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走廊里浮动着百合与康乃馨的芬芳，那些精心修剪过的花茎浸在透明水袋里，像被囚禁的春天在无声喘息。花店老板用金丝带扎蝴蝶结时，我盯着她指甲上剥落的红色甲油，忽然想起王老师为我们批改作业时，红笔在纸页上洇开的痕迹——有时是圆润的勾，有时是颤抖的叉，更多时候是密密麻麻
教师节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我抱着牛皮纸包裹的礼物站在王老师的办公室门口，今天送的礼物是瓶侧柏叶浸泡的防秃洗发水。
走廊里浮动着百合与康乃馨的芬芳，那些精心修剪过的花茎浸在透明水袋里，像被囚禁的春天在无声喘息。花店老板用金丝带扎蝴蝶结时，我盯着她指甲上剥落的红色甲油，忽然想起王老师为我们批改作业时，红笔在纸页上洇开的痕迹——有时是圆润的勾，有时是颤抖的叉，更多时候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像春蚕在桑叶上啃食出的纹路。
"小林，又来送怪礼物啦？
"王老师笑着掀开窗帘，她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未擦净的粉笔灰。那灰是雪白的，却比任何眼霜都更深刻地刻进肌肤。
我低头看怀里的防秃洗发水，玻璃瓶里的何首乌汁液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涟漪，仿佛将整个秋天的暮色都凝成了药液。瓶身贴着我手写的标签，墨迹被露水洇得微微模糊，像王老师教案本上被茶水晕染的字迹。
"这是用何首乌、侧柏叶、桑叶和女贞子泡的防秃洗发液，希望你用的着。"
我拧开瓶盖，清苦的气息漫出来，混着王老师案头那盆绿萝的清香，"《本草纲目》说侧柏叶'浸油，生发，烧汁，黑发'，我还加了点生姜汁。"
王老师接过瓶子时，我看见她指甲缝里残留的红色粉笔灰，像未干的朱砂嵌进岁月沟壑。她的手指关节因常年握粉笔而微微肿胀，指腹上还有被粉笔末磨出的细小裂口，像旱季里干裂的田地。
记得去年冬天，我因感冒在课上咳嗽。王老师停下板书，从保温杯里倒出温热的茶水递给我。那时我注意到她茶杯内壁积着茶垢，像时光刻下的年轮。杯身上印着"优秀教师"的字样，边缘的金色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瓷白。而此刻，她案头的日历翻到九月十日，边角处密密麻麻记着：周三，三班《出师表》背诵检查；周四，五班数学小测；周五，要给小张补课......字迹被茶水洇开的地方，隐约露出"记得买护发素"的便签，纸边已经卷起，像被反复摩挲的旧信笺。
走廊传来脚步声，几个同学抱着花束涌进来。玫瑰与百合在晨光中绽放，花瓣上还凝着露珠，像少女睫毛上的泪。其中一束百合里藏着张卡片，稚嫩的笔迹写着"老师像妈妈"。而我的玻璃瓶安静地立在办公桌角落，与她的紫砂茶杯并肩而立。茶杯把手上有一道裂痕，是去年她急着去教室时磕在门框上的，她却笑着说"这是岁月的勋章"。
王老师轻轻拨了拨鬓发："知道为什么我总戴发箍吗？"
我摇了摇头，看见她发际线处新生的碎发在风里颤动，像初春的草芽顶开冻土。那些碎发是倔强的，是顽固的，是明知会再次被粉笔灰淹没却依然要破土而出的生命。
"去年用了你送的生发液，这里冒出好多小绒毛。"
她说着，忽然从抽屉里取出个小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润喉糖、护手霜，还有我去年送的保温杯说明书。说明书边缘已经卷起，上面用红笔圈出"建议水温不超过60℃"的字样——那是我怕烫着她，特意标注的。
放学时经过办公室，夕阳把王老师专注赶写教案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保温杯里添了新茶，浮浮热气从杯口腾起，幻化成一道飘渺的仙气。防秃洗发水在满室花香中自成风景。
粉笔灰依然在光柱里翻飞，但她鬓角的白发似乎不再那么刺眼——那些飘落的何尝不是另一种绽放？就像春蚕吐尽银丝，烛火燃成灰烬，而新生的碎发正在黑暗里默默编织春天的经纬。
我想起她讲解难题时，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的模样，像被雨水打湿的燕尾。想起她把生病学生背到医务室时，发丝在风中凌乱的弧线，像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想起她在毕业典礼上流泪时，白发与黑发交织成网，网住了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
暮色四合时，我收到王老师发来的消息："洗发水很好用，谢谢小林同学。"
配图是茶杯旁摆着的玻璃瓶，药香与茶香在暮色里交融。
窗外起风了，卷起几片早凋的梧桐叶。我突然明白，最好的礼物从来不是追赶季节的绚烂，而是读懂岁月沉淀的温柔。
当粉笔灰落成雪，当教案本泛黄如秋叶，愿我们依然记得，那些被知识照亮的夜晚，那些被关爱焐热的冬天。记得她批改作业时红笔的沙沙声，记得她讲解课文时飞扬的粉笔灰，记得她在黑板前转身时，衣摆带起的那阵温柔的风。
愿所有在黑板前播撒星光的灵魂，都能被时光温柔以待。当皱纹爬上眼角，当白发染透青丝，愿我们依然能在某个清晨的露水里，看见她眼里的光芒如初。在某个黄昏的余晖中，听见她笑声里的温暖依旧。
教师节快乐，你们辛苦了！
来源：汉江渔哥1e1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