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在车流里左冲右穿，车后座的保温箱里，是客户的晚餐，也是我妹妹下个季度的学费。

城市的霓虹灯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我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在车流里左冲右穿，车后座的保温箱里，是客户的晚餐，也是我妹妹下个季度的学费。

曾经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早已被一件印着「蜂速专送」的黄色冲锋衣取代。衣服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勾勒出瘦削的骨架。

「陈少，你跟晚晴姐这回国，可算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啊！」

「那可不，我跟晚晴这么多年的感情了。」

「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不醉不归！」

路过一家名为「鎏金时代」的KTV，门口的喧嚣声浪几乎要将我掀翻。

陈浩正搂着刚从国外回来的苏晚晴，在一群富家子弟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出来。

突然，他的目光扫过我，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眼睛瞬间亮了。

他带着一群人，脚步轻浮地朝我走来，将我连人带车围在了中间。

「哟，这不是陆大少爷吗？怎么？改行体验生活了？」

众人立刻发出哄堂大笑，那些谄媚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像一根根针，扎在我身上。

三年前，当陆家还是沪上数一数二的豪门时，他们也是这样围着我，只是那时的眼神，是敬畏和巴结。

「您的外卖，一共三十五。」我低着头，从保温箱里取出餐盒，声音嘶哑地报出价格。

我不敢抬头，生怕对上那双我曾痴恋了整个青春的眼睛。

或许，就算对上了，她也认不出我了吧。毕竟，如今的我，和三年前那个光芒万丈的陆泽，判若两人。

「老板，态度挺专业啊，还戴着口罩，怕人投诉你啊？」一个染着黄毛的富二代怪笑着说。

「呵呵，公司规定……」

「对了，晚晴，你不是说那个死缠烂打的家伙特别烦人吗？怎么这几年没动静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我递餐盒的手猛地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憋笑声，我口罩下的嘴角，无声地向上扯了扯，勾勒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看来，他们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这是一场为我精心准备的羞辱。

当年，我爱苏晚晴，爱得人尽皆知，也爱得毫无尊严。

我曾放出豪言：「我看上的女人，这辈子就是我的。苏晚晴，我娶定了！」

为了给她庆生，我包下了外滩最顶级的露天酒吧，用上千架无人机在夜空中拼出她的名字和「生日快乐」的字样，只为换她一个笑容。

可苏晚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她说：「陆泽，你做再多，我都不会喜欢你。你这种人，除了会用钱砸人，还会什么？」

我不信，我以为是我的诚意不够。我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直到她为了躲我，毅然决然地出了国。

这都不是事。

对当年的我来说，天大的事，只要能让她开心，就不是事。

就在我办好签证，准备追去国外时，一夜之间，天塌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远星科技，成了被资本巨鳄撕咬的猎物。我这个所谓的少东家，也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陆大少，听说你现在送一单才挣五块钱？啧啧，真不容易。」陈浩靠在我的电动车上，语气里满是施舍般的怜悯。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下个月，我和晚晴就订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喝杯喜酒？」

苏晚晴终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可的诧异，随即转为深深的鄙夷和厌恶。

我下意识地伸手，将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往下扒了扒，直到那油腻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才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说：「恭喜。我……我还要送下一单，就不打扰了，祝……」

那句「祝你们幸福」，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祝什么？」陈浩不依不饶，似乎非要从我嘴里撬出他想要的答案。

他故作不满地抱怨：「说话别说一半啊，多扫兴。」

「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如今的我们，云泥之别。我甚至连抬头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摆脱了我这个麻烦，她的人生会更顺遂，更幸福吧。

「现在开始玩苦肉计了？」

苏晚晴终于开了口，声音比夜风还冷。「想用这副可怜相博取我的同情？让我关注你？陆泽，你别做梦了。」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应该感谢陈浩和他的那帮朋友。

他们为了看我的笑话，每个人都点了一份最贵的外卖，光是小费，就够我跑上一个星期的。

「哥，你回来啦！」

推开那扇斑驳的铁门，妹妹陆月月像只小燕子一样扑进我怀里。

我半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嘱咐：「月月，哥哥等下还要出去跑几单，你在家要听林姐的话，好好写作业，知道吗？」

陆月月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在我满是胡茬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也要注意安全，不要闯红灯，不要跟客人吵架，要早点回家。」

「你这丫头，管得比我还宽。」

林姐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快吃吧，刚做好的。整天在外面风吹雨淋的，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林姐是我对门的邻居，一个单亲妈妈，人很好。我白天跑外卖的时候，都是她帮忙照看月月。

我们三个人，像是一户奇怪又温馨的家庭。

直到苏晚晴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带着一身寒气站在我家门口，指着林姐，质问我：「她是谁？」

妹妹被她吓得躲到林姐身后，怯生生地喊我：「哥哥……」

林姐也是个火爆脾气，当即就叉着腰怼了回去：「我是谁关你屁事！你又是哪根葱？」

苏晚晴没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下巴微昂，语气冰冷：「陆泽，你不解释一下吗？」

「行啊你，陆泽。」陈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开着一辆扎眼的红色法拉利，停在狭窄的巷子口。他下了车，轻佻地伸手，揽住苏晚晴的腰。

苏晚晴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

我挡在林姐和妹妹身前，回头对林姐说：「你先带月月回屋，我来处理。」

「啧啧啧，当年口口声声说非我们晚晴不娶，现在倒好，孩子都有了？」陈浩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可以啊陆大少，玩得挺花啊？一边吊着我们晚晴，一边跟别的女人金屋藏娇？」

明眼人都看得出月月是我妹妹，可陈浩偏要在苏晚晴面前，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看着这个过去跟在我身后，连敬酒都要哈着腰的家伙，没有辩解。

我只是看向面若冰霜的苏晚晴，忽然笑了：「是啊，我们孩子都有了。领个证而已，场面小，就没请陈少你这样的大人物。」

「所以，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只是玩玩而已？」

苏晚晴的声音在发颤，她像是被激怒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嗤笑一声：「幸好我当初没答应你。陆泽，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烂人！」

「嗯，苏小姐教训的是。」

「现在知道叫苏小姐了？」苏晚晴眯起眼睛，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陆泽我告诉你，就算你家财万贯，也别想用钱来衡量感情，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

这是她第二次对我说这种话了。

她说，钱买不来真心。

三年前，我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进口的蓝色妖姬，铺满了整个外滩十八号的顶楼。

在所有朋友的见证下，我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捧上那颗价值千万的粉钻「永恒之心」。

我说，晚晴，嫁给我，我的世界就完整了。

可她却在我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拿起那枚戒指，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身扔进了黄浦江。

江水滔滔，吞噬了我所有的希望和爱意。

「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吗？」

「仗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陆泽，你别再自作多情了！如果没有陆家，你连条狗都不如！」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心碎的滋味。

我想大声告诉她，为了你，我可以不要陆家的一切。

可无论我做什么，在她眼里，我始终是个只知道挥霍家产的纨绔子弟。

她不知道，我也是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她不知道，远星科技旗下最赚钱的游戏项目，是我一手带队开发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看到了我想让她看到的，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疯子。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她就是仗着我爱她，所以才对我肆无忌惮地伤害。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

里面，全都是苏晚晴的照片。偷拍的、抓拍的，她笑的、她皱眉的、她发呆的……一张张，记录了我整个兵荒马乱的青春。

我爸曾经指着这些照片笑骂我：「你小子是不是有病？搞得跟个变态一样，传出去我陆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骂归骂，他却是我最坚定的支持者。

因为他当年，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娶了我妈。

只可惜，我要让他失望了。

他们是两情相悦，而我，只是一场可笑的单相思。机器转久了都会累，人心，也是会死的。

我将所有的照片，连同那段卑微的过往，一起打包，准备扔掉。

「你要把这些拿去卖废品？」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林姐。

她没有问我今天发生的事，看到我抱着个大纸箱，便很自然地伸手来接。

「都是些没用的旧东西，我自己来就行，别弄脏了你的手。」

「得了吧你。」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力气还没我大呢。」

我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再拒绝她的好意。

「去忙你的吧，这些我帮你处理掉。」

「谢谢你啊林姐，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就行。」

有个好邻居，真的省了我很多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白天跑外卖，晚上回家陪妹妹。

直到那天，我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咳嗽起来，竟呕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还好反应快，及时冲进了卫生间，才没让妹妹发现。

「哥，你怎么了？咳得好厉害。」

「没事，喝水呛到了。」

我找了个时间去医院。

还是上次那个主治医生，王医生。

他看着我的心脏彩超报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陆先生，你的情况……不容乐观。心肌衰竭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要快，现在必须马上准备移植手术，再拖下去……」

「对不起，王医生。」我打断了他，挤出一个笑容，「我妹妹还小，上学、生活，到处都要用钱。您还是照旧给我开点药吧，能撑一天是一天。」

王医生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惋셔和无奈。

最终，他还是给我开了一些缓解症状的药物，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吧。」

我去药房取药。

冤家路窄，竟然在医院大厅里，遇见了苏晚晴。她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是她的母亲。

我下意识地把药揣进兜里，低下头，想混在人流里溜走。

可还是被叫住了。

出乎意料，叫住我的，是苏妈妈。

「小泽，你是小泽对吧？」

我叹了口气，只能转过身，笑着迎上去：「好久不见了，苏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苏妈妈挣脱女儿的手，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

「没有，一直都这样……」

苏妈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

「这些年，苦了你了……小泽，你别恨苏阿姨，我们当年，也是没有办法……」

我还是陆家少爷的时候，为了讨好苏晚晴，没少给苏家行方便。

可陆家倒台时，我腆着脸去求他们帮忙，哪怕只是借一笔周转资金，苏家都大门紧闭。他们怕被我这个丧家之犬连累。

「苏阿姨，都过去了。」我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

这可把一旁的苏晚晴惹恼了。

她冲上来，一把将我推开。

我本就虚弱，被她这么一推，站立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

「你还要不要脸！」苏晚晴柳眉倒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尖刻，「从我这里行不通，就改从我妈身上下手？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晚晴！」苏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你干什么！快给小泽道歉！」

「没事，苏阿姨，我没事。」

我苦笑着，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结果一动，兜里的药瓶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我慌忙去捡，却被苏晚晴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她看着药瓶上的字，念了出来：「地高辛片……怎么，你要死了？」

「还给我！」

「呵，这次准备得挺充分啊，连道具都用上了。」苏晚晴冷笑着，当着我的面，拧开瓶盖，将里面的药片全都倒了出来。

当看到里面是货真价实的药片，而不是她以为的维生素时，她蓦地愣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

王医生恰好路过，气冲冲地跑过来，小心地把我扶起来，指着苏晚晴吼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信不信我叫保安把你们赶出去！」

「病人？笑话。」

苏晚晴回过神，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讥讽的表情，「他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病？绝症吗？」

「你！」王医生气得说不出话。

我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王医生，您去忙吧，我没事，一点误会。」

我默默地将地上的药片一颗颗捡起来，放回口袋。

然后，我对苏晚晴温和地笑了笑：「这都被你看穿了，看来我的演技还是不够好。」

说完，我佯装扫兴地转身离开。

「哼，真是个疯子，最好真的得个绝症死了算了。」苏晚晴对着我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又笑意盈盈地去扶她母亲，仿佛刚刚打赢了一场仗，得意非凡。

苏妈妈看着远处王医生那愤怒又惋惜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晴，你先回去吧，妈去见个老朋友。」

原以为那次之后，我和苏晚晴不会再有交集。

没想到，陈浩却主动找上了我。

「明晚有个派对，你也来。」他将一张请柬扔在我那辆破旧的电动车上，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接着，又像丢垃圾一样甩来一张支票，皱着眉，满脸嫌弃地说：「十万块，去给自己买身像样的衣服，别到时候丢了我们这圈子的人。」

到了那天，我还是去了。

地点在外滩十八号的顶楼露天酒吧。

我第一次向苏晚晴求婚的地方。

我穿着三年前定制的西装，如今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路过的人看到我这副模样，都在掩嘴偷笑。

现场来了很多人，大多是熟悉的面孔。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吹着江风，静静地等待这场闹剧结束。

当人群中爆发出整齐的惊呼声时，我知道，主角登场了。

苏晚晴穿着一袭月白色的抹胸长裙，长发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在璀璨的灯光下，她美得像一幅画。

她端庄有礼地和朋友们打着招呼，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优雅的风韵。

「哇，晚晴今天好美啊！」

「你不知道吗？今晚有大事要发生哦！」

「切，用得着你说，不就是求婚嘛，陈浩那小子早就嚷嚷遍了。」

「我怎么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啊。」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三年前……」

我站在人群的最后方，没有凑过去。

反而走得更远了些，靠在栏杆上，遥望着江对岸的灯火。

江月依旧，人事已非。

灯光倏然一暗。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

紧接着，上千架无人机再次升空，在夜空中变幻出各种绚烂的图案，最后，定格成一行大字：「晚晴，嫁给我！」

地面上，无数支冷烟花同时点燃，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灯光再次亮起时，陈浩手捧鲜花，单膝跪在苏晚晴面前，深情款款地献上一枚硕大的钻戒。

我自嘲地笑了。连求婚的台词，都和我当年说的差不多。

「晚晴，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拥有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嫁给我，好吗？」

苏晚晴双手捂着嘴，眼中闪烁着泪光，从最初的惊讶，转变为深深的感动。

周围的人都在大声喝彩：「嫁给他！嫁给他！」

见大家都在喊，我也想凑个热闹。

我将手拢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跟着人群大喊：「嫁给他！」

就在那一刹那，那双我曾痴迷了无数个日夜的眼眸，精准地向我这边扫来。

我不躲不闪，继续笑着，跟着众人欢呼。

苏晚晴似乎平静了下来，她垂下眼帘，看向面前满眼深情的陈浩，缓缓地，伸出了她的手。

我笑着，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你看，她不是不会感动。

她只是，不爱我而已。

接下来是切蛋糕的环节。

陈浩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高声宣布，要求每个人都上前，为他和苏晚晴送上祝福。

这又是一场针对我的游戏。

轮到我时，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西装，从容地走到他们面前。

那些原本喧闹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用各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有错愕，有惋惜，有戏谑，也有同情。

但都无所谓了。

我像面对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直视着苏晚晴，送上了最标准的祝福：「祝你们新婚快乐，永浴爱河。」

「别……别这样看着我……」

苏晚晴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失神地摇着头，手掌按住心口的位置，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一步。

陈浩连忙扶住她，同时怒视着我：「陆泽！我请你来，是让你来观礼的，不是让你来捣乱的！不会说话就给我滚！」

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可如今的陈家如日中天，没人敢得罪他。

「人家好心请你来，你倒好，一句话就把嫂子给气着了！」

「陆泽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年死缠烂打，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你又来搞破坏！」

「我最看不起你这种男人，得不到就毁掉，活该你破产！」

我定定地看着呼吸急促的苏晚晴，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我释然一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没走两步。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攥得很紧，宽松的西装袖子被她一把抓住，袖口滑落，露出了我那皮包骨头的手腕。

她精致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怎么会瘦成这样……」

「别担心，一直都这样。」我笑着回她，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你撒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红着眼睛，对我低吼。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尤其是陈浩，脸色黑得像锅底。

「我没撒谎，我是真心祝你们幸福。」

我看向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闪亮的钻戒，发自肺腑地感慨：「真漂亮啊，如果我那颗『永恒之心』还在就好了。」

如果那枚戒指没有被她亲手扔进黄浦江，或许我不会心如死灰，不会为了那点可笑的尊严，在陆家倒台后拒绝所有人的帮助，没日没夜地打工，最终把自己的身体彻底拖垮。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爱上这个女人。

苏晚晴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戒指，再看看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她回过神，再想寻找我的身影时，我早已穿过压抑的人群，消失在夜色里。

我不知道我走后那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橱窗里精致的草莓慕斯，想起妹妹念叨了很久。

我走进店里，鬼使神差地，指着最大、最漂亮的那款双层草莓蛋糕说：「老板，要这个。」

我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妹妹的生日在四个月后，我怕是等不到了。

这一次，就当是提前为她庆祝了吧。

「哇！是大蛋糕！」

看到我提着蛋糕盒子进门，陆月月惊喜地叫了起来。

林姐也有些意外，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帮我把蛋糕摆在桌上，插上蜡烛。

「月月，许个愿望吧！」林姐温柔地为妹妹戴上纸质的寿星帽，眼中却藏着一丝我看得懂的悲伤。

在派对开始前，我就已经和林姐坦白了一切，包括我的病，我的决定，以及我对妹妹的托付。

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骂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是个傻子。

我只能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这五年来，我所有的积蓄，一半留给了妹妹，另一半，我交给了林姐，作为妹妹未来的抚养费。

陆月月虽然奇怪生日为什么提前了，但看到最爱的哥哥和林姐都陪着自己，喜悦很快就冲淡了疑惑。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我希望，以后每一个生日，都能和哥哥、林姐一起过。」

我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强忍着眼眶的酸涩，笑道：「傻丫头，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哦！」

天真无邪的妹妹顿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林姐别过头，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跑到门外，蹲在楼道的角落里，捂着脸无声地痛哭。

是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姐迅速抹干眼泪，警惕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苏妈妈。

「你好，请问陆泽是住在这里吗？」苏妈妈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你来做什么！」林姐的语气很不客气。

苏妈妈说明了来意，说是受老友所托，想来看看我，提供一些帮助。

「他在里面陪妹妹过生日。」林姐冷着脸，一字一句道：「我劝你还是收起那份迟来的善心吧，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苏妈妈知道陆月月的生日不是今天，她瞬间明白了我的用心，眼泪再次决堤，哽咽着想要求得原谅。

「他从来没怪过你们，」林姐咬着牙，下了逐客令，「但是现在，请不要再给他增加任何负担了！」

「我会跟他提治疗的事，如果他三天内没有登门拜访，那便是他给你们的答复！」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