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拉萨邱桑手脚印年代和性质的论争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3-14 09:14 3

摘要:西藏中部的拉萨市堆龙德庆区的邱桑温泉石灰华上发现很多人类手印和脚印的痕迹。石灰华也叫碳酸钙,或泉华,即泉水流出地表时,因压力降低、温度升高,地下水中的矿物质发生沉淀,在泉口而形成的疏松多孔物质。泉华的成分为CaCO3时,称为钙华或石灰华,如我们所讨论的邱桑温泉

西藏中部的拉萨市堆龙德庆区的邱桑温泉石灰华上发现很多人类手印和脚印的痕迹。石灰华也叫碳酸钙,或泉华,即泉水流出地表时,因压力降低、温度升高,地下水中的矿物质发生沉淀,在泉口而形成的疏松多孔物质。泉华的成分为CaCO3时,称为钙华或石灰华,如我们所讨论的邱桑温泉;成分以SiO2为主时,为硅华,如云南中甸的白水台。这种沉淀物刚开始是柔软的,但随着二氧化碳的逃逸和水分的蒸发,逐渐硬化。这种泉华的硬化过程中如果有人将自己的手脚印按在上面,待泉华硬化后,不但这个手脚印的形状会被永久性地保留下来,而且手脚印的时代和泉华的时代基本一致。现代科技考古可通过铀系碳素放射性、热释光或光释光等测年方法测得泉华的年代。

年代测定及讨论

早在2002年,香港大学章典在美国的《考古科学杂志》发表了《西藏脚手印的光释光测年:对青藏高原末次冰期古环境的影响》,报道了西藏中部的拉萨堆龙德庆区的邱桑温泉发现的19个智人在温泉泉华上形成的手脚印以及一个灶,光释光测年结果距今2万年。对于这个测年,当时就有些学者认为非风化的石英碎屑可能在用于光释光测年时会显示出比实际年代更古老一些。此后,很多学者来此遗址做过测年,如美国年代学家梅耶(M. C. Meye)和考古学家马克(Mark Aldenderfer)等人对邱桑手印脚印遗址采了11个样本,分别用铀系、光释光和碳14测年方法进行断代,获得了8400—7400年前和1.3万—1.2万年前几组数据。

2021年,章典等人在原地点以外的区域又发现了另外一组手脚印,铀系定年在距今22.6万—16.9万年之间。这个年代不仅成为高原最早的人类活动证据,同时也被发现者认为是世界上时代最早的“岩面艺术”(parietal art),从而入选了Archaeology杂志评选出的2021年度世界十大考古发现。

章典等人的这篇报道引起了学术界更大的争议。中国岩画学者汤惠生、夏格旺堆、吕红亮等人在《西藏邱桑手脚印遗迹及相关问题》一文中认为,关于邱桑手脚印的年代测定有问题。自从2002年,许多学者对邱桑岩画的年代进行科学测定以来,产生了很多数据,从距今8000年到距今22万年不等,这些相去甚远的年代数据说明邱桑手脚印的测年数据尚未获得考古学家或年代学家们的一致同意。此外,邱桑遗址中还发现有用手指写的藏文,这说明遗址中有些泉华的时代会更晚,所以还有继续工作和研究的很大空间。澳大利亚岩画学者贝德纳里克等人则对带有脚印和手印的石灰华是在大约22.6万—16.9万年前之间中更新世的说法,表示不同意。贝德纳里克认为邱桑手印和脚印是一个露天遗址,降水会严重影响其石灰华中铀的比值,大大降低铀的比率。这样一个开放的系统不可避免地导致估算年龄明显大于沉淀的实际年龄。此外,贝德纳里克说,章典用来获得这一结果的铀—钍方法已被多次证明,该方法所提供的更新世碳酸盐岩堆积再沉淀的年代并不可靠。在任何情况下,由类似过程所形成的如钟乳石一类的碳酸盐洞穴堆积的放射性碳素年代,都远远低于用铀—钍法检测出的年代。换句话说,碳14年代和铀—钍法年代测出的数据在全新世多数还是吻合的,但在更新世却非常不吻合,晚更新世样品的铀—钍年龄随年龄呈指数增长,甚至可以是实际年龄的许多倍。贝德纳里克进一步认为,铀—钍年龄的随机性表明似乎是铀—钍比值的埋藏过程的随机函数所致。值得注意的是,铀可溶于水,当沉积物形成时,铀很容易被去除水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洞穴堆积中,而完全暴露在降水中(旷野中)的石灰华更是如此。石灰华不是像石笋那样致密的晶体结构,它们有不同程度的孔隙度,这有助于与碳酸盐的反应,更易恢复到它们的可溶性(碳酸氢盐)状态。为了降低碎屑钍带来的污染所造成的数据偏差,贝德纳里克建议使用等时法(isochron methods),或对邱桑石灰华进行岩心取样,用以比较风化带外观的年龄变化,这样才能确定铀流失的程度。

章典等人随即于2023年1月在《地球环境学报》上发表《西藏邱桑温泉古人类手脚印的年代测定及其岩面艺术价值》一文,就邱桑手脚印研究中的年代问题作出回应,针对汤惠生和贝德纳里克提出的年代问题以及由于裸露地表的“开放系统”,铀的比率会降低等问题作了系统回应。特别指出他们在邱桑温泉周围所有的古泉华沉积进行了广泛的地质调查和采样,经分析测试后发现该地区数以十计的古温泉口的沉积年龄从数千年到50多万年不等。同时,在调查中发现现代温泉也会沿冲沟产生泉华的沉积。在野外现代重建实验中,证实泉华软泥上的印迹可以在几年内固化成岩,因此邱桑温泉区域的温泉沉积年代理应介于50万年前至今。如是,在邱桑温泉其他位置钙华沉积表面发现藏文符号,也就可以理解了。

是否为世界上最早的艺术?

章典等人使用世界上时代最早的“岩面艺术”一词称呼邱桑的手脚印记。汤惠生和贝德纳里克等人均认为该词首先使用不当,认为英语“parietal art”是指洞穴艺术,而邱桑遗址是露天遗址,不能用“parietal”(腔壁的,顶骨的)一词。关于章典等人认为邱桑手脚印是世界上最早的岩画的观点,学者们也有不同的看法。

国际岩画艺术委员会前主席阿纳蒂(E. Anati)表示同意章典的测年和人类小孩手脚印的认定,但对其作为岩画艺术,特别是作为世界上最早岩画的认定表示怀疑。阿纳蒂认为,根据已发表的文章显示,手和脚在石灰华上用力而导致了手印和脚印的产生,从已公布的照片中就可以看出这一事实。四个手印中至少有两个显示出用力推动的位置,这给人的印象是手和脚是用来推泥块的。这些手印和脚印似乎是一个机械作用,用来移动物体的结果。章典等人解释这是一件有预谋的艺术作品,这与那些用力推开泥块的明显迹象,以及脚和手的叠加表明了推动泥块的连续行为相矛盾。无论如何,它们并不代表一种反复出现的文化模式。手印的存在被保留为在过去7万年中记录的存在行为、入会仪式或部落间协议的签名或行为,至少比本案晚了10万年。阿纳蒂认为,这一发现只能证明当时该地区人类的存在,似乎并不能说明西藏的艺术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早10万多年。2024年伊始,汤惠生、夏格旺堆、殷洁、施兰英、贝德纳里克等以考古学家为代表的学者又在美国《考古科学杂志》上发表《西藏邱桑的手脚印:用铀系法断代岩画的建议》一文,认为人类的手脚印化石分两种情况,其中那些反映人类自然属性的手脚印是无法被认作艺术的(比如原始人只是偶尔走过柔软的石灰华而留下脚印)。纵观整个世界范围,这样的手脚印比邱桑手脚印时代早的有的是。但只有那些可以反映人类象征思维的手脚印(刻凿上去的,或有意将手脚印按压在泉华上的)才能被称作岩画艺术。换句话说,凡是具有“实用”功能的(utilitarian)都不能叫艺术品(走路留下的脚印也算“实用”印记),只有表现人类象征体系的非实用人工制品(artifacts representing a symbolic system)才能够被界定为艺术品。

邱桑手脚印的发现意义重大,不仅关系到青藏高原最早人类的出现,同时也关系到世界范围最早岩画、最早人类艺术乃至最早人类精神文明起源问题。不仅是青藏高原,包括整个中国和东亚地区,历来被认为是出土旧石器时代晚期艺术品最少的地方。但最近随着金沙江旧石器时代晚期彩绘岩画的发现、 甘肃夏河白石崖溶洞16万年前丹尼索瓦人的发现,东亚和青藏高原成了旧石器时代晚期艺术和现代人起源讨论的热点。在这种背景下,邱桑手脚印的时代和性质的讨论就显得意义非凡了。争论远未结束,研究仍将持续,随着考古发现和研究的深入,相信学者们对邱桑手脚印会达成基本一致和接近事实的认识。

来源: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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