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职场8年后,大龄文科女在欧洲成功当上“码农”!

360影视 2025-02-06 22:45 2

摘要:1989年末生的我,按部就班地在三线小城读书升学。本科读了新闻学,大四在北京实习,之后便留在首都做媒体记者,一路算是顺风顺水。公允地说,我的工作对我来说相当友好:弹性工作制,不需要坐班——这很适合我的个性。我是自主性很强的人,跟坐班相比,居家办公时我的效率更高

时隔八年,我回去上班了,在西班牙转行做程序员。

我的故事,如果用成功学来讲,大概是这个画风:欧洲重启人生,大龄女文科生零基础转码上岸。

我的父母眼里的版本则是:大龄女青年不务正业,游走社会边缘八年后重回正轨。

而真实的故事,自然混乱而具体得多。

我的上一份全职工作,还是在北京做媒体记者。当时,我二十六岁,头脑一热,就辞了工作。

回头去看我当时的决定,与其说是不想上班了,其实是没法继续生活在北京。

1989年末生的我,按部就班地在三线小城读书升学。本科读了新闻学,大四在北京实习,之后便留在首都做媒体记者,一路算是顺风顺水。公允地说,我的工作对我来说相当友好:弹性工作制,不需要坐班——这很适合我的个性。我是自主性很强的人,跟坐班相比,居家办公时我的效率更高。

《欢乐颂》剧照

但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从三线城市初到北京,我经过大城市带来的愉悦。但当新鲜感消失,我陷入迷失。北京的庞大与拥挤让我不堪重负,我感到渺小而孤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我清楚地记得,有天傍晚我骑着奶油色的单速自行车经过下班高峰期的三里屯,小心翼翼地在占满自行车道的汽车缝隙间穿行,突然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一辆汽车的挡风玻璃上。正在我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时,面前出现一位气势汹汹的五六十岁女人,她对我破口大骂,怪我摔在他们宝贵的汽车上。

我兴许是还没从摔倒了的震惊中缓过来,我一言不发地踏上自行车,更加小心地顺着缝隙往家移动。到了家、坐在写字桌前,我才感到愤怒不已。女人言行中的鄙夷和歧视让我觉得又怕又恨。我理性地提醒自己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我无法阻止溢满全身的一种“我不属于这里”的感觉。我既不认同她的行为处事和背后的价值观,也无力改变这一庞大的社会现状。决定在拥堵的北京骑自行车出行不过是我微不足道的反抗,经过这件事后变得很不愉快,我害怕重演那一幕。

《装腔启示录》剧照

雪上加霜的是,十多年前的北京正值空气污染最严重的时期,爆表的PM2.5值和空气污染指数经常登上新闻头条。这给我带来的精神压力和焦虑无需多言,我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各种不致命但很恼人的问题。譬如身上出小红点,医生说是湿疹,但做了各种检查却找不出原因,开的药也不管用。

在逃离城市环境的驱动下,机缘巧合,我接触到攀岩运动,立刻就爱上攀岩的方方面面。

2014年,攀岩运动还不像今天这么流行,北京也只有几家小岩馆,跟今天干净、漂亮的现代化岩馆没得比。攀岩的人群,也主要以野外攀岩人为主。

当时,我最期待的便是周六早上六点背着户外大包骑车去亮马桥,到跟面包车师傅约定的地点与攀岩朋友汇合,一起包车去白河攀岩。从北京到白河,不堵车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到了攀岩的地方,从车里钻出来,伸展一下四肢,深深吸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我感觉又活过来了。这里没有城市里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流,只有鸟雀、绿树、蓝天和岩壁,我感觉跟回家了一样自在。在荒野里,我感到更舒服放松。

《分手的决心》剧照

我们一般在白河的农家院“德来之家”住一晚,周日爬一天后再回城。我很喜欢周日早上跟攀岩朋友们一起慢悠悠地准备早餐,用爱乐压煮咖啡,聊天说笑,这给我一种久违的社群和归属感。

攀岩运动本身也让我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心流状态。在岩壁上,我完全专注于每一个动作,彻底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和时间,百分之百地生活在此地和此刻。

攀岩的人总想爬新的岩壁,就像吃货总想尝试新的餐厅。我内心里打破既有轨道、尝试新事物的冲动破土而出:我向往去见识世界各地的攀岩地,探索自己在攀岩上的潜力。在职业上,我也感觉需要变化。工作以来,我一直有很强的“冒名顶替综合症”,对自己所写的东西感到心虚。一方面我感觉自己不如同侪有天分,也不比别人更努力;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一直是他人生活的旁观者,我渴望以第一人称去经历这个世界。我当时的工作是报道中国兴起的科技行业,我撰写那些实现巨大商业成功的产品和公司的故事,采访创造了产品的人和团队,但自己则既不懂商业,也不懂技术。我更想写写自己在场、亲身经历的东西。

现在回头去看,我不过是想行使那个年龄段年轻人的使命罢了——去探索和尝试。有些人在大学毕业后给自己一段限定的时间去探索,我的成长环境从未提供这一选项。

《朴夏京旅行记》剧照

从小到大,读大学一直是大人给我定的目标,似乎读了大学、顺利找到大城市的工作后,人生就会幸福美满。我走完按部就班的那一条线性路径后,发现摆在面前的路不过是我所在这条路的延续——它下面的站点是存钱买房、结婚、生孩子。我对这个看得见的未来感到恐惧,渴望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路线。

那时候,“万能青年旅店”乐队的一句歌词经常在我的脑子里回放: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那时我未必理解这句歌词的本来含义,但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如果顺着这条路往下走,会在某个时候崩塌的结局。

那一年春节,我第一次没回安徽老家过年,而去了云南石鼓攀岩,接着又去大理跟一个攀岩朋友碰面。我因此接触到一些住在大理的人,他们的自在和悠闲让我大开眼界,也让我看到了离开北京的可能性。于是,我做了第一个重大决定:托运了两个大行李箱,在北京首都机场乘坐清晨的一趟飞机,搬到了大理。

《去有风的地方》剧照

记得在单位辞职的时候,比我大几岁、也是从三线小城来到北京打拼的编辑对此十分理解,他祝我好运。我的父母则被吓坏了,他们觉得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不想好”。

我对自己的决定没有想太多。也许是我个性使然,从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不怕地不怕。也许是截止此刻,我的职业发展一直很顺利,所以不懂得珍惜。更可能是先天和后天因素都有,让我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的感受走。

关于生计,我当时有一个很粗略的想法。考虑到我有媒体行业的从业经验,我希望能继续给媒体供稿,通过稿费维生,尽管收入不如上班时,但维持三线小城的生活够了。

让我惊喜的是,走出全职繁忙打工人的世界,一旦我进入了灵活用工人的圈子,便发现了另一片新天地。当时,我交往的主要是攀岩和户外圈的人,市面上已经有挺多季节性的兼职工作可供选择。在大理的第一年,我带人去攀岩几次,一次两天时间,就够一个月饭钱了。我还带过一个去内蒙古的团,五天挣够了我去新疆旅行一个月的花销。

《我的阿泰勒》剧照

跟着这些人,我也学会了精打细算。首先,不该花的钱就不要花,比如衣服这种消耗品,可以通过二手解决。在这个圈子里,我不需要穿得光鲜亮丽。假使衣服鞋子上破了个洞,不会有人以异样的眼光去看待。事实上,脱离了大城市无处不在的消费刺激,那时候一到大理,我的消费欲望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次,出行这种消费大头,因为不上班后时间灵活,可以避过出行高峰期,能省下一大笔钱。另外,搬出大城市后,房租顿时一下子少了很多。由于平时空余时间多得多,自然就有更多时间做饭,不仅更经济也健康得多。

之后的几年,通过季节性工作和写稿,我尽情满足探索的愿望。我以攀岩为车轮,旅攀了墨西哥、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地。在澳洲打工度假期间,我还做了一年的青旅前台,满足了我对不动脑的体力劳动的好奇。

在远方

2019 年底,我拿着学生签证落地巴塞罗那的埃尔普拉特机场。

我一直听说西班牙是运动攀岩的天堂,我对欧洲也十分好奇,还一直很想体验一下留学生活。我当时还有在澳洲打工赚的十几万人民币存款,西班牙一个研究生的学费3千欧元(不到三万人民币),辞职后生活在大理、穷游旅攀的经历让我学会了以极低的生活成本生活,我觉得这个存款至少能让我在西班牙生活两年时间。

不过说实话,我当时没有很明确地要留在西班牙的打算,所以在选择专业时,也没有太考虑就业问题,而选了个自己感兴趣的。我去西班牙的首要动机,还是想去攀岩,体验西班牙世界级的攀岩地。

《登山家》剧照

不料半年后疫情来袭,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留在西班牙。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到,现在,我想要上班了。

我自认是一个对变化和生活的随机性宽容度比较高的人,疫情这件事还是对我打击很大。当时西班牙实行了严格的隔离政策,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一想到整个欧洲大陆没有一个亲朋好友,让我感到异常孤立无援。晚上难过时,想找个人打电话聊天也没有。我意识到,在这个时区,我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也许是年龄,也可能是疫情代表的无常击中了我,疫情之后,我对探索的兴趣开始消减,而越发渴望稳定性。

我住在加泰罗尼亚的一个攀岩村子里,交往的大多是攀岩朋友,大多数人都是有了亲密关系或家庭后才搬过来的。我喜欢村里生活的安静和闲适,但作为单身人士,在这里很容易感到孤独。

我也观察身边攀岩朋友的工作情况,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没有稳定工作的灵活用工人员,比如在当地餐馆做服务员,或在薪资更高的国家做季节性工作。尽管他们挣的够在村里生活,但也会抱怨有经济压力。这类人一般没有组建家庭,或要孩子的打算。另一类朋友则有全职工作、有孩子,但因为住在村里远程工作,仍能实现较好的工作和生活的平衡。我发现自己跟后一类朋友走得更近,得以近距离观察他们的生活,让我对自己想要什么也有了更清晰的想法。

《豺狼的日子》剧照

比如我之前一直认为自己不喜欢小孩,也不想要孩子,但跟朋友的幼崽经常一起玩之后,我发自内心地喜欢小孩。曾经我对婚姻和组建家庭也没兴趣,现在无比渴望有自己的家庭,希望在不确定的世界上至少有可以依赖的亲密关系。在明确了这些愿望后,找一份全职工作也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

然而在欧洲求职并不容易。首先要解决工作签证问题,其次是重新发展技能,找到第一份工作。

我本科读的是新闻学,在这边读的研究生也是文科,尽管学了西班牙语,仍无法与本地人竞争,所以这方面的工作几乎不可能找到。

又一次机缘巧合,我在读研期间接触到编程,跟当年接触攀岩时一样,顿时就迷上了。我先自学了几个月,感觉还挺擅长的。接着我粗浅地了解了一下这边技术岗位的就业情况。在西班牙,技术岗一般以英语为工作语言,所以我不需要担心语言问题。

《你比星光美丽》剧照

在攀岩小村子里,我的几个攀岩朋友也是程序员,他们听说我在学代码,非常支持,也不时地给我帮助。其中一个攀岩朋友给我推荐了 MigraCode,说他在这里做志愿者,帮助学代码的新人。

MigraCode是一个在巴塞罗那由非盈利组织开设的免费编程 bootcamp,专门给移民提供 IT 教育。我立刻报名了,并被顺利选入他们的下一批学员。我在 MigraCode 学习了十个月的全栈网页开发,便开始找工作。

2023 年,科技行业在疫情期间积累的泡沫开始陆续破碎,尤其入门级别的求职市场竞争极其激烈。加上一开始我也不太懂怎么做简历,于是投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

《小小的我》剧照

好在巴塞罗那有几个专门给弱势群体进入IT行业提供帮助的非营利组织,通过他们,我找了职业教练、IT公司在职的招聘人员、导师(mentor)等帮我答疑解惑、提供建议。我甚至还获得了说英语的免费心理咨询师,帮我度过了找工作压力很大的时期。

在多方帮助下,没多久我就收到一份美国科技企业在西班牙办公室的软件工程师 offer。然而,那些年在西班牙,我一直 DIY 每年的居留更换和续期,低估了西班牙行政系统的官僚主义和复杂迷惑性。

西班牙移民局给留学生在结束学业后,提供一种叫“找工作签证”的签证。我天真地以为可以拿这个签证找工作,在找到工作后顺利地转成工作签证。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这家美国科技企业最终因为我的签证不愿意雇用我。

我意识到,就初级科技岗位而言,大部分公司不提供任何工作签证的帮助,我需要自己解决签证问题。

《理想之城》剧照

那段时间是我来西班牙后压力最大的时候。我的居留快要过期,眼看着招聘季就要过去,之后面的几家公司都把我拒绝了,我感到前途未卜起来。有次,我跟芬兰男友照例出去攀岩,他发现我心事重重地样子。从攀岩地开车回来,他问我可还好,我把担忧和恐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越说越激动,就开始痛哭流涕。

那天傍晚回到家,吃过晚饭后他提议一起去散步。我们来到海边的码头,在被落日染红的天空下,他向我求婚了。

北极星

我们在芬兰市政厅结的婚,不像国内结婚有红本,这里只给一张平淡无奇的A4 纸作为婚姻证明,英语、芬兰语各一份。有了这张纸后,我才感觉欧洲的大门向我敞开。作为欧盟公民的家属,我在西班牙能一次获得5年、允许工作的签证。

没有了工作签证这个绊脚石,我能专心在转行上。初级开发岗位的市场竞争激烈,企业倾向于选择更有经验的应聘者。同时,一个岗位投递的人成百上千,如果能通过人脉拿到内推,将大大提高得到面试的几率。

于是我不让自己闲着,又参加了一个全栈网页开发的进阶培训,并在领英上积极拓展人脉。

欧洲这边的公司招人,喜欢用“合适”这个词,即便在拒绝我时,也不会说我能力不行,或经验不够,而是说我不够“合适”。每个公司在招人时,都有想象中的梦幻职位候选人,这往往在招聘广告中就能看出来。尽管职业教练总说如果跟招聘广告中的要求有50%的契合度就应该投递简历,但在供大于求的就业市场中,被选中获得面试的机会寥寥无几。即便幸运地获得面试机会,也可能在面完终面后被更“合适”的候选人取代。

在一次又一次因为“不合适”被拒后,一个人很难不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这就跟谈恋爱一样,我在西班牙谈了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恋爱,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直到遇到我的丈夫,我才意识到“合适”的含义,原来自己之前谈的都是不合适的。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也让我有类似的体验。

《做自己万岁》剧照

我也没想到,我过去几年的斜杠人生居然会帮助我找到新的“工位”。这家公司在入门级开发工程师的招聘简介中便很明确地表明,他们寻找“走过各种人生路”的候选人,而不只是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应届毕业生。

这是一家以多元性为目标并很为此骄傲的公司。公司的网站上写道:我们为在推动女性从事科技领域方面工作所做的努力感到自豪。在全球范围内,我们致力于在科技岗位中保持40% 的性别多样性。目前,这家公司40% 的科技岗位员工是女性及性别多元化人群。而要实现这一目标,便不能只招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因为大学里的计算机系普遍性别失衡严重。

入职之后,公司也专门给我们做科技伦理、包容和多元性的培训,讨论科技的非中立性。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在工作中做的每一个细微的技术选择,应该尽量将社会往好的方向推动。要实现这点,则需要多元的生活体验和视角。

《隐藏人物》剧照

公司的面试流程也考察候选人在代码之外的各项能力和经验,让我有机会展示自己全方面的才能。比如有一轮面试,让我准备一个幻灯片,来讲我做过的最让我骄傲的项目。我用了给一个开源攀岩项目做开发的经历,其中讲了我怎么结合对攀岩的热爱和编程,给攀岩开源项目贡献的过程。

我的面试官,也是一位转了行、在西班牙生活的意大利女人,她连连惊呼“impressive”(很佩服)。我的三位面试官里,有两位都是女性。另一位女面试官,以前是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现在做前端开发。

事实证明,公司招的,确实是他们的梦幻候选人。与我一起在西班牙入职的有六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是计算机科学系的应届毕业生,其他五个人都是转行的。金融、媒体、影视、人力资源,各行各业的都有。

《实习生》剧照

此前找工作时,母亲经常拿我的年龄说事,认为我找不到工作,可能是因为公司嫌我年纪太大。我现在也可以拿事实反驳她了:我们这五个转行的,每个人的年龄都是三十岁及以上,甚至还有一位四十岁的。大家的性别分布也值得一提,我们六个开发里,只有一位男性,其他清一色的女性。

我相信,即便在欧洲,一定也有如我母亲所说,因年龄、性别、种族、肤色歧视或对求职者区别对待的公司。也许我之前收到的一些拒绝背后有这样的因素,但我无从得知。与其将精力花在担心这一我无法改变的事实上,我更愿意去寻找与我的价值观一致,能互相欣赏的环境。

回头去看这八年,我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似乎之前走过的千万里路都不过是为了到达今天这里。百转千回,不过是要在茫茫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也许我的每一个看似冲动、脑子坏了的选择,其实是在跟随内心的强大磁场,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指引下找到我的北极星。

来源:创意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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