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乡村变迁中的民生百态：一个返乡者深度观察

摘要：妻子与原单位解除了返聘协议，收入大幅度降低，还好她又找了家单位去上班，但收入比原来少了好多，也只好将就了。父母的养老、看病，孩子上学，各种人情往来，都需要钱来支撑，中年压力扑面而来。

文/万里悲秋常作客

前些日子，我再次回到了苏北老家的农村。

去年至今，对我们家而言，确实不是很顺利，主要是老父亲的身体出了问题，病情基本稳定后又连续经历煤气中毒和澡堂溺水，身体大不如前，而且精神也有点懈怠了。

妻子与原单位解除了返聘协议，收入大幅度降低，还好她又找了家单位去上班，但收入比原来少了好多，也只好将就了。父母的养老、看病，孩子上学，各种人情往来，都需要钱来支撑，中年压力扑面而来。

到家后把院子打扫干净，开始去看望一些长辈和亲戚。然后又抽时间和初中同学小聚，有的同学是三十年没有见面了，回首往事，不胜唏嘘。时光匆匆，一晃而过，三十年弹指一挥间。

走了路，见了人，喝了酒，在老家浮光掠影般地过了几天，但观察乡村现状和接触的人和事，依然引起了我的深思。

一、就业。

就业是民生之本，乡村的就业途径不多，多为临时性工作。大部分男性劳动力还是从事县城或其他地方的建筑业，有一技之长的干技术工种，没有一技之长的干小工，出苦力。有部分人在新疆、青海从事建筑业，村里有一个在印尼承包工程，听说发了大财。

从和几个发小聊天反映的情况看，农民工工资普遍存在拖欠问题，甚至年三十了还要去讨钱。一个发小说，给包工头要钱，打电话早了他要骂人，“一大早就要钱，晦气”，中午或下午打电话，就说太忙，或者不接电话。

村民就业还有一个渠道就是打农工，附近村里自发生成了劳动力市场，很多人到市场里找工作，大部分是女性参与，有的人六七十岁了，还在市场上找工作，工作类别主要是菌菇类种植和采摘，或其他农作物种植采收，每天工作时间10小时以上，工资大概每天100元上下。

县城开发区里面的电动自行车和三轮车还能带动一部分人就业，年轻人要么外出（大部分到长三角），要么在当地企业里上班，如电焊等技术工种也能拿到每月7000到8000元，当然还有一部分从事快递外卖等新业态的年轻人，重体力劳动已经被大部分90后和00后排斥。

二、住房。

县域的拆迁力度很大，城区建成区和规划区面积大概近百平方公里了吧，有的村庄被拆了后，还是一片废墟，长满了荒草，安置小区还没有造好，村民拿着上级的安置补贴，投亲靠友到处租房，倒也不急着搬进安置房。

有的新农村小区建设的还不错，二层联排，家家都有小院，公园、绿道和健身设施都有配置，就是地下管网和污水处理设施还不到位。

村民建房据说已经停止审批，除非是危房改造才能建造新房，农村房子好多是二层楼房，但大都没有经过设计和规划，显得简陋和缺乏美感，和浙江苏南等地村民的房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三、消费。

不可否认，现在为衣食住行基础消费发愁的人基本没有了，上了年纪的人穿衣比较简单，不怎么讲究，以舒适维度，多在镇上商店和市场上购买，价格也不贵，好多人穿着孩子们淘汰下来的衣服，孩子们和年轻人则穿着打扮和城里人没什么两样。

农村人吃饭比较简单，过年过节了炒菜，包饺子，家家买肉买鱼，制作传统食品，饮食没有南方那么精细，但也不缺乏营养；上文已专门写了住房，村里的传统民居主要是缺乏美感。

部分村民为了孩子结婚在县城里买了商品房，10年前县城里房子大概每平方米3000-4000元，2018年后翻了一翻，贵的要8000多一平方，现在行情差下来了，跌掉了30%多，而且买房的少了很多，没有成交量。

家用桥车在村里已经很普遍了，几乎家家都有，方便年轻人上下班代步，很多年轻人在苏南打工，过年回家都开车回来，在质量和品牌方面都有了很大提升，大部分是10万以上的汽车和电动汽车。

中年人打工来回骑电动自行车，老年人大多骑电动三轮车代步。村民生活平时一般节俭，但在家里婚丧嫁娶等关口，也必须花钱，年轻人结婚，加上彩礼和买房买车，一个家庭大概要花费100万元，对大部分村民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即使父母和孩子一家人都工作的话，负担也很沉重。

四、土地。

在我童年记忆中，生产队的土地会轮流休耕，种上一季绿肥，我记得有两种，一种是中天播种，春天疯长开蓝色穗状花小花，老家人称之为“苕子”，网上查了资料，才知道学名叫“野豌豆”，是一种古老的植物，在《诗经》里叫“薇”，嫩芽可食用，到了翻耕的季节，就会被翻耕到地下，还有一种叫“田青”的植物，也用作绿肥，长得比较高大，好多年已经不见了。

现在农民对土地的利用简直达到了极致，一年两次播种，从不停歇，大量使用化肥农药，农田地力下降，甚至有的地块消失了好多年的盐碱重新出现了，不使用化肥，种不出庄稼。

虽然种地不赚钱，但农民还是不舍得土地抛荒，但如果采用轮作和休耕，是不是更有利土地恢复地力。

前几天看报道，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了土地的地三轮承包，从1998年土地二轮承包起算，差不多也即将30年了，农地确权也过去好长时间了。

据说有地方在试点，不知道是否确切，村集体按每亩6.5万元的价格从农民手里把承包地收归集体，然后统一承包给种粮大户或作其他农业产业化用途，这种做法应对农村人口日渐减少和农业机械化、产业化的大规模发展，无疑是一条路子，但与国家现行土地法律体系不符，如果大规模推广，也需要社会保障体系的进一步完善和农民老年待遇的大幅提升。

在青壮年劳力大量进城务工的情况下，农村土地大部分为五六十岁村民耕种，甚至有人七八十岁只要身体允许，还在田间从事生产劳动。

在现有土地承包关系不变的情况下，大力推广农田管理社会化服务，组织团队在田间管理、抗旱排涝、收割晾晒等方面提供更有效率的服务，甚至更进一步，把全部土地在产权关系不变的情况下，或入股或托管，交由专业团队经营，农民风险共担，在承担适当风险的情况下，在正常年份拿到利益分成。

五、保障。

现在很多年轻人在江浙沪一带和老家的工厂里上班，除去工资收入，大部分人也交了社会保险，退休后会有一定保障；大部分中年人从事建筑和临时性工作，基本没有人交保险。

现在他们还有能力挣钱，目前问题不大，但如果没有社保以后养老也不容乐观；农村里老人很多，我父辈那一代人基本上都70岁以上了，目前除去土地上的收益，他们能拿到的保障大概每个月200元左右，具体根据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但绝大部分不超过400元。

农村生活简单，如果不盖房子，就没有大的支出，最大的支出是看病，年轻时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大部分农民年老了以后就会出现各种老年病，高血压，糖尿病、腰椎脊椎突出等各种毛病，还有的人生各种癌症等大病，对一个家庭是毁灭性的打击，形成沉重的负担，有的地方甚至爆出老人自杀等问题，简直是触目惊心的惨剧。

国家应该加大对农村老人的保障，不论是养老待遇还是医疗保障，都应该有大幅度的提高，在养老待遇方面，在现行基础上建议连续5年每年提高200元（每年提高20元确实太少了），到每人每月1000元以上，据专家测算，就全国而言，4000万农村六十岁以上老人，也不过4000亿，从而提高农村老人的幸福感促进农村和谐，从而扩大消费，提振经济。

六、基础设施。

借助国家村村通公路政策，村里的主干道路基本硬化了，都是水泥路，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主要是由于现在机动车辆大幅度增加，原来农村土路根本承载不了现在的车辆通行，但普遍是道路比较狭窄，建设标准不高，有的路段容易破损。

村里普遍装了自来水，但没有地下排污和污水处理设施，有的村民家里建了水冲厕所和化粪池，但也是以下渗的方式排掉污水，久而久之，会造成地下水的污染。

现在的学校和医院全部集中地镇上，村里除了有几个村民开的小超市，没有其他配套设施。现在有的地方在推合并自然村，建设中心村，其实是提高基础设施建设和利用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