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按理说到了这把年纪，该颐养天年、安享晚年了，但为了不给儿女添麻烦，我住进了一家月费八千的高档养老院，结果不到一个月，我就后悔想逃离。
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说起来我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每月退休金六千多，住着百十平米的房子，儿女双全还都是精英人才。
按理说到了这把年纪，该颐养天年、安享晚年了，但为了不给儿女添麻烦，我住进了一家月费八千的高档养老院，结果不到一个月，我就后悔想逃离。
电视里播放着我最爱看的电视剧，但此刻只觉得声音聒噪。我摁下遥控器的开关，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得让人心慌。
“老刘，你说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对着老伴的遗像轻声说。他走得太突然了，那天早上还一起去公园晨练，晚上就因为突发心梗永远离开了我。
两年过去了，我还是时常会忘记他已经不在了，做好饭转身还想喊他来吃，看到他爱吃的茭白都会顺手买回来，回过神才想起已经没人能帮我解决掉这些食材了。
我退休前是市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每个月退休金六千多，按理说这样的收入在我们这座三线城市生活绰绰有余，但钱再多也换不来一个说话的人。
邻居王奶奶前两天还说：“张老师，你这样一个人在家多不安全啊，晚上都没个说话的人，要是突然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我那一对龙凤胎儿女，一个比一个忙。女儿小云当经理，儿子小军在本地一家外企做技术主管，工资都不差，就是太忙了。
去年年底，我尝试着去女儿家住了一个月。小云很孝顺，特意把书房收拾出来给我住。但她每天早出晚归，早上七点就出门，晚上九点多才回来，累得跟狗似的。
我心疼她，主动承担了做饭的活，但她婆婆也经常来住，总觉得我抢了她的地盘。
有一次我炒了个茄子，她婆婆就在旁边阴阳怪气：“现在的老年人啊，就是闲不住，非要显摆自己会干。”我虽然不跟她计较，但心里总不是滋味。
接着我又去儿子家住了一个月，儿媳妇小吴表面上待我还算客气，但处处透着生分。我习惯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但她嫌我动作太大吵醒她睡觉。
我喜欢看电视，她嫌声音影响她工作。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的生活习惯，家里经常乱糟糟的，我实在忍不住收拾，她又觉得我在挑剔她。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成了儿女们的负担，虽然他们都说让我住下，但眼神里的无奈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辈子，我最不想的就是给孩子添麻烦。在学校教了三十多年书，桃李满天下，现在却连自己的养老问题都解决不了，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妈，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想给您介绍一个地方。”那是个周末的下午，小云和小军难得聚在一起，专门来我家看我。
小云递给我一本精美的宣传册，封面上印着“颐和福星养老公寓”几个烫金大字。
“这是我们市最高档的养老院，环境特别好，就在城南的山水公园旁边。”小军接过话头，“您知道吗？去年我们公司老总的母亲也住在那里，据说特别满意。”
我翻开宣传册，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欧式风格的建筑，四周绿树环绕，远处还能看到连绵的山景。
室内照片更是让人惊叹：宽敞明亮的阳光房、设备齐全的康复中心、豪华的中西餐厅、造型优美的园林小径……
“您看，这里有24小时专业护理团队。”小云指着其中一页介绍说，“每层楼都有医疗站，随叫随到。饭菜也是专门的营养师按照老年人的需求搭配的，每周的菜单都不重样。”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文娱活动特别丰富。”小军又翻到活动介绍的页面，“有书法班、太极班、园艺班，还经常组织出游，您在这里一点都不会觉得寂寞。”
听着孩子们的介绍，我的心动摇了。这样的条件比我一个人在家强得多，但看到每月八千的费用，我又犹豫了：“这也太贵了吧？”
“妈，您别担心费用。”小云赶紧说，“我和哥哥商量好了，我们一人出一半，您一分钱都不用操心。您就当是去度假，要是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
第二天，孩子们就带我去实地参观。说实话，实景比宣传册上还要好。大堂像五星级酒店一样气派，工作人员一个个彬彬有礼，走廊里还放着古典音乐。餐厅里飘来阵阵饭香，据说今天的主厨曾经在酒店工作过。
最让我心动的是二楼的图书室，一整面墙的书柜，古今中外的书籍应有尽有。
我在那里遇到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老太太，她正在教几位老人画国画。“阿姨，我们这里经常有这样的兴趣小组，您要是来了可以一起参加。”工作人员热情地邀请我。
参观完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忽然亮堂起来。也许这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不仅能解决我的日常起居，还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最重要的是，我不用再给孩子们添麻烦了。
看到我的态度松动，小云和小军很快就帮我办好了入住手续。看着他们欣慰又轻松的表情，我在想：这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吧？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搬进养老院的第一周，我确实感受到了一些新鲜感。每天早上六点，悦耳的音乐准时从走廊的广播里传来，护工小李会准时敲门，帮我量血压、测体温。
房间里的地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得一尘不染，床单被罩每周都会更换。这种生活，让我觉得自己仿佛住进了星级酒店。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里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首先是食堂的饭菜，虽然营养搭配得当，可是实在太过清淡，几乎每顿都是清炒青菜配水煮肉，连最基本的调味料都舍不得放。
我想着自己带点老干妈来拌饭，却被工作人员以“统一饮食管理”为由婉拒了。
更让我受不了的是过于死板的作息时间，早上六点必须起床，七点准时去餐厅吃早饭，过了点儿就只能喝稀饭了。
中午十一点半开饭，下午五点就开始准备晚饭。我以前在家都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现在却要按着他们的时间表来，就连想睡个懒觉都成了奢望。
“张老师，您说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家呢！”隔壁住着个姓周的老太太，是退休工程师。她指着餐厅墙上一溜儿的奖状说，“你看，什么五星级养老院、市级示范单位，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宣传册上说有二十多种娱乐活动，可你见过几次？那些漂亮的麻将室、棋牌室，不都是锁着的吗？说是怕老年人沉迷娱乐，还不是怕我们吵到他们休息。”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刚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介绍说有专门的康复理疗师，可这半个月下来，所谓的康复理疗不过是让我们在活动室看着电视做做广播体操。那些豪华的健身器材大多蒙着防尘布，据说是为了“保护设备”。
护工们表面上都笑眯眯的，喊我们“爷爷”“奶奶”，可只要我们有什么额外的要求，他们就会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有一次我想喝杯热水，按了服务铃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来的护工还说我“大惊小怪”。
一天下午，我正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争吵声。原来是周老太太在房间里吃水果被护工发现了，说是违反了规定。
我连忙出去看看情况，只见周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儿子刚送来的橘子，我自己买的水果还不能在房间里吃了？你们这是什么规矩！”
护工小张一脸严肃：“院里规定，水果必须在固定时间到餐厅领取，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吃了不新鲜的水果闹肚子。您要是想吃，等晚饭的时候我们会统一发放。”
“我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连几点吃水果都要别人管？”周老太太越说越激动，“你们这儿规矩比坐牢还多！”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为什么我们花着高价住在这里，反而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一天晚上我睡不着，想开电视看会节目。刚打开电视没多久，就有护工来敲门：“张阿姨，十点过后不能看电视，会影响其他人休息。”我说我声音开得很小，不会打扰到别人，可她直接进来拔掉了电视插头：“这是规定，请您理解。”
有一次，我正在房间里午睡，护工突然来催我：“张阿姨，该去参加合唱团活动了，这是必修课，每个人都要参加。”
我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休息，她却说：“那您得开医院证明，不然就是旷课，要被扣分的。”
“这又不是学校，扣分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
“每个月底要考评，分数低的住户要被安排到别的楼层去住。”她公事公办地回答。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活动室里那些老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大家都是被逼着去的，谁还有心思真正参与？
宣传册上说有恒温游泳池，可实际上常年是空的，理由是“天气不合适”；说是有专业的中医推拿，可推拿师一周只来一次，每次还要额外收费；
就连餐厅引以为傲的“五星大厨”，也不过是在我们入住的第一周露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我在走廊里遇到一位住在三楼的王爷爷，他拄着拐杖，满脸愁容。原来他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儿女一个月也就来看一次。
“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他叹着气说，“在家好歹能跟老伴下下棋，这里处处都是规矩，连口气都喘不顺。但是孩子们觉得这里条件好，死活不让我回去。”
听着王爷爷的话，我突然意识到，这里虽然装潢豪华，设施齐全，可失去的却是最宝贵的自由和尊严。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安排，这样的日子，真的值得花那么多钱吗？
那天深夜，我被一阵剧烈的胃痛折磨醒来。这种疼痛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老胃病又犯了。在家的时候，每次胃痛发作，我都会给自己煮一杯红糖姜水，暖暖的红糖水下肚，疼痛就会慢慢缓解。
可现在，我连个热水壶都没有。护工说这是为了“安全考虑”，房间里不能放任何加热设备。我忍着疼痛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有一个护工慢悠悠地走进来。
“张阿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她打着哈欠，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胃疼得厉害，想喝点热水，能不能帮我弄一杯红糖水？”我强忍着疼痛说。
“现在是凌晨两点，厨房都关门了。您要是真的很疼，我可以帮您叫救护车。”她的语气冷冰冰的，“不过救护车费用要自己承担。”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在这个号称五星级的养老院里，一杯红糖水都要如此周折。我突然特别想念自己的家，想念那个虽小但温暖的厨房，想念随时可以自己烧水泡茶的自在。
那一整夜，我就这样在疼痛中辗转反侧。天快亮的时候，隔壁的周老太太听到动静，偷偷给我送来一包红糖。
“我也是胃病患者，平时都偷偷藏些红糖应急。”她小声说，“这里的人根本不懂我们老年人的需求，他们只在乎规章制度。”
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我在自己家厨房里准备午饭时的情景。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我哼着老歌，把老伴生前最爱吃的茄子切成小块。
那时的我，虽然也会因为独居而感到孤单，但至少是自由的。我可以想睡就睡，想吃就吃，累了就歇会儿，困了就眯一会。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连喝口热水都要看别人脸色？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小云打了电话，说想跟她和弟弟见个面。周末，孩子们如约来到养老院。看到我的第一面，小云就察觉出不对劲：“妈，您是不是瘦了？”
我摇摇头，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说到昨晚的胃痛经历时，小云的眼眶红了：“妈，都怪我们不细心，没有考虑周全。”
“妈，要不我们换一家养老院吧？”小军提议道，“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据说更好。”
我摇摇头：“不用找了，我想回家住。”
“可是您一个人在家，我们实在不放心啊。”小云急得直掉眼泪，“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我握住女儿的手：“傻孩子，你们的心意妈都明白。但是你们要知道，对我们老年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住得有多豪华，吃得有多精致，而是能不能保持尊严，能不能有自己的小自由。”
我接着说：“这一个月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与其住在金丝笼里，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邻居们都认识，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人帮衬。再说现在不是有手机吗？我身体有什么不适，一个电话你们不就知道了？”
看到孩子们还是一脸担忧，我笑着说：“其实我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我们老年人也要学会自己生活，不能总是依赖孩子。你们工作那么忙，我要是总麻烦你们，才是真的给你们添负担呢。”
“可是……”小云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她的话，“我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比谁都清楚。表面上看起来条件是不错，但住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不像个人，倒像是个被管理的'对象'。这样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最终，在我的坚持下，孩子们同意让我搬回家住。
收拾行李时，我发现自己带来的东西没怎么动过，好像这一个月的生活只是一场有点冗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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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林深史见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