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凉子说：今天这一期对话的对象是一位9岁的小朋友。在对话过程中，关于一些议题我觉得很惊讶，她关注的许多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区别，我发现我们在一些本质问题上的认知非常接近。另外，我还向她问了一些大的议题：她有没有过至暗时刻？她的梦想是什么？关于死亡的定义是什么？人活着
凉子说：今天这一期对话的对象是一位9岁的小朋友。在对话过程中，关于一些议题我觉得很惊讶，她关注的许多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区别，我发现我们在一些本质问题上的认知非常接近。另外，我还向她问了一些大的议题：她有没有过至暗时刻？她的梦想是什么？关于死亡的定义是什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AI对人类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玉：我的小名叫小玉，今年9岁，现在上四年级。
凉子：你喜欢听哪位歌手的歌呀？
小玉：我比较喜欢听林俊杰、周杰伦、蔡依林和老舅的歌。
凉子：你说的这些歌手，和我们小时候听的都一样。
小玉：因为我爸爸经常播放这些歌曲，所以我也喜欢听了。
凉子：你们同学也是这样吗？
小玉：我们同学喜欢听的都是当下流行的歌手，或是近期出新歌、刚火的，也有些是出道没多久的，但我对这些都不太了解。其实我了解更老一些的歌曲，就是我爸爸妈妈小时候听的那些。
凉子：你们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小玉：我们家的氛围很好，一家四口人，有姥爷、爸爸、妈妈和我。爸爸陪伴我的时间比妈妈多得多。爸爸会教我学习，陪我上课、陪我玩耍、陪我睡觉。妈妈因工作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伴我，她几乎不管我，一说管我就会把我丢到我爸那儿去。
凉子：你会因此抱怨吗？
小玉：我不会，因为我清楚妈妈工作很忙。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
凉子：为什么呢？
小玉：因为比起和妈妈一起玩耍，我自己玩耍会更开心一些。
凉子：那只是你没有选择借口而已。如果有的选呢，你会怎么选？
小玉：如果有的选，我还是喜欢陪我妈妈，因为我妈妈会莫名其妙的让我更开心一点，即便我妈妈去我不喜欢的商场，因为我妈妈就会看一堆东西，即便这样我还是每次会同意。
凉子：你觉得妈妈爱你吗？
小玉：超级爱，正常的爱都是在心里的爱。我妈妈是直接表达她有多喜欢我，她有时候就陪着我说，玉玉，我想到你就特别喜欢你小时候，你特别可爱，妈妈特别爱你，特别爱你。除了说以外，还有她的动作是说不出来的一种爱，感觉特别好，即便她陪我的时间不多。
凉子：你可以感受到这份爱意。我们聊天时，你提到如果妈妈在旁边，你会下意识地看她，自己说一句话后，会观察她是否在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反应的？
小玉：是的，我一直都有这样的反应。有时即便我想克制自己，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好奇望去。我发现，只要家人露出笑容，即便我之前特别伤心，他们笑了我就没那么伤心了，心里就像有花朵重新绽放一样。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是家人，所以只要他们开心，我自己也会格外开心。
凉子：家里欢声笑语的时光多，还是相冷漠的时间多？
小玉：是一半的，冷漠是是在早上，因为我们很多人都要出门，但是欢声笑语是在晚上，因为晚上全都回来了会很开心。
小玉：我有些难受的事我都会忘记它，我发现我这个身体它不会记住难受，我会记住开心，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开心的宝宝。
凉子：那你会遇到哪些不开心的事呢？
小玉：我对我的身体敏感特强，我很怕我做错事，会想指责自己，而不是别人指责我。
凉子：很内疚。
小玉：对，就是很内疚。
凉子：为什么会这样？
小玉：我也不知道。家里人从未因这类事情指责过我，我主要是担心别人觉得我有不足之处，担心自己给别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凉子：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或是别人对你的评价？比如有什么样的事情。
小玉：比如我考试取得100分时，会开心，很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别人，但又总是担心别人会误解我的意图，觉得我是在炫耀“你没考100分，我比你考得好”。所以，我很少主动告诉别人这件事，即便偶尔说了，之后也会难受一下。
小玉：其实所有都不在意，最在意的是我一般都不敢说的，比如说自己看的小视频，但是我又不敢说出去，然后就每次我都会觉得特难受，特想说但又不敢，就感觉一个人在拉着我，不让我过去。
凉子：抖音？
小玉：微信
凉子：这些视频大概是什么内容呢？
小玉：大多是小猫咪吃东西之类的内容。
凉子：动画片？
小玉：对，大概就是这种。我特别想把这些好的内容分享给爸爸妈妈。
凉子：又害怕他们会批评你，所以不敢分享。这件事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小玉：特别困扰，那种感受难以言说，心里很害怕，但我爸爸妈妈又不会把我怎样。
凉子：假设你说了，最坏的情况他们会是怎样？
小玉：他们可能会给我举例讲道理，有时也会语气严厉地叮嘱我几句。其实父母觉得我很漂亮，特别不希望我像他们一样戴眼镜，我知道他们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凉子：听到她们那些话，你是什么感受？
小玉：我是特别伤心，我一直在想下次一定不能，一定不能，我要看的话我会想那事，然后所以管住自己。
小玉：我慢慢的长大，我一直在想人去世感觉，我感觉就像在睡觉一样，睡觉做梦醒不来，永远醒不来。而那种我妈妈说这会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就告诉妈妈，因为永远醒不来，要是有这个意识的话，时间是永远都不会没的。
凉子：这是很可怕。
小玉：对，特别可怕。你明明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中，却找不到结束的节点，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比如我们平时睡觉做梦，之后总能醒来，但那种“永远醒不来”的状态，你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能醒，即便真的醒了，不还是处于那样的时间维度中吗？我没事发呆的时候，就总会想这些事。所以我说死亡可怕，一种可能是她人会因再也无法见到亲人、无法体验世界而害怕，另一种是我所说的——永远无法醒来，被困在这样的时间里，没有尽头
没有尽头。
凉子：你想象中的死亡就是这样的吗？
小玉：对。所以我特别害怕，我没想过那些“再也见不到亲人”之类的事，主要就是在想这种“永远醒不来”的状态——即便醒了，不还是在同样的时间里吗？
凉子：许多哲学家都问过这个问题：你如何证明自己当下不是处于梦境之中？
小玉：对，我也时常会思考，自己是否正处于一场梦境里。我曾看过一部电影的片段，一个人穿过镜子后，进入了一个未来世界，而她实际上是身处一个囊中的人，所有人都在做着各自的梦。
凉子：这就类似“缸中大脑”的理论——如果人类能发明一种机器，用来培育大脑，再将大脑与AI连接到一个模拟器上，大脑就会误以为自己是在真实地活着，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但实际上，它只是在模拟器中被培育着。
小玉：就像你培育植物一样。
凉子：这种可能性吗？
小玉：我认为是有的。因为未来的AI发展到一定程度，培育这样的大脑或许会变得很容易。而且培育它的过程，可能会和培育自然生物类似，从初始状态慢慢成长，到了一定阶段后便会走向死亡。所以我觉得这种情况有很大可能发生。
凉子：有很大可能？
小玉：嗯，但有时又觉得没有可能。
凉子：你是不是觉得，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人类科学不断发展，这种情况是可以实现的，只是目前没有证据而已，但你认为它终究会实现？
小玉：只要未来人类肯动脑子，或许真的能实现。比如我会想，人一出生就被养在一个囊里，慢慢长大，直到衰老，最后像植物凋谢一样死去。这种想法有时会让我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凉子：你会和父母探讨关于死亡的这个问题吗？
小玉：我没有完整地和她们探讨过，只和妈妈提过我最初的那个想法，妈妈说那种情况确实很可怕，但爸爸一直无法理解。他们不是我，不能真正感受到我内心的那种感受。
凉子：那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甚至有你刚才说的那种假设的可能性了。
小玉：我也经常问AI这个问题。
凉子：哦，你会向AI提问？
小玉：是的。
凉子：你是怎么问的？
小玉：我会直接问：“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AI会给我一些关于“意义”的回答，但我对“人活着的意义”始终有一些奇怪感觉。爸爸曾对我说：“你之前说人活着的意义是工作、实现自己的梦想，可即便实现了梦想，最终不还是会走向生命的终点吗？”所以我现在觉得，人活着的意义，其实是完成自己的目标、做自己喜欢的事、让自己开心，同时体验生活的过程。否则，当你去世时，就会陷入我所说的那种可怕状态。
凉子：在完成目标的同时体验生活。
凉子：那你有人生目标吗？
小玉：我原本非常喜欢编故事，曾给妈妈单位新来的姐姐讲过一个关于小恐龙的故事，那个故事篇幅还挺长，是小恐龙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每当小姨家的妹妹和我一起睡觉时，我总会给她编故事听。我小时候一直想成为一名创作电影的人，妈妈也觉得我很擅长理解他人的想法——即便别人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能捕捉到，把她们的心思整合起来，明白她们的感受。所以后来，我一直想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
凉子：心理咨询师是什么样的？
小玉：正常来说，心理咨询师的职责就是帮助别人解决心理层面的问题。如果我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我会像其他咨询师一样开展工作，但我还想将自己现在对死亡的思考融入其中。万一有人和我有同样的想法，而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他，或许我能成为那个理解他的人，进而帮助他。
凉子：你会觉得孤独吗？
小玉：我从未感到过孤独，即便她人无法理解我，我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只要我自己能思考这些事，就能让自己感到满足。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我自己理解自己，我还能和自己产生共鸣，有时甚至会自言自语。
凉子：怎么叫自己和自己？你内心里还有一个自己，是吗？
小玉：我感觉自己有两个自己，甚至能和另一个“我”聊天。有时我会突然听到一个并非由我主动控制的声音在回应我，那个声音会随口说出一些话，并非我刻意思考后得出的内容。比如我主动说出一句话后，会突然有一个声音接话，这样就能和自己聊起来了。
凉子：你有过这样的体验吗？
小玉：有过。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感觉我能跟老天爷聊天一样。
凉子：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对未来的自己说一段话吗？可以选择对25岁的自己说，也可以选择对35岁的自己说，只能在这两个年龄中选一个。
小玉：我想对35岁的自己说：希望那时的你，从事的是我如今向往的心理咨询师工作，或是成为一名编剧，或是其他自己喜爱的职业。但我真心祝愿那时的你工作顺利，能有足够的收入，不必为衣食担忧，不会陷入贫困，这是我想对未来的自己说的话。
来源：北京青年x凉子访谈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