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银霜心似火：小记支疆员工王志会

摘要：白露过后的清晨，晨雾还未散尽的厂区里，有个身影沿着制粉车间的钢铁廊桥来回踱步。他叫王志会，从延津到新疆支援的。他的手掌抚过冰凉的不锈钢管道，像老农抚摸熟悉的犁铧，那些凝结着细小冰晶的金属表面，便在他粗粝的掌纹间洇开一道温热的痕迹。

面若银霜心似火：小记支疆员工王志会

周忠应

白露过后的清晨，晨雾还未散尽的厂区里，有个身影沿着制粉车间的钢铁廊桥来回踱步。他叫王志会，从延津到新疆支援的。他的手掌抚过冰凉的不锈钢管道，像老农抚摸熟悉的犁铧，那些凝结着细小冰晶的金属表面，便在他粗粝的掌纹间洇开一道温热的痕迹。

这是他在克明食品的第八个秋天。延津克明面粉制粉车间的老员工们都记得，2016年初夏那个青涩的年轻人，穿着略显宽大的工装，站在轰隆作响的磨粉机前，用指节轻敲设备侧板侧耳倾听的模样。那时的设备操作间尚残留着新漆的味道，他总在交接班后多留半小时，用棉纱蘸着机油擦拭设备边角，仿佛在给新嫁娘梳理鬓发。

命运第一次转折发生在2018年隆冬。寒流裹挟着雪粒子扑打在车间玻璃上，生产线因轴承过热频频报警。当值班长望着仅有的三位机修工在设备间奔忙的身影，目光忽然落在正用测温枪监测磨辊温度的王志会身上。

这个总在下班后翻看设备手册的年轻人，就这样被命运推到了设备维护的最前线。某次抢修中，为更换卡死在五米高空的主传动轴，他裹着棉大衣在检修平台蜷缩了七小时，下来时眉毛结了霜，却攥着换下的零件兴奋地说：“听，现在运转声音多清亮。”

2020年春天，小包装车间新安装的流水线如同蛰伏的银龙，等待被唤醒。当管理层为三班倒的班组配置犯愁时，王志会正蹲在调试中的封口机旁，用游标卡尺测量着热封参数。他接过班长胸牌那天，车间的白炽灯管在钢化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在崭新的传送带上。有员工至今记得他独创的“望闻问切”巡检法，望物料流速，闻轴承异响，问操作手感，切设备脉动。

说真的，他这套自创的巡检法在车间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其他机修员都在他的指导下，懂得了四法的运用。

除了技术高超外，王志会说，他是公司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是么？他这块“砖头”先后两次搬到天遥地远的新疆。事实上两次援疆经历在他的人生履历上烙下独特的印记。

第一次是2022年盛夏，当飞机掠过天山皑皑雪峰时，机舱里播放的防疫广播正循环提醒着注意事项。乌鲁木齐的车间里，他教维吾尔族小伙艾合买提辨识面粉灰分时的场景颇具诗意。两人各执一份样品比较，粉尘在斜射的阳光中起舞，像塔克拉玛干的细沙穿越时空飘进了实验室。

晚上，等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深夜视频连线中，儿子指着屏幕惊呼：“爸爸的胡子会发光！”原来是被面粉染白的须髯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第二次是2024年的春分，当他再次踏上新疆土地时，复产的号角正唤醒沉睡的厂房。在清理积尘的脉冲除尘器时，他发现某处蝶阀的橡胶密封圈已风化皲裂，这细节连本地员工都未曾留意。

复产首月，他带着新组建的班组创下吨粉电耗新低，庆功宴上的烤包子热气中，哈萨克族姑娘古丽用生硬的普通话说：“王师傅的眼睛会说话，设备咳嗽一声他都听得懂。”

秋分这天傍晚，有人见他独坐中控室整理工作日志。夕阳透过落地窗将他的侧影拓印在设备流程图墙上，与密密麻麻的管线符号重叠。突然，他起身快步走向正在调试的新式清粉机，将耳朵贴在微微震颤的机壳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聆听大地深处种籽破土的声音。此刻，银白的发丝与不锈钢设备辉映成同一种光泽，分不清是岁月染白的双鬓，还是面粉凝结的霜华。

暮色渐浓时，车间灯带次第亮起。这个与面粉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男人，正在笔记本上勾画新的设备改造方案。纸页间簌簌落下的，不知是来自中原的麦香，还是西域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