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几乎每个律师都关心知识管理。律师对于知识有天然的渴求，渴求知道更多，渴求记住更多，渴求在更多地方用到自己的知识。但是律师的知识管理往往存在很多误区，大到律所，小到团队，甚至原子到个人，都犯过很多错误，遇到了很多挫折。可能收集了很多文章、经验贴，都躺在收藏夹里“

几乎每个律师都关心知识管理。律师对于知识有天然的渴求，渴求知道更多，渴求记住更多，渴求在更多地方用到自己的知识。但是律师的知识管理往往存在很多误区，大到律所，小到团队，甚至原子到个人，都犯过很多错误，遇到了很多挫折。可能收集了很多文章、经验贴，都躺在收藏夹里“积灰”；可能辛苦整理了很多模板、流程，可是没有人用或者都觉得没用；可能买了n个笔记软件，搭建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知识管理体系，但最后统统丢到一边，拿起了微信的文件传输助手做记录。现在DeepSeek、IMA、KIMI、豆包火了，把文件统统传进去，好像知识管理又有救星了。

有时候会听到律师、律所在问：怎么才能打通“全所”“全团队”？怎么才能确保大家都能用起来？什么是完整的知识体系？怎么才能让所有的知识形式一致？当你问的问题中有了“全部”“都”“完整“的时候，你脑海中是一个大而全的完美场面的时候，说明你的目标设置的太高了。目标过高会望山跑死马，而形式太严又会戴上脚镣跳舞，越跳越沉重。人总是懒的，案子、项目忙起来，客户的要求尚在勉力实现，更何况这些重要但是不紧急的事情呢？

很多律师会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知识整理，分门别类、设置不同的关键词/标签，整理了树状图，一层一层的文件夹，甚至为了一个知识管理的目录清单就争执不休。还有律师会写很多手册，操作流程指引，但实际上在正常的工作中，很少有律师真的去仔细阅读这些流程指引，就算阅读了，也不见得理解，就算理解了，也不见得会真的去按指引操作。

实际上，很多知识可能确实没有复用的机会，因为每个案子都不太一样。很多时候等你要用的时候，因为新的法律生效、出现新的司法口径，很多知识已经过期了，所以，对于很多知识和信息，管理也许真的是个“伪命题”。知识管理也要考虑性价比。

同样有很多律师，其实不花时间整理，看到什么文章，下载下来、保存起来，期待有朝一日能用上。但其实，这同样一点用也没有。保存是容易的，掌握和理解是困难的，真正应用则是最大的挑战。越专业的文章，内容就越狭窄，就越容易是一个一个细小的知识点，很容易像溪水上的浮萍，随波主流，最后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市面上有一大堆的软件，有各种各样笔记的软件，远的有印象笔记、有道笔记、Onenote、各种手机的备忘录，近的有Notion、Obsidian、我来、Cubic、Flomo等等，更别提还有各种流程、模板的工具。

但，这样做错了！重要的不是软件，是方法或制度！软件作为一种工具，只不过是你方法的投影，如果方法不对，什么软件也对不了。

抛开概念，回归场景，知识管理终究是要为律师和律所服务的。所以各位可以问问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会感慨如果有知识管理就好了？

这种案子没做过，这个问题没研究过，这种文件或者合同没写过/审批过，希望有个模板/老师/经验贴参考参考。律师的学习能力都很强，无需担心，唯独就是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时候，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已经整理好的知识、合同、模板，能够让新手快速搭建某个领域的框架，迅速上手。

律师的工作，想要做好不容易，想要出点错，那可太容易了。小一点的有错别字、无脑复制粘贴忘记修改，大一些的有程序、实体观点上的错误，难以穷举。很多时候律所、律师会想办法弄一个手册，或者在入职的时候着重提示年轻律师，避免犯错误，就像学生时代的错题本。只不过，学生时代的错题本只不过是丢几分，执业之后的错误后果有可能是失去客户/法官信任，或者赤裸裸的法律责任。

除了底线之外，律师有时候还会总结好经验，一个客户满意的案件/项目，一份值得称道的合同（或者其他文件），一场效果极佳的庭审，一次反响热烈的授课……都值得总结经验，好在哪里，成为下一次更好发挥的起点。当然，投标时，已经整理好的业绩也节省大量的时间，还可以为最终的胜出提供一臂之力。

当然，还有更多的场景，比如团队或者一体化管理时进一步打通知识壁垒的等，但无论如何，你需要了解自己现在最想管理的是哪个场景的知识？只有搞清楚场景，才能有的放矢开展知识管理。

没有完美的知识管理方法，但以下几点是笔者多年知识管理经验积累下来的几点Tips，希望对大家有帮助

虽然指引和手册很难被使用，但制作的过程仍然非常有意义。因为这是将知识体系化、流程化的过程。制作的过程需要调动各种经验、回忆，进行深度的思考，使用者在使用时则没有这样的过程。因此，与其说指引和手册对使用者有帮助，不如说对制作的人更有帮助。

那如何才能让知识更贴合工作呢？模板是个好帮手。因为律师的工作，几乎都是以文件作为成果的。哪怕是开庭和谈判这种需要现场发挥的工作，也可以将准备模板化，例如庭审或者谈判提纲。这些都可以制作成模板。

但是，这里说的模板并不是一个空白的可供填空的文件，这种文件除了提供格式之外，用处不大。好的模板是需要有一些细致的内容和批注的。就内容而言，如果是委托书，可以预先提供一些不同场景的授权内容；如果是起诉书，可以预先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诉讼请求（给付金钱的、继续履行的、损害赔偿的、计算利息的、行使担保权优先权的等等）。就批注而言，可以通过批注，写明每个部分需要注意的事项，把指引的内容最大程度的贴合最终的成果。

除了模板之外，还可以考虑使用PARA结构。PARA是Project-Area-Resource-Archive的缩写，是一种对数据信息进行管理的方法。这套方法有两个重要的前提假设：第一，数据信息几乎不会丢，放在云盘里，可以随身携带；二，因此，知识管理更重要的是系统内的搜索，而非整理。

了解PARA工作法 详见此书

因此，这套方法建议，把所有正在进行中的、有明确成果的工作（如某一个案件、某一次授课、某一篇文章）作为一个项目放到Project文件夹中；把所有某一个方向的、中短期的、没有明确结果但是比较重要的工作（如招人、学习某一项技能，我会把事务所、律协工作等）等放到Area文件夹中；把长期的、兴趣的、没有明确使用目标的信息（我会把理解与使用、法律专著等）放到Resource里面；最后，把已经完成的，不会再频繁使用的信息，丢到Archive文件夹里面。这套工作方法运作的非常流畅，其原因也是贴近工作流。

之前看过刘润的一篇文章，将知识分成了四个层面，经历、经验、方法和理论。越靠前，越具体、特别；越靠后，越抽象、通用。在梳理知识的时候，经历固然重要，但从中提炼经验和方法则更为重要。除了想清楚自己归纳的知识是什么层面，还要构建一颗知识之树，让所有的经验和方法融会贯通。避免碎片化的学习，在建立起来体系之前，一切学习都是浪费功夫。

例如，不同的案例，有不同的事实细节、涉及不同的请求和抗辩，很难总结一套完整的诉讼策略拟定的知识框架。因为参与了一门事务所内关于争议解决策略拟定的课程，作者开始系统性的思考争议解决策略拟定需要考虑的因素，相互的关系，以及具体有哪些方法可以优化策略等等问题。隔段时间，无论是自己新接触的案子，还是同事分享的成功案例，都能不断补充到这门课程的课件中，持续优化，让这些经验、方法逐渐成体系地保存在我的脑海中。每次讲课，都能够让这些策略重新激活，历久弥新。

如果你讲不清楚，就说明自己也没想明白。很多时候，说的磕磕巴巴不清不楚，不是因为笨的嘴，而是不清晰的思路。讲出来、写出来往往是最好的知识管理方法，会逼迫你系统、深入的考虑问题。纯粹写、讲也不够，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做的是心怀受众来整理知识，让知识具有目的性，例如解决某个场景、某些人的问题，才能真的有用。

例如，2023年我们和L-council合作提供了一堂关于法定赔偿、违约金和定金的课程，缘起是很多法务反馈希望学习关于违约金和定金的内容。最初我们觉得这是比较基础的问题，可能没有太多需要讲的内容，但越整理，越发现需要体系性的梳理法定赔偿、违约金和定金各自的规定以及相互的关联，才可能管窥一二。最终我们形成了200多页，2个多小时的课程，讲完反馈很好，同时也让我们有机会能够完整的研究和梳理这个每个案件都能遇到，但是鲜有系统研究的内容。如果不是这个机会，可能我们也不会这样深入探讨。

当然，讲课和写作会面临不同的挑战。讲课往往会有即刻的反馈，需要考虑如何设计抓住听众日趋分散的注意力；写作则因为会被反复阅读、考量，更需要有逻辑，成体系，也更容易暴露细节的不足。无论如何，输出才是真正学习的开始，讲课和写作的人永远比听众和读者收获更大。

知识永远具有人身属性，也永远不会客观。很多法条，如果你没有在案子里使用过，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或者在案子碰到后，你会有很多新的理解。所以，听别人讲1万次，也不如自己做1次。另外，因为每个案子都不一样，即便前一个案子的律师将问题分析的无比细致，也很难在新的案子里直接适用。

所以，与其期待把检索报告整理成通用的、客观的法律研究，还不如让团队、律所彼此知道各自都做过什么案子，解决过什么问题。在脑海中的活知识，比在书本中的死知识更有价值。知道谁做过什么，可能更重要。

因此，团队内部的经验和案例分享，或者哪怕是案件快讯，可能也是非常高效的知识管理。知识管理也可以靠团队/律所里吼一嗓子：“谁做过XXXXX吗？”

文章前面提过软件的问题，在某种意义上，文件夹和Office可能就是最好的知识管理软件。找个足够大和安全的云盘，把案件所有的材料都保存好、结案时把案件的亮点特色归纳一下，或许就实现了90%的知识管理了。

从未来的趋势来看， AI必将颠覆和改变传统的知识管理模式。当下不少AI都推出了知识库的功能，即限制AI生成内容的来源范围，仅就用户提供的内容生成回答。对于已经有知识沉淀的律所或者律师，能够大大节省寻找、归纳知识的时间。

例如，如果已经将律师事务所的过往业绩进行了整理，AI或许可以更快速的在业绩库里面，找出与当前开发案件相关的业绩类案。又比如，如果事务所有整理检索报告的习惯，那么事后再有相似问题的时候，AI可以更快速的找到类似的问题和检索结论，甚至可以直接根据问题重新生成一段结论。

最后，借用从一位红圈所同行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话：Done is better than per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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