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成婚后，人前我俩一改往态成为模范夫妻，人后我俩大打出手，相看两相厌。
我和贺凌寻是上京出了名的死对头。
他嫌我附庸风雅矫揉造作，我嫌他舞枪弄棒粗鄙不堪。
天降圣旨，皇帝给我俩赐婚了。
成婚后，人前我俩一改往态成为模范夫妻，人后我俩大打出手，相看两相厌。
我整日骂他粗鲁。
只要我伤春悲秋，他就变着法地治我。
骂着骂着他直接将我堵住狠狠咬我嘴唇：
「你再说，你再说老子还亲你。」
我瞪大眼睛，下一秒我不服气地亲回去：
「谁怕谁？
「来呀，互相亲啊！」
1
皇帝给我和贺凌寻这个天杀的赐了婚。
我想寻个大才子当夫君的愿望彻底破灭了，只得含泪嫁给他。
新婚夜，贺凌寻穿着大红喜袍一脚就将房门踹开了，惊得我差点吓掉手中的团扇。
我手指用力攥紧团扇，压制住心中的怒气，不理会他。
他浑身酒气脚步不稳地朝我走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喝着水。
「咕咚咕咚」满屋子都是他喝水的声音。
我眉头紧皱，恨不得立刻就把他请出去。
他却砰的一声放下水杯朝我讽刺来：「林婉晴在我面前还端着。
「这破扇子举了一天了，你也不嫌累？」
气得我再也忍不住将扇子直接扔向他：「贺凌寻你个粗鲁贩子，你少挖苦我。
「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若不是陛下乱点鸳鸯谱，我早就寻个大才子嫁了。」
贺凌寻冷哼一声，手撑着头，眉头紧皱：
「我是有些粗鲁，总比你整日附庸风雅，故作矜持，动不动就吟诗作赋，伤春悲秋，眼泪和不要钱一样。」
说着话，他还不忘摇头晃脑，手指青天，眼底里满是嘲讽。
我快步上前，抬手就要打他，他笑着往后躲。
我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顿时尴尬在了原地。
贺凌寻视线下移，盯着我的肚子笑出声：「林婉晴，你别告诉我，你饿得肚子都叫了？
「饿成这样还不叫人送饭，是不是傻？」
我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坐回床榻上嘴硬道：「和你有何干系。」
贺凌寻作势要大喊：「外面的……」
我立刻跑过去捂住他的嘴。
他顺势捉住我的手，将我按坐在凳子上：
「等着。」
2
不一会儿，贺凌寻提着大食盒进来了。
满屋飘香，贺凌寻看了我一眼，随手扯下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吆喝着：
「哎吆真香啊。」
说话间还不忘朝我这边扇风，我不自觉地吞了口水，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又扯了一个鸡腿塞进我的嘴里。
我惊慌未定，别扭地将鸡腿放回盘子说道：
「我不吃，我一点也不饿。」
贺凌寻笑着点点头说：「可是这鸡腿都沾上你的口水了，让我怎么吃啊？
「要不然丢到后院喂狗吧？」
说着他就要喊人来，我立刻按住他：「别丢，别丢，我吃就是了。」
我赶紧拿起鸡腿咬了一口，饿了一天的我终于吃了点东西。
贺凌寻得意地将鸡骨头扔到桌上，撑着脸颊看我：
「林婉晴，你说你饿了就饿了，生端着个什么劲啊。
「这要是饿坏了，传出去还以为我贺家苛待你，不给你饭吃呢。」
我瞥了他一眼，侧过身去：
「要你管。」
贺凌寻大赤赤地将腿踩到凳子上，将我的身子掰过来义正词严道：
「你既然嫁给了我，我就有资格管你。
「虽然咱俩不对付我看不惯你那矫揉造作的样子，但我也不是那爱磋磨人的，你是我娘子自然得稍微让着你点。」
说话间，贺凌寻眼睛里透着光，看得我一愣。
从前但凡有我和他的地方，最后总是以争吵结束，满上京都知道我和他互相看不惯，死对头一般。
成了亲，他竟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真是活见鬼了。
3
三日娘家回门。
我本想就走个过场，贺凌寻竟然拉了一马车的礼品，惊得我目瞪口呆。
「你带这么多礼品做什么？」
他像看傻子一样抱肩对我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甩甩手绢冲他笑道：「哎呀，贺凌寻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脑子嘛。」
他盯着我的兰花指嫌恶地扯了扯嘴角，迅速将我提溜上了马车：
「别在外面弄你那矫揉造作的模样。」
我回他一句：「粗鲁。」
不知为何，贺凌寻带着我生生在城里逛了好几圈。
他骑着高头大马昂头挺胸，那样子恨不得让全城都知道一样。
我掀起车帘，看着沿路上百姓指指点点，纷纷夸赞贺凌寻出手阔绰，说我好福气。
恨得我甩上帘子忍不住小声唾他：「天杀的贺凌寻，想让全城的人看我笑话。」
我曾经放话，一定要找个趣味相投的大才子当夫君。
如今倒好满城都知道我嫁给了贺凌寻这个肚子没有半点墨水的武夫了。
有人忧愁有人喜。
贺凌寻带了这么多礼品，可是把父亲和继母高兴坏了。
无人时，继母兴冲冲地拉着我的手，一脸讨好地说：「晴儿啊，贺小将军出手真阔绰啊。
「你这日子不错吧？
「要不然这样，你妹妹也快及笄了，让她嫁过去当平妻，你们共侍一夫，将军府如此财力岂不是好？」
我猛地甩开手，难以置信地说：「母亲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才成亲三日。
「天下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事。」
继母立刻露出她一贯的嘴脸，冲我嚷道：「我让然儿和你共侍一夫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驳我？」
面对我的不识趣，继母目光狠厉，张口又要训斥我，刚要出口的话，就被贺凌寻打断：
「岳母大人，我家娘子昨夜累着了，脸色不太好，我想回府请了御医给诊治诊治。
「今日就不多留了，改日小婿再登门拜访。」
我眼尾发涩，惊讶地看向贺凌寻，他走上前来拉起我的手，朝继母点点头。
继母立刻换上笑脸说：「好说，好说，寻儿真是看重晴儿，竟然请御医来给诊治。」
贺凌寻握紧我的手，目光柔情：「这是自然，我的娘子自然得给最好的。」
4
出了门，我才缓过神来，这么多年第一次继母在我手中吃了瘪。
往日都是她尖着嗓子训斥我，今日贺凌寻为我出头，她硬是将话憋了回去，还得赔着笑脸。
心中莫名的畅快。
我眼眶发酸盯着贺凌寻，他整理着马鞍子，像是见鬼一样指着我说：
「林婉晴你那什么眼神？
「怪瘆人的，又要哭？」
我气得跺脚：「贺凌寻，你真讨厌。」
我低头迅速说了声：「多谢你。」
逃也似的上了马车。
他却故意趴在车窗前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听清。」
我白了他一眼，为难地搅着手绢：「没说什么。
「快回去吧。」
他却伸手用力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继母那点破事谁不知道，你是我娘子，我护着你天经地义。
「以后也只有我能编排你，谁敢给你脸色看，我挑了他。」
我懊恼地揉着发痛的额头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贺凌寻这么护短倒是我没想到的。」
可我一向不喜欢欠人的，今日我承了他的情，又该如何感谢他？
5
正巧元宵灯会，我便邀请他同我一起出门赏灯。
每年元宵灯会都会有些新奇的玩意，我正好淘来送他，当上次他为我出头的谢礼。
出门前，我特意好好打扮了打扮，因而穿得单薄了些。
贺凌寻早就在门前等着我了，穿着一身黑衣大氅，不出意外见我这身打扮他眉头蹙起：
「穿这么少做什么？」
我冲他转了一圈得意道：「美不美？」
他撇嘴偏过头去：「冷不死你。」
我冲他冷哼一声：「榆木脑袋。」
先一步上了马车。
元宵灯会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如往年一样。
贺凌寻面容冷峻跟在我身后，我左瞧瞧右瞧瞧，在猜灯谜的地方停住。
一眼就看中了挂在上头那盏精致的兔子灯。
我兴奋地指着兔子灯给贺凌寻瞧：「你看，那盏灯漂亮不漂亮。」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半晌才说：「没什么特别的。」
我瞥了他一眼：「无趣。」
他却反问道：「你想要？」
我懒得理他，踌躇满志就要猜灯谜。
我上京第一才女的身份可不是虚的，没一会儿我便猜中了所有谜语，顺利拿到兔子灯。
我兴奋地展示给他看，旁边却有一个小女孩呜咽着哭了起来，指着我的兔子的灯说：
「娘亲，我也想要姐姐手中的兔子灯。」
她娘亲捂住她的嘴说：「囡囡乖，这是姐姐的灯，咱们不要，阿娘给你买别的。」
我手中的兔子灯一眼看去便精致极了，显然是在灯会上买不到的。
贺凌寻扯着我的衣裳就要离开。
我却看着小女孩可怜的模样犯了难，我实在也喜欢这盏兔子灯，犹豫了半天我才不舍地伸出手去：
「小妹妹不要哭了，天凉冻伤了脸就不好了，这盏灯姐姐送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顿时止住了哭声，惊喜问道：「真的吗？」
我摸了摸她的羊角髻，将兔子灯递给她，她高兴地跳起来。
她娘亲连连向我道谢：「多谢娘子，娘子真是人美心善。」
我摆摆手，看着小女孩欢快地带着兔子灯走了，眼里满是不舍。
贺凌寻抱肩站在一旁冷哼道：「林婉晴想不到你还是个大方人，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灯就这么拱手让人了，还真是心善。」
我朝他撇撇嘴道：「那也是我有本事能猜对，不像你半个灯谜也猜不出吧？」
他抱肩冷嗤一声，不再和我辩驳。
6
还未曾从兔子灯的情绪中缓过来，两声喷嚏便打了出来，贺凌寻立刻便将他的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
顿时一股极为温暖的气息遍布全身。
贺凌寻好声没好气地说：「眼下还是春日，倒春寒厉害得很，你非穿这么少，不着凉才怪。」
我裹紧大氅，没有和他顶嘴，大声和他说道：「太感谢你了。」
走到桥上，一个男子拉扯着一个女子哀求着：「欣儿，你就嫁我吧，我保证对你好。」
谁知那女子猛地将手甩开，毫不留情说道：「我并不欢喜你，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罢便领着婢女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那男子在原地落寞。
我不禁伤感起来：「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贺凌寻瞧了一眼那男子，冷哼一声：
「还是人不行，不够用心，追都不追，一看就是不堪托付的。」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上了马车，心中想他，「说是自己好像很懂一样？」
7
春日渐暖，院中一棵杏树花开得盛，我站在树下赏花。
看着满树粉白幽幽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刚吟完，贺凌寻便一脚踹开院门，扛着他的银枪走了进来，额上还挂着汗珠。
力道之大，就连开得盛的杏花都被震落几朵，我心下恼怒起来，冲他不悦道：
「就不会用手开门，粗鲁！」
贺凌寻看我眼眶发红，顿时便抱着长枪倚靠在门框上嘲讽道：
「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一树花也能让你站树下发呆，嘴里还絮絮叨叨的。」
我气得跺脚：「那也比你踹门强。」
说完我头也不回转身进屋，不忘叮嘱他：「沐浴后再进来，一身汗味。」
不过十几日，那杏花便迅速衰败，满地落花，我瞧着心疼，一边收拢残花，一边落泪。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我这般模样又让贺凌寻瞧了去，他大手一挥冲人吩咐道：
「来人，这花惹夫人落泪砍了。」
此话一出直接将我手中的花瓣惊落，立刻便有人拿着斧头来。
眼见就要落斧，我来不及拭泪，赶紧说：「我不哭了，不哭了。
「别砍，别砍。」
说罢，我赶紧将脸上的泪珠擦干净，冲着贺凌寻说：「你看，我没哭。」
贺凌寻又叫人退了下去，皱眉冲我说道：「多少眼泪，动不动就哭。
「也不怕哭坏了眼睛。」
我被他噎得一时间竟忘了回怼，只能恹恹地将手中花抖落，贺凌寻大笑着进了水房。
我只得撇嘴小声说道：「讨厌。」
8
隔日便有人给我下帖子要我去诗会，我兴高采烈地应下。
想我婚前凡有诗会，我必拔得头筹，至此落得个第一才女的名头，成婚后没想到还会有人邀我。
我未曾知会贺凌寻一声便赴会去了。
不过半日便哭着回了家。
回去时，贺凌寻正在院中舞枪，我抽噎着进门，侍女慌张跟在我身后。
贺凌寻不解地进来问我：「做什么去了？
「哭成这般。」
我委屈极了大声说：「就是那杨侍郎家的六郎，他说我写的诗狗屁不通，只会堆砌辞藻罢了。
「还说我一贯自视甚高，成了亲就在家老实待着，还出来孟浪。」
我将我的诗甩给他：「你瞧，我写得哪里不好？
「我去参加诗会，哪里就孟浪了。」
贺凌寻真就接过去仔细看起来，我竟然忘了他一贯是不喜欢读书的，哪里能看得懂。
谁知他认真看过后夸赞道：「写得不错，字字斟酌，用典也极为妥当。」
说罢他拿起长枪说道：「竟敢冒犯你，我去挑了他。」
9
贺凌寻撂下话就冲出门去，我只以为他说气话呢。
不承想，半晌后。
侍女匆匆来报：「娘子，少将军打杀到杨家去了。
「将那杨六郎好打了一顿，正提着他来给您谢罪呢。」
听着这话我惊掉了手中的茶杯，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贺凌寻一手提枪，一手提着杨六郎，像小鸡子一样把他丢到我面前：
「还不快给我娘子道歉。」
我快步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杨六郎没憋住笑。
杨六郎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惊恐万分地朝我作揖：
「贺娘子是我有眼无珠，出言冒犯，娘子做的诗极好，上京城娘子第二没人第一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唐突冒犯了，求娘子原谅。」
我捂嘴憋笑，刚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得了我的原谅，杨六郎瘸着腿逃也似的跑了。
贺凌寻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回家，明日我也给你举办个诗会。」
我看着贺凌寻护短的模样，倒还有些可爱。
我提着裙摆问：「当真？」
贺凌寻低头看我：「这还有假。」
10
诗会办得隆重，唯独没有邀请那些与杨六郎交好的人。
诗会散后，我有些扭捏地冲贺凌寻说道：「多谢你，给我出头，还给我做门面。」
贺凌寻使劲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你是我娘子，谁敢欺负？
「谁敢欺负我贺凌寻的娘子，那是欠打。」
此话一出，我心下一颤，眼眶发热，不敢去看他，低着头问：「你真当我是你娘子啊？」
贺凌寻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门，一本正经说道：「说什么呢？
「咱俩可是皇帝赐婚，我八抬大轿把你抬进来的，你不是我娘子是什么？」
片刻后，贺凌寻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恍然大悟：「你不会还没接受现实吧？
「想和我和离，再找个大才子？」
我顿时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确实没有将贺凌寻真的当成自己的夫君来看待。
我以为我俩相看两相厌，能和睦搭伙过日子已然不错了。
毕竟是皇帝赐婚，若没有非常的理由，哪敢轻易和离。
贺凌寻好整以暇地抱肩看我，等着我的回答，我支支吾吾，嘴硬道：
「我哪有，你自然是我夫君。
「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和你和离。
「违抗圣旨是要掉脑袋的。」
贺凌寻还算满意地哼笑一声：「还算你有点脑子。」
11
我顿时冒火：「我自然比你有脑子。」
贺凌寻故意做委屈模样，呜呜咽咽冲着我说：
「也不知道是谁，被人欺负了哭着跑回来？
「还不是你夫君我去给你出气。
「你和我撒泼时的能耐呢？」
我攥紧拳头就要打他，他一路调笑着躲开：
「打不中，打不中。
「林婉晴殴打亲夫了……」
说完他轻巧将我手钳住，一下将我拽到怀中，贴着我的耳朵问：
「林婉晴以后别人欺负你，你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加倍地还回去。
「放心，我给你撑腰呢。」
蓬勃的气息洒在我耳边，烫得我耳朵发热，我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环抱着我。
我发了狠又一脚踩了下去，他顿时松开手指着我说：
「林婉晴你个没良心的，你恩将仇报。
「我看到时候我要是被人欺负了，你还得敲锣打鼓帮着别人助威呢。」
他皱眉跳脚。
我快步离他远些，叉腰说道：「谁敢欺负你啊？」
12
尚书府的二公子娶妻，我和贺凌寻前去吃喜酒。
今日男女同席，偏偏遇上了一向爱和我较劲的赵灵秋。
刚坐下她便笑盈盈地开口阴阳怪气地问道：
「婉晴，不知你嫁给贺将军日子是否过得舒心啊？」
此话一出我便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可算让她逮着编排我的事了。
贺凌寻四平八稳地坐在我旁边，恍若未闻般。
我抿了口茶水，擦了擦嘴角随意说道：
「那自然是舒心极了，贺凌寻对我多好想必全城的人有所耳闻，难道你在家中没听说吗？」
她随即嗤笑一声：「你是说他为了给你出气，上门殴打杨六郎的事？
「当真是武夫的做派。」
贺凌寻眼眸微眯看向她。
我快速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
他立刻会意，淡定喝起茶来。
我扯了扯嘴角冲赵灵秋说道：
「武夫做派又如何，那是贺凌寻护着我，这天底下郎君护着娘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难道你受委屈时，翰林学士不能为你出头？
「左右贺凌寻是做不到的。
「他自然得狠狠为我出气才好。」
她一下吃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桌上看戏的旁人应和道：
「这是自然。」
13
不肯罢休的赵灵秋，话锋一转，又开始旧事重提，竟然替我不平起来。
她拿起手帕假模假样擦拭了下眼角说道：「我也是为你惋惜。
「以你的才情自然是能寻个满腹经纶的夫君，届时郎情妾意多么好的一桩佳话啊？」
我斜眼看向她狠狠说道：「你是说陛下为我和贺凌寻赐婚是错的？
「贺凌寻比不上酸文儒夫？」
她顿时急了，着急说道：「我哪里说陛下是错的，林婉晴，你莫要污蔑我。」
我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揭开她的嘴脸：「从入席，你就明嘲暗讽贺凌寻，你当我听不出来？
「我的郎君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英雄，就算文墨欠佳，又算得多大的事？
「再说了，贺凌寻哪里就文墨欠佳了，我瞧着倒是比你强许多倍。」
她一下被我戳破，指着我脸，颤抖着手说道：「你敢讥讽我？」
我站起身来，拿起一杯茶就朝她脸上泼了去，满座震惊，她呆愣在原地后惊叫出声。
安静了半晌的贺凌寻，这才憋不住笑出声来。
我懒得看赵灵秋那疯癫模样，只厌恶说道：「和你这种人一桌吃酒真是晦气。
「赶紧漱漱你这臭嘴吧。」
全然不顾后面赵灵秋愤怒的吼叫，拉起贺凌寻的手便离开了席面。
贺凌寻临走时还不忘挑衅对着赵灵秋说：「不服，让翰林院士来将军府打我。
「我恭候。」
14
出了尚书府，贺凌寻才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
我气恼地问：「笑什么笑？
「今日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贺凌寻志得意满地看着我说：「林婉晴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护着我？
「行啊，小爷没白疼你。」
我撇撇嘴说：「咱俩不是夫妻嘛。
「自然得一致对外，再说了你都能为了我去打杨六郎。
「我又为何不能为了你去泼赵灵秋。」
贺凌寻嘴角挂着淡笑，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我。
我好奇问他：「看我做什么？」
他淡淡摇头。
我一甩手绢豪气说道：「回府。」
不一会儿我就担忧地掀开帘子冲他问道：「咱们忽然走了，不会得罪尚书府吧？」
贺凌寻骑在马上哼笑一声，挑眉看我：「你才想到呢？」
我顿感不妙，赶紧问他：「到底会不会有事啊？」
一向直来直去的贺凌寻今日也打起来哑谜，故意挑逗我：「你猜。」
他那得意忘形的模样让我懊恼，我干脆破罐子破摔，甩上帘子：「那怪罪也是怪在你头上。」
贺凌寻毫不在意：「看他敢。」
15
我和贺凌寻在尚书府酒席上闹的那一出，尚书府竟然毫无动静。
眼见风平浪静，赵灵秋也没有再起什么幺蛾子，我着实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刚松下，便立刻有人来报。
远在江南的表姐得知我成婚的消息，不日便抵达上京了。
我顿时如遭雷击。
表姐性子泼辣爽快，我和她自幼亲密。
我成婚却没有知会她，来了还不知该如何恼我呢。
又因为嫁的是贺凌寻，我和他从前是死对头，表姐还曾打趣我，说我和他还真像是欢喜冤家，别届时成了夫妻才好。
当时我还恼了，义愤填膺地说：「我就是嫁给乡间的屠夫也不嫁给他。」
表姐竟一语成谶，我更觉羞臊，不敢面对她了，届时还不知道她该怎么笑话我。
虽然有些惶恐，我也赶紧为表姐来准备起来。
表姐虽然性子豪爽，却有一点，她是个茶痴，从前上京一有好茶她无论如何都要买来品品。
如今正是清明前后，雨前龙井正好下来，我赶紧派人去买了来，等着表姐来品尝。
虽说表姐如今在江南，自是不缺好茶，可来了上京也是不能缺着的。
茶刚买来，我正看着，贺凌寻便回来了。
不知怎的近日他总像是躲着我一般，整日见不到人影。
我一边看着茶罐里的茶叶，一边忍不住好奇问他：「你这几日很忙吗？」
他似是很渴，猛往口中灌水，大喘口气后才说：「忙着练兵呢。」
他看着我时的眼神不自觉地有些躲闪，像是心虚什么。
我微微眯眼问他：「你心虚什么？」
他摸了摸鼻尖：「没有啊。
「我心虚什么？」
我不肯放过他：「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他陡然拔高了声音，挺直胸膛：「我哪有不敢看你，我这不在看着你嘛。」
他今日连说话的尾音都带着颤抖，我眼眸微眯：「你撒谎。」
他忙不迭就想要逃跑，抓起桌上的点心就想走，却顺带将桌上的茶叶碰了出去。
翠绿的茶叶倾泻一地。
我和他都傻了眼。
我顿时恼怒不已，跺着脚地骂他：「粗鲁，粗鲁，粗鲁。
「贺凌寻你这个，呜……」
16
话音未尽，他一把将我扯过去，对着我的嘴唇狠狠啄吻了一下。
我瞬间呆愣在原地，脸颊发烫，双眸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只见他耳根子红透了，却还强撑着硬气：「看什么看。
「你再说，你再说老子还亲你。」
一句话点起我的怒火，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堵上他的唇，不甘示弱道：
「谁怕谁，来呀。
「互相亲啊。」
他顿时羞臊得不行，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落荒而逃。
突然的亲吻搞得我和他突然不自在起来，谁也不敢再主动和对方搭话，屋里弥漫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气氛。
吃饭时我们的筷子打到一起，我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敢低着头对他说：「你先夹吧。」
他却轻叹一声，小心将菜夹到我的碗中。
吃饭一向爱吧嗒嘴的他也罕见慢了下来，声音都小了。
就连表姐来我俩都忘了装作夫妻和顺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表姐还未进门便冲我发了脾气，戳着我的额头训斥道：
「胆子肥了，连成亲这种大事都敢瞒过爹爹和我。」
我心虚地低头，直往她身上贴撒娇道：「姐姐你莫生气嘛。
「我给你准备的好茶。」
贺凌寻站在一边赶紧插话：「是我亲自去品茗斋买的，表姐尝尝。」
表姐上下打量了一番贺凌寻，幽幽说道：「贺小将军两年不见更显风采了。」
贺凌寻嘿嘿一笑：「多谢表姐夸赞。」
可表姐却话锋一转，语言犀利：「我表妹竟然让你娶了去，也是你的福气。」
我本以为依着贺凌寻的脾气定会顶回去，他竟然谦卑应道：「表姐说得对，娶了婉晴是我的福气。」
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我竟然有些恍惚。
表姐冷哼一声，随我进了门。
17
给表姐泡上茶，贺凌寻便说道：「我先下去，不打扰你们姐妹叙旧。」
贺凌寻刚踏出门去，表姐便赶紧凑上来说：「他挺有眼力见啊，人也不错嘛。」
我顿时反驳起来：「哪有，他粗鲁得很。
「满上京找不出比他还要粗糙的男子了。
「吃饭吧唧嘴，睡觉打呼噜，喝水和牛一样，这还不粗鲁？」
我说得起劲，表姐在一旁捂着嘴笑，我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表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着附和我说：「你说的都对。」
表姐并未常住，没过几日便回了江南。
她一走，贺凌寻还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朝我冷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
一直到用晚膳，他都对我阴沉着脸，不理不睬。
我属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我最不喜绕来绕去，放下碗筷直截了当地问他：
「为何表姐一走你就给我甩脸子？」
贺凌寻长叹一口气，也终于不愿意再忍了，将筷子重重摔下质问道：
「你为何将你我房中事也说与你表姐听？」
我还有些不解，眨着眼睛问他：「我说何事了？」
他气得站起身来指着我委屈道：「你和你表姐说我多么多么粗鲁。
「吃饭吧嗒嘴，喝水如壮牛，这也就罢了。
「连我睡觉打呼噜你也大肆与她宣扬，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到底是谁的娘子？」
他一脸委屈的模样指责我，顿时也激起我的怒火：
「我是你的娘子，可也只是你的娘子而已。
「满上京谁不知道你我互相看不惯。
「难不成你还能喜欢我？」
「是，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贺凌寻认命一般大声朝我说道。
18
顿时惊得我支支吾吾，底气都不足了起来：「你莫要为了压我一头，诓骗我。」
他一把将我拽过去，禁锢在怀中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那日为何亲你。」
我不敢动，小声应和道：「你犯病了。」
他似乎被我气笑了，伸手将我下巴抬起看着我无比郑重说道：
「林婉晴我贺凌寻喜欢上你了，心悦你，没有诓骗，是真心的。
「那你呢？」
贺凌寻低醇的声音擦过我的耳边，让我迷糊起来，我像是着火一般赶紧推开他，羞怯道：「我不知道，好像也不讨厌。」
他猛地将我抱起，高兴道：「我不管，不讨厌就是喜欢。」
我捶着他的手臂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快将我放下来，我害怕。」
刹那间的悬空感竟然不是恐惧，心中却莫名地多了几分欢喜。
贺凌寻将我放下来，我顿时来了底气，叉腰傲娇说道：「」
我有些傲娇地叉腰指着他的胸口说：「贺凌寻，从前你对我不屑一顾。
「现在你对我爱慕心切。
「还不是被我降服了。」
他拉过我的手讨好着说：「是是是，从前都是我的错。
「以后我都听娘子的。」
我得意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那你还生不生气？」
他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生了，不生了。
「只要娘子疼我，让我往东绝不往西。」
我得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19
当夜，贺凌寻便抱着被子挤上了床榻。
我羞怯地抱着被子问他：「你干什么？」
「自然是和你睡觉。」
我顿感羞臊，别过脸去不愿看他：「我还没同意呢。」
他眉眼弯弯，将我搂到怀里小声说：「我知道，我就抱着你，什么也不干。」
说罢就抱着我躺下了。
他下巴抵在我头顶，还不忘讨好般蹭了蹭。
窝在他怀里，他心跳得快极了，「怦怦怦」，震得我脑袋发晕。
我和贺凌寻自成亲以来便一直分床睡。
新婚夜他本想去书房睡，却因为我碍于面子生生将他按到软榻上。
一直到现在他一直睡在软榻上。
思及他那修长的腿憋屈地窝在软榻上，我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竟然还能忍这么久，贺凌寻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急性子嘛。
我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推开他，爬起身来穿鞋下榻。
贺凌寻迷惑不解，侧躺撑头看我开始翻找：「找什么？」
我拿着东西走到他面前扔给他：「给你。」
他赶紧接住，「噌」的一声，匕首寒光乍现，刀刃泛着光，锋利无比。
他惊喜地看向我：「给我的？」
我点点头。
他高兴地坐起身来，赶忙问我：「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好的匕首？」
我若无其事地说道：「元宵灯会上得的。」
他顿时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能知道什么。」
他谄媚地搂住我的腰：「多谢娘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早就想给你，谢你回门时给我撑腰的礼物。」
他将我抱回床上眉眼缱绻轻声说道：「我是你的郎君，自然该护着你。」
我不自觉地环抱上他：「谢还是要谢的。」
他在我额上轻轻一吻：「睡吧，我守着你呢。」
贺凌寻身上蓬勃的气息环绕着我，不一会儿我便迷迷糊糊，我蒙眬答应着：「嗯……」
却还未忘说：「贺凌寻，下月十六是我娘忌日，你能陪我去万祥寺上香吗？」
他未曾犹豫爽快答应：「我本就该陪你去。」
我放下心来，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位置，沉沉睡去。
20
我正写着给娘亲的祭品单子，婆母身边的嬷嬷却突然来到。
「娘子，夫人的姐姐来了，特请您去相见呢。」
我不疑有他，迅速净手随着去了。
一进屋，我恭敬朝两位长辈行礼：「问婆母安，问姨母安。」
婆母一脸慈爱地叫我起来。
姨母则一拍大腿笑着说：「晴儿瞧着比新婚时气色更好了。」
她不停地夸赞我。
我含笑站在一边，赶紧谦虚道：「姨母谬赞了。」
婆母却突然轻咳一声，对着姨母使了使眼色。
姨母扯了扯嘴角，又朝着婆母抬了下头。
婆母一副为难模样开口说道：「晴儿，我知道你是最宽容大度的好孩子。
「一向知书达理，孝顺有加。」
我看着婆母的模样，心中顿感不妙，平日不夸赞我的话，今日怎的说了这么多。
我笑盈盈说道：「母亲可是有为难的事？
「说与儿媳听听。」
此话一出，姨母便赶紧去扒拉婆母的衣袖。
婆母艰难开口：「你姨母家中出了些事，不得已只能将你表妹送来。
「想着给寻哥做个贵妾也是好的。
「这便寻你来，听听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寻哥刚新婚燕尔，正是热切的时候，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母亲是断然不会和你开这个口。
「你就当可怜可怜你表妹吧。」
说话间姨母脸色一变哭了起来：「你若不收下你表妹，我们只得将她绞了头发送去做姑子了。
「你若不愿意，就是看着她走投无路去死啊，呜呜呜。」
婆母也心疼得跟着掉泪。
我心下了然，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婆母和姨母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可是她们不知，我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我的郎君只能是我的。
21
我略略问道：「儿媳想为人妾室，不如做人正妻，不如由贺家出面在京中给表妹找个夫婿，当个正头娘子……」
「不成，不成，别家我都不放心，只能在贺家。」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姨母坚决打断。
我扯了扯嘴角，盈盈一拜，缓缓说道：「既然如此，这事儿媳一人还是做不了主的。
「等郎君回家我和他商量过后，再做定夺。」
姨母却突然急了，站起身来哭丧着脸：「晴儿啊，你一定要收下你表妹啊。
「寻哥一向疼爱他表妹，你好好说和说和，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那儿媳便先退下了，等郎君回来我便和他商议。」
出了屋子，我便冷下脸来。
说什么要我说和，话里话外都在逼我，我要不答应便是逼她女儿去死。
我做不得这个恶人，须得让贺凌寻去做。
正好看看贺凌寻前脚和我表明心意，后脚会不会将那自小疼爱的表妹纳进府里。
不巧，出了院门，迎面便撞上了来人。
那女子一口一个表哥，哭得好不伤心，拉着贺凌寻的衣袖。
贺凌寻竟任由她不成体统地扯着。
我冷笑瞧了他一眼：「不是练兵去了吗？
「怎的在这里拉拉扯扯。」
气得我将手上的帕子扔到他的脸上：「骗子。」
我不等他开口，抬脚便走。
22
回了屋子，我便将床上贺凌寻的被子枕头统统抱了出来，他正巧追来，我一把扔给他。
「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屋子。
「你自去和别人睡去吧。」
贺凌寻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一头雾水：「林婉晴你突然发什么脾气？
「我何处惹到你了？」
我将他推出屋子：「是我得罪你们家了。
「我鸠占鹊巢，我给你那自小疼爱的表妹腾位置。
「明日你就去陛下那儿求和离，好娶你那可怜的表妹。」
贺凌寻抱着被子，来不及辩解便被我赶出门去。
我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贺凌寻不停拍打着门：「我何时说要娶我表妹。
「娘子，娘子。」
贺凌寻搬去了书房，一连三日来找我都吃了闭门羹。
我偏想看看他会如何做。
他却同我生了气。
侍女和我说，那表妹日日提着食盒去贺凌寻的书房，虽说都扑了空，可见就是赖上了。
誓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我躺在榻上不争气地掉泪，我就不信贺凌寻现在还不知道她们的意图。
还任由她往他书房去，府中人都认定他必定会纳了这个表妹。
贺凌寻就是个骗子，他若有心早就应该将人打发了，做给我看才是。
果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初就不该轻信他。
我懊悔地拍打着床榻。
眼见我和他冷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23
那表妹却嚣张起来，直接闯进我的院子。
见到我便扑跪在地上，啜泣起来：「求表嫂可怜。
「就让表哥纳了我吧。」
我垂眸看她，冷笑道：「听闻表妹日日都去郎君房中，怎么还没有说通吗？」
她哭得楚楚可怜，我心中竟有些不忍，朝侍女吩咐：「将表小姐扶起来，坐下。」
我好心提议道：「表妹，我虽不知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想来定然是大事，要不然不会这般讨好求人。
「不如由贺家出面为你寻个好人家嫁了，总好过给人做妾强吧。」
此话一出，她显然心动了，激动地抬起头来，犹豫片刻却又摇头执拗道：
「求姐姐可怜，就允了我进贺家吧。」
我攥紧手绢，这是认准了进贺家的门啊。
于是我撂下话：「机会我给你了，可我是不会和人同侍一夫的。
「你若能说动你表哥和我和离，届时我走你进岂不两全。」
她惊讶地看着我说：「当真？」
我点点头，眼睛酸涩嘴硬道：「自然。」
得了我的回答，她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瞧着她的背影，顿感无限凄凉，贺凌寻会可怜她，弃了我吗？
24
我强忍着悲伤，一直挨到十六。
多日不见的贺凌寻却在十六那日来了，进门便说：「今日你不要去上香了。
「陛下下旨要求旬日之内务必将匪患剿除。
「我不能陪你了。
「你自己去不安全。」
多日不见，不见一句解释，只冷着脸让我不要去看娘亲。
我顿时怒火中烧，冲他说道：「不用你管，今日是娘亲的忌日，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去。
「你不放心谁，就去护谁。」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抬眼朝他看去：「我闹什么？
「你当真眼瞎心盲了，看不到，还是你本就想将人纳进来？」
「我从未想过纳别人，你为何不相信我？」
他不解地朝我质问。
我将手中的东西扔下，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婆母姨母威逼我。
「你也任由她扯着你的衣袖哭诉？
「即便我将你赶出门去，可这些时日你又做了什么？
「可有一句解释的话让我安心？
「她都闹到我的脸上了，那时你又在哪里？」
多日来的委屈，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他顿时软了下来，着急朝我解释：
「京中近来匪患猖獗，陛下下旨叫我剿匪，我终日睡在军营里，无暇回家。
「所以才冷了你。」
25
他示好般上来拉我，被我一把甩开：「难道上京只有你一位将军能剿匪？」
他全然没有提起表妹的事，我心中对他失望至极。
他想过来哄我：「你听话些，等剿灭匪患，我定然陪你去，给岳母再做场法事。」
我将手中的东西摔下，委屈道：「不用你操心，没有你陪，我自己也能去。
「你自去剿你的匪。
「想纳谁就纳谁。」
贺凌寻眉头紧锁，只一句：「我何时说过要纳她。
「等我忙完便将她打发了。」
我眼睛酸涩，委屈地看着他，朝他放下狠话：
「贺凌寻，我的郎君此生必得一心一意待我，再不许有旁人，你若做不到，那这个人我不要也罢。」
他将我拉住，无奈道：「我多派些家丁保护你，你快去快回可好？」
我心中还赌气：「不用你管。」
临走时不忘嘲讽：「真是虎狼屯于阶壁尚谈因果，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将军平日都是干什么吃的。
「任由匪患猖獗，为祸京师。」
26
我赌着气，未曾听贺凌寻的话，还是去了万祥寺给娘亲上香祭拜。
一路上通畅无比，那里有半个土匪的影子。
我在万祥寺用过斋饭后，过了晌午才慢悠悠回去。
走到半路上，家丁突然乱了起来，马儿躁动不已，我本想让侍女下车查看出了什么事。
刚打开车门，还未曾开口的家丁就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我惊呼一声，土匪凶神恶煞地就要将我和侍女拉下马车。
家丁和土匪打杀起来，一贯只做活计的家丁哪里是这些打家劫舍、杀人如麻的土匪的对手。
不过片刻几个家丁便死的死伤的伤失去了抵抗能力，我和阿荷被粗暴地拉下马车。
土匪头子面容凶煞，一脸淫笑地看着我，一双粗粝的大手就要来拉扯我的衣裳。
我闭上眼睛大喊：「滚开，不要碰我。」
侍女护在我的身前，被一巴掌甩飞在地上，被人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土匪头子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娇滴滴的小姐，不知道玩起来什么滋味。」
眼见我的衣裳就要被撕碎，土匪头子却被一箭射杀在我面前。
直挺挺向我倒来。
我吓得大呼：「啊……」
下一秒却被人捞进怀中，我闭着眼不停地扑棱：「放开我，放开我……」
贺凌寻焦急的声音传入耳朵：「婉晴，是我，是我。」
我睁开眼看到贺凌寻心疼担忧的面容，猛地扑到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谁要你管，谁要你管。
「吓死我了，呜呜呜……」
贺凌寻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哄道：「怪我，都怪我。
「怪我长了张没用的嘴。
「让你赌着气。
「婉晴，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你莫要恼我了，我只心仪你一人，旁人我谁都不要。」
我窝在他怀中抽噎，心中万分后怕，今日若是贺凌寻没有赶来，我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贺凌寻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我安下心来，我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不敢松手。
27
到底受了惊吓，夜里我便起了高热，吃过药后身上却冷得发颤。
我迷迷糊糊窝在被子里，轻声说着：「好冷。」
不一会儿，一具火一样的身子便掀开被子将我紧紧抱住。
我心头一颤，知道是贺凌寻，今日又惊又吓我全然失了力气，只嘟囔着：「我不要你抱。」
他轻抚我的乌发，心疼说道：「是我没有护好你。
「以后都不会了。
「娘子原谅我吧。」
我迷迷糊糊早就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糊涂着答应：「嗯……」
贺凌寻身上熟悉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尖，我不禁呢喃道：「贺凌寻，你身子好暖。」
他仔细为我掖好被角，将我抱得更紧，凑到我耳边悄声说：
「只要娘子原谅为夫，为夫还有更暖的，等娘子好了，给娘子试试。」
我听着他蛊惑答应着：「嗯……」
待我醒来，贺凌寻早就不见了踪影。
想着他昨夜那般，我气竟然消了一大半，心中直恨自己没出息。
晌午侍女竟然匆匆来报，姨母一家走了。
我裹在被子里惊讶问道：「果真？」
侍女忙不迭点头：「今早郎君发了好大脾气，说自己剿匪没空理会这些事，她们就敢来逼迫娘子。
「吓得姨母瘫在地上哭。」
我忙问道：「他还说什么？」
侍女大喘了口气摆摆手：「郎君还放话此生只有娘子一人，谁敢凑上来就挑了谁。」
侍女说得绘声绘色, 听得我忍不住发笑，心中气一下全消了。
我还是没忍住发问：「那表妹的事？」
「咱们郎君也不是那无情无义之辈，要在军中给表小姐挑个好的。」
我满意点头，虽说我霸道了些，可也不能真的眼见人家有难而不帮。
28
正说着话，贺凌寻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手中还拿着东西。
我裹在被子里, 不好意思看他。
他却耐心将我连同被子一起扶起来。
我低头扭捏问他：「何事？」
他先摸了摸我脑袋：「可还烧着？」
我摇摇头。
他放下心来：「那就好。」
我还未来得及看他,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将手中的东西捧到我面前。
我吓了一大跳忙问：「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脸愧疚地仰头看我：「前些日子惹了娘子生气，又险些让娘子遇险, 都是为夫的过错。
「求娘子原谅。」
我小声嘀咕着：「我原谅你了，你快些起来吧，天下哪有夫君跪娘子的。」
他莞尔一笑：「娘子自然比我的膝下值钱。」
他一把将手中举着的东西揭开，是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杖。
「这是我今早特意进宫向陛下求来的御赐金杖。
「他日我贺凌寻若敢纳妾娶小，娘子尽管拿此金杖敲死我，我定然不反抗。」
我被他说得眼热,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焦急问我：「娘子还生气？」
又赶紧举起手来：「我贺凌寻对天起誓，此生只林婉晴一个, 若违此誓, 不入轮回, 永堕……」
话还未说完,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咒自己。」
他一把扑到我怀中, 圈住我, 抬头可怜兮兮地问：「娘子不生气了？」
我摇摇头：「不生气了，我也有错。
「郎君可原谅我？」
他高兴捧起我的脸吧唧一口：「原谅, 原谅, 娘子疼我就好。」
我噗嗤笑出声, 这还是威风凛凛的贺小将军嘛，活像一只讨好小狗。
29
我病好后, 贺凌寻竟然是专门从太医院为我抓来了补药。
每日熬好后，看着我喝。
我自小便不爱吃药, 这次的药更是苦涩得很。
我皱着眉头, 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可不可以不喝了, 这药太苦了。」
他一脸严肃抱肩说道：「不行，太医说你体虚必须补一补。」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轻咳一声, 一脸心虚地看着我又说：「你不想喝药, 太医说还有别的法子。」
我立刻放下碗问道：「什么法子？」
他看着我, 耳根子竟然红了起来, 我不解地戳了戳他, 焦急地问：「你倒是快说啊。
「什么法子。」
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
我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心底发毛，一拍桌子严肃道：「快说。」
他伸长了脖子赶紧说道：「采阳补阴。」
此话一出, 他脸色暴红, 我也愣在原地。
我不再犹豫, 端起药碗狠心闭眼一饮而尽。
「我先喝药，先喝药。」
贺凌寻气急败坏将我扛起来：「晚了，药得喝, 我也得采。」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床帐被贺凌寻撞得摇摇晃晃。
我无力地拍打着他：「外面雨下得好大。」
他伏在我的耳边粗喘着，声音嘶哑：
「是春夜的喜雨。
「春雨也为我们欢喜。」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