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奶奶八十大寿那天,一位银发佝偻的老太太握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我爸面前,浑浊的眼中泛着光亮:"小宝啊,大娘还能看到你当上大医院院长,我这辈子值了。"
我爸常说,他这辈子能当上医生,全靠他的大娘救了他一命。
小时候,我总把这当成爸爸哄我的床边故事,觉得他不过是想让我懂得感恩。
奶奶八十大寿那天,一位银发佝偻的老太太握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我爸面前,浑浊的眼中泛着光亮:"小宝啊,大娘还能看到你当上大医院院长,我这辈子值了。"
爸爸一见她就立即起身,双手搀扶着老人家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转头冲我招手:"丫头,这是你大娘,要不是她,你爸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我叫了声"大娘好",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位老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宴席散后,爸爸执意要送大娘回家,一路上,他给我讲述了那个尘封了大半个世纪的故事。
1963年的腊月,北风呼啸,我爷爷和奶奶盼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奶奶那天正在生产队扛麦子,肚子一阵剧痛,被队里几个妇女七手八脚抬回家,慌忙叫来村里那个接过几百个娃的老接生婆。
一盆热水端进去,没多久,屋里就传出了奶奶的声音:"生了,是个小子!"可奇怪的是,这个新生命竟然一声不吭,安静得像块石头。
老接生婆摇着花白的脑袋,咂着没牙的嘴:"娃不哭,命不长,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准没错。"
奶奶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得跟纸似的,听了这话当场就哭了,爷爷在外间急得直跺脚,却拿这小生命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全家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村东头新过门不久的杨大娘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就掀开门帘进了屋。
大娘娘家是远近闻名的中医世家,虽说她没拜师学艺,却也耳濡目染懂得些皮毛。
她掀开襁褓看了看我爸那张黄得像蜡烛的小脸,眉头一皱:"这孩子是胎热未消,我爹有法子治,要不让我带回去给他老人家瞧瞧?"
那已经是我爸出生的第三天,小人儿奶也不吃,眼睛也不睁,连呼吸都是一会有一会没有,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爷爷奶奶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连忙点头应允,大娘也不再耽搁,找了几层厚棉被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顶着凛冽的北风,连夜赶往十里外的娘家村。
大娘的父亲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神手郎中",见外孙女大半夜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娃娃闯进门,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子,三指搭在孩子的手腕上,又掀开眼皮看了看,嘴里直嘀咕:"先天不足,胎热未消,难怪不哭不闹。"
老人家撸起袖子就开始翻药柜,麻利地抓了十几味药,亲自守在炉火旁煎煮,香气渐渐充满了整间屋子。
药汁还带着热气,大娘用小勺一点一点往我爸嘴里喂,苦得小家伙皱起了眉头,小脸拧成一团。
老中医见状,拍起大腿笑道:"好!有反应就是活的!"
不出半个时辰,那个从出生起就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小婴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嗓子里憋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哭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直往下掉。
屋里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接着便是一阵欢呼,老中医红着眼眶又开了几副药方,手把手教大娘怎么调理这个刚抓回来的小命。
接下来的七天,大娘寸步不离守在婴儿身边,掐着时辰喂药、喂奶,晚上睡觉时把小人儿搂在怀里,生怕这小生命一不留神又溜走了。
七天后,当大娘抱着红扑扑、哭声洪亮的婴儿回到我爷爷奶奶家时,奶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把抱住大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爸后来长得虎头虎脑,和村里其他孩子撒欢打闹,谁也看不出他出生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是每次村里有人生病,他总会第一个凑上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每次村里有人生病,我爸都会跟在给人看病的大夫后面,看他们如何问诊、如何开药方。
大娘看出我爸对看病这事有股子天生的劲头,就常把他领到娘家,让他给老中医递药罐子,磨药粉,有时还会塞给他一本破旧的医书。
我爸上学后脑瓜子灵光,样样功课都名列前茅,大娘时常拉着爷爷奶奶的手絮叨:"这娃是块读书的料,可别让他像咱们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爷爷奶奶听在心里,记在心里,家里再穷,砸锅卖铁也要供我爸念书。
我爸考上县高中那年,全村人都来给他送行,他却先去大娘家,一进门就给老中医磕了个头,说这辈子一定学出个名堂来,不辜负他们的救命之恩。
高考那年,当村里广播喇叭响起,播报我爸考上了省医学院的消息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临行前夜,大娘做了一桌子菜,拉着我爸的手,满是老茧的指尖轻轻颤抖:"小宝啊,你是命里带着救人的福分,以后做个好医生,像我爹那样,把病人的命当自己的命。"
我爸鼻子一酸,使劲点着头,这句话如同烙铁,深深烫在了他心里。
大学里,我爸每天早出晚归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寒暑假从不回家,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毕业时不仅拿了全校第一,还被保送了研究生,后来又考取了博士,专攻心血管疾病,成了省里小有名气的专家。
工作后,不管医院有多忙,我爸每年都会在老中医生日那天请假回乡,带着城里的补品和药材,给两位老人做一次全面检查。
老中医活到九十六岁才走,临终时拉着我爸的手,声音虚弱却字字铿锵:"要做个有良心的医生,手下不留情,心中要有情。"
我爸把这话刻在了他办公室的木牌上,这些年,从他手上过的病人没有具体数字,但医院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病找老王,命悬也能保。"
如今大娘虽已年过八旬,牙口和耳朵却都还硬朗,每次电话里都笑呵呵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啊,有你爸这个'小大夫'照着,怕是不到九十不会走呢!"
爸爸记得大娘的所有喜好,知道她爱吃家乡那种裹着芝麻的老式麻糖,每次回乡前都要跑遍城里的特产店,非要找到最正宗的那一种。
听完这个故事,我的眼眶早已湿润,原来那句爸爸常挂在嘴边的"救命之恩",竟然是这样一个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生死传奇。
大娘家的老房子还保持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模样,我看着爸爸蹲在大娘面前,小心翼翼地给她测血压、听心跳,那神情比对待医院的任何一位病人都要专注。
回家路上,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我忍不住问爸爸:"你当医生,真的就因为大娘和老中医救了你吗?"
爸爸望着远处的山影,眼神悠远:"不全是,我选择当医生,是因为我从小就在老中医和大娘身上看到了什么叫'救人'的真正意义,那不是简单的技术,而是发自内心的责任感。"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爸爸从不在医院食堂吃饭,却能在诊室里坐十几个小时不挪窝,为什么他对每个患者的病史都倒背如流,却常常忘记回家的路。
他望着的不是病历单上冰冷的数据,而是每一个像当年他一样垂危的生命,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那份温暖的希望。
今年春节,全家回乡祭祖,我们专门去看望了大娘,给她带去了爸爸从国外学术会议带回来的最新款血压计。
大娘满头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她握着我的手,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突起:"闺女,你爸是个好大夫,救了不知多少人,你要是能接他的班,那该多好啊!"
我没有立刻答应,却在回程的火车上一遍遍想起大娘那双饱经沧桑却依然明亮的眼睛。
回到城里后,我开始翻看爸爸的医学书籍,偷偷在网上搜索医学院的招生信息,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个被大娘连夜抱走的襁褓中的婴儿。
上周,我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爸爸书房的门:"爸,我想学医。"爸爸放下手中的病例,眼镜后面的目光平静如水:"是因为大娘的故事打动了你,还是你真的热爱医学这个职业?"
我没有立刻回答,思索片刻后直视着爸爸的眼睛:"可能都有一些,但我更想成为那种能在别人最无助时伸出手的人,就像当年大娘对你做的那样。"
爸爸的眼角微微湿润,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声音有些哽咽:"那就去吧,但记住,白大褂不是光环,而是责任,它会占用你大半辈子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让你错过很多普通人的快乐。"
上个月,我在高考志愿表的第一栏,坚定地填上了省医学院的名字。
每当我感到迷茫或疲惫,我就会想起那个出生三天没有哭的婴儿,想起那位踏着风雪抱着他奔向黑夜深处的年轻媳妇,一股暖流便会从心底涌起,照亮我前行的路。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那么一两次关键的相遇,就像六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一个新婚的年轻媳妇和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一个简单的决定,却改变了几代人的命运轨迹。
我不知道未来的医学之路会有多少荆棘坎坷,但我知道,只要心中装着对生命的那份敬畏和责任,再难的坂路也能走得踏实。
而这一切的起点,是一个听起来简单却又蕴含无限温情的故事:我爸是个医生,出生三天没有哭,新婚的大娘连夜把他抱回自己娘家。
来源:小兵爱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