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道兼行录_360影视

摘要：作为曾经的酗酒者和曾经的茅台人，谁若给我打开一瓶茅台酒，我闻一闻那个气味，就能迅速而准确地鉴定出酒的真假。真的就不多说了，假茅台还分两种：高仿和低仿。高仿茅台酒不是茅台人轻易品不出来，低仿茅台酒大部分人也是一个懵懂，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喝过真酒。失去了精准的秤杆，

倍道兼行录

韩君健 | 河南

一

显摆一下我的几项专长：

作为曾经的酗酒者和曾经的茅台人，谁若给我打开一瓶茅台酒，我闻一闻那个气味，就能迅速而准确地鉴定出酒的真假。真的就不多说了，假茅台还分两种：高仿和低仿。高仿茅台酒不是茅台人轻易品不出来，低仿茅台酒大部分人也是一个懵懂，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喝过真酒。失去了精准的秤杆，就很难察察为明。

除了北京人，全国任何地方的人不管普通话说得多么流利和标准，我随便听上八句十句，就能判断他是哪省人。方言是骨子里的积淀，它很难纠正和清除。

如果要评价和考察一个新来的老师或应聘者的试讲情况，我只用听上五分钟，就能推测出他的教龄和职称。

全国两千八百多个县和县级市，报上名字，我都能立即说出来它在哪个省市自治区。

看新闻作品时只用浏览一下导语，我就能断定他是专业记者还是业余通讯员。

根据主席台上的座次，我能猜出来谁是一把手，谁是二把手，谁是排位最靠后的那个领导。

二

把学科分得太细，不见得是件好事。譬如中国文学里有中国古代文学，古代文学里又折腾出断代文学，断代文学中又析出作家专题，作家专题中又区分不同体裁。这样发展的结果，会让研究人员的路子越走越窄。视野受局限，文化素养跟不上，搞出来的文研成果就会成为悲哀的两人制论文：自己写自己看，编辑审编辑看。除此没人有兴趣看。作品发表之日就是死亡之时，形成智力浪费，实在可惜。

在南方某高校学报编辑部工作时，每月都能收到近千本其他大学和其他职业技术学院邮寄过来的学报。它们大部分都被我们当废纸处理：到了月底，我和另外两个女编辑把它们捆扎好装上三轮车，她们在两边扶着以免歪倒，我骑车用力猛蹬。我们把它们拉到市区的收购站，卖上一二百元钱，拿着一起去饭店嘻嘻哈哈，又是点菜又是喝啤酒，大快朵颐。一些珍贵的科研经费和故纸堆里的功夫就这样被葬送了。

三

早年河南平顶山市有位领导，水平相当高，讲话不用讲稿，能像温家宝总理那样，口齿伶俐，逻辑严密，主旨明确，干脆利索。没有这个那个、嗯啊然后等语病和赘子。我很喜欢听他讲话，感觉听他讲话对我是一种难得的学习和启发。后来他官居政治局委员兼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书记。据说他在河南当省委副书记的时候特别注重细节，每次和其他省委领导一起上楼参加省委常委会时，哪怕电梯里空间很大，他也不首先进去，而是站到一旁，等省委书记和省长上去，电梯第二次下来后他才走进去。就凭这一点，我想他能够步步高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四

在新华书店里定价差一角钱不到六十元的莫言散文集《不被大风吹倒》，我只花了八元钱就在网上买到，还是正版并且送货上门。八元是六十元的七八分之一，这便宜占得大了。新华书店是国营企业，门面大，书籍多，只是经营方式僵化了一点，出售图书不打折。而我常去的郑州纸的时代书店和其他私人开设的书店图书都打折，从七折到八折不等。问过一个在省级出版当着党委副书记兼副社长的同学：网上售书有的优惠至三折，这么做他们还怎么赚钱？同学笑着说：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赔钱，无非是想尽快回笼资金，不怎么赚你的钱罢了。嗷！原来图书行业里面水也这么深。年至花甲了，老脸都变成皴树皮了，却还在坚持学习。因为学习可以延缓衰老，抵抗遗忘，拥抱人文，热爱生活。我痴迷，我愿意。

五

会说话是仅次于会办事的处世核心竞争力。我读了几辆汽车才能够装完的书籍，写散文和写论文还凑合，却偏偏还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惹人反感，就遭到暗算，就运气晦暗，就仕途寒蹇。后来我做了教师，认真研究了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才多少开了窍：要直话弯说，气话柔说，好听话放开说，刺耳话斟酌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认为自己丑，没有男人承认自己笨，除非丑女笨男愿意自己调侃自己。这就需要我们见女士就夸貌比天仙，见男人就赞威武雄壮。如此，不讨人嫌，不令人烦，自己也能落个清净。

六

按说文人之间应该是最好相处的，他们无权可争，无利可夺，各吃各的饭，各干各的事就成。可文人之间关系又最复杂：嫉妒和互相嫉妒，诽谤与互相诽谤，往往弄得乌烟瘴气。贪官污吏尚且知道互相勾结，互相掩饰，而有的文人却只懂得意气用事。我在好几个省市自治区的高校工作过，发现除了广东湛江，其他城市的文联和作协几乎都有拉帮结派现象，真正有才华的作家被排斥在外，能力和作品平庸的却在油头粉面地又蹦又跳。

七

每一段路程都不会白走，每一处景观都不会白看，每一部书籍都不会白读，每一个人员都不会白打交道。他们共同组成了我从事文学创作的素材，最后凝聚成丰饶的年华，那叫阅历。

八

狗如壮士，猫似妓女。是说狗忠诚主家，哪怕主家一贫如洗，自己没剩饭可吃而饿死，都不会逃跑和背叛。而猫就不行，它是哪里有腥荤就往哪里跑，有奶便是娘，没个原则和气节。我喂养过一个白色的京巴，记不清是二姐送给我的，还是儿子的高中同学送给我的。这京巴特别懂事，我下班回来，它会亲昵地撕咬我的裤脚，有一次我躺下午休，它还跳到床上亲吻了我的嘴巴。我起来又刷了一次牙了事，并没有吆喝它。后来子女都到外地上大学，我和妻子停薪留职去高校工作。家里没人了，只好把它送到大姐家看护。那京巴每天上午都偷偷溜回来，卧在我们家大门口等我们回来。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才悻悻离去。天天如此，周而复始。我们一走就是半年，放暑假回来，却获悉那狗一个月前不知道被哪个歹人偷偷下了药毒死了。至今回忆起来那京巴，我还心里隐隐作痛：如果我要是有本事有手段，能在家乡混个科长或副县长，日子过得滋润，不用四处游荡，那京巴肯定安然无恙，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九

我在好几篇散文里都有意或无意地写到了吃的问题，因为小时候吃不饱饭和吃不到好饭的卑微经历让我刻骨铭心。我从农村步行十几里，去县城找在那里当干部的父亲，父亲领我到西关大街的烧鸡摊，给我买了两根骨多筋多偏偏肉少的鸡爪让我啃。我很想吃一支肥大喷香的烧鸡大腿，他却不懂得或不舍得给我买，而我绝对不敢张嘴要。我至今记得那时的鸡爪是一毛钱一只，鸡大腿是五毛钱一只。整鸡不超过两元钱。就像记得那时宝丰大曲是两元二毛八一瓶，鸡蛋是七分钱一个，大肉是六毛八一斤，红薯和萝卜都是四分钱一斤。只是再便宜的东西，如果没钱买就只有干瞪眼。我不抱怨父亲，毕竟我当父亲也不称职。儿子五六岁时想吃一支冰糕，我囊中羞涩，因为买不起就恼羞成怒，抬起巴掌没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脸，却重重地拍打了儿子的小屁股。儿子又疼痛又委屈，哇哇大哭。今天每当看到儿子魁梧的身体，英俊的脸庞和因为主持科室工作而变得领导范儿十足的气质，我就无比惭怍。

十

2024年12月28日。太阳和暖，风却砭骨。这一天我关注了这么几件事：

河南省散文学会和报告文学学会在漯河市举办年会，二百来名全省散文作家和报告文学作家欢聚一堂，叙旧话新。他们都是全省各地的文学创作精英。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河南散文学会会长王剑冰同志出席颁奖仪式并观看文艺晚会。王的散文我看过两本，通过主办方发送的手机视频实况转播，观赏他本源本真的音容笑貌，这还是第一次。他没念讲稿，胸有成竹地说了一番有文采又体面的话。别看现在博士硕士成群，处长县长结队，但能离开秘书捉刀的文字，把话说得行云流水而不是枯燥干瘪的人，还是稀罕了一些。

四川绵阳市作家协会主席、老朋友陈霁在他的家乡举行新书出版发行仪式。不少我原先认识的文友都赶去捧场了。里面有《绵阳日报》的总编辑，市文联、市作协的领导与知名作家，绵阳几所大学的文科教授等。三四年前他就在绵阳市文轩新华书店举办过一次新书发行仪式，我也参加了，还得到了他的签名本，那本书我至今珍存着。

河南商丘市界沟镇建立孝善食堂。豫东是我工作过的地方，那里还保存了一些古风遗韵，真是难得。尽孝行善在过去物质匮乏时还不是什么问题，现在人们普遍富裕了，于有的家庭却成了问题。界沟镇孝善食堂具有标杆意义。

十一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痛苦都是由人的所作所为造成的，譬如野蛮入侵、草菅人命、嫉贤妒能、利令智昏等，而疾病、地震、海啸、旱涝灾害等还在其次。

十二

都觉得这些年人们富裕了，而人情却变冷淡了。我小时候街坊邻居中如果有哪家姑娘订了婚，端午节前夕，姑娘会和男朋友一起，把自行车的后座用竹竿和铁丝拧成一个“王”字形的架子，上面挂满竹篮，竹篮里装满油条、粽子、鸡蛋、糕点等，把姑娘家的七大妗子八大姨排着看望一遍。后来的风气就不行了，亲戚平时不来往，有了红白大事打电话告知即可。形成习惯了，谁也不觉得唐突。三十年前，没有手机，座机也少，我在外地工作，与家乡的文友袁占才、杨中乾等通信频繁。我不知道我的信件他们保存了没有，但他们的信件我至今还都珍藏着。中乾敦厚温和，含蓄舒缓；占才精明机敏，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做事不奸滑，品行颇好。现在我们都有手机了，却不怎么沟通信息了，只是在年节会礼节性问候一下。这就行，只要大家都安定安康，那就不用互相惦念了。

十三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怀旧。旧衣服和旧鞋子都舍不得抛弃。脚上的这双旧皮鞋其实一点都不旧，还是八九成新。那是三四年前，回故乡给儿子儿媳操办婚礼的前夕，女儿专门给我购买的。是花了六百元还是八百元已经记不清了。对于我这样的一般群众，能穿这种档次的皮鞋已经很满足了。因为鞋子太多，喜事过后我就把它束之高阁。加上近年来一直在南方混饭，那里气温高，一年四季都可以穿皮凉鞋和塑料凉鞋，这双皮鞋就闲置到现在。今天找出来试一试感觉依旧合适。小的时候整天穿着那种又笨又破的麻绳纳底子的布鞋，怎么都不会料到有一天能有四五双皮鞋，四五双凉鞋，十来双休闲鞋，总共二十双鞋子可以随便换着穿。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坚持充电，将来回到学校好好给学生讲课，讲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讲爱国爱党的人文情怀，讲现在勤勉学习和以后恪尽职守的重要性。一个又一个公民都优秀，都敬业，我们的民族才能崛起和强盛。

十四

人到中年和老年，性格已经趋向平缓，不再走极端。不极端，是一种成熟和修为。曾与一个少数民族教师谈天说地，他对过去的政策屡有抱怨，好像老少边穷地区的落后和贫困都是党和政府的政策失误造成的，我就和他争辩：你这话就显得太片面了。老少边穷地区的许多问题是历史和环境造成的：文盲众多，大山阻隔，交通不便，信息不灵，庄稼歉收，经济作物无法转换经济效益等才是病根。在少数民族同胞过苦日子的同时，其实我们汉族人民的生活也不容易。尽管如此，党和政府在很困难的情况下还是对少数民族给予了许多优待政策。堂堂的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考生只考二百四十分就能读硕士研究生，与此同时，我们河南大学研究生的录取线最高达到了三百八十分。一分之差，就能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走向，你算一下，一百四十分的优惠，能让多少少数民族考生鲤鱼跳龙门。我们有问题说问题，有成绩说成绩才对，而不是一味抱怨。

还好，我们的沟通并没有影响我们后来的相处。

十五

有人把社会关系和人际关系比喻为关系网。这应该没错。省委书记提拔了市委书记，市委书记提拔了县委书记，县委书记指定了乡委书记，乡委书记指定了村委书记。他们政治上形成有序的网络。

伦理关系也是，有了爷爷又有了姑奶，有了奶奶又有了姨奶；有了爸爸又有了姑妈和叔父，有了妈妈又有了舅父和姨妈，以及由此带来的一系列亲戚。爷爷奶奶去世了，与老亲旧眷就断了来往。我和姨表弟兄、姑表弟兄还能在红白大事上互相捧场，而我们各自的后代已经互不相识，他们走在大街上哪怕头碰头都不会打声招呼。女儿大了，出嫁了，我有了亲家和女婿，又有了外孙；儿子大了，结婚了，我有了亲家和儿媳，又有了孙女，将来还会有孙子。别看我欣赏比较文化，那方面的书籍看了一摞又一摞，但脑筋还是比较陈旧，还是希望有孙子，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绝后。我在广东工作过，广东人普遍富裕，但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现在还是。那里的群众骂没有儿子的贪官污吏时都会这么说：怪不得你禽兽不如，坏了良心，原来是上天处罚你，让你断子绝孙！看来断子绝孙比科员当不上科长，讲师评不上副教授后果严重得多。

十六

文字真是一个细腻的活，稍有不慎，就会出错。

当年老蒋的中央军和冯阎联军进行中原大战，冯玉祥部与阎锡山部互发电报协商军机事宜时，不知道是发电员疏忽了还是译电员麻痹了，把在沁阳会师弄成了泌阳会师。沁阳在豫北，泌阳在豫南，两地南辕北辙。一支部队在沁阳等候，一支部队在泌阳守望，会师联动计划自然落空。被老蒋抓住机会调动大军各个击破。我在参加武汉大学新闻系编辑学专业研究生写作科目考试时，把这则故事写了进去，题目叫《小事不小，勿以小觑》，还获得了八十八分的高分。只是最后又栽倒在外语不及格上。

也听说上世纪五十年代，陕县向省里申请资金盖百货大楼，一个省领导签署的意见却是“同意拨付郏县”。一个关键字的软耳朵从左挪到右，那受益的县就立即换了地方。那时候干部队伍政治素质高，文化程度低，想来也不奇怪。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到六十年代初期，我们那个村就数家父学历最高，他是民国县师毕业。后来村里又出了一个郑州大学新闻系的本科生，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新华社工作。那时大学生少，记者更少，他在我们家乡方圆近几十里都出了名。可惜这记者不正干，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因杀人触犯刑律被判处死刑。而现在只是我们这么一个一般家庭研究生就成班。

本来今天早晨要去漯河参加河南省散文学会和报告文学学会联袂举办的2024年年会，突然因故去不成了，但总得给人家举办方负责人打个招呼啊！在社会上厮混这么多年，又教过高校的《公共关系学》，这点礼貌我还懂。我就给举办方发去私信说，孙女感冒住院治疗，需要我帮助照看。很遗憾，就不能造访贵地了，就错过了一次文友相聚的盛会。感谢你们为活动付出的辛劳，祝福活动成功举办！落款打成了1024年21月28日。都把信息发走了，我才发现这些毛病，连忙撤回来再发。因为短短的信件中出现错字是犯忌讳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靠文字混饭的人，决不能掉以轻心。

十七

电话联系也在郑州工作的侄子来家里，帮助我把这几年断断续续发在朋友圈里的三言两语调出来，制作成Word形式，存放到电脑桌面上，便于我进一步润色，将来出书使用。原先估计会有四五十万字，没想到居然达到了一百五十万字。对社会、对生活、对工作、对学习，日思夜想的，集腋成裘，算是落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校审/耿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