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许令展翻着投出的数百份简历，窗外老空调外机又发出了垂死般的震颤。

《老》

许令展翻着投出的数百份简历，窗外老空调外机又发出了垂死般的震颤。

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在衬衫上洇出深色痕迹。

招聘网页界面闪烁着妖异的蓝光。

他机械地滑动屏幕，"35岁以下""有头部企业经验者优先"的字样在视网膜上烧出焦痕。

手指悬在"许令展-42岁-二十年全栈开发经验"的标签上，像被焊住的铁块。

"下一位！"

玻璃门后探出张年轻的脸。

会议室冷气开得很足，90后面试官腕上的苹果表盘泛着冷光。

"您这个年纪还在一线写代码？"

对方翻动简历的指尖突然顿住，"我们更倾向培养有潜力的年轻人。"

地铁通道里，许令展盯着墙上某编程培训广告。

画面里戴VR眼镜的少女正用代码编织彩虹，广告词刺痛瞳孔："三十岁还不转管理？你的人生需要重启！"

他摸出震动的手机，妻子林晓梅发来消息："妈说下月透析要换进口药。"

居民楼电梯的镜面映出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

401室门打开时，玄关放着一个未拆封的儿童编程机器人。

"爸爸！"

女儿举着画冲过来，"我画了你打败代码怪兽！"蜡笔画里的男人手持光剑，脚下踩着堆砌的ERROR提示。

深夜，老式空调外机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许令展蜷在阳台藤椅上，手机屏幕幽光映射出眼角的细纹。

突然弹出来的微信消息，让他手指痉挛——是十年前创业伙伴陈禹。

"老许，听说你在找工作？"

视频里陈禹坐在特斯拉Model X里，背景是陆家嘴的霓虹，"我现在做AI猎头，你这岁数..."他顿了顿，"要不考个PMP证书？"

台风预警已经连续发布三天。

许令展盯着天花板渗水形成的霉斑，听见客厅传来刻意压低的啜泣。

林晓梅的手机亮着微光，购物车里的口红、化妆品价格刚好等于女儿暑假班的费用。

暴雨在清晨突至。

当那台服役十五年的空调外机终于挣脱锈蚀的支架时，许令展正站在漫天雨幕里。

重物坠地的声音惊醒了整栋楼，飞溅的零件中，他看见铜管断面爬满绿色的铜锈，像极了这些年在他血管里沉淀的、不被看见的衰老。

保安巡逻过来时，许令展正站在积水里发呆。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指尖触到压缩机外壳上模糊的铭文：2008年出厂。

"这老古董早该换了。"

保安的橡胶雨靴碾过一片扇叶，"现在都装中央空调，手机APP控制，省电。"

许令展突然笑了起来。

他摸着外机内壁厚厚的积灰，那些被时代抛弃的金属仍在忠实地传递震颤。

就像此刻他掌心感受到的、某种顽固而温热的搏动。

来源：蚂蚁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