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男子帮落难母女说情被赶后,不仅发了财还娶了两个老婆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9-09 13:44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新闻联播激昂的配乐,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我的耳膜。岳父的听力一年不如一年,这个不大不小的音量,是他和这个家妥协的界限。妻子林慧沉着脸收拾碗筷,瓷器碰撞的声音,比电视声更让我心烦。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新闻联播激昂的配乐,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我的耳膜。岳父的听力一年不如一年,这个不大不小的音量,是他和这个家妥协的界限。妻子林慧沉着脸收拾碗筷,瓷器碰撞的声音,比电视声更让我心烦。

我起身想去阳台透口气,路过玄关的储物柜,鬼使神差地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一堆杂物里,那本褪色的相册露出一角,封面是我们刚结婚时在海边的合影,她的笑容比阳光还晃眼。我迅速关上抽屉,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回到客厅,林慧已经坐回了沙发,却没看电视,也没看我,只是盯着茶几上那只孤零零的苹果。那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具压迫感。岳父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评两句国家大事,浑然不觉客厅的空气已经降到了冰点。

“你那个远房表妹的事,你到底……”林慧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谁,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精准地砸在我的心上。她没说下去,因为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方兰”两个字。

我下意识按了静音,手机在掌心固执地振动,像一颗走投无路的求救心脏。林慧的目光从苹果上移开,冷冷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接啊。

我攥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哥,是我……”电话那头,方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风声,“我到站了,带着瑶瑶。我们……我们没地方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别急,在出站口等我,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别让孩子冻着。”我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玻璃说的。

挂了电话,我转身,林慧就站在我身后,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你要去?”她问。

“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大半夜的……”

“陈阳,”她打断我,“我们家不是难民收容所。”

“我就是去看看,安顿一下。”我几乎是在恳求。

“你口袋里还剩多少钱?这个月的房贷、车贷、朵朵的补习班费用,你算过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安顿她们,谁来安顿我们?”

我无言以对,只能重复那句最无力的话:“她是我表妹。”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林慧的声调终于扬了起来,“她男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跑了,凭什么要我们来替他擦屁股?你当你是救世主?”

“我……”

“你去吧,”她忽然平静下来,退后一步,给我让开了路,“今天你踏出这个门,就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我看着她决绝的脸,又想起电话里方兰母女的无助。我的脚像灌了铅,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挪向门口。

换鞋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岳父的嘟囔:“吵什么?电视都听不清了。”

接着是林慧压抑的怒吼:“爸!你能不能把声音调小点!”

最后,是我关门的声音,轻轻一声“咔哒”,隔绝了两个世界。

深夜的街道,寒风凛冽。我开着那辆还在还贷的国产车,心里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这一脚油门踩下去,究竟是驶向一场救赎,还是一场毁灭。

第一章

在北广场的出站口,我见到了方兰和她的女儿瑶瑶。

方兰比我记忆中苍老了十岁不止,头发枯黄,眼窝深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怀里的瑶瑶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小脸冻得通红,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们身边,只有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和两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哥。”方兰看见我,眼圈立刻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上车,外面冷。”我打开后车门,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瑶瑶很乖,自己爬上了后座,蜷缩在角落里,像只受惊的小猫。

车里开了暖气,方兰的身体才慢慢缓过来。她搓着手,低着头,不敢看我。“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些干什么,先找个地方住下。”我一边开车,一边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快捷酒店。

“哥,我们……我们钱不多了。”她小声说,声音里满是窘迫。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里一阵发酸。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暑假去乡下外婆家,就是这个叫方兰的表妹,每天带我漫山遍跑,把最大最甜的野果塞给我。那时候的她,辫子乌黑,笑声清脆。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没多说,直接导航到一家价格相对便宜的连锁酒店。

办入住的时候,前台问我:“先生,住几天?”

我愣住了。是啊,住几天?一天,两天,还是一辈子?方-兰-站在我身后,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我心一横,对前台说:“先开三天吧。”

押金、房费,花了我将近一千块。这几乎是我这个月全部的零用钱。

安顿好她们母女,已经是凌晨一点。方兰坚持要送我到酒店门口,眼泪又下来了。“哥,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行了,快回去吧,照顾好瑶瑶。”我摆摆手,钻进车里。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车开到小区楼下,我抬头看,家里的灯还亮着。我叹了口气,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等着我。

我在车里坐了很久,抽了三根烟,才鼓起勇气上楼。

门没反锁。我轻轻推开,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林慧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身影被拉得很长。

“回来了?”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嗯。”我换了鞋,走到她面前。

“安顿好了?”

“嗯,在附近的酒店。”

“花了多少钱?”

我喉咙发干,报了个数字。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这种平静让我更加心慌。我宁愿她对我大吼大叫。

“小慧,你听我说,”我蹲下身,试图去拉她的手,“她们真的很可怜,我不能不管。”

她的手往后一缩,避开了我的触碰。

“陈阳,”她终于抬起头看我,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你的善良,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家善没了。”

这句扎心的话,像一根冰锥,刺得我浑身发冷。

“我只是一时……”

“一时?然后呢?住完酒店呢?你打算让她们住到我们家来?我们家这九十平的房子,住着我们三口,还有我爸,你觉得还有地方吗?还是你打算一直出钱养着她们?”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

“我可以帮她找份工作……”

“找工作?一个没学历没技能的农村妇女,带着个孩子,在咱们这个城市能找什么工作?一个月挣的钱够她自己花吗?瑶瑶上学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这些你想过吗?”

我确实没想那么远。我的善良,是一种本能,一种不计后果的冲动。而林慧的理智,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将这温情脉脉的表皮层层剖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小慧,我们不能这么绝情。”

“我绝情?”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陈阳,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你忘了我们为了买这套房子,掏空了双方父母的积蓄,每天下班我还要去做兼职,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你忘了朵朵上次想报那个乐高班,我犹豫了多久才没同意?我们的日子,经不起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善良’!”

我沉默了。她说的都是事实。

“我爸的心脏病,每个月药费多少钱?朵朵马上要上小学了,学区房我们想都不敢想,只能指望她自己争气。陈阳,我不是圣人,我首先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我要为我的女儿、我的家庭负责。我没有你那么博大的胸怀,去普度众生。”

她站起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一晚,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很窄,翻个身都困难。半夜,我听见女儿朵朵房间的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给我盖上了一条毯子。

“爸爸。”朵朵小声叫我。

“嗯?怎么还没睡?”我睁开眼,借着月光看着她。

“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没有,大人之间的事情。”我摸了摸她的头。

她在我身边坐下,小手抓着我的衣角,犹豫了很久,才用极低的声音问:“爸爸,我们家的钱……够用吗?”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酸涩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个七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却在深夜里担心家里的生计。

我用力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鼻尖一阵阵发酸。

“够用,当然够用。”我故作轻松地说,“爸爸能挣很多很多钱,足够朵朵买所有想买的玩具,上所有想上的兴趣班。”

朵朵在我怀里蹭了蹭,没再说话。

我知道,她不信。

第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林慧陷入了冷战。

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按时做饭,但饭桌上再也没有了交流。她会把我的衣服洗好晾干,却不会再帮我熨烫衬衫。我们之间,只剩下维持这个家运转的必要程序。

那台电视机的音量,依旧是35。岳父的点评声,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热闹。

我白天上班,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方兰母女。酒店不能一直住下去,我必须尽快给她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利用午休时间,在公司的电脑上疯狂浏览租房网站。那些价格便宜的房子,要么位置偏远得吓人,要么环境差得令人发指。

最终,我在一个城中村里,找到一间月租八百的单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也是公用的,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我瞒着林慧,用上个月刚发的奖金,付了押一付三,一共三千二百块。这笔奖金,我本来是打算给林慧买她念叨了很久的那款新手机的。

我把方兰母女从酒店接出来,搬进了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我跑前跑后,帮她们添置了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电饭锅、热水壶、被褥……又花掉了我小一千。

方兰看着我为她忙碌,眼圈红了又红。“哥,你为我们做的太多了。”

“没事,先安顿下来再说。”我擦了把汗,标志性地揉了揉发紧的后颈。

瑶瑶很懂事,拿着一块抹布,努力地擦着那张旧桌子。看着她们母女俩终于有了一个虽然简陋但安稳的窝,我心里松了口气,尽管这口气里夹杂着对林慧的愧疚。

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我低估了现代科技的力量,也低估了林慧的敏锐。

那天晚上,我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林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对着我。

“陈阳,你过来。”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走过去,心跳开始加速。

她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银行的消费提醒短信:【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于16:32分支出人民币3200.00元,当前余额……】

时间、金额,和我付房租的记录,分秒不差。我忘了,为了方便,我把工资卡的消费提醒,也设置在了她的手机上。

秘密被揭穿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是什么?”她问。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谎言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我问你,这是什么!”她猛地站起来,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颤抖。

“是……是房租。”我艰难地承认。

“房租?”她冷笑一声,“你可真行啊,陈阳。你自己的家快散了,还有闲钱去给别人付房租!”

“我……”

“三千二!加上酒店的钱,再加上你给她们买的那些东西,小五千块钱就这么没了!你知不知道,这五千块钱,是朵朵一学期的补习费!是你爸妈两个月的生活费!”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

“我说了,这钱她会还的!”我忍不住也提高了声音。

“还?她拿什么还?靠她去餐厅端盘子一个月挣两千块钱吗?陈阳,你醒醒吧!你这不是善良,你这是愚蠢!你是在用我们女儿的未来,去填一个无底洞!”

“林慧,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难听?还有更难听的!”她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我算是看透了,在你心里,谁都比我和朵朵重要!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比你的老婆孩子都亲!你就是个烂好人!你活该被人骗,活该被人拖累!”

“我没有!”

“你就有!”

争吵声惊动了岳父和朵朵。岳父从房间里探出头,迷茫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朵朵的房门也开了一条缝,她的小脸煞白,惊恐地看着我们。

看到女儿的眼神,林慧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没有再看我,而是快步走过去,关上了朵朵的房门,把孩子隔绝在这场丑陋的战争之外。

然后,她转过身,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陈阳,我们完了。”

说完,她走进卧室,反锁了房门。

那个晚上,客厅的沙发格外冰冷。我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那句“我们完了”。

我开始反思,我真的做错了吗?

难道眼睁睁看着亲戚流落街头,才是对的吗?

可林慧的话,又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里。朵朵的补习费,父母的生活费……这些沉重的现实,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道德的沼泽里,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第三章

冷战升级成了分居。我依旧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卧室的门对我紧紧关闭。

这个家,变得像一个精密的仪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互不干扰,也毫无温情。

周末,岳父的手机坏了,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他拿着手机,一脸无措地站在那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慧正在厨房里忙,头也不回地说:“爸,我没空,你让陈阳帮你看看。”

她的语气,就像在吩咐一个钟点工。

我接过手机,心里五味杂陈。岳父叹了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什么都得麻烦你们。”

“爸,说这个干什么。”我拿出抽屉里的旧手机,那是我淘汰下来的,虽然有点卡,但还能用。

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帮他把电话卡换上,把联系人一个个导进去,又耐心地教他怎么用微信视频。

“爸,你看,点这个绿色的小图标,然后找到‘我的小棉袄’,就是小慧,再点这个摄像头,就能跟她视频了。”

岳父戴着老花镜,凑得很近,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戳着。“诶?诶?怎么黑屏了?”

“您点到锁屏键了,按一下旁边这个就行。”我把他的手指挪到正确的位置。

“哦哦,这样啊。”他试了几次,终于成功拨通了林慧的视频。当林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他高兴得像个孩子。“看见了!看见了!嘿,这玩意儿真神奇!”

林慧在那头,看着屏幕里的我和岳父,眼神复杂。她没说什么,很快就挂断了。

我放下手机,心里空落落的。我能耐心地教一个老人使用智能手机,却无法和自己的妻子进行一次有效的沟通。这不是很讽刺吗?

有时候,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谁怕谁’的地方。我不想和她争吵,选择退让,结果却把自己逼到了墙角。

下午,我接了个电话,是公司领导打来的,让我去一趟。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没想到,领导跟我谈的,却是我的“家事”。

“小陈啊,”领导语重心长地说,“最近工作状态不太好啊,好几次开会都走神。听说……家里有点事?”

我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家丑已经外扬到这种地步。

“没什么,一点小矛盾。”我含糊道。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领导拍拍我的肩膀,“不过,你那个亲戚的事,我也听说了。帮助人是好事,但凡事要有个度,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家庭和工作,对不对?”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能点头称是。

回到家,我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林慧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行李箱。

我的心猛地一跳。

“你要去哪?”

“不是我,”她把行李箱推到我面前,“是你。”

我愣住了。

“陈阳,我给你两个选择。”她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冷得像冰,“第一,你现在就跟那对母女断得干干净净,以后她们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你把心思放回这个家,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

“我做不到。”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把她们赶走,跟杀了她们有什么区别?

“我就知道。”她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讥讽。“那就第二个选择。”

她指着门口的行李箱:“你带着你的‘善良’,离开这个家。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小慧,你不能这样!”我站了起来,“这是我的家!朵朵是我女儿!”

“在你为了外人,一次次牺牲这个家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不是圣人吗?去普度众生吧,别拖着我们娘俩下水!”

“你这是在逼我!”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吼了出来。

“对!我就是在逼你!”她毫不退让,“这个家,有她们就没我,有我就没她们!你自己选!”

我们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在狭小的客厅里对峙着。

岳父闻声出来,想劝架,却被林慧一句“爸你别管”给顶了回去。

朵朵的房门紧闭着,但我知道,她一定在里面听着,吓得不敢出声。

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一边是我的妻子女儿,我用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家;另一边,是我的良心和底线,那对在绝境中抓住我的母女。

我为什么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我的标志性动作又来了,我不由自主地抬手,用力揉着后颈,那里的肌肉已经僵硬得像石头。

“行,都行。”我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嘶哑的声音说。

这句我平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此刻从我嘴里说出来,却充满了绝望和自嘲。以前,我说“行,都行”,是随和,是包容。现在,我说“行,都行”,是放弃,是认输。

我没有再看林慧,也没有去看那个紧闭的房门。我默默地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充电器……属于我的东西,原来这么少。

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我停住了。我多希望,她能开口留我。哪怕只是一句软话。

可是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被重重地关上。那声音,像一声丧钟,宣告了我的家庭生活,就此终结。

(切换至第三人称视角)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慧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墙上。她以为自己会感到快意,会感到解脱。然而,涌上心头的,却是一阵巨大的恐慌和空虚。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她不是不爱陈阳,正因为爱,才无法忍受他那种“无差别”的善良。她害怕,怕这个家被他拖垮。她用最极端的方式,想把他逼回来,却不知道,这一推,会不会就把他永远地推开了。她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客厅里,那台电视机依旧在响,音量还是35。

第四章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的寒风里,像一条被遗弃的狗。

我没有地方可去。父母远在老家,朋友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想去打扰他们,更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最后,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一个晚上八十块,没有窗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躺在那张硬得硌人的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一夜无眠。

我被赶出来了。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反复切割。就因为我帮了落难的亲戚,我就被我最爱的妻子,赶出了家门。

我错了吗?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领导找我谈话的效应,已经扩散开来。

我强打精神处理工作,脑子里却一团乱麻。

中午,我没去食堂,一个人走到公司楼下的公园,坐在长椅上发呆。

方兰的电话打来了。

“哥,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没事,有点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处境。

“哥,我找到工作了!”她兴奋地告诉我,“就在我们住的附近,一家小饭馆,老板人挺好,让我做服务员,还包一顿午饭。”

“那太好了!”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老板说,看我带着孩子不容易,还说可以让我把瑶瑶带过去,就在后厨旁边的小房间里写作业。哥,真是遇到好人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有了一丝安慰。至少,我的付出,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然而,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人事部的经理找到了我。

“陈阳,来一下我办公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人事经理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说,“公司最近业务调整,需要进行组织架构优化。经过研究决定,你的岗位……被取消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下个月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公司会按照劳动法规定,给你N+1的补偿。”

失业了。

在我被赶出家门的第二天,我就失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人事经理办公室的。同事们同情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收拾好我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抱着一个纸箱,走出了我工作了七年的写字楼。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绝望。家庭,事业,在短短两天之内,全部崩塌。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善良”吗?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那间八十块一晚的旅馆。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我白天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晚上回到旅馆,用酒精麻痹自己。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失业了,包括方兰,更不敢告诉远在老家的父母。

我像一座孤岛,被全世界抛弃。

一天晚上,我喝得有点多,在旅馆附近的小巷里,跟几个小混混发生了冲突。我被推倒在地,他们抢走了我的钱包。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竟然没有一丝愤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我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路过方兰打工的那家小饭馆,我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方兰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瑶瑶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桌子旁,在昏黄的灯光下,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饭馆老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了瑶瑶面前。“瑶瑶,饿了吧,快吃。”

瑶瑶抬起头,怯生生地说:“谢谢王爷爷。”

老板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睛突然就湿了。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饭馆打烊,方兰牵着瑶瑶走出来。

“哥?你怎么在这儿?”方兰看到我,一脸惊讶。

“路过。”我勉强笑了笑。

“你的脸怎么了?还有你的腿……”她看到了我脸上的伤和撕破的裤子。

我编了个谎,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没再多问,只是说:“哥,你还没吃饭吧?进来,我给你下碗面。”

我拗不过她,跟着她进了已经关门的饭馆。老板王叔还没走,正在算账。

“小方,这是你哥啊?”王叔抬头看了我一眼。

“嗯,王叔,这是我表哥,陈阳。”方兰介绍道。

我冲他点了点头。

方兰很快给我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我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是我一个星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吃完面,王叔忽然开口了:“小伙子,最近遇到难处了?”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

王叔指了指我的眼睛:“你这眼神,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家里出事了?还是工作没了?”

他一针见血,戳破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再也忍不住,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盘托出。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卖惨,只是平静地叙述。

王叔和方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我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把心里所有的垃圾都倒了出来。

王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小伙子,你没错。”

我愕然地看着他。

“帮亲戚,讲义气,这都没错。你老婆也没错,她要顾家,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更是天经地义。”王叔呷了口茶,继续说,“你们错就错在,没把日子过明白。”

他看着我,眼神睿智而通透:“家,不是一个人的。你光有善良,没有能力,你的善良就是拖累。你老婆光有精明,没有情分,她的精明就是刻薄。一个家,要往上走,既要有情分,也要有脑子,更要有票子。缺一样,都得散。”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到脚浇醒了。

是啊,我光想着凭一腔热血去帮助别人,却忘了,我的肩膀,还不够宽厚,撑不起那么多的责任。我的善良,是建立在牺牲自己家庭的基础上的,这本身就是一种自私。

“那……我该怎么办?”我迷茫地问。

“先活下去,再想别的。”王叔说,“我这饭馆,后厨还缺个帮工,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过来干着。管吃管住,一个月给你开三千。不多,但至少饿不死。”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方兰,心里百感交集。

在我人生最落魄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的,竟然是我帮助过的人,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站起身,对着王叔,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王叔。”

第五章

我在王叔的“老王家常菜”馆子,当起了后厨帮工。

所谓的住,就是在饭馆阁楼上搭的一张简易床铺。空间狭小,连翻身都困难,但比那八十块一晚的旅馆,多了几分人情味。

我的工作,就是洗菜、切菜、刷碗,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我脱下了曾经的白衬衫,换上了油腻腻的厨师服,每天和油烟、锅碗瓢盆打交道。

一开始,我很不适应。我一个坐办公室的白领,哪里干过这些粗活。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手上被烫了好几个泡。

但我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眼高手低,光说不练。

王叔是个话不多,但心里有数的人。他看我干活实在,肯下力气,也愿意教我一些东西。他教我怎么挑菜,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切土豆丝,怎么熬一锅好汤。

方兰依旧做着服务员,我们成了同事。她看我辛苦,总是偷偷给我多加个鸡蛋,或者把卖剩下的好菜留给我。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患难与共的默契。

瑶瑶放了学,就来店里写作业。她很怕我,但又忍不住好奇,总是偷偷看我。有一次,我正在后厨吭哧吭哧地洗一大盆碗,她悄悄走过来,递给我一个苹果。

“叔叔,吃。”她小声说。

我擦了擦手上的泡沫,接过苹果。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一个苹果。

日子就在这油烟火气中,一天天过去。我很少去想林慧和朵朵。不是不想,是不敢想。我怕自己一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就会瞬间崩塌。

偶尔,我会从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们的消息。

朋友说,林慧最近状态也不好,经常一个人发呆,脾气也变得很暴躁。

朋友还说,朵朵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因为同学说她“没有爸爸”。

听到这些,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一个周末的下午,饭馆不忙,我正在阁楼上休息。朋友发来一张照片,是朵朵的。照片里,她穿着公主裙,站在公园里,小脸却没什么笑容。

朋友说:“今天朵朵幼儿园搞活动,我看她妈一个人带着她,挺不容易的。你要不要……打个电话?”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拨通了那个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是林慧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警惕。

“是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有事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我看到朵朵的照片了。她……还好吗?”

“托你的福,死不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之间,好像除了互相伤害,已经无话可说。

“陈阳,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

“如果你是想求我让你回来,我告诉你,不可能。除非你跟那对扫把星断干净!”

“我没有……”

“那就别废话了!”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苦笑了一下。

原来,在她心里,我还是那个为了外人抛妻弃子的混蛋。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被公司开除,现在正在一个小饭馆里刷盘子。

我也没打算告诉她。告诉她又如何?换来她的同情?还是又一轮的嘲讽?

我删掉了那张照片,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了头。

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王叔上了阁楼。

“小子,跟我去送趟货。”

我跟着王叔,开着他那辆破旧的小货车,去给一个大酒店送我们饭馆自己做的特色酱料。

到了酒店后厨,我才知道,王叔的饭馆虽小,但他的独门酱料,却是好几家星级酒店的抢手货。

回来的路上,王叔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子,我看你人老实,脑子也活,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光在后厨洗碗,屈才了。”

我没说话。

“我这酱料的方子,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味道没得说,但就是做不大。我没文化,也不会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你以前是坐办公室的,懂得多。有没有想法,帮我把这酱料生意,搞大一点?”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王叔会跟我说这些。

“我?”

“对,就是你。”王叔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这人,心善,但不是没脑子的那种善。你只是……时运不济。我信得过你。”

我沉默了。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翻身的机会。

可我,行吗?我已经一败涂地了。

“怎么,没信心?”王-叔-问。

我想起了林慧轻蔑的眼神,想起了朵朵在照片里落寞的表情,想起了人事经理那张公式化的脸。

一股不甘心,从我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我抬起头,看着王叔,用力地点了点头:“王叔,我干!”

第六章

我的人生,从后厨的洗碗池,转向了王叔那口神秘的酱料缸。

王叔没有藏私,把祖传的方子原原本本地教给了我。那不仅仅是一张配料表,更是一套繁复而精妙的工艺流程。选料、配比、发酵、熬制……每一个环节,都有着严格的讲究。

我像一个虔诚的学徒,把所有心思都扑了进去。我不再是我,我只是酱料的一部分。我用手感受豆子的饱满,用鼻子分辨香料的细微差别,用舌尖品尝不同发酵阶段的酸甜苦辣。

我的办公桌,从写字楼的格子间,换成了后厨那张油腻的案板。我的文件,从PPT和Excel,变成了厚厚一沓的市场调研和竞品分析。

我发现,王叔的酱料虽然品质极佳,但在包装、品牌和销售渠道上,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水平。这就是我要突破的地方。

我设计了新的logo和包装,简约而有质感。我注册了公司和品牌,取名“王家酱坊”。我利用以前做管理时积攒的人脉和知识,开始搭建线上销售渠道,开通了网店,还尝试做了几次直播带货。

方兰成了我的第一个员工。她手脚麻利,做事认真,负责包装和发货。瑶瑶也成了我们的小小“质检员”,每次有新一批酱料出炉,她总是第一个品尝,然后用最纯真的语言告诉我:“叔叔,这次的比上次更好吃!”

王叔则退居二线,成了我们的技术总顾问,每天背着手,乐呵呵地看着我们这群年轻人折腾。

一开始,生意并不好。网店的浏览量寥寥无几,直播间里只有几个亲友捧场。

我没有气馁。我知道,万事开头难。

转机发生在一次美食展销会上。我花光了我们所有的启动资金,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展位。展会上,我们的酱料凭借其独特的风味,意外地吸引了一位美食博主的注意。

她当场做了一期探店视频,把我们的“王家酱坊”夸上了天。

那条视频,火了。

一夜之间,我们的网店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方兰打包打到手软,我回复客服咨询回到半夜。

我们的酱料,终于走出了那个小小的饭馆,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我的生活,也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再住在那个狭小的阁楼,而是在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我和方兰母女,还有王叔,都搬了进去,像一个奇怪的临时家庭。

我买了新衣服,剪了新发型,整个人看起来,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陈阳,判若两人。

我的口头禅依旧是“行,都行”。但现在我说出这句话时,不再是妥协和退让,而是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当供应商讨价还-价-时,我说“行,都行,按合同办”;当员工提出创新想法时,我说“行,都行,大胆去试”。

我的账户余额,从三位数,变成了六位数,并且还在不断增长。

我终于有了底气。

有了底气,人就想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

比如,去见我的女儿。

我没有提前通知林慧。我查了朵朵的补习班地址,算好时间,在她下课的时候,等在了门口。

那天,下着小雨。我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人群中。

当朵朵背着小书包,从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愣住了。然后,她扔掉手里的小雨伞,像一只小鸟一样,朝我飞奔而来。

“爸爸!”

她一头扎进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再消失一样。

我把她抱起来,用我的大伞,为她遮住所有的风雨。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我脸上,带着一股我无比熟悉的、香香的味道。

“爸爸,我好想你。”她在我耳边小声说。

“爸爸也想你。”我的喉咙发紧,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林慧撑着伞,从后面追了过来。

当她看到我,以及我怀里的朵朵时,她也愣住了。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我身上剪裁合体的风衣,手腕上那块不算便宜但颇有品位的手表,还有我身后停着的那辆崭新的SUV……这一切,都和我离开时那个落魄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来接朵朵。”我平静地说。

“爸爸,我们去哪里呀?”朵朵在我怀里兴奋地问。

“爸爸带你去吃最好吃的冰淇淋。”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我抱着朵朵,转身向我的车走去。

从始至终,我没有再看林慧一眼。

我听到身后传来她急促的脚步声。

“陈阳!”她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我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她。

“林慧,你当初说,我的善良会把这个家善没了。”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现在,你看到了。我的善良,不仅没有毁了我,反而让我,过得比以前更好。”

说完,我拉开车门,把朵朵放进儿童安全座椅,自己也坐进了驾驶室。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撑着伞,孤零零地站在雨中,身影显得那么单薄。

我发动了汽车。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也把我们的过去,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第七章

我和朵朵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我们吃了冰淇淋,去了游乐场,玩了她最喜欢的旋转木马。她咯咯的笑声,像阳光一样,驱散了我心中积郁已久的阴霾。

送她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车停在小区楼下。朵朵在后座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我没有立刻叫醒她。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柔软和歉疚。

过了一会儿,林慧下来了。她没有打伞,快步走到我的车窗前。

“她睡着了?”她问,声音很低。

“嗯。”

“我来抱她吧。”

我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把朵朵抱出来,交到她怀里。

就在我们交接孩子的那一瞬间,我们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很凉。

“谢谢你送她回来。”她抱着朵朵,低着头说。

“她是我女儿。”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阳,”她忽然抬起头,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有些吓人,“我们……能谈谈吗?”

“谈什么?”

“谈我们。”

我看着她。几个月不见,她瘦了,也憔ें了。眼角的细纹,比以前更明显了。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我说。

“不,有的。”她急切地说,“我知道我以前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把你赶出去。我……我后悔了。”

后悔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她后悔的,恐怕不是把我赶出去,而是后悔没有预见到,我还能有翻身的一天。

“你后悔什么?”我问。

“我……我不该那么现实,那么看重钱。我忘了,你才是这个家最重要的。”她说着,眼圈红了。

如果是几个月前,听到这番话,我可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迫不及待地跟她和好。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林慧,”我平静地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是钱吗?”

她愣住了。

“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老实、懦弱、可以任你拿捏的男人。我的善良,是愚蠢;我的退让,是无能。你享受着我的付出,却又鄙视着我的性格。你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死活吗?你以为,一句‘我后悔了’,就能抹掉所有的伤害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剥开了她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

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喃喃地说。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打断她,“你现在来找我,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我现在有钱了,能给你和朵朵更好的生活了。如果我今天,还是那个在小饭馆里刷盘子的穷光蛋,你会跟我说这些吗?”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抱着朵朵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林慧,我们回不去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不想回,而是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陈阳了。”

说完,我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那方兰呢?”她忽然在我身后,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声音喊道,“你跟她在一起了,是不是!你给她租房子,帮她找工作,现在还让她帮你管生意!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别的想法?”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

“是,我帮了她。但在你眼里,这是别有用心。在我这里,这叫问心无愧。”我看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林慧,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习惯用你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别人。你以为全世界都像你一样,做什么事,都要先算计一下得失。”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跟方兰,清清白白。她是我落魄时的恩人,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之间,是战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龌龊的关系。”我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这跟你也没关系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坐进车里,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出小区,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还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我的心,并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

原来,最深的隔阂,不是争吵,而是客气。当我们之间,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客气的疏离时,我们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开车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是方兰打来的。

“哥,酱料的线上推广方案,我发你邮箱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好,我回去就看。”

“还有,王叔说,明天想去钓鱼,问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

“瑶瑶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双百,老师在班级群里点名表扬了呢。”

“是吗?那可得好好奖励她!”

听着电话里,方兰有条不紊地汇报着工作和生活,我心里那片荒凉,渐渐被一种踏实的暖意所填满。

也许,王叔说得对。

一个家,要往上走,既要有情分,也要有脑子,更要有票子。

我失去了我的小家,却意外地,拥有了一个更大的,“家”。

这个家里,有像父亲一样给我指引的王叔,有像战友一样并肩作战的方兰,还有像女儿一样给我温暖的瑶瑶。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比很多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像一家人。

人只有离开一个‘家’,才能看清那个‘家’。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失去了什么,我只是,换了一种活法。

尾声

半年后,我的“王家酱坊”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品牌。我们有了自己的工厂,有了几十名员工,产品销往全国各地。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陈总”。

我给父母在老家买了套新房子,把他们接到了身边。我妈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说我出息了。

我给方兰提了薪,让她做了公司的副总,还给了她一部分干股。她不止一次地跟我说,哥,这太多了。我只是笑笑,说,这是你应得的。

瑶瑶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小学,性格也开朗了很多。她会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让我给她讲故事。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起朵朵。

我和林慧,最终还是办了离婚手续。

很平静。没有争吵,没有拉扯。我们像两个商业伙伴,冷静地分割完财产,签署了文件。

朵朵的抚养权归她,我每个月支付高额的抚养费,并且随时可以探视。

办完手续那天,我们一起走出民政局。阳光很好,刺得人眼睛发酸。

“陈阳,”她叫住我,“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看着她,想了想,说:“行,都行。”

这句我说了无数次的口头禅,在这一刻,有了第三种含义。它不再是包容,也不是自信,而是一种淡淡的释然。

后来,我偶尔会和林慧一起,带朵朵出去玩。

我们努力在孩子面前,扮演着一对“合格”的父母。

有一次,我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看着朵朵和瑶瑶一起在草地上追逐蝴蝶。两个孩子,不知怎么就玩到了一起,像亲姐妹一样。

“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当初很可笑吧?”林慧忽然说。

“都过去了。”

“陈阳,我们……还能回去吗?”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看着远处草地上,那两个奔跑的小身影。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回去?回到那个一地鸡毛的过去吗?

我忘不了被赶出家门的那个夜晚,忘不了在小旅馆里独自舔舐伤口的绝望,也忘不了在后厨油烟里重新找回自己的那份踏实。

我的人生,已经被那场变故,彻底改变了航向。

朵朵跑累了,回到我们身边,靠在我身上,仰着小脸说:“爸爸,外公家的电视机还是35,好吵。”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那个曾经让我心烦意乱的数字,现在听起来,已经那么遥远,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林慧看着我,眼神黯淡下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伸出手,似乎想来拉我的手。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停在了离我手背一厘米的空气中。

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来源:愉悦的小鱼L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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