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志明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汗珠顺着安全帽带子滚进领口。19:03分，他需要在7分钟内把四份外卖送到这栋写字楼的四个不同楼层。手机地图显示总距离1.2公里，但系统给出的配送时间，是按照无人机直线飞行计算的。

王志明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汗珠顺着安全帽带子滚进领口。19:03分，他需要在7分钟内把四份外卖送到这栋写字楼的四个不同楼层。手机地图显示总距离1.2公里，但系统给出的配送时间，是按照无人机直线飞行计算的。

“叮——”18层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冲进去狂按关门键。余光瞥见手机：剩余4单，超时罚款累计已达380元——这是他妻子化疗费用的十分之一。

电梯突然在15层停下。三个白领说笑着走进来，王志明缩到角落，闻到自己制服上雨水和油渍混合的味道。

14层、13层、12层...电梯每层都停。王志明看着倒计时变成刺眼的红色：00:47。

“啪嗒。”

一颗汗珠砸在手机屏保照片上——那是女儿戴着假发在病房比耶的照片。他突然想起早晨护士的话：“明天再不缴费就要停药了。”

“对...对不起！”电梯里爆发出嘶哑的哭喊。三个白领惊愕转头，看见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正用头盔猛撞电梯壁，“我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啊！”

穿灰西装的程序员认出这是给自己送过三个月午餐的骑手。上周暴雨天，这人曾蹚着齐膝积水把餐盒举过头顶送到他手里。

“哥们，手机给我！”程序员突然夺过王志明的接单手机，对着语音系统大吼：“顾客您好，骑手突发疾病，餐品由我转交！”

电梯在10层开启的瞬间，穿JK裙的实习生抓起餐袋冲出去：“9楼我来送！”她的玛丽珍鞋在走廊敲出急促的鼓点。

最后一份餐属于12层的会计大姐。保洁阿姨掏出一串万能门禁卡：“这层我熟，走货梯抄近道！”

王志明瘫坐在电梯里，看着陌生人像精密齿轮般接替他的系统任务。保洁阿姨折返时往他手里塞了个茶叶蛋：“我家小子也是送外卖的，不容易啊。”

19:11分，所有订单显示“已完成”。程序员蹲下来给他看手机：12层的顾客留言“已取消投诉并打赏100元”，附言写着：“告诉你个秘密——我也是从骑手做到项目经理的。”

王志明摸着尚有体温的茶叶蛋，想起今早给妻子擦脸时，她曾说：“咱闺女昨晚梦见你变成超人，在天上飞着送外卖呢。”

他 电梯降至1楼时，JK女孩喘着气扒住门缝：“大哥！9楼公司的前台姐姐让我带话——”她模仿着台湾腔，“就说哦，以后便当凉了也很好吃啦！”

一周后，程序员在代码论坛曝光了外卖平台的“幽灵楼层”漏洞——部分老旧写字楼的电梯等待时间未被计入算法。帖子末尾附着一串开源代码，可自动抓取全市电梯拥堵数据。

与此同时，王志明配送App的界面上，悄然多出一个蓝色盾牌图标。那是某位顾客匿名购买的“超时豁免券”，有效期：永久。

女儿化疗费凑齐的那天，王志明在病房走廊遇见个面熟的JK裙姑娘。她正举着手机直播：“家人们，这就是上次帮我送餐的骑手叔叔！我们一起祝小妹妹早日康复！”

屏幕闪过密密麻麻的打赏特效，恍惚间像极了那个雨夜，陌生人在电梯里为他亮起的手机电筒光。

后记

这座城市每天有237部电梯记录着骑手的崩溃瞬间，但也有364万部手机正在生成宽容的备注、撤回的差评、打赏的暖流。

算法的世界里，所有变量都能被量化——除了人类彼此拯救的本能。

来源：那年立夏鱼儿水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