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人都说我和我母亲一对荡妇，靠着一张美艳外皮纵横列国，最终必定不得好死。
国亡城破，母亲立马带我投入了敌国宫廷。
人人都说我和我母亲一对荡妇，靠着一张美艳外皮纵横列国，最终必定不得好死。
可我却偏偏要让这天下，为我颤抖。
1
我八岁生辰当天，邺国国君带人攻入我邯国都城，君父的头颅被当着我和母亲的面生生割下。
君父的眼睛还在眨着，口中还在呼气，母亲却已经对着邺国国君盈盈下拜，「大君，我国君荒淫无道，妾盼您已久。」
母亲生的美艳，尤其那一双剪水秋瞳只消轻轻一瞟，便能让无数男人倾倒，大邺国君自也不例外。
母亲一把扯过我和一边的连生，「妾母子三人，只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我立马会意，对着那人哭喊了一声，「君父。」
2
在去往邺都的路上，母亲便已经上了邺国国君的马车。
白日，马车里头已然传来了母亲的娇喘之声。
我和连生共乘一车，两边士兵皆是鄙夷之色。
连生凑过来，给了我两块棉花，示意我堵住耳朵。
「你也觉得我母亲毫无气节身子肮脏吗？」
连生分明才十三岁，却总是板着一张脸，显得无比讨厌。他此刻不说话，毫无疑问是默认。
「那我呢？眼见君父死在面前，我却转头叫别人君父，想来你觉得我也是贱人咯？」
他这才开口说话，语气依旧淡漠，「不敢。」
我扬起手来给了他一巴掌，「不管你心里如何想的，你得记着，算上今日，母亲已经救了你两回了。」
「嗯。」
3
邺君迷恋满足于母亲的风情与美貌，给了我和母亲侧夫人与公主的名分。只是对于连生，他却显示出了属于一个君王的残酷冷漠。
「寡人可以认无数公主，却不能认敌国任何一个男子。」
在母亲在三的要求下，邺君勉强留了连生的性命，只让他充作世子身边的奴隶。
我假情假意地喊了一句「兄长」之后便再无下文。
他只是母亲买来保护我的暗卫，如今带他来，也不过是让人觉得我们母子有软肋捏在邺君手里罢了。
4
日子便这样落定，母亲做着大邺最受宠的容夫人，我便跟着做一个很受宠的公主。
不过饶是如此，大邺宫廷里也没多少人瞧得起我和母亲便是了，人人都是人前奉承，背后唾骂。
君夫人更是在细微处给母亲零碎的折磨受。
母亲在人前只是笑呵呵地不在乎，只有在夜半无人之时，她才会顶着湿润的眼对我讲，「嬿嬿，一个女人的美貌，是她在这乱世之中最大的筹码，却也有可能是她的灭身之根。」
「若有可能，将来你一定不要做媵妾，你一定要做君夫人，最好将一个国家掌握在你手里。」
我很快便长到了十四岁，正是议亲的年纪。
有位年近六十的国君仗着与邺国结盟便想着求娶公主为侧室，邺君有意让我这个便宜女儿充数，母亲哭嚎着万般阻拦。
虽成功阻止了这场婚事，可母亲却失宠了。
君夫人趁势而上，在国君出征之时诬陷母亲行巫蛊诅咒致使世子病重。
我在君夫人宫门口跪了整整三日，却毫无用处。
直到我看到了从君夫人宫中出来的世子。
他笑嘻嘻地，看着康健的很，身边还携着两个美艳宫女。
我又看到了他身后的连生。
5
我找到连生，他为我开了世子宫的角门。
我画着美艳的妆容，穿着浅色薄透的衣衫，端了一盘糕点，故意挤出娇滴滴的声音唤了一句「世子哥哥」。
世子夫诸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骂了一句，「贱货。」
「你和你母亲一样是贱货。」
我忘了我是怎么灰溜溜地出了世子宫的了，回宫的一路上，我感觉邺宫里所有人都对我投向了异样的目光。
刚一回宫，就有宫女将我关在寝殿中。
整整五日，她们未有给我水米，还每日按时来辱骂我与母亲。
「公主，奴婢听说，容夫人后日就要被处斩了呢。」那两个宫女在第六日笑嘻嘻地进入内殿，将我死死地按在地上，又说了很多辱骂的话。
「姐姐们……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饶了你？你只消学狗叫，咱们或许能给你一口水喝，让你撑到你母亲被处斩那日。」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跪拜，叫了好多声「汪」。
那两人取来盛满水的狗碗，要我跪着饮下。
「多谢姐姐……」
趁着那两人大笑之时，我则瞬间取下头上钗环，朝着那两人狠狠刺去。
一下，两下……数不清多少下，满地都是血。
我顾不得腥气，割下她们的肉便要往口中送。
「你这是干什么？」
6
世子夫诸语气惊诧，面上却甚为平淡，细看还有一丝戏谑般的笑意。
「真是没想到啊，你这小骚狐狸还有这样辣手无情的一面。」
我连忙爬过去，紧紧抱着夫诸的腿，「世子哥哥……我……我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
我故意在他腿上蹭了几下，就像是乖巧的小狗，「没人疼惜，我只好自己疼自己。」
「乖，」他语调中多了几分愉悦，旋即从侍从手中接过食盒，「有趣。早知道你这样有趣，孤定然要好好疼你。」
我连忙吃了几口食物，稍稍恢复体力后便格外注意形象，「世子哥哥，现在疼，也不晚。」
见他站在地上不动，我便索性直接膝行上前解开他的下裳。
尽管母亲教过我许多房中秘术，可真当面对时，我还是不由得心颤。
好在最后一刻，夫诸握住了我的手，旋即将我拦腰抱起：「孤还不至于在血泊中玩这些，走吧，去孤宫里洗洗干净再说。」
如同邺君一般，白日欢好让夫诸格外受用。
事后，他将我搂在怀中，亲自喂我蜜瓜，「今年的蜜瓜极甜，只是在妹妹面前，却也显得毫无滋味了。」
我口中接过蜜瓜，却又转头递到了他口中，「那妹妹喂世子哥哥，想来会给蜜瓜增加滋味了吧。」
我忍着恶心，趴在他胸口上。
他细细咀嚼着蜜瓜，「如今看来，君父真是慧眼识珠。」
看着他餍足迷离的眼神，我知道，母亲的命有救了。
7
回到宫里，满地的血泊却早已不见。
有熟悉的身影坐在殿中，却显得有的迟缓呆傻。
是连生。
「是世子派你来的？」
连生摇摇头，「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荷叶包裹的食物，香气缓缓飘入鼻腔，我便又饿了。
「我偷的炙豚肉，给你……」
方才和夫诸那般，实在是累，我接过便开始大口啃着。
直到吃的肚皮溜圆，我才扭头看着一边的连生。
我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些天你究竟去哪里了？这么多年为防给你招祸，我和母亲从来不肯多麻烦你，可这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双杏眼又呆又冷。
「还有吗？」
「没了……我……我偷来的。你若想要，我这便再去偷点……」趁他起身，我一下便扯开他的衣衫。
他的身上，竟全是鞭痕，新伤老伤纵横交错，还有一些正在渗血。
「因你帮我，夫诸打你了是吧？」
他依旧没说话。
我向来讨厌他这般温吞的模样，很是无趣无用。
只是这次，我却觉得有些心疼。
「对不起，我没帮上你。这些天君夫人与世子看的紧，总找不到机会。你……」他小心翼翼地往我身上凌乱的衣衫上瞟。
「没错，我和我母亲一样，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两相里都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连生才小心翼翼道：「很疼吧？」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泪水落在他的肩头，他也吸了一口凉气。
「世子暴虐，他总是打你，你不也不好受吗？」
「我……我本就是奴婢，你不一样，你从来都是金尊玉贵的公主。」
「连生哥哥……」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初见连生之时，他还是我母亲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小男孩。
那时我四岁，他九岁，见着他只是一味招呼着「哥哥」。
君父有很多夫人，自然也有很多公子和公主，只是大多数姊妹都有哥哥，在宫里便总能横着走。所以我一直想要我母亲给我个哥哥，见到连生，我还以为那是我母亲给我生出来的「哥哥」。
我会骑在他脖子上，让他充作我的马。
母亲去侍寝之时，夜里我一个人总无法安寝，他便拿着刀剑守在床榻边。
后来我们渐渐大了，母亲便送了连生去学武艺，还要我一定得保持主仆之间的距离。
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不过学成之后却也没什么能用得到的地方。
再后来，邺国攻城，他若展现出武艺，便也只能是个死。
「你不该这样叫我。」连生浅声呢喃道。
「连生哥哥，我好想逃啊。可是这乱世之中，哪里又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8
母亲被放出之后，世子更是恨不得日日来我宫里。
当缠绵依偎到深处，他总是会忍不住感叹一句，「嬿嬿，我从前怎的就没发现你是如此尤物呢？」
「你比这宫里所有的女子都好看，更比她们有脾气有手段，见过你之后，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便都黯然失色了。」
他啃咬着我的肩头，「嫁给我，好不好？」
「可是世子哥哥，在天下人面前，我们可是亲兄妹啊。」
即便事后，夫诸依旧不肯满足，拽着我的手亲吻不允我离去，「到底不是亲兄妹，嬿嬿何必害怕呢？」
「外头的事情，怎么说不都是一纸诏书的事？」
「母亲近来想为我求娶夫人，等将来新夫人进门，我便求了母亲让嬿嬿为侧室可好？」
我心下一沉，又想到了母亲的话。
为人媵妾，怕是一辈子要如飘萍。
可我，好想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想来夫诸觉得，能让我做个侧室，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那就要看世子哥哥怎么劝说的动君父了。」
夫诸与背后抱住我，「我怎么瞧着，嬿嬿妹妹不大高兴的样子？」
「嬿嬿美貌，便是做正室也是能的。只是我如今需要朝中景相支持，不得不娶他妹妹。你放心，来日我登临国君之位，你必定为君夫人。」
世间的誓言，总归是不牢靠的，就像是我小时候君父曾对我言，他来日必定睥睨天下，让我和母亲入主洛邑中宫。
我只笑笑，回身伸出手于他身上四处游走，「世子哥哥，我不求正室，只是我的亲哥哥连生……可否放他轻松些？」
他被我的手捏的迷离痴醉，「好，都应你，我明日便跟君父说。」
9
夫诸格外得邺君器重，他随口一提，连生便被封为了公子，虽名不副实，但好歹不是奴婢。
我跟连生说这事之时，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死样子。
「公主何须为了我？我乃贱命，死了便死了。」
他总是说着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话，可我分明瞧着，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从前，我们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从母亲警告他要谨守一个护卫的职责开始。
「可你即说你奴婢，又何必管我如何呢？」
「我……我只是不愿见到公主自轻，您跟世子……」
「你或许想说，世子并非良配，况且我和他有兄妹之名，我脱衣奉献，是自甘下贱是吧？」
可当日为救母亲，我也只有此法。救了母亲之后，这段禁忌的关系能持续多久，却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10
邺国借着世子大婚之名，开始广邀交好国家来邺都议事。
我混迹在宴会之中，冷眼旁观着在场的各国君侯。如今郑王室衰微，天下群雄逐鹿，我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大邺公主，总要找一个能让我为正室且有潜力称霸天下的国家才好。
喜乐奏响，世子与景氏夫人迈入殿堂，然而等到了新人行礼之时，所有人这才发现，殿中预备的三牲缺了一牲。
世子夫诸对着在场诸侯淡淡一笑，「景氏虽为侧室，然我心中敬重，少不得让婚仪照着正室的规制。」
大婚礼仪就在眼前，邺君与君夫人惊诧却也不好当着列国的面与世子争执，只得黑着脸默许这场荒唐的婚事发生。
可在行礼之时，我却瞥见了夫诸的眼睛正往我的方向瞟着，虽只是一瞬，却也触目惊心。
我赶忙借故跑了出来，只求没人发现异常。
这个疯子！我是想当正室，是想利用夫诸，可我从来没想过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对抗邺君与君夫人。硬碰硬，我和母亲只会死的很惨。
想到此处，我额上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
连生见状也跟了我出来，他递给我丝帕，我抬手去接，眼帘之中已然又多了一块丝帕。
「连生公子真是在意公主呢。」
说话的人眼瞧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绫罗深衣，腰间玉佩刀剑彰显着不凡身份，他眉目温和，嘴角亦是常常往上勾的，只是他唇色发白，瞧着有些虚。
「晁国国君姬玮，见过公主。」
「君侯这话何意？既是兄妹，难道在意不对吗？」
「郑礼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公子是否……」
连生向来在人前卑微，此刻声音却高了不少：「君侯既知男女有别，却又何故在我妹妹面前如此殷勤？」
姬玮淡淡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表达爱慕，不算失礼。」
爱慕？我是不信的。
晁国虽在列国中算是一等，然而实力在邺国面前总不算强，列国总当我是邺君的亲生女儿，他只见了一面便说所谓的「爱慕」，无非是见我生的还算美丽又想依靠邺国而已。
「列国都在说，岂其娶妻，必邺之江。邺国江氏的淑女，想来天下没有男子可以抗拒。」
「哼。」隐约地，我听到连生的声音流入我耳中。
「可我江嬿嬿，恐怕担不起天下美名，只怕要辜负君侯托付。」
「别说美名，便是公主身负恶名，姬玮也心悦。公主美貌风度，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彼时春日，桃花盛开，他老套地折了一只，又说了老套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
我并没接话，只是回道：「嬿嬿从不在意君侯是否真心喜爱，比起不可脱身的情爱，或许容华与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11
待再次回到席间，殿中已然是觥筹交错的和美景象，我随着众人一起举觞饮酒，一饮而尽之后扭头却见连生端着爵呆若木鸡。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公主如今美名艳播天下，今日又有这么多男儿表露心意，想来你以后的路，一定顺遂。」
我笑笑，「如今你也是公子，该叫我一声妹妹，又或是嬿嬿。」
他手下一晃，爵中之酒便洒落于案几。
我掏出自己的帕子随便擦了擦便丢给了他，「明日，你亲手洗干净给我。」
「我……我只是你的暗卫，本不配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又是这套说辞！
「知道身份固然可贵，可我却觉得，知命却不认命，才是最为可贵的。就好像……我本不配做这邺国的公主，可我却总要利用这邺国公主的身份，让我和阿娘，还有连生哥哥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连生叠帕子的手微微一颤，旋即将帕子揣到了他怀中。
「是啊，列国公主，总要嫁到别国，我若出嫁了，连生哥哥你总要跟着我的。」
「难道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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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后，我想着白日里的事情，脑子乱的很。
想到连生和阿娘，我总归是开心的。可想到世子夫诸，总是烦忧。
辗转琢磨间，却听得外头乱糟糟的，起身间夫诸却已至眼前。
他捧起我的脸不由分说便是一阵吻。
酒气弥漫间，他强迫我于床笫之上。
「嬿嬿，今日你都看到了，我为了你在列国面前留出了正夫人之位。」
「你真是个妖精，我总归没法忍受你不在的日子。」
真是荒谬，仅仅是几日的鱼水之欢，若说能有玩味似的想念倒还说的过去，若说真心喜欢，便是骗鬼了。
「我受不了了，咱们现在便去求君父给我们赐婚吧。」
他拉着我就要往外走，我只得抵死不从。
「世子哥哥你今日新娶了嫂嫂，总要给她些颜面。便是不为她，你也总要为了我日后的日子。咱们日日在宫里，最多是麻烦些。」
「我今日看见晁侯追着你出去了，我担心呀。」他念叨着，旋即又摇头咂嘴，「也罢，那我就再等等，我也好想想，将来怎么求你母亲把你放心地交给我。」
他的威胁，让我不由得头皮一麻。
我到底只是个女人，是个要活在男人掌控下的女人。
想要摆脱控制，只有……兵行险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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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诸走后，连生却至。
彼时我尚且衣衫不整，肩膀上还露着深红的痕迹。
他扭头捂眼便想走。
「回来。」
他缓缓走到我身边跪坐下来，大抵是我身上的伤口越发触目惊心，他本能地想要触碰细看，却又不得不碍于礼教之分转头。
「连生哥哥，你可看见我身上的伤口了？」
「你想我以后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吗？」
连生猛然地抬起头，却死死地咬住嘴唇。
「母亲当初任由你被安排做夫诸的奴婢，恐怕还有别的心思吧？」
「连生，我需要你帮我。」
他目中陡然湿润，却在奋力地摇着头。
「你会死的。」
「不会的。」我握住他的手，分不清那股颤抖到底是来自于我俩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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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生在世子身边多年，而世子暴虐，常以虐杀宫人为乐。对于这些宫人而言，只要困顿之时的雪中送炭，就足够能让他们的心产生偏向。
趁着列国使臣还在邺都，很快，邺国世子与小公主亲兄妹乱伦的消息便如飓风般传开，刹那间，列国皆知。
邺君暴怒，将我与夫诸捆绑于庭前杖责怒骂。
君夫人暴怒，扬言要烹了我以正礼法。
我并没求饶，只是挣扎着挡在夫诸身前，替他承受着迎面而来的棍棒。
「千错万错都是嬿嬿的错，君父与君夫人杀了我便可以给列国交代，世子哥哥是无辜的呀。」
夫诸使出牛劲将我挤到一边，「君父！是我强迫嬿嬿的，我就是喜欢嬿嬿！你别打嬿嬿。」
「嬿嬿，想不到，你竟对我用情至此。我一定会护住你的。」
邺君气的要亲自打杀我，可他的手到底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并非是因着母亲的祈求，而是邺君分明明白，要是我死了，无异于坐实了邺国兄妹乱伦的失礼之事。
甚至他现在都不能随随便便把我嫁给哪个国君为妾室，毕竟外国的恶意揣测是很可怕的。
「冤孽！」
「来人，将他们二人禁足到各自殿阁，谁若帮他们联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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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被禁足了半月，我反而觉得安心下来。
连生好不容易半夜跳窗来看我，满眼担忧，「听说晁侯跟邺君求亲，邺君已经准了，半月之后，便是出嫁之期。」
「晁侯……挺好的。」
人年轻，又算是有点作为，还能娶我为正室夫人，我简直觉得没什么不满意的。
「你当真满意？」连生很犹豫的模样，但还是掏出一个食盒，「夫诸求我给你带来的。是甜瓜。」
我懒得打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现在并不是甜瓜的季节。我来的时候路过果园，那里头的葡萄成熟的倒好。」连生展开食盒，却露出上层的葡萄。
「葡萄虽好，可实在娇贵，容易破的。」我接过连生手中的葡萄，到底还是吃了几口，甜的。
「连生哥哥，我出嫁之后，还请你照顾好我母亲。想来我成了晁侯夫人，君夫人对我母亲应该会有所收敛。」
连生又是欲言又止。
其实他应该明白的，只有如此，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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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那日，母亲哭成了泪人。
我不敢再多跟她说话，只得告诉连生帮我安抚住她。
可连生却淡淡一笑，「你与母亲血脉相通，她如何能让你一个人前往晁国呢？」
「况且……我也不放心。我求了邺君，前去晁国为质。」
他背着我上了马车，我硬生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直到这个时候，我也没忘记表达我对夫诸的「留恋」。
君夫人愤恨地啐了一句，「贱人！简直是妺喜褒姒在世。将来你必定不得好死。」
「君夫人还真是看重我，我可担当不起妺喜褒姒那玩弄天下的本事。」
马车缓缓驶离，尘沙飞扬中，我却恍然间听见了身后的呼喊声。
「嬿嬿妹妹！你不要走！我不要你嫁人！」夫诸的声音堪称撕心裂肺，划破天际。
「快拦住这彘犬不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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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晁君，没什么满意，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毕竟他早已知道了我是个什么人，自也不用谈什么感情，无非是彼此利用，顾着面子过日子罢了。
我需要一国君夫人的位置，他需要邺国的助力。
因此，即便我身上背负着列国皆知的香艳传闻，在我刚嫁入晁国之时他对我也是专房之宠。很快，我便产下了我们的嫡子。
只是很尴尬的是，他有个侧夫人，抢在我生子之前产下了庶长子。
成了母亲，我的思绪一夜之间便也转变了。
无论我喜不喜欢晁侯，我总归要为晁国多考虑，到底我此刻脚下所踩的土地是我儿子以后要君临天下的地方。
连生再一次承担起了帮我打探消息笼络朝中势力的责任，他总是能给我带来好消息，说话亦是云淡风轻的，好似他所做的那些事只是不值一提微末小事一般。
我知道他完成这些事情有多难，只是我不敢多说。
我是个自私的人，好似不去面对，就可以掩盖我利用了他的事实。
「你是我妹妹啊，我心甘情愿的被嬿嬿利用的。」不知是否是错觉，好似来了晁国，他倒比从前更皮了些，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了。
「况且以后扶同儿登基，我也有好处不是？」
再等等。
再等等，我或许就可以捅破我们之间的那层薄薄缣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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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并不会一直一帆风顺，便比如庶长子的母亲文夫人便会第一个看我不顺眼。
我们都是母亲，她为了她儿子能继承君位自然要做出一些努力。
「臣妾要告发君夫人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只我没想到，她竟说我与连生私通。
「胡说。」姬玮面上含着微笑，语气更是无比平静，仿佛他面对的只是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一般。
「连生公子是君夫人的亲哥哥，是列国皆知之事。」
「列国也皆知，君夫人曾与邺国世子私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姬玮忽而离座，照着文夫人就是一记窝心脚，「污蔑君夫人，可是死罪！」
连生很快便被传入了内宫，面对指摘，他则丝毫不慌，「无稽之谈！」
「数年前于邺国，我曾因偷盗君父宝物而被判处宫刑，早已不能人道，如何能私通？」
分明是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的面子尊严全然抛弃践踏，可连生却说的那样云淡风轻，整个人亦是板正着身子，好似只是微末小事。
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只觉得如遭雷劈。
「晁侯若不信，大可派人随我去验身。」
「不！」我再也无法理智，拦在连生面前，「谁敢？」
姬玮却上前握住我的手，将我狠狠甩到一边，「夫人，你逾矩了。」
我比明白，若上天想要惩罚我的不洁，又为何要将报应落在连生身上呢？
连生端着步子转入内室，只朝我轻瞥了一眼，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让我安心。
我没法安心。
「禀告君侯，确如连生公子所言。」
怒火灼心，只得先将怒火发泄在那个文夫人身上，我照着她劈面便是十数个巴掌，「君侯，既然验证了我哥哥的清白，还请烹杀此妇！」
姬玮微微一笑，温柔中藏着狠戾，「自当如夫人所言。」
19
回宫之后，我立马被姬玮如软禁，对外，他却只说是我生了病，反而夜夜来「看望」我。
夜夜欢好背后，是夜夜的折磨。
他会用牙齿啃啮着我身上每一寸肌肤，会用软鞭子将我浑身抽的发红却不出血，他还会用针刺、用腰带将我无数次给勒的濒死。
过后，他还要我跪着手捧灯台到天明。
「能让列国出名的美人如此待我，寡人也算是值了。」
「你个骚货，当日你在哥哥身下承欢之时，也是这样摆出一副娇艳浪荡的模样吗？」
「你给寡人安心侍奉，不然你的连生哥哥和你的儿子，寡人可未必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20
我跪在地上，床帐中的男人已经发出餍足的鼾声，听的我无比烦闷。
我纂紧手中的钗环，想象着将钗环狠狠插入他胸膛之中的景象。
「你要做什么？」却是翻窗而来的连生死死按住我欲行动的手，「你可是疯了？一国之君不明不白地死了，不说邺晁两国必定交恶，连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愣住，此情此景，是幻觉吗？
可哪怕是梦，若能抱住连生也好。
「连生哥哥，我宁愿我死了。这两个国家没有一个是拿我当人的！若能让二国陪葬，我好歹也算不辜负褒姒在世的名声了。」
「我恨！我恨姬玮，我恨夫诸！我更恨我自己！我是个自甘堕落的女人，我不得好死，我实在……坚持不住了！」
「你就让我死吧。如此……我也算是给你出气了，我，我一直没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今日，便算是我用行动跟你道歉了吧。」
我早该想到的，夫诸那样狠毒的人，又怎会让连生有好日子过？
怪只怪当年我和母亲为了自保，不仅从不过问连生死活，还只想着利用他。
他该有多疼啊。
「不！你死了，你想过你的孩子么？你想过我吗？」连生一把夺过钗环，将我按在地上，更险些与我身子相贴。
他及时以臂膀撑住，却被我一把拽下，我主动将唇贴了上去。
「唔……不，不。」他再三挣脱，「嬿嬿，你不该如此。」
有什么可不该的？我早就意识到，我对连生的依赖，早就穿越了主子对奴仆、妹妹对哥哥的情谊，我只是不想承认，不敢承认。
「连生哥哥，你喜欢我吧？不是吗？」
连生跪在地上，紧闭双眼，再次睁眼之后显露的是决绝，他一把将他自己身上的衣衫掀开，露个精光。
削瘦白净的身子，却遍布数不清的各种伤痕，目光向下移动，更有我不敢直面的景象。
「看清了么？我这具残破的身子，丑陋如斯，不……不配你。」
「不！不！」我捶胸顿足，想怒骂老天，怒骂夫诸，最终发现最该骂的，是我自己。
他没管我，再次穿上衣衫。
「嬿嬿，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为了你和容夫人的恩情，我心甘情愿。」
「若你当真觉得对不起我，就请你好好活下去，请你一步一步地，坐稳晁国太夫人的位置，我会扶着你，让你成为天下霸主。」
21
「你们在干什么？」姬玮被我们吵醒，目眦欲裂，冲过来便要打我。
连生一手擎住他，「我不过是来看望妹妹，君侯慎言！」
「哦对，慎言，寡人该记得的，你不过是个寺人，纵使她江嬿嬿是个喜欢与亲哥哥淫乱的骚货，怕也瞧不上你！」姬玮如失心疯般笑着。
我给了他一巴掌。
「贱妇，你敢打我！」姬玮咆哮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并非是邺国国君的亲生女儿，成亲这些年，我并未有从邺国捞到什么好处，可见邺侯对你的态度！」
「我便是杀了你，只怕邺侯还要感激我维系天下大礼吧！」
「为何不敢？」连生也给了姬玮一巴掌，「君侯没上朝，想来没看到邺国国书吧？」
「邺国君侯薨逝，世子夫诸业已即位。」
22
我终归只能靠美色行走于世。
当日初嫁到晁国，本以为能斩断与夫诸的这段孽缘，我却没想到，夫诸竟然安插了人手于晁宫为我们往来传信。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在夫诸的亲信面前泣涕涟涟，极言相思入骨，只是如今男室女家，从此还是少联系的好，否则连累夫诸，是我的罪过。
夫诸倒也真的没怎么过多联系，只是传信过来：为兄的，定会护住妹妹周全。
前些日子，自从姬玮开始对我日日折磨之时，我终于忍不住给夫诸传递了消息，「盼望哥哥，能为妹妹后盾。」
「所以还请君侯好生待我妹妹。」连生一把将我抱起，「两国之间，面子上过得去，比什么都要紧。」
他带着我去了别殿，心疼地取了鸡子为我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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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诸为了你，果然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连生眼中有几分幽怨，「邺国探子来报……邺国先君是被……」
「不用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之事。
我自嘲一笑，「你看，我果然成了祸水，只怕后世史书，要永远将我钉死了。」
「你看我的身后名这么臭了，你难道忍心让我生前一天欢愉都没有么？」
连生的手停住，目中已漾出克制的泪水。
「连生哥哥，你我情谊，彼此都知道，又何必推开呢？」
我再一次强行吻住他，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我知道，连生虽身体残缺，但他给我的爱，却是完完整整的。
我勾起他的手，引他往我身上靠。
不过几下，我便能感受的到他的身体越发热了。
「嬿嬿……我可以吗？」
「连生哥哥，咱们试试。」
24
我承认，我和连生都在赌，赌以后的平安，赌那虚无飘渺的未来。
这样的日子虽危险，但我们面上的笑容却多了些。
尤其是连生。
束手束脚了大半辈子，如今我才发觉，他骨子里是跳脱肆意的。
即便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宫门，他却总爱趁着暮色翻墙进来，又趁着黎明翻墙而出。
他有时会为我带一些宫外的吃食，有时会为我带一串葡萄，有时则会为我折一枝来的路上偶然瞥见的桃花。
很奇怪，当日姬玮给我折的桃花我只是觉得俗气无新意，可连生给我折的桃花我总是格外珍视些，恨不得想尽一切法子让花颜能多停留几日。
日子就这样如淡淡的河水流逝，不觉间，已是六个春秋。
25
邺宫再次发来文书，夫诸欲求郑王姬为君夫人，想请姬玮前去主婚，邀我同行。
这六年来，夫诸已经渐渐不再发书信来，大抵是冲动褪去，总要面对新生活。
我想念母亲，自然要接下邀请。
一路上，我和姬玮依旧是各玩各的，他和各色美妾笑语盈盈，我这边则是和连生共乘一车。
行至两国边境的莒地，我再度感到害怕，整个人都不由得颤抖。
那些恐怖的回忆，至今难以消散。
连生紧握我的手，「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我假意玩笑，「我可不害怕，我只是在想，要是姬玮能死在邺国就好了。这样晁国便是咱们的了。」
说话间，车队忽停，却是半路上有只小狼崽子拦路。
那狼崽子显然才满月，跟个小犬一般可着人蹭，只是它浑身的银色毛发与坚毅的眼神让它显得格外不同。
连生一见便喜欢的不得了，更是拿出龟甲占卜起来，「路遇狼星，怕是大吉，岂非预示着我嬿嬿妹妹大业将成。」
我向来看不懂卜卦这些，他说大吉便是，反正多养个狼崽子的事。
连生笑着依靠在我肩头：「我这辈子残缺，不能和你有个孩子，这狼崽子，或许算是上天给咱们的礼物。」
我抚着他的脸，「连生哥哥，等将来同儿即位，咱们就住在莒地，好不好？」
「一言为定。」
26
刚一入邺宫，我就能感受到夫诸炽热的眼神。
是丝毫不加以掩饰那种。
「妹妹，多年未见，为兄实在是想念的很啊。」
他趁着四下无人对我诉说他这六年来的想念，还对我展示他身上的先君所打的伤痕，还耐心解释道：「嬿嬿，你出嫁那日我并非不想去见你，实在是君父阻拦。」
我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原本我以为他早已放手，却不想这份畸形的情谊竟还是存在着。
「你可是因我要娶郑王姬生气了？」
「我只有求娶郑王姬，才能借着同姓主婚的名义让晁侯与你前来一见啊！」
他强行将我抵在墙角，热烈的吻如暴风骤雨落下，「妹妹，这次来了，不要走了好不好？」
「夫诸哥哥……我也不想走，只是……」我哭着露出胳膊，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晁侯暴虐，警告我若是不安分便要打死我呀！」
既然如此，我只有暂时利用他一番了。
夫诸气的捶墙，连额头上都起了青筋，「岂有此理！晁侯在事发之后求娶，却如此待你，实乃小人！」
27
当晚，我故意没回馆驿，只在邺宫母亲处留宿。
等第二日回了馆驿，姬玮正在命人舞乐。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晁道有荡，邺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你邺女本嫁了晁国，又怎么如此迷恋家乡呢？
他喝的烂醉，一把扯过我，「夫人，寡人新编的乐舞，可悦耳动听啊？」
「不好，寡人觉得，这乐词太过晦涩难懂。寡人看，要改。」
他一手饮酒，一手举起鞭子乱抽，嘴里还唱着：「南山崔崔，雄狐绥绥，哥哥爱妹妹啊！」
「哥爱妹来妹爱哥！哈哈哈哈哈！」
眼见鞭子便要抽到我身上，邺宫却有使者前来传话，请晁侯入宫宴饮。
「等回国再跟你算账。」
我心中一动，只怕……他这次回不来了。
28
姬玮薨逝的消息是日暮之后才传来的。
说是他在围猎途中酒醉，被一莽夫挟至车上，争执之间竟被生生抽出两条肋骨被活活疼死。
晁国宗亲很快便派人来邺国讨说法。
夫诸则命人拿出一面鼓，「寡人自然不会戕害晁侯之人，我已命人将罪人制成人皮鼓，请贵国使者拿回去祭奠晁国宗庙，也算给妹夫一个交代了。」
「敢问君侯，罪人为何人？」
夫诸盯了我一眼，旋即扶墙做心痛状。
「是吾弟连生。」
「其招供，因晁侯让其当众验明阉人之身，他心怀愤恨，故出此下策。」
犹如天地颠倒旋转，我被裹挟在其中竟无法呼吸视物，身子更是瘫倒。
「君夫人！」
「妹妹！」
29
醒来之后，有人递给了我连生的绝笔，是书写在当日我给他的帕子上的。
「盼卿卿珍重，余九死无悔。」
「燕燕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燕燕于飞，上下其音。展矣姝女，勿为我劳。」
他要我好好活着，他要我翱翔天下。
可没有他，我即便能挑动天下，余生又能有何意义呢？
再没有人会为我带一串葡萄，折一株桃花了。
都怪我！我怎么能如此自作聪明地挑动一切？！
脚边的狼崽子还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见我伤心还来蹭我。
连生，说好的一起把这狼崽子当孩子养的，你怎么就留我一个呢？
30
我开始不愿吃喝，我恨不得就此随着连生而去。
可夫诸没有这个耐心等我，他见强迫我喝药不成，竟以我母亲的性命为要挟。
母亲为了我不受挟持，当即自尽。
夫诸又开始慌乱，转眼又以我的同儿为要挟。
「你若不肯好好服药吃饭，寡人这就派兵攻打晁国！到时你儿子必定坐不稳君位！」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咬咬牙，含泪接过药碗，「我答应你就是。只是，你得保证，扶持我儿子坐上君位，照拂晁国！」
见我如此，夫诸神色再次温和如常，小心翼翼道：「妹妹，都是我不好。」
「连生是你哥哥，他说他想不惜一切代价护着你，所以我才没拦着他的。当初我若能好生劝他就好了。」
真能装，让我恶心。
不过，我也不差。
我靠在他怀中，任由眼泪沾湿他的衣衫，「夫诸哥哥，我想去莒地。我身为晁国夫人，不好不回去的。可是……那种伤心地方，我也不想常留。不如留在莒地，那里不邺不晁，你我见面也方便。」
「更何况……我们明面上分别，才能留住你的名声啊。」
31
我前往莒地，以晁侯之母的名分掌控晁国的朝政。
有夫诸的助力，即便那些晁国老宗室不服也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我下令让晁国依附于邺国，修养生息。
实则我让我的同儿暗中厉兵秣马、招揽军事人才，为来日称霸天下做准备。
「呸，真是荡妇！勾引自己亲兄弟，阴杀夫君，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牝鸡司晨，真是反了。」
我的名声在列国间更臭了一些。
夫诸气的要去攻打那些说闲话的小国，被我阻拦，「小国而已，夫诸哥哥若想做，不如做大。」
我随手喂夫诸一块甜瓜，「郑王室这颗甜瓜熟过了，夫诸哥哥不如趁着瓜烂之时，一举拿下，入主洛邑。」
夫诸这些年大肆发展军事，我就不信他没有这个心思。
「可如此一来，戍边将士怕是要多辛劳了。」
我揽住他的脖子，「甜瓜，就要多放放才甜嘛。哥哥，我如今没名没分的，只有除了郑王室，你才好废了郑王姬啊。」
32
夫诸秘行练兵，原本戍边将士们便辛苦不堪，如今更是百上加千斤。
人人怨声载道，他最信任的戍边将军更是连上了好几道奏疏请求返朝，其中不乏不恭敬之语。
「寡人才是国君！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我连忙安抚夫诸，「别管他们，哥哥既然生气，不如我陪你去打猎，纵马玩闹，也好疏解。」
他对我几乎是言听计从，当即带我出发。
我微微一笑，等了这么多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33
打猎到一半，我借故更衣遁走片刻。
夫诸继续驰骋猎场。
忽而间，场上狂风大作，重重尘沙如天幕席卷纷拥，一时间叫人睁不开眼。
众人慌乱，却听得有奇怪的叫声。
等尘沙渐渐褪去，夫诸才惊觉面前有一只比狼还大的兔子，正张牙舞抓地朝他扑去。
「兔子这么大，怕是天降凶兆！」
「莫不是，当年的冤死的公子连生前来索命？」
夫诸当即拔剑一通乱砍，却没能杀那兔子分毫，反倒是将他近身内侍给伤了许多。
气性翻涌之间，夫诸又气又怕，当即晕厥。
34
是夜，在夫诸的两位夫人郑王姬与景氏的带领下，一众将士与内侍掀起兵变，直闯夫诸寝宫。
彼时夫诸正在熟睡，被混乱惊醒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我推开。
「嬿嬿，你快走。」
我只是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直到那些士兵闯入之时，他才明白过来。
「呵呵，原来是你。你们……」他想挥动随身佩剑反抗，却发觉体力早已不济。
我站在郑王姬与向夫人身边，「夫诸哥哥，还真是聪明。」
打从连生死后，我就一直在筹划着这场复仇。
多年于他身下婉转奉承，为的是消磨他的心智，让他尽可能沉迷于声色之中。
郑王姬与向夫人所嫁非人，本恨毒了我，只是经我一番劝说，她们便纷纷将矛头对准了夫诸。
甚至于那只外人传言连生所化的大兔子，都是我捡的那只小狼崽子伪装的。我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连生是被夫诸害死的 。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旋即抬头大笑，「是，我早该知道的。」
见我不说话，他挣扎着抱住我的大腿，死命摇摆着：「事到如今，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只是妹妹……你可否……可否再陪我说说话？」
「我……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讲，我，我对不起……」
我踹开夫诸，「没必要了。」
这么多年，与他在一起的时时刻刻，我都觉得恶心。
「从始至终，我都没喜欢过你，我只是利用你。」我拍拍手，示意郑王姬可以动手了。
「不！」
最后时刻，他咆哮了一番，便爆发了属于一个强者的最后力气。
他强行抓住我紧握剑矢的手往他胸口刺去。
「你杀了我，或许你就会永远记得我了。」
多么荒谬可笑。
35
我连夜回到了晁国。
邺国内乱久久未平，我的同儿趁机出兵攻打邺国边境，虽算是趁人之危，但得了邺国的十座城池——一切都是我默许的。
邺国从此一蹶不振，晁国则一跃成为最强盛的国家之一。
我总算，报了当初邺国亡国杀父之仇。
同儿年幼懂事，上书请我继续执政。
「不了，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
我为我的儿子赢得了土地，我为晁国百姓赢得了安定，剩下的，就该交给我的同儿了。
他该接过这霸主的位置。
而我，除开那些兄妹相恋的香艳故事，在史书上也留下了一笔属于我的功绩赞誉。
足够了。
我再次搬回了莒地行宫——如今这里已经是晁国国土。
我和连生说好的，来日大业若成，就在莒地平淡终老。
连生，我没食言。
玉簪刺入胸口，没有疼痛，只有畅快。
连生，我来找你了。
36
临死前，这一生的回忆飞快地于我面前闪现。
那个温吞却一直守护着我的大哥哥，那个满身伤痕却温柔细腻的连生，那个一次次被我利用却只知道笑的大傻子。
我最终倒在他的怀里，温暖的，安心的。
「嬿嬿，我没食言，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真好，死后果真能第一眼看见你。」我伸手抚摸他的脸，那感觉那样真实。
我记得阿娘说过，人死了到了地下，一切感觉都是轻飘飘的虚幻的。
看来阿娘骗我。
他笑的还是那样好看，「容夫人没骗你。」
他伸手掐着我的脸颊，很疼。
「傻子。」
【夫诸番外】
1
我从一出生，就不被人期待。
国师算出我是天煞命格，将来必定弑父杀母，还会让邺国在我手上盛极而衰。
君父和母亲当即便铁着脸把我送出了宫。
我在宫外养了十二年，直到另一个国师说我身上的命格已然解开，君父才允许我回宫。
可没人知道我那十二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所有人都欺我骂我，就连最低贱的寺人奴隶，都要朝我吐一口吐沫，让我跪在他们面前当狗。
「世子？一个千人嫌万人厌的东西罢了！你若能当狗，我们还能赏你一口饭吃。」
我当时满脑子只有活着，只要能活着，一切都好说。
可我对那些寺人奴隶越恭敬，他们对我便越是蹬鼻子上脸。
他们有着近乎变态的癖好，他们会对我施加最屈辱的折磨，直到我体无完肤，直到我只剩最后一口气。
2
回到宫中，母亲对我尚有一丝愧疚，因此什么事情都愿意依从我，对我近乎溺爱。
我一下子变成了人上人，在邺宫之内可以横着走了。
那些寺人奴隶跪伏在我脚下，虔诚地说着愿意为我献出生命的话。
我把他们全杀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样痛快。
3
第一次遇见嬿嬿，我觉得无比厌恶，她和君父宫里那些搔首弄姿满腔算计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我将她推开，却又瞥见了她眼中的泪水，那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第二次，我看见她被那些宫人强迫着学狗叫。
我想到了我自己，想到了那些痛苦。
可旋即，我却看到了她狠戾阴毒的神情。
她不是个柔弱的小白花，她这么小一个人，竟敢杀人，竟敢啖肉饮血！
我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不知道为何，明知是算计，我也上钩。
或许，我只是想要挽救一下自己吧。
4
她不爱我。
尽管在床笫之间她极尽欢颜，可她最底层的神色永远潜藏着一丝不甘与厌恶。
只是她的怀抱，那样温暖香甜，让我总是难以离开。
我偶尔会想起幼年时分的那些事情，会激动的浑身颤抖，会忍不住发疯，她总是极为温柔地守在我身边，让我安心，说会一直陪着我。
尽管她只是为了救那些低贱的奴隶的性命。
5
我们的事情终究被捅出来了。
她被君父嫁到了晁国。
从此千万里，恐再不得相见。
也好，我知道她一直想为人正室，想成为大国的君夫人，晁国算是个好选择。
可我还是忍不住派了人暗中跟随保护她，探听她的消息。
可恶的姬玮！当初为了权势娶她，现在却又这样待她！
那是我心中比天子九鼎还重要的神物，他竟敢如此亵渎！
等等，嬿嬿怎么又和那个连生……
6
我有点后悔，当初不该虐待连生。
我知道，嬿嬿从此不会原谅我了。
连个抱歉都没有机会说，我也只好每日在梦里追逐她。
也罢，那我就好好做个世子，将来做她的后盾。
我开始上进，开始努力地读书，只求将来能顺顺当当地继承君位。
可君父和母亲却又给我塞来了很多讨厌的女人与奴隶，我很想发疯，但忍住了。
偶然间，我听到了君父与母亲的谈话。
「当日寡人为称霸列国，提出尊王攘夷恪守郑礼，如今被郑礼拘束着，反倒不能废长立幼了。」
「原以为多多放纵他时间一长他也该虚弱而死了，如今倒是着魔般上进了。」
「君侯莫恼，实在不行，咱们暗中毒杀算了。如此在天下列国面前，一切都是名正言顺。」
心痛么？好像并没有。
我只是很坚定地举起了屠刀，将其对准邺国最尊贵的那两个人。
7
成了君侯，好像更没意思了。
想见见嬿嬿，得找个理由。
有了，我可以以成婚为借口，再邀请姬玮这个同姓诸侯来主婚。嬿嬿想念她的母亲，一定会来的。
8
她还是那样美，还是那样让人想要保护。
可她和连生之间的眼神那样不同，像是能滴出蜜似的。
我嫉妒。
我发疯般地将她困住，她竟然没怎么反抗。
哦，原来她是想要暗示我杀掉姬玮。
9
不是什么难题，很简单。
我忽然想到，连生也是爱她爱到死的。
嫉妒心作祟，让我想到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连生那个傻子，为了嬿嬿，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10
我后悔了。
我觉得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恐怕无法成为嬿嬿的后盾了。
那个连生……他若死了，嬿嬿会很伤心的吧。
算了，留条后路吧。
11
我的嬿嬿，最终成为了一个心狠手辣却又懂得忍辱负重的女人。
她好像在做些什么事情，不重要了。
只要她能给自己留后路，只要她能更坚强些，我就安心。
12
其实早有预感，她的刀剑最终对准了我。
最后一刻，我还能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温暖，值了。
连生和容夫人，现在应该被送出宫安置了吧。
嬿嬿，你马上就不用难过了。
你和他，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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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诺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