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洗漱完毕,老伴赵淑兰已经在厨房里忙活,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还有葱花下锅的香气。
"周主任,您这是去哪儿啊?今儿阳光多好啊!"
"哎,溜达溜达,唉,退休了,闲得慌啊!"
我叹了口气,朝着老李挥挥手,继续沿着小区的林荫道慢悠悠地走。
这是我退休后第三个年头的一个普通早晨,和前一千多个早晨没什么两样。
早上六点准时睡醒,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老习惯使然,我总也睡不过这个点。
洗漱完毕,老伴赵淑兰已经在厨房里忙活,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还有葱花下锅的香气。
她比我小五岁,还在社区医院上班,天天忙得风风火火,白大褂一穿就是大半辈子。
我和她的时间表完全错开了,她忙她的工作,我打发我的时光。
除了遛弯、看报、偶尔去棋牌室搓两把麻将,我实在没什么正经事可做。
儿子周小军大学毕业后在外地一家建筑公司工作,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小日子,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
女儿嫁到了南方,隔得更远,平时就靠视频电话联系,家里的老照片墙上,满是她小时候的笑脸。
我和老伴就这样住在我工作了一辈子的城市,一栋普通的老楼房里,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站在小区的花坛边,我望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退休前,我是国营红旗机械厂的生产部主任,那可是全市的重点企业,厂门口的红旗标志,年年都被擦得锃亮。
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从早到晚,应付不完的生产计划、材料调配、人员安排,回到家常常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那会儿我还幻想着,等退休了,可以好好享清福,听听戏,下下棋,养养花,可现在真退下来了,才发觉这"清福"也没想象中那么好享。
"说实话,有时候真怀念那会儿忙得团团转的日子。"我经常这样和老伴念叨。
老伴总是笑着摇头:"你呀,闲不住的命。"
小区的晨练人群渐渐散去,我看了看表,八点半了,该去棋牌室转转了。
"哎呀,周德昌,今天来得挺早嘛!"棋牌室老板娘张婶热情地招呼着,她是位六十出头的寡妇,丈夫是老厂区的电工,五年前因病去世。
"没事干呗,睡不着觉。"我笑着摆摆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恰好能看见小区的主干道,来往的人车构成了我每天固定的风景。
棋牌室里都是些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退休老头老太太,空调吹出温暖的风,收音机里播放着老歌,茶几上摆着几瓶老白干,墙上贴着泛黄的春联,一副典型的老年人社交场所的样子。
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跟着国家从困难时期一路走过来,吃过苦,受过罪,记得那会儿工厂里经常加班到深夜,饿了就啃几口冷馒头继续干。
好不容易熬到退休,有了稳定的退休金,医疗保障,却不知道该怎么过这突然闲下来的日子。
李国强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挂着疲惫的笑容。
他是我厂里的老同事,比我早退休两年,当时可神气了,说要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羡慕得我直咂舌。
现在呢,每天围着外孙团团转,从早忙到晚,比上班还累。
"周德昌,你是有福的,清闲自在。"李国强叹着气对我说,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眼角的皱纹在茶雾中更加明显。
"我啊,早上五点就得起,给外孙准备早饭,送他上学,接他放学,辅导作业......老伴身体不好,大部分活都压在我头上了。"
"那不挺好的吗?有外孙陪着,热热闹闹的。"我笑着说,心里却想着自己空荡荡的家。
李国强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刚开始是挺好,可慢慢地就成了理所当然。"
"前几天我感冒了,想休息一下,儿媳妇反而不高兴了,说我这是推卸责任。"
"再说现在的孩子教育方式跟咱们那会儿不一样,我说两句,他们就嫌我思想老土,影响孩子。"
"上个月,就因为我不让外孙玩手机游戏,儿媳妇当着孩子的面就批评我,说我不懂新时代的教育理念,搞得我下不来台。"
李国强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无奈和委屈,搓着布满老茧的手,那是几十年车间工作留下的痕迹。
听着李国强的牢骚,我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省得这些麻烦。
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孤独呢?
年轻时为了工作忙得无暇顾家,现在退休了,儿女又各自忙自己的生活,那些曾经对未来的规划,忽然间显得有些苍白。
"对了,最近有刘建军的消息吗?"李国强转移了话题,表情轻松了些。
刘建军是我们这"三人帮"中最会享受的一个,六十一岁,坐在成品检验科的办公室里干了一辈子,存了不少钱。
退休后跟老伴四处旅游,朋友圈里经常晒各地美景美食,看得我们直眼馋。
"昨天在医院门口碰见了。"我说,"看着人瘦了一大圈。"
"怎么啦?"李国强关切地问。
"前段时间在张家界爬山,心脏不舒服,住了一星期医院。"我摇摇头,"医生说得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了。"
"我问他还打算继续环游祖国吗,他苦笑着说,这一住院,花了大几万,储蓄缩水不少,怕是得停一停了。"
"老周啊,人老了,真不中用了。"我模仿着刘建军的语气,有些酸楚。
"是啊,身体要紧,身体要紧。"李国强连连点头,眼神黯淡了下来。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老旧的棋牌桌上,显出岁月的痕迹。
我忽然看见赵明华慢悠悠地走过小区门口,背着手,目光直视前方,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赵!"我赶紧起身,跑到门口喊道。
赵明华抬头,看见我,微微点了点头,但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自打老伴去世后,赵明华就很少出门,整天闷在家里看书看报,据说还在写什么回忆录,但从没给我们看过。
我小跑着追上他:"老赵,来搓两把?大家好久没聚了。"
赵明华摇摇头,声音低沉:"不了,我就是出来买点菜。"
他的手里确实提着一个菜篮子,但里面只有几根葱和一小把青菜,明显是敷衍我。
"那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淑兰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我不死心地邀请。
"改天吧,改天......"赵明华敷衍着,眼神游移,避开我的目光,加快脚步走了。
看着赵明华的背影,单薄瘦削,走路时微微含胸,我心里一阵酸楚。
我们这些大院里长大的人,经历过困难时期的艰苦岁月,记得那会儿全厂一起上山植树,汗水湿透衣背;记得七八十年代集体宿舍里大家挤在一起看电视的热闹;记得改革开放初期厂里第一次引进国外设备时,大家激动得彻夜难眠。
一起扛过厂里最困难的时候,转眼间到了这把年纪,却各自在退休生活中迷失了方向。
回到家,老伴已经上班去了,餐桌上的早饭用保鲜膜严严实实地罩着,旁边留了张纸条说中午不回来吃饭,让我自己热点剩饭。
我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但心思根本没在上面,百无聊赖地换着频道,忽然听见敲门声。
"谁啊?"我有些警惕,现在骗子多,老人家最容易上当。
"周主任,我是小区新来的王晓梅,居委会主任。"门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打开门一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整洁的套装,发髻盘得一丝不苟,精神很好。
"有事吗?"我靠在门框上,有些好奇这个新来的居委会主任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社区准备组建一个'银发讲师团',请退休的老同志给社区的青少年讲讲过去的故事,传承红色基因。"
王晓梅说话干脆利落,手势也很有活力:"听说您在红旗机械厂工作了几十年,从基层一直做到生产部主任,经历了改革开放初期国企的转型,想请您当讲师。"
我一愣,没想到自己平凡的工作经历会被人重视:"我?讲什么啊?我就是个普通工人出身的干部,有啥可讲的?"
"正因为您是普通人,才最有说服力啊!"王晓梅眼睛亮亮的,"现在的年轻人需要了解咱们这一代人是怎么过来的,国家是怎么从一穷二白发展到今天的。"
"您亲身经历了这段历史,比课本上的内容更有血有肉,更能引起共鸣。"
我心里犹豫起来,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站在一群孩子面前讲故事?多不好意思啊。
"您考虑考虑?"王晓梅看出我的迟疑,没有强求,"下周三下午三点在社区活动中心有第一次活动,您要是有兴趣,就来看看。"
"行,我回头再考虑考虑。"我点点头,关上门,心里却乱糟糟的。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了老伴。
"去啊,干嘛不去?"淑兰放下碗筷,眼睛一亮,"你整天在家闷着,跟个老头似的,多没意思。"
"我本来就是老头子了。"我撇撇嘴。
"少贫嘴!"老伴白了我一眼,"六十岁正是有经验有活力的时候,出去活动活动,对身体对心情都好。"
"可我哪会讲啊,怪不好意思的。"我挠挠头,想着自己站在讲台前结结巴巴的样子,就有些发怵。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淑兰拍案而起,"你在厂里开了多少次会啊,还怕这个?"
"那不一样,开会是工作需要,这个......"
"什么不一样?"老伴打断我,"你是不是怕那些孩子们笑话你说话慢、普通话不标准?"
被她说中心事,我老脸一红:"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老周,咱们这一辈子,没大富大贵,但也兢兢业业,为国家做了点实事。"
老伴放柔了声音:"你把你的经历讲给年轻人听,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代人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不也是一种奉献吗?"
在老伴的鼓励下,我勉强答应试一试。
周三那天,我特意穿了退休前单位开会才穿的那套深蓝色西装,还让老伴帮我打了领带,照了半天镜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行了行了,就是去讲课,又不是去相亲!"淑兰笑着推我出门,"自然点,把你知道的讲出来就行。"
第一次讲课那天,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坐在活动室角落里,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中学生,心跳都加快了。
讲台下坐着二十来个中学生,都是放学后来社区参加活动的,有男有女,穿着校服,有的还戴着红领巾,看起来精神抖擞。
我讲的是1978年厂里响应改革号召,筹建新车间的故事。
"那会儿,条件特别艰苦,没有先进设备,很多零件都是自己想办法做......"
我声音发颤,不时擦擦额头的汗珠,心里打鼓,不知道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能不能听得进去。
孩子们倒是安静地听着,但有几个明显注意力不集中,低头玩着手机,有的甚至偷偷打哈欠。
我越讲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草草结束。
忽然,前排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举手问:"叔叔,那时候没有电脑,你们怎么设计图纸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松了一口气,找到了话题:"那时用的是绘图板和丁字尺,全靠手工绘制,一张图纸可能要画好几天,出了错就得全部重来......"
"那得多麻烦啊!"小男孩惊讶地说。
"可不是嘛,不像你们现在,电脑上点点鼠标就成了。"我笑着回应,"记得有一次,我们熬了三天三夜修改图纸,就为了赶上一个重要项目的交付期。"
我渐渐找到了感觉,讲起了当年因为缺少进口零件,全厂工人一起想办法自制替代品的故事;讲起了改革初期厂里第一次搞经济责任制,大家摸着石头过河的忐忑与兴奋。
孩子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提问题。
我发现,讲着讲着,自己竟不那么紧张了,反而找回了当年在车间指导年轻工人的感觉,声音也逐渐洪亮起来。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讲座结束时,居然有几个孩子围上来,要求合影留念,说要把我的故事写进他们的社会实践报告里。
回家路上,王晓梅追上来,连声道谢:"周主任,您讲得太好了!孩子们都听得入迷。下周您还来吗?"
王晓梅的眼神里满是期待,让我想起了当年厂里年轻人求知若渴的样子。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成就感,仿佛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被人需要,有价值的感觉真好。
"来,当然来!"我爽快地答应了,脚步也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从那以后,我开始认真准备每周的讲座。
老伴看我突然变得忙碌起来,笑着调侃:"瞧你那样,比上班还认真。"
我从阁楼上翻出珍藏多年的老照片、奖状和报纸剪报,一一擦去灰尘,重新装订整理。
晚上开着台灯,戴着老花镜,一页页翻看那些泛黄的资料,重新梳理我那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工作生涯。
我发现,自己这四十年的工作经历,正好是国家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从百废待兴到蓬勃发展的缩影。
我制作了简单的幻灯片,让儿子教我用智能手机,这样可以随时查资料,甚至在社区群里和那些孩子们交流。
讲台上,我把亲身经历讲给孩子们听:
"那年厂里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为国家重点工程生产一批特殊零件。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
"八十年代末,市场经济初见端倪,厂里面临转型,很多老工人不适应,我作为车间主任,带着大家一起学习新技术,从最基础的电脑操作开始......"
每一次讲完,看到孩子们崇拜的眼神,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慢慢地,我的讲座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不只是学生,还有社区里的年轻父母,甚至有些退休老人也来旁听。
我开始期待每周三下午的讲座,甚至会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讲稿,构思该讲些什么新内容。
老伴看我每天忙前忙后,笑着说:"瞧把你美的,跟年轻了十岁似的。"
正当我沉浸在这新找到的价值感中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周六的晚上,儿子周小军突然从外地回来,一进门就放下行李,神色匆匆。
"爸,妈,我有事跟你们商量。"儿子开门见山,表情严肃。
"怎么了?工作上有困难?"我和老伴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不是工作的事。"儿子摇摇头,"是小丽的事,就是孩子妈妈。"
"她啊,一直想重返职场,这不,有个不错的工作机会,但是......"
"但是什么?"老伴追问。
"但是需要出差,时间不固定,孩子没人照顾。"儿子吞吞吐吐,"所以,我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帮忙照顾孙子一段时间?"
"就半年时间,等孩子妈妈适应了新工作,我们就接回去。"儿子一脸恳求。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照顾孙子是理所应当的事,孙子周小虎今年八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活泼可爱,我们也很想多陪陪他。
另一方面,我刚刚找到了退休后的新方向,每周的讲座,社区里的活动,让我感觉自己又有了价值,不舍得放弃。
"这个......"我犹豫着,看了看老伴。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儿子敏锐地察觉到我的迟疑。
"哦,没什么,就是在社区做点志愿讲座,不耽误。"我有些含糊地回答。
"志愿讲座?"儿子惊讶地看着我,"您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老伴接过话茬:"你爸现在可是社区'银发讲师团'的台柱子,每周都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听说反响很好呢!"
儿子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李国强住院了。
医生说是长期超负荷照顾孙辈,加上年龄大了,身体吃不消,得好好休养。
我和老伴赶紧去医院看望他,病房里,李国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上插着点滴,看起来十分虚弱。
"老李,你这是怎么搞的?"我心疼地问,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累着了呗,血压高,头晕,差点在家里晕倒。"李国强苦笑着说,"还好儿媳妇及时发现,送我来医院。"
等护士出去后,李国强握着我的手,虚弱地说:"老周,别重蹈我的覆辙。"
"咱们这把年纪,该尽的责任要尽,但也得为自己活一回啊!"
他的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无奈:"我这一病,儿子儿媳才意识到把太多负担压在我身上了。"
"他们商量着要送孩子去上托管班,减轻我的负担。早干嘛去了?非得等我进医院......"
听着李国强的话,我心里一阵惆怅。
回家后,我和老伴商量了很久。
"淑兰,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坐在沙发上,犹豫不决。
"你舍不得你那个讲座?"老伴问,眼里带着理解。
"说实话,是有点舍不得。"我坦白,"这几个月,我感觉自己又找到了点存在的价值,不再是那个只会下棋遛弯的老头子了。"
老伴沉思片刻:"要不这样,咱们可以适当帮助小军照顾孙子,但有条件——你的社区讲师工作不能放弃。"
"我下午三点前下班,可以接孩子放学,晚上你来辅导功课。这样你周三下午还能去上你的讲座。"
"周末我们轮流照顾,给对方留出自己的时间。"
听了老伴的建议,我眼前一亮:"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帮忙,但也要保留自己的空间。"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儿子时,他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们会提条件。
"爸,您这是舍不得您的讲座啊?"儿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是舍不得,是觉得这事挺有意义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退休后整天闲得慌,现在终于找到点事做,觉得自己还有用,还能给年轻人讲点东西。"
"怎么不是事业啊!"儿子认真地说,神情里带着钦佩,"您这是在传承历史呢,比我天天在工地上跑有意义多了。"
"您放心,我和孩子妈商量好了,尽量安排好接送孩子的时间,不会耽误您的讲课。再说,小虎都这么大了,也该学着独立一些。"
就这样,我的退休生活有了新的安排:上午在社区备课或者讲课,下午接孙子放学,晚上和老伴享受二人世界。
孙子对爷爷的"讲师"身份非常崇拜,常缠着我讲那些"爷爷年轻时"的故事。
有一次,他甚至要求去听我的讲座,坐在最后一排,听得格外认真,回家后还拉着小伙伴们说:"我爷爷可厉害了,会讲好多工厂的故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传承。
我开始邀请李国强、刘建军来社区当"客座讲师",三个老伙计轮流上阵,各有侧重:我讲工厂生产,李国强讲技术革新,刘建军讲质量管控。
我们甚至说服了深居简出的赵明华参与进来,让他分享自己收集整理的老照片和历史资料。
看着老伙计们在讲台上找回自信,眼神里重新焕发光彩,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有一次讲座结束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过来,叫我"周师傅"。
仔细一看,竟是我当年的徒弟小杨,当年那个整天抱着图纸请教问题的毛头小子,现在已是城建局的处长了,西装革履,谈吐不凡。
"没想到您退休了还这么忙。"小杨笑着说,"我儿子今天听了您的课,回家就嚷嚷着要了解更多工厂的故事。"
"忙着好啊,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强。"我拍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小杨啊,你们这一代人是赶上了好时候,要珍惜啊!"
"是您教会了我们怎么干活,怎么做人。"小杨真诚地说,"现在我也有徒弟了,经常把您当年教我的话拿来教他们。"
听到这话,我心里暖融融的,这不就是最好的传承吗?
前几天,我带着孙子去参观红旗机械厂的旧址,那里已经变成了现代化的产业园区。
高耸的新厂房,宽敞的马路,整洁的环境,与我记忆中那个灰扑扑的老厂区已经完全不同。
站在曾经熟悉的地方,我不禁感慨万千。
"爷爷,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孙子好奇地问,仰着小脸看我。
"这里啊......"我深吸一口气,目光穿越时空,"那时候是一片荒地,我和你奶奶,还有许多和爷爷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就是在这里,一砖一瓦建起了厂房。"
"我记得第一台进口设备运进来的那天,全厂人都出来看,大家激动得不得了,围着机器研究了一整天......"
夕阳下,我牵着孙子的手,缓缓走在曾经熟悉的厂区小路上。
孙子的小手温暖而有力,让我想起了当年抱着图纸走过这条路的自己,那时充满干劲,对未来满怀期待。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退休不是终点,而是人生新篇章的开始。
真正的幸福,不在于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而在于你是否还能找到自己的价值,是否还能够传递生命的温度。
"爷爷,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孙子仰头问我,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没有啊,我们那会儿只想着多干活,多为国家做贡献。谁能想到......"
来源:恋过的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