吃一惊。
“她……她在家割腕了,留了封遗书,上面提到了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
刘芳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
第6章 真相的碎片
“她……她怎么了?”刘芳的声音在发抖。
我来不及解释,捡起手机就往外冲。“医院!她出事了!”
“李卫民!”刘芳在我身后凄厉地喊了一声,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冲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医院。
一路上,我的心都揪着。割腕?遗书?还提到了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清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她遗书里会写我什么?是爱,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敢想。我只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无法脱身。
赶到医院急诊室,我一眼就看到了林清的妹妹林岚。她跟林清有几分相像,但更年轻,此刻正焦急地在走廊里踱步,眼睛哭得通红。
“你是李卫民?”她看到我,立刻冲了过来。
“我是。林主任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失血过多。”林岚的眼泪又下来了,“都怪我,我今天下午给她打电话,她就不接。我感觉不对劲,就赶到她家,结果就看到……”
她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遗书呢?”我急切地问。
林岚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纸,递给我。信纸上,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我的手颤抖着接过信纸。
上面的字迹很潦草,看得出写信人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
“卫民: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
我以为我很坚强,可以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但我错了。这个世界太冷了,我撑不住了。
那天晚上,谢谢你。你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一个男人的担当。
那条内裤,是我丈夫的。他一年前因为外遇,跟我离了婚。我一直留着他的东西,骗自己他还会回来。那天看到你,我突然想做一个了断。所以,我撒了谎,我想用这种方式,把你和我绑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我很卑鄙,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对不起。
那个副主管的位置,是我真心想给你的。你的能力,配得上。不要因为我,就放弃了。
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能早点遇见你。
林清 绝笔”
看完信,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条内裤,是她前夫的。
原来那个谎言,不是圈套,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孤独女人绝望的挣扎。
原来她提拔我,是真的欣赏我,而不是什么交易。
我误会她了。所有人都误会她了。
【内心独白】
我真是个混蛋!我把她的善意当成驴肝肺,把她的示好当成阴谋。我用最龌龊的心思去揣度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只是太孤独了,太需要一点温暖和依靠了。而我,非但没有给她,反而用我的冷漠和抗拒,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李卫民啊李卫民,你算什么男人!
我的心里充满了悔恨和自责。
如果我当时能多一点理解,多一点耐心,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我姐……她是不是喜欢你?”林岚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份感情,太沉重了。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幸好送来得及时。不过,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需要家属好好安抚。”
我和林岚都松了一口气。
透过门缝,我看到林清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闭着眼睛,像一个睡着的婴儿,脆弱得让人心疼。
我突然很想进去,跟她说声对不起。
可我没有资格。
我的手机又响了,是刘芳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走到走廊尽头,接了电话。
“李卫民,你死哪儿去了!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死了没有?”电话一接通,刘芳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
她的声音,尖利,刻薄,充满了怨毒。
“刘芳,你别这么说。”我的声音很疲惫。
“我怎么说?我不该这么说吗?她都要死了,还拉着你不放!她就是个!她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忍不住吼道,“她是个可怜人!她自杀,都是因为我!”
“因为你?李卫民,你可真有本事啊!让一个女人为你去死!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死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啪”地挂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一边,是躺在病床上,因为我的误解而险些丧命的林清。
另一边,是被嫉妒和怀疑冲昏了头脑,变得面目全非的妻子刘芳。
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我该怎么办?
我抬头看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第7章 一碗馄饨
林清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那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去。我不敢进病房,就在走廊里远远地看着。
林岚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埋怨,慢慢变得复杂。
我把那封遗书,用手机拍了下来。
我想,这是唯一能向刘芳解释清楚的证据。
林清出院那天,我去接她。她瘦了一大圈,脸色依旧苍白,看到我,眼神有些躲闪。
“谢谢你,李师傅。”她轻声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低着头,“林主任,对不起,我……”
“都过去了。”她打断我,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以后,就叫我林清吧。”
我把她送回郊区的小院。
院子里的荔枝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我要辞职了。”她突然说。
我愣住了。“为什么?”
“我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她看着远方,眼神里有一种释然,“这个地方,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我心里一阵失落。
“那……你以后多保重。”
“你也是。”她转头看着我,目光清澈,“卫民,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是我配不上你。”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
回到家,刘芳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茶几上,还是那张离婚协议书。她又重新打印了一份。
我走到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她,打开了那张遗书的照片。
刘芳起初不肯看,但在我的坚持下,她还是拿起了手机。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脸色变了又变。从愤怒,到怀疑,到震惊,最后,是无地自容的羞愧。
她抬起头,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现在,你信了吗?”我平静地问。
刘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进厨房。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切菜的声音。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大碗我最爱吃的荠菜猪肉馄饨。
我们俩坐在餐桌前,谁也没有说话。
她给我盛了一碗,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勺子,吃了一个。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掉进了碗里。
“对不起。”刘芳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卫民,是我……是我小心眼,是我不信任你。”
“不怪你。”我摇摇头,“怪我。我一开始就该跟你说实话。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
【内心独白】
信任,就像夫妻之间的空气。没有了,就活不下去。这次的危机,差点让我们窒息而死。归根结底,不是因为林清,也不是因为那条内裤,而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我们都太固执,太爱面子,宁愿互相猜忌,也不愿敞开心扉。一个家,最怕的不是穷,不是累,而是心与心之间的隔阂。
那碗馄饨,我们俩流着泪吃完了。
吃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隔阂,似乎都随着那温热的汤汤水水,融化了。
第二天,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人事部的主管很惊讶,劝了我半天。但我心意已决。
那个副主管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沾染了太多的误会和痛苦。我不能要,也不想要。
我去了刘芳说的那家装修队。
老板是我一个远房亲戚,见我肯来,很高兴,当场就拍板,让我当水电工的工长,手底下管着七八个人。工资,比原来说的八千,还多了一千。
工作确实辛苦。每天在工地上爬上爬下,风吹日晒,一身的灰,一身的汗。
但我的心,是踏实的。
我拿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我自己的手艺,自己的汗水挣来的。干干净净,堂堂正正。
刘芳也变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疑神疑鬼。每天我下班回家,她都会给我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给我放好洗澡水。我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会轻轻地给我盖上毯子。
我们的话,也多了起来。我们会聊工地上有趣的事,聊超市里奇葩的顾客,聊儿子小军的未来。
小军也感受到了家里的变化,脸上的笑容多了,成绩也稳步提升。
有一次,我发了工资,给刘芳买了一支金手镯。
她嘴上骂我败家,眼睛却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戴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还是我男人挣的钱,戴着舒坦!”
我看着她,心里暖洋洋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后来,我听说林清把郊区的房子卖了,回了南方的老家。
她给我发过一条短信。
“卫民,祝你幸福。”
我回了四个字。
“你也是。多保重。”
删掉短信,我抬头看了看窗外。
天很蓝,云很白。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将走向自己的人生轨道。有过交集,有过碰撞,但最终,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下。
而我的这片天空,就是我身边的妻子,就是我们这个吵吵闹-闹却又充满温情的家。
晚上,刘芳炖了排骨汤。
她给我盛了一大碗,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多喝点,补补身子。看你最近累的,都瘦了。”她心疼地说。
我喝了一口汤,鲜美无比。
“老婆,有你真好。”
她白了我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知道就好。以后,给我老实点。”
我嘿嘿一笑,把碗里的排骨夹到她碗里。
“遵命,老婆大人。”
窗外,万家灯火,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我知道,其中的一盏,是为我而亮。
这就够了。
来源:执着的饼干Ag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