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回顾 | 颜同林:甜美的梦与黔北乡土的变革及其觉醒(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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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来自贵州黔北的石定是一个苗族作家,少数民族身份作为标识甚为重要,坊间出版的《苗族文学史》《苗族文学概论》《苗族通史》,以及诸如《贵州少数民族当代文学概观》等著述都程度不一地论述到了他。尽管石定的小说创作数量并不多,中短篇小说有二十篇左右的规模,但依然在贵州新文

甜美的梦与黔北乡土的变革及其觉醒

作者:颜同林,湖南涟源人,现居贵阳。

文章来源:《南风》2025年第3期 “经典回顾”栏目。

来自贵州黔北的石定是一个苗族作家,少数民族身份作为标识甚为重要,坊间出版的《苗族文学史》《苗族文学概论》《苗族通史》,以及诸如《贵州少数民族当代文学概观》等著述都程度不一地论述到了他。尽管石定的小说创作数量并不多,中短篇小说有二十篇左右的规模,但依然在贵州新文学史上当仁不让地占有一席之地,显而易见的是与他的短篇小说《公路从门前过》有密切关联。

《公路从门前过》短篇小说初刊于贵州本土文学杂志《山花》1983年第7期,原名《一个甜美的梦》,《小说选刊》1983年第10期转载,“遵从作者意见,改题为《公路从门前过》。《贵州日报》1984年3月25日“娄山关”副刊也全文予以转载。《公路从门前过》后来与《水妖》《牧歌》《归去》《弯弯的水牛角》等小说一同收入作者的中短篇小说集《公路从门前过》,由贵州人民出版社于1985年出版。

1994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贵州文学丛书”第二辑,收录了石定的小说选本《石定小说选》,第一篇也是《公路从门前过》,另外还包括《水妖》《天凉好个秋》等十余篇。总之,不论是作为单篇的《公路从门前过》,还是作为小说集子的《公路从门前过》,此小说都成为了石定最具标签性质的作品或符号。小说发表之后影响力自然不小,曾获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石定也成为贵州文坛继何士光之后获得这一奖项的第二位作家。1985年,此小说还获得了全国第二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荣誉奖。回顾贵州当代小说历史,关注作品获奖、传播与影响是一个层面,另一个层面则必须回到作品本身,在字里行间回到审美与历史中去。《公路从门前过》具有经典作品的魅力,回过头去细读仍然让人怦然心动,浮想联翩。

《公路从门前过》切入口很小,围绕黔北乡间一个名叫“两路口”的乡村公路小站点而展开。“由县城开往后溪和麻旺场的两班客车,每天往返都要在两路口停一停。那里是一个站,在青木山崖脚的坝子边上。”这一小说的开头两句,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在乡间小小车站的旁边,王老汉一家安居于此。因为公路从门前过,与主人公王老汉及其家人的日常生活、情感诉求和梦想追求都联结起来。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却叙述了简易的门前公路带给王老汉以及周边山民的种种变迁,像小小石子投入湖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在小说中,作者以倒叙的方式讲述不愿与邻居赵福生发生嫌隙的王老汉,十年前主动从后面坡上的寨子里搬家至两路口,恬静度日,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一条公路、一户人家,遇到新时期改革的春风便自然多了一份期待。伴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自乡村通往县城的公路从门前经过,毛坯路被修整一新并在路口设立站点,两路口成为了乡间的交通枢纽,日渐热闹起来。小说叙述到此,这样的笔墨颇为关键:“却不料农村一下子搞起生产责任制,把田土包下户来做,时当春耕,四处桃红柳绿,山歌遥遥,仿佛天地也比过去宽敞晴和。”

农村生产劳动由集体转向个体,家庭承包之后的生产责任制,大大推动了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到了小说的中后部分,因为不满足于小小乡间车站因当地村民“歇脚等车”的短暂热闹,两路口又将发生新的故事。赵福生、王老汉的儿子国平以及当地民众,徐徐展开计划着的一个新蓝图:“两路口这个地方,既然交通方便,各种条件都比较好,如果现在多有几家人,有一两家铺子,不就像一条小街么?十年八年以后,说不定就成一个场镇了!”“多邀约几家人,打铁的,做面的,开拖拉机的,教书的,都搬下去,要那里像一条街!”

尽管这是一个乡间甜美的梦,但在改革春风的沐浴下这个属于黔北乡下人的梦总会实现,也一定会梦想成真。在“两路口”这个地方,不会被新时期以来改革开放的春风所遗漏,同样会被时代的激流席卷到,同样会被慢慢唤醒。从王老汉到赵福生、从现实到梦想,“两路口”的春天也是黔北乡间的春天。在小说结尾部分,王老汉让出修房的地基,王老汉与儿子帮助赵福生平整地基,白天和晚上都很快活,王老汉做了一个梦,“他想梦见两路口成了一条街,有商店,学校,电影院……还应该有茶馆、酒楼。”小说多处写到梦,最后也在一个甜美的梦里戛然而止,留下一个开放性的结局。

这是小说的主题,不难让人窥见1980年代之初农村改革开放的新气象。《公路从门前过》通过描写门前公路带给王老汉们新生活的期盼,审美地呈现了新时期农村生活中的历史变革,从土地承包开始,到追求美好生活,农民们已经不再满足于旧有的平静而单调的乡间生活,开始寻求时代变革带来的新生活,包括热闹,包括快活,显而易见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和生活实感。石定的这篇小说十分讲究塑造平凡的乡间人物,抓住细节,提炼对白,感受黔北农民的喜怒哀乐。王老汉这一人物塑造颇见功力,他心地善良、勤劳热情。

他最早与世无争、忍让,从寨子里搬到荒凉冷僻的两路口,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开始建立自己的家,像侍候庄稼一样把小家搭建起来,平时烧茶水,主动给司乘人员排忧解难,尽显黔北乡间老人古道热肠的淳朴民风。王老汉这一人物的心灵是丰富的、变动的,譬如招待门前来来往往的行客,但每当喧嚣过后,内心难免寂寞起来,也琢磨如何活得热烈一些。譬如与儿子儿媳、孙女相处,努力为家人着想,顺应时代大势而改变观念,都让人看出他的担当和态度。王老汉是有梦想的老人,一条公路,一个站点,从他家门前经过便让僻远的一角生发不少温情和喜悦,将有变化的生活编织梦中,并逐渐推动梦想变成现实。甜美的梦,需要搭上改革开放这一时代大潮,这样让黔北山区的人们同样能渴求变革,渴求生活丰富多彩,渴求能过上富足快活的生活。

就小说的叙事手法而言,作品采用了混合闪回的手法,开篇先交代两路口作为公路客车小站的热闹情状;然后倒叙王老汉一家如何搬迁至两路口、热情招待往来行人的旧事,以外部闪回叙述开端时间之前的故事;再讲述两路口的交通枢纽地位凸显后,赵福生劝说王老汉一家一起谋划变成场镇的事宜,以内部闪回叙述开端时间之后的故事。这种叙事方式,不仅打破了故事时间的线性流动、避免了叙述节奏的平铺直叙,而且让小说的结构更加紧凑。小说围绕一条公路,一个站点,一个人物展开,背后涉及村寨、乡土,叙事清晰明了,格调舒缓、从容,充满黔地乡土生活的泥土气息。

《公路从门前过》还可以进行文学周边的联系,作为一篇新时期黔地乡土小说的代表性作品,这篇小说离不开新时期农村改革文学的坐标轴,它继承了现实主义文学传统,拓宽和丰富了题材表现的范围,将自己汇入到改革文学书写农村变革的潮流之中。《公路从门前过》还可以与同时代的作家作品作多维比较,譬如与贵州同时代作家相比,在新时期的贵州文坛,何士光以《乡场上》《种苞谷的老人》《远行》等一系列小说,引发轰动效应,其侧重点是时代与农村变革的关系,石定与何士光在这一方面具有共性。

放开到省外当代小说范畴中,一下子让人想到的是铁凝的短篇小说《哦,香雪》。《哦,香雪》以一个名叫“台儿沟”的北方偏僻小山村为背景,叙述一条铁路经过小山村并停留一分钟所带来的改变,一个极不显眼的铁路站点,打破了小山村的平静,将香雪等一群乡村少女带到时代变革的中心地带。小说情节同样较为简单,但山里人对改变山村封闭落后、摆脱贫穷的心情同样令人神往。一个公路站点与一条铁路线上的小小站台,让这两篇小说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贵州作家石定给文坛留下了《公路从门前过》,给黔北乡土以温情和希望,给良善老人王老汉以尊严和体面。时代变革与人性淳朴是两组相向同步的轮子,脚下的路则由此延伸,乡土也由此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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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风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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