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爸爸富爸爸

摘要：凌晨四点的蔬菜批发市场，冷风卷着烂菜叶在水泥地上打旋。四哥把最后两筐青椒码上三轮车时，指尖的冻疮又裂开了，血珠渗进发黑的胶手套里。这双手上个月刚给大儿子在郑州的婚房刷完墙漆，此刻又在结冰的菜筐上碰烂了血泡。

穷爸爸富爸爸

SUPERMAN五哥

凌晨四点的蔬菜批发市场，冷风卷着烂菜叶在水泥地上打旋。四哥把最后两筐青椒码上三轮车时，指尖的冻疮又裂开了，血珠渗进发黑的胶手套里。这双手上个月刚给大儿子在郑州的婚房刷完墙漆，此刻又在结冰的菜筐上碰烂了血泡。

"老四！西郊超市的货该送了！"菜贩老张的吆喝混着哈气飘过来。四哥应声抬头，市场顶棚漏下的月光正好照在他开裂的胶鞋上。鞋头破洞里露出的脚趾，和二十年前背着大儿子冒雨上学时一样红肿。

县电业局局长家的水晶吊灯把客厅照得透亮，黄花梨木的老式沙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二哥坐在沙发上摘下老花镜，使劲儿揉揉眼睛。银行流水单上的数字开始模糊。大儿媳抱着刚满月的孙子晃进来，"爸，这个月奶粉钱又涨了。"孩子胸前的金锁片晃得他眼晕，那是用他三个月退休金打的。

三个月前，四哥回老家给大儿子装修房子。现在农村老家娶媳妇儿难啊！城里一套房，老家两层楼，还要一台十几万的汽车。美其名曰：一动两不动。

"爸，新房窗帘要选蚕丝的还是绒布的？"大儿子的消息从手机里蹦出来。四哥蹲在脚手架下啃冷馒头，身后是老家新建的二层小楼。墙砖在暮色里泛着青灰，像极了他此刻的脸色——为了凑齐二十万彩礼，这房子至今没装门窗。

春节前的最后一场雪落下来时，两个老兄弟在巷口小酒馆撞了个正着。二哥的羊绒大衣肩头积着雪，四哥解放鞋里的报纸早被雪水浸透。暖气片上，一双沾着泥浆的胶鞋和锃亮的皮鞋挨着，蒸起两团白雾。

"当年你考上中专，咱爹把家里耕牛卖了。"四哥拿一次性杯子和二哥碰杯，大象托小象的宝丰酒泛起涟漪，"现在你当局长了，怎么看着比我还愁？"

二哥盯着杯中晃动的倒影，上海小儿子朋友圈里的外滩夜景突然跳进脑海。上次视频时孩子眼下的青黑和出租屋发霉的墙角，跟大孙子金镶玉的拨浪鼓在记忆里重叠。"老四啊，你至少还能扛得动菜筐。"他苦笑，"我连自己的退休金都扛不住了。"“二哥，你的话我听不懂啊？你是咱们兄弟姐妹们的骄傲，咱们村子第一个考上中专，又上大学的局级干部。哪一个人不尊重？咱爹娘的腰杆子那么直都是因为你啊！”四哥盯着二哥的眼睛满满当当的羡慕。“兄弟，和你一样，我也是俩孩子。老大媳妇儿害怕我偏心老二，把我的退休金卡拿在手里，一个月一万多他们自己用。一个月也就给你二嫂一千块钱买菜。老二大学毕业去上海打工，到现在孩子还是租房子。哥哥难啊！”二哥突然失声大哭。四哥一把抓住二哥的手。“二哥，你的情况怎么和我一样一样啊？我家老大媳妇还没过门，我前半辈子的钱都已经给他们了。现在的彩礼二十万都是借的，他们不管我死活，我现在扛着债务一个人在市场出苦力。”四哥伸出满是老茧和冻疮的手。二哥看着这个曾经的熟悉的细皮嫩肉的白净小手，现在已经沧桑粗大的手。一阵心酸。

后厨飘来醋溜白菜的香气，四哥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二儿子悄悄往他兜里塞的膏药。那孩子总说在汽修店吃住都好，可上次见他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白。酒意上头时，他摸出老人机，通讯录里"小海"的名字三年没亮起过。

玻璃窗上的霜花渐渐融了，两个影子在墙上晃成一团。二哥的手机突然震动，未接来电显示着上海区号。四哥的旧诺基亚同时亮起，是二儿子用年终奖买的智能机到货提醒。雪还在下，窗外的红灯笼映着满地银白，像撒了一世界的碎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