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欣喜若狂的叫喊声在徐州城头回荡,城墙上的徐州军民百姓也沸腾了起来,疲惫不堪的士兵举着残缺的武器又蹦又跳,挥舞着大汉的旗帜大声嘶吼,助战守城的徐州百姓比军队士兵更加激动,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者比比皆是,呐喊欢呼的声音震得城墙上的夯土都蔟蔟滚落。万千军民,全城百姓,
第一章老实孩子
“玄德公来了!玄德公来了!徐州有救了!有救了——!”
欣喜若狂的叫喊声在徐州城头回荡,城墙上的徐州军民百姓也沸腾了起来,疲惫不堪的士兵举着残缺的武器又蹦又跳,挥舞着大汉的旗帜大声嘶吼,助战守城的徐州百姓比军队士兵更加激动,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者比比皆是,呐喊欢呼的声音震得城墙上的夯土都蔟蔟滚落。万千军民,全城百姓,都在声嘶力竭的重复着同一个尊称,玄德公!
“玄德公来了?玄德公真的来了?”
徐州牧陶谦跌跌撞撞的从城楼里冲了出来,半年多来的沉重压力与痛苦煎熬,让这个六十二岁的老人已经是须发皆白,苍老不堪,走路都必须要下人搀扶,病弱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此刻的陶谦却又象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般,不需要任何人搀扶,直接就自己跑下了城楼台阶,冲到箭垛边上,努力睁大浑浊的老眼向东面张望,紧张而又激动的大声询问,“玄德公的队伍来了?玄德公在那里?”
“主公请看,远方那面旗帜之下,骑白马那位,便是玄德公了。主公,那边,就是写有‘平原刘玄德’那面红底白字的大旗。”
回答陶谦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徐州别驾从事糜竺字子仲。曹操这一次亲提大军兵分三路杀入徐州为父报仇,连屠徐州五县,重创四郡,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徐州治所彭城境内,徐州上下个个束手无策,惟有糜竺自告奋勇去向北海孔融与青州田楷求救,结果不仅求来了孔融和田楷的救援大军,还意外的请来了破黄巾、战吕布的刘备刘玄德,还有关羽、张飞、赵云…………
总之一句话,糜竺这一次是为徐州立下大功了,如果糜竺求来的这些援军能把曹军杀退,本就位高权重的他,在徐州城中说话必然更是一言九鼎,压过在徐州树大根深的陈珪、陈登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到了,老朽看到玄德公的旗帜了!”
陶谦兴奋的叫嚷起来,通过一番努力,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终于在乱军丛中找到了那面红底白字的大旗,簇拥跟随着那面大旗的,是大约两三千人的骁勇队伍,马兵步兵都有,排列着整齐的冲锋队形,笔直的向着徐州北门杀来,曹军虽然拼命的阻拦,但明显的准备不足,被玄德公的队伍冲得一片大乱,匆忙列阵的队伍一支接一支被刘玄德冲散,溃不成军。
“杀得好!杀得好!杀光曹贼!”
眼看着一个个曹兵命丧沙场,在玄德公的队伍面前化为齑粉,数月来饱受曹军荼毒的徐州军民再一次沸腾了,欢呼的声音在徐州的天空中回荡不休,久久不歇,陶谦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徐州有救了,有救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欢呼,陶应依在城楼大厅的门旁,双手抱胸,冷漠的注视着远处的曹刘两军战场,表情漠然,就好象城外血肉横飞的两军战场与城墙上欢呼雀跃的人群,都与他这个徐州牧陶谦的次子无关一样。
陶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二十一世纪,陶应叫陶明武,是一个公正廉明、人品高尚又前程远大的优秀人民公仆,在向正科级发起冲击的关键时刻,因为驾车偶然犯错,接连应付了三场酒局的陶明武连车祸的原因都没有搞清楚,糊里糊涂的就来到了这个时代,变成了在历史上名声不小的徐州牧刺史陶谦的次子陶应。
很巧的是,陶应字明武,又可以叫做陶明武,恰好和陶副主任同名同姓。
陶副主任不是很吃亏,陶应今年正值二十芳龄,身体十分强壮和健康,也还没有娶妻生子,让陶副主任既可以多享受几年的青春年华,又不用替别人养老婆孩子,同时陶应徐州牧二公子的身份,也比陶副主任以前那个副科级强得多。
陶副主任也很郁闷,陶谦在《三国演义》里本就以温厚笃纯著称,他的两个儿子却比他还要老实忠厚,长子陶商胆小懦弱、武不就文不成也就算了,次子陶应更是三锤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憨厚质朴得几近痴愚,陶谦叫他向东,他就绝对不敢往西走一步,陶谦叫他读书,他就拿着竹简从早读到晚,没有陶谦的话就不敢放下竹简,那怕碰上人生三急都不敢动弹,为此还闹出了无数笑话,全无半点主见,不要说徐州的官吏将领了,就是普通百姓和陶府下人,都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
陶副主任能够附身到老实孩子陶应身上,也是托了陶应的胆小之福,几天前的晚上,陶应遵从陶谦的吩咐上城巡逻,恰好赶上曹军偷城,几个曹兵借着夜色掩护攀上城墙,与陶应的巡城队伍撞了个正着,人数少的曹兵挥刀拼命,身边领着三五十人的陶应却吓得放声大哭,抱头逃命,竟然还失足摔下城墙昏迷过去,最后偷城的曹兵被徐州将领曹豹率军杀退,陶副主任也乘着陶应昏迷的机会鸠占鹊巢,接管了这个老实孩子的身体——然后替这个老实孩子承担陶谦的臭骂和徐州军民的嘲笑,郁闷得几乎吐血。
“厉害!太厉害了!”
再次响起的欢呼声打断了陶应的回忆,陶应凝神定睛看去,却见远处战场之上,一员刘军虎将手里拿着长得几近夸张的长矛身先士卒,率先冲破了曹军的列队拦截,长矛所到此处,曹军将领士兵无不披靡,一个曹军将领还被他的长矛直接从马上挑飞,垂死的惨叫声音,即便是在徐州城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也让城墙上的徐州军民再次爆发出了振奋人心的欢呼声音。
“二弟!二弟!二弟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大哥陶商吼叫着冲上了台阶,冲到陶应面前,双手抓住陶应的双肩不住摇晃,兴奋得简直就象是一个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回兄长,小弟看到了。”陶应恭敬的回答,尽可能的让自己尽快熟悉这个时代的说话语气与称呼习惯。
“二弟,你看,那个拿长矛的将军,会不会就是玄德公的三弟,张飞张翼德?”陶商指着远处那名手持长矛的刘军将领,激动问道:“二弟,你说,他会不会就是糜别驾说的那位张翼德?在虎牢关和玄德公、关云长联手大战吕温侯的张飞张翼德?!”
“兄长所言极是,应该是张翼德张将军吧。糜别驾也说过,张将军手里拿的,正是丈八蛇矛。”陶应顺口敷衍,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大事。
远处那位将军是不是大名鼎鼎的张飞张翼德并不重要,对陶应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保命!因为陶应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的便宜老爸陶谦好心办坏事,派都尉张闿护送曹操的亲老爸曹嵩过境,张闿那个白眼狼干掉了曹嵩全家,抢走了曹家的大把钱财去干山贼那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去了,结果暴跳如雷的曹操把帐算到了陶谦头上,领着大军杀到了徐州,发誓要屠尽徐州军民百姓为老爸报仇,做为陶谦的次子,陶应如果落到了曹操的手里,下场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曹操,郭嘉,荀攸,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曹洪、乐进、李典、于禁、典韦……
想到城外这些等着要自己命的敌人,陶应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些家伙,那一个不是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把自己捻成肉酱的牛人?
刘备的救兵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城墙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大,陶谦也已经下令心腹曹宏打开城门,领兵出城接应刘备救兵,语气兴奋得难以自己,陶应的便宜大哥陶商,也是乐得手舞足蹈,振臂高呼徐州有救,陶应却始终不动声色,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内心反而更加担忧。
因为陶应知道,不久之后,自己的便宜老爸陶谦和刘备之间,将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便宜老爸陶谦,将会把徐州牧之位传给无亲无故的外人刘备!而陶应这个徐州牧次子,将彻底的沦落为酱油男,永远的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自己将来是死在徐州的另一个将来主人吕布手里,还是死在曹操手里,或者是象刘琦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史书都懒得记载!
陶应更知道,常败将军兼战场保命大师刘备刘皇叔,还有一个绰号——老大克星!除了命比他更硬的曹操曹老大外,跟谁克死谁!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对了,好象还有陈到,那个没在《三国演义》里留名,实际武力却丝毫不在赵云之下的猛男!
一想到城外来抢地盘的这几个对手,陶应不仅毛骨悚然,还感觉头皮发麻,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些什么缺德事,老天爷怎么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多恐怖的对手?自己可不是董老大,没有吕布去对付这些变态!
“要不,考虑一下讨好刘备,给他打工卖命如何?”陶应一时都有些动摇,但想起刘琦和刘琮兄弟的下场,刘璋一家投降刘备后的凄凉,在史书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自己和大哥陶商,刘备接管徐州后发生的种种变乱,陶应难免又有些犹豫起来。
第二章一让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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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这一次是走了运,本来曹军的主力就是驻扎在徐州正北,但因为孔融和田楷的两支援军抵达战场,在徐州正北方向的三十里外扎下大营,腹背受敌的曹操不得不分兵防范,放松了对其他方向的防范,加之刘备出人意料的选择了突破曹军防线直接增援徐州城池的战术,结结实实的杀了曹军一个措手不及。
一边是有备而来,还有名将猛将开路,一方是准备不足,措手不及,这场小战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打了半个多时辰,刘备军成功突破曹军阻拦,全军杀至徐州城下,与出城接应的徐州军队会合,负责徐州东门战场的曹军大将于禁则颜面丧尽,不仅没有拦住刘备,还被刘军阵斩五百余人,灰头土脸的去向曹操请罪去了。
刘军入城驻扎时,徐州全城轰动,陶谦亲率文武官员至城门迎接,对刘备礼敬有加,陶应没有官职,没能凑到面前刘备行礼问安,只是挤在人群中,和徐州军民百姓围观这位大名鼎鼎的刘备刘皇叔,观察他是否值得自己投靠,心思复杂之至。
和传说中一样,身着甲胄的刘备确实生得仪表非凡,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耳垂虽然没有大到传说中双耳垂肩的地步,却也远超常人,嘴角还随时挂有亲切微笑,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同时又相貌堂堂,气质不凡,又让人觉得他不容冒犯,情不自禁的生出景仰之心,天生就有一种领袖风范。
陶应又看到了一位个头鹤立鸡群的红脸将军,长髯三尺,绿袍绿冠,手持青龙偃月镔铁大刀,一举一动威风凛凛——绿草地、西瓜皮、关老二的帽子邮电局,这位是谁,想来也不用介绍了。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里拿着两人多高的蛇矛,这位当然是张飞张翼德了,这次刘军入城,他始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手刃曹军兵将无数,率先突破曹兵阻击,进城后自然受到了所有徐州军民的感激与尊敬。
白马银枪,目若朗星,容貌俊美有如二八处子,这位帅哥的名字也不用多猜,除了赵云赵子龙还能有谁?做为一位云粉,陶应当然希望自己能获得他的忠心,但很可惜,赵云现在不仅还是公孙瓒的部将,还已经和刘备孽缘深种,对自己魅力很有自知之明的陶应也只好死了这个心思。
倒是陈到和历史上一样神秘,陶应在人群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的半点蛛丝马迹,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加入刘备的队伍,或许就是因为他貌不惊人,罗贯中老爷子才懒得把他写进《三国演义》吧,不过对陶应来说也没多大关系,反正一会便宜老爸肯定会把刘备和他心腹将领请到府衙用宴,到时候陶应有的是机会认识。
果不其然,拉着刘备的手叙谈了许久后,便宜老爸陶谦果然提出把刘备请往府衙用宴,刘备也没有过多推辞,先是打听了徐州军队民间有没有断粮,得到肯定答复后,很快就点头同意,在糜竺、糜芳兄弟和陈珪、陈登父子等一大帮徐州文武官员的簇拥下赶往陶谦的府邸赴宴,陶谦以州牧之身亲自上前引路,陶商和陶应兄弟远远跟上,城防则暂时交给了曹豹和曹宏等一干武将负责。
一大帮子人进了州牧府,陶家下人早已把酒席摆上,曹兵围城两月,仗着徐州的富庶,城中虽然还没有断粮,但是要想再摆上山珍海味却不可能了,只能是尽可能的摆上一些猪羊荤菜,性格温厚纯笃的陶谦极为羞愧,再三向刘备道歉,但刘备显然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一再谦虚,还再三感激陶谦美意,认为陶谦能在敌军围城之时摆上这等酒宴款待自己,已然是盛情太过,自己一介微末之士,能够得到徐州牧陶公如此厚爱,实在是受宠若惊。
刘备的谦逊自然博得了满堂喝彩,天天在徐州城中宣扬刘玄德威名慈爱的糜竺、糜芳兄弟更是百般献媚,没口子的接连赞颂玄德公的高风亮节,陶谦也是十分高兴,先是请了刘备一行人入座,又和刘备等人客套了许久,直到张飞迫不及待抱起酒壶倒酒遭到刘备呵斥时,陶谦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向陶商和陶应招了招手,命令道:“明文,明武,过来给你们刘叔父见礼。”
“诺。”大哥陶商恭敬答应,赶紧把弟弟陶应拉上,拉到刘备面前双双抱拳长鞠,率先道:“小侄陶商,见过叔父。”
“小侄陶应,见过叔父。”陶应学着大哥行礼,结果却招来了陶谦的呵斥,“跪下,玄德公乃是徐州全城百姓恩人,也是你们的恩人,行大礼。”
“诺。”陶商再次答应,拂袍就要下跪。
“二位贤侄,万万不可多礼。”刘备赶紧起身,左手搀陶商,右手来搀陶应,不意陶应根本就没动弹,刘备的右手搀了个空,眼中也顿时闪过一丝不快之色,随即又消逝不见,但陶应与刘备站得极近,所以刘备的这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陶应那双年轻明亮的眼睛。
“玄德公,他们都是老朽的不肖犬子。”陶谦咳嗽着为儿子介绍道:“长子名商,字明文,次子名应,字明武,都是庸碌无用之人,不堪大任,还望玄德公多多照拂。”
“陶公谦虚了,两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英雄之姿,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刘备的客气话说得十分诚恳,就好象是事实一样。
“玄德公过奖了,过奖了。”陶谦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对这两个窝囊废儿子,陶谦算是伤透了心。
“三将军,今天家父款待你的,乃是徐州最有名的好酒,唤做透瓶香。”陶应忽然开口,转向张飞拱手微笑说道:“还是窖藏多年的陈年老酒,三将军可一定要多喝点。”
“真的?”张飞也没多想,抬手就拍开酒坛封泥,也不倒进酒碗,抱着酒坛就猛灌了几大口,再放下酒坛时,张飞已然是满面喜色,大笑着说道:“果然是好酒,难得的好酒!多谢陶使君了!”
陶谦赶紧谦虚,陶应则又说道:“三将军如果喜欢,小侄家中还有许多这样的好酒,一会小侄请父亲派人,给三将军再送十坛过去。”
“哈哈哈哈……,好,好,多谢,多谢。”张飞开怀大笑,“你是陶公子吧?我老张记住你了!”
陶应微微一笑,拱手行礼之后,退到兄长陶商身边,眼角偷看刘备神色时,却见刘备果然流露出了惊讶神色,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旁边的糜竺兄弟一眼,糜竺兄弟也是十分惊讶,看向陶应的目光中尽是疑惑。见此情景,在官场滚打摸爬了几年的陶应顿时心中有数,“先前那个陶应的情况,刘备肯定早就知道了。”
经过了这个波澜不惊的小插曲,宴会很快在陶谦的再三邀请下正式开始,席间,宾主双方言谈极欢,刘备的器宇轩昂与豁达言词,也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而糜竺和糜芳兄弟也拼命的赞扬刘备的救援之功,带动了不少墙头草随声附和,把刘备彻底变成了宴会的主角,也把刘备变得就象是徐州的真正主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宴会快要结束时,陶谦忽然命下人取出自己的令牌与印信,接过捧在自己手里,看到陶谦如此动作,在场之人自然是面面相觑,不知陶谦忽然取出代表徐州五郡最高统治权的牌印是为了什么,只有坐在末席的陶应心头一跳,明白自己的便宜老爸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准备要把地盘拱手让人了。
通过这几天亲身处地的了解,陶应也终于明白了便宜老爸陶谦为什么会把徐州让给刘备了,托曹操老爸曹嵩的福,被仇恨激红了眼的曹军在徐州屠民数十万,西北一带人烟为之一空,徐州五郡除广陵外,琅琊、东海、下邳、彭城皆遭曹军光顾,被曹军杀得血流成河,元气大伤,整体实力被彻底削弱。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在此时,陶谦的同乡下邳相笮融举兵反叛,以躲避曹兵为借口率军进驻广陵,于宴会期间袭杀广陵太守赵昱,纵兵大劫广陵全境,广陵为之一空,陶谦苦心经营的徐州五郡一起崩坏,数载辛劳,尽为丘墟,乱世之中的徐州乐土,也顿时化作了修罗屠场。
军队方面,泗水一战,徐州军主力全军覆没,被曹军彻底歼灭,尸体抛入江中,泗水都为之不流,整个徐州只剩下不到七千兵马,被迫退回彭城苟延残喘,另外在开阳虽然还有骑都尉臧霸一支人马驻扎守城,但臧霸的这支队伍对陶谦早已是听宣不听调,等同独立,陶谦恨得咬牙却拿他们无可奈何,就更别说指望他们救援彭城,击退曹兵了。
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在确认孔融、田楷和刘备出兵救援之前,束手无策的陶谦几乎都已经准备了逃回丹阳老家——如果糜竺没把救兵将至的准确消息带回徐州,陶谦肯定已经这么做了。
也很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刘备救兵入城之后,见识到了刘备武勇才干的陶谦才下定决心,把徐州刺史之职让给刘备!——虽然陶应认为这个理由很牵强。
众目睽睽中,陶谦手捧牌印离席而起,正步走到刘备面前,捧印向刘备深深一鞠,刘备大吃一惊,慌忙起身还礼,疑惑问道:“陶使君为何行此大礼?使君有何吩咐,还望赐教。”
“果然来了。”陶应心头又是一跳,知道便宜老爸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疯狂到了极点的念头忽然闪过陶应的脑海,陶应没做多想,也是离席而起,大声叫道:“刘叔父!”
陶应这一声叫有如石破天惊,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包括陶谦都收回了说到嘴边的话,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次子,浑浊老目之中尽是惊讶。
“刘叔父。”陶应又叫了一声,大步走到陶谦身边,向刘备双膝跪下,抱拳拱手,目光热忱紧盯刘备,朗声说道:“叔父,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叔父乃是汉室宗亲,正当出力扶持社稷。家父年老多病,小侄兄弟黯弱无能,德薄才浅,情愿将这徐州五郡让与叔父,还望叔父千万不要推辞!”
“啊!”无数的人惊叫出声,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陶应,陶谦更是目瞪口呆,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傻儿子,竟然能够猜透自己的用意,替自己说出想说的话。
“官场第一要诀,察言观色,揣摩上意!陶谦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刘备,你心里想什么,我可要好好观察观察了。”陶应表情尽是热情期盼,目光赤忱的紧紧盯着刘备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第三章信使
“陶谦父子,是打算搞什么名堂?”
咱们的玄德公算是彻底被陶谦和陶应两父子给弄糊涂了,之前陶谦捧出代表徐州牧身份的令牌印信时,刘备就已经是大吃一惊了,陶谦再把牌印捧到面前时,隐隐猜到陶谦用意的刘备更是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但是陶应跳出来唱这一出,刘备就一点都搞不懂了。
“堂兄,你疯了?!”发出这声惊叫的是陶谦的侄子、陶应的堂弟、历史上曾经出任东吴交州刺史的陶基,目前仅有十七岁的陶基连入席共饮的资格都没有,但血气方刚之下,陶基还是出声惊呼道:“徐州乃是伯父基业,岂能拱手让人?!”
“贤弟此言差矣。”陶应大声反驳道:“徐州乃是汉家土地,父亲仅是替天子司牧一方,如何能说我是基业?古语云: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刘叔父乃是大汉苗裔,德高望重,文武双全,又千里驱兵杀退曹贼,救徐州万千生灵于水火,正该接替父亲,掌管徐州!”
陶基瞪大了眼睛,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二堂哥不只是老实,还傻!旁边的徐州文武官员也个个目瞪口呆,象不认识一样的打量着陶应,陶谦更是茫然失措,惊讶的看着儿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陶使君,令公子是在开玩笑吧?”打破沉默的是刘备,用无比惊讶的语气向陶谦问道。
“非也,非也。”陶谦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摇头,又把牌印双手向刘备一送,诚恳说道:“玄德公,犬子虽然无知,但他适才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玄德公乃是汉室宗亲,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迈无能,情愿将徐州相让,玄德公请切勿推辞,谦当自写表文,申奏朝廷。”
“陶使君,你在说笑了。”刘备赶紧双膝跪下,双手抱拳,无比郑重的向陶谦说道:“刘备虽汉朝苗裔,功微德薄,为平原相犹恐不称职。今为大义,故来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刘备有吞并之心耶?若举此念,皇天不佑!”
“果然。”陶应心中冷笑,“刘备啊刘备,你的演技确实高明,但很可惜,还不到家!——你要是真的不想谋夺徐州,刚才悄悄攥拳头干什么?”
“叔父。”在心里嘀咕完了,陶应又赶紧拱手说道:“叔父先勿推辞,请听小侄一言,逆贼张闿贪财害命,为徐州招来泼天大祸,曹贼借机兴兵,杀害徐州军民百万,徐州城池危如累卵,全赖叔父提兵来救,杀退曹兵活我徐州万千生灵,功莫大焉。于情于理,家父都应让出徐州,还望叔父为徐州军民百姓计,接替家父,掌管徐州。”
“曹兵还没退!”陶基愤怒叫嚷起来,“曹贼现在还在四面围城,随时可能兴兵攻城!”
“闭嘴,汝兄在与玄德公说话,休得插嘴。”陶谦愤怒呵斥道。
“三弟,关于这点,你不必担心。”陶应转向陶基,诚恳的说道:“三弟你难道没听说关云长将军温酒斩华雄的赫赫威名?没听说过刘、关、张三位将军三英战吕布的盖世雄风?还有赵子龙将军界河战文丑,杀得袁绍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眼下他们都在徐州城中,还愁曹兵不退,曹贼不灭?”
说到这,陶应又转向了在场的徐州文武官员,问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你们说是也不是?”
大部分的文武官员纷纷点头称是,糜芳更是大声附和,“二公子所言极是,有玄德公与关张赵三位将军在此,曹兵纵有百万,我等也可高枕无忧……。”结果话还没有说完,糜芳就已经被兄长糜竺一眼瞪得心慌,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
陶应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刘备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向陶谦拱手说道:“陶公厚爱,备万死难报,但眼下曹兵未退,应当先行商议退兵之事,待到刘备杀退了曹兵,解了徐州之围,然后再做道理。”
“玄德公所言极是。”糜竺也站了出来,向陶谦恭敬说道:“府君虽是一片好意,但如今曹贼兵临城下,且当商议退敌之策。待事平之日,再议相让事宜可也。”
“既如此……,那就等退了曹兵,再商量吧。”陶谦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收回了牌印,又看了陶应一眼,目光甚是复杂。
“退曹兵?说得容易。”陶基心中冷笑,心说曹兵如果真那么好退,早就退了,还等你们刘关张手里的两三千兵马?不过也好,只要你们肯出城和曹贼决战,无论胜负,伯父和我们都可以坐收渔利。
这时,陶谦又已经向刘备问起退兵之策,刘备慎重考虑了片刻,严肃答道:“有道是先礼后兵,备当先寄书曹操,劝其和解,操若不从,备再领兵与他厮杀不迟。”
“修书劝和?”怎么看刘备怎么不顺眼的陶基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曹操如果能够接受求和,之前早就接受别人的劝和了,还等你这个织席贩履之徒?
“果然滑头。”陶应心中笑得更冷,“我就奇怪嘛,刘备救徐州怎么会给曹操写信,搞了半天是想保存实力,不想和曹操硬拼消耗。”
陶谦显然也没有料到刘备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半晌才点了点头,咳嗽着说道:“也好,也好。”
见陶谦同意自己的建议,刘备当即命人取来笔墨缣帛,当众写了一封给曹操的书信,劝说曹操罢兵停战,书成之后,陶应立即上前请令,向刘备恭敬说道:“叔父,这封书信,请让小侄安排人手送给曹操如何?”
“那就有劳贤侄了。”刘备也没多想,把写好文字的缣帛装入漆箧封好,顺手就递给了陶应,陶应双手恭敬接过,又取得陶谦同意,很快就出门安排人手送信去了。
…………
陶应走后,宴会很快结束,陶谦年老多病,不能久陪刘备,便命糜竺兄弟去安排馆驿让刘关张赵四人下榻,又让陈登和陶基去安排酒肉犒劳刘备队伍,给刘备的队伍安排营地驻扎,陶谦自己则在陶商的搀扶下返回后房休息。
到了没人的地方后,陶谦忽然低声向陶商吩咐道:“派人去找你二弟,让他把事办好马上回来,为父有事要和他商量,不要惊动旁人。”
陶商是真老实,听到父亲这样的命令,自然是为之一楞,陶谦又不耐烦的催促道:“马上去安排,记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陶商这才点头,赶紧安排下人去召会陶应。
…………
同样在暗中商量的不只是陶谦父子,与此同时,刘备借口约束士卒不致扰民,暂时遣开了关张赵三将,单独与糜竺兄弟先赴馆驿下榻。途中,刘备微笑着向糜竺问道:“子仲,陶使君的二公子,和你描述的似乎不一样噢?”
“糜竺也在为此事奇怪。”糜竺疑惑的说道:“按理来说,主公请玄德公入主徐州,他与大公子理应坚决反对,为什么他会表态支持,还抢在主公之前提出相让徐州?”
“或者他和主公一样,都被曹贼杀怕了,所以和主公想到一处,打算把徐州这块烧红的火炭塞给玄德公。”糜芳插嘴说道:“或者这事根本就是出自主公的授意,否则以他那点本事,绝对说不出那么多合适得当的话来。”
“不是出自陶使君的授意。”刘备摇头,微笑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带头提议让出徐州,陶使君脸上的惊讶神情绝对不是作伪,这点足以证明,陶使君之前绝没有和那位陶二公子通过气。”
“难道这傻小子开窍了,变聪明了?”糜竺也觉得陶谦的惊讶不似作伪,又叹道:“不管这位陶二公子是否开窍,他带头提议把徐州让给玄德公,倒也无意中给玄德公增添了一些麻烦。如果是主公首先提出把徐州让给玄德公,那么徐州上下,肯定没有一个人反对敢反对——但现在这位陶二公子首先提议让出徐州,一些人就有胆子反对了。”
“无所谓,备本就没有吞并徐州之意,陶二公子喜欢玩小花招也随他。”刘备轻松的回答了一句,随即又眉头一皱,喃喃说道:“说到小花招,陶二公子后面的话才象是在玩花招,说什么只要有我在,就不愁曹兵不退,一番话看似奉承,实际上却是试探挤兑,试探我的退曹决心,挤兑怂恿我出城战曹。”
糜竺一楞,下意识的勒住马头,仔细回忆片刻后,糜竺低声惊呼道:“玄德公如此说,糜竺也觉得不对了,陶二公子那番话看似奉承讨好,四平八稳,实际上却是巧妙试探,怂恿玄德公出兵退曹,同时还堵死了玄德公立即接管徐州的道路,逼着玄德公先退曹兵,再议州事。”
刘备默默点头,承认糜竺所言不差,一旁糜芳则轻蔑的说道:“那个草包也有这个本事?恐怕是巧合吧?”
“希望是巧合吧。”刘备暗叹一声,又幽幽说道:“总之,这位陶二公子,没那么简单。”
“糜别驾!糜别驾!”
街道前方忽然传来紧张的叫喊声音,一员徐州百人将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一把拉住糜竺的马缰,满头大汗的喊道:“别驾,出大事了!曹豹将军命末将立即拜见主公,主公在那里?”
“不要急,慢慢说来,出什么事了?”糜竺问道。
“二公子……,二公子!”那百人将抹着汗水,结结巴巴的喊道:“二公子他出城了!”
“二公子出城了?他出城去那里?”糜竺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说现在曹兵四面围城,出城就是找死,陶应小儿出城去干什么?
“他出城去送信!去曹营送信!”那百人将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二公子说,他是主公的儿子,理应为徐州的军民百姓出力,所以二公子带着玄德公的劝和书信,亲自到曹营送信去了!二公子还说,他如果回不来,就请我们替他向主公磕头谢罪,说他再也不能在主公膝下尽孝了!”
刘备、糜竺和糜芳等人个个目瞪口呆,旁边围观的徐州军民百姓也人人震惊万分,说什么都没想到那个传说中懦弱无能的陶二公子,竟然还有这么勇敢大义的一面,能够为了徐州的军民百姓免遭曹军屠杀,亲自到曹营送信求和!
“主公在府里休息,随我来。”兹事体大,糜竺也不敢怠慢,赶紧领上那百人将急赴陶府送信,安排刘备到馆驿休息的事,则被糜竺委托给了兄弟糜芳。
“看来是我多心了。”看着糜竺匆匆离去的背影,刘备松了口气,心中微笑说道:“糜子仲说得不错,蠢人就是蠢人,就连我信中对曹操的讥讽之意都没有看出来,就敢亲自到曹营送信,这位陶二公子这一去,肯定回不来了。”
“不对!”盘算到这里,刘备猛然想起一事,忙转向旁边的糜芳问道:“子方,曹营之中,可有人认识这位陶二公子?”
“应该没有人认识吧。”糜芳轻松的说道:“陶二公子深居简出,成天不是习武就是读书,即便是在徐州城中,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曹军那边,应该没人认识他。”
“这就好。”刘备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幸亏曹营之中无人识得二公子——不然的话,二公子必然难逃毒手,陶公年老多病,若是收到爱子噩耗,只怕……。”
“啊,我怎么把这忘了?”糜芳惊叫一声醒悟过来,又凑到刘备耳边低声说道:“玄德公放心,曹营那边,一定会有人认出二公子!”
刘备不动声色,掉转马头说道:“糜大人,馆驿那边,麻烦你去安排一下,备去见陶使君,陶二公子出城送信,深入龙潭虎穴,备要去陶使君面前请令出战,营救二公子。”
第四章送信
刘备和糜竺收到的消息不假,陶应确实亲自出城去给曹操送信去了,为了不让徐州将士阻拦自己出城,陶应先是安排了一个信使,等到徐州守军打开城门时,陶应才推开了信使,策马单骑出城,到曹营送信,曹豹和曹宏等徐州将领闻讯赶来阻拦时,陶应早已经去得远了。
“我是徐州牧的儿子,以往的一衣一食,皆是来自徐州民间,现在徐州遭难,我理应挺身而出,为徐州的百姓桑梓做一点事。请告诉我父亲,不用理我死活,如果我回不来,请你们替我在父亲磕一个头,说我不能为他尽孝了。”
这是陶应临行时留下的话,感动得城墙上的徐州将士痛哭流涕,也彻底扭转了对陶应的印象。
试问,普天之下,有那一个纨绔衙内能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百姓为子民做一点事?将来有没有不知道,但是到今年今天为止,陶二公子应该是第一个。
陶应当然没有发疯,更没想过到曹营自投罗网,陶应是不得不这么做,曹操来了,是来要陶应全家命的,刘备来了,是来抢陶家地盘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陶家的实力却弱得可怜,陶应个人的力量更是微乎其微,陶应除非是选择跟随刘备,否则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刘备不是什么好领袖,这一点陶应看得出来,陶应怂恿刘备出战曹操,目的只是试探,并没有挤兑刘备的打算,刘备如果真的一口答应领兵出战,陶应也会全力阻止。
徐州守军的士气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孔融和田楷两支队伍却连徐州都不敢进,只有刘备率军冲破曹操阻击杀入徐州,极大的鼓舞了徐州军民的守城士气,刘备如果再被曹操杀败,徐州守军的士气必然彻底崩溃,孔融和田楷的援军也也可能选择临阵开溜,所以陶应不会让刘备出城作战,只会选择辅助刘备死守徐州。
但刘备偏巧就被陶应试中了,刘备书信中对曹操的讥讽之意,陶应看得出来,陶应更明白刘备的真正用意,他没胆量和曹操的主力野外决战,所谓的先礼后兵,也不过是为了激怒曹操,让曹操挥师攻城,刘备乘机与徐州军队联手守城,用徐州的钱粮人命和曹操对耗。
耗赢了,刘备在徐州声望大涨,吞并徐州希望也大增。耗输了也没关系,关张赵三大猛人打不赢曹操的百战之师,保着刘备杀出重围却问题不大,至于曹兵破城之后如何报复陶家,如何报复徐州军民,跟刘备没有半毛钱关系。
况且,陶应还知道,陶谦就算真的把徐州让给刘备,刘备也守不住,周边的曹操、吕布和袁术,那一个不是对徐州虎视耽耽?届时不管徐州落到谁的手里,陶应都不会有什么好归宿,好一点是沦落为酱油男,在三国乱世中苟活性命,惨一点的话,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备守不住徐州,陶应只好自己来守了,升官发财的热血在陶副主任的身上沸腾,不甘人下的雄心壮志,也在陶副主任的胸中燃烧。
陶应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劝退曹操、保卫徐州的功劳,从刘备手里抢过来,争取徐州的军心民心,建立自己的威信,为自己的雄图壮志奠定基础,争取时间。
刘备不是喜欢演戏吗?那就比演戏吧,公仆学校表演系毕业的学生,那一个不是汲取了三千年表演技术之精华,那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演技直追奥斯卡影帝?
陶副主任,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艰难骑着没有马镫的战马一路小跑,走了不到三里,一支曹军斥候小队早已迎上前来,举刀端枪拦住陶应道路,为首什长厉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回将军,小人是信使。”陶应在马上欠身,抱拳行礼,用十分恭敬的意气的说道:“这位将军,小人乃是徐州军民派出的信使,有书信要呈交与镇东将军曹公,烦请将军引小人觐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陶应语气如此恭敬,一口一个将军的叫得亲热,那离将军职位还有十万八千里的曹军什长倒也领情,放缓语气说道:“既是信使,下马,搜身。”
陶应温和答应,拽着缰绳抬腿下马,没有马镫又没有从人搀扶,刚真正骑马没多久的陶应动作自然是既笨拙又生疏,不过这么一来倒有另一层好处,那就是经验丰富的曹军斥候一眼可以看出陶应并非武将,近身搏斗的本事也好不到那里,所以这队曹军斥候也没过于刁难陶应,搜身之后便将陶应押向了曹营,还按着接待使者的规矩给予了陶应一点礼遇,展现出了相当优秀的军队纪律。
传说中的曹军大营越来越近,感受到那冲天的杀气,陶应的心脏也越跳越快,身体也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因为陶应非常清楚,中国冷兵器时代的交战双方,虽然有一条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不成文规矩,但真正能做到一个使者不杀的军队,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几支,曹操是否遵守这条规矩,陶应并不知道。
更何况,陶应的陶谦次子身份还放在这里,徐州军队里的叛徒不久前才杀了曹操老爸的全家,陶应的身份一旦被识破,再想指望曹操不斩来使,难度恐怕就不只一般的高了。
陶应在赌,赌的就是曹营之中,无人能够认识自己,只要身份不被揭穿,顺利把刘备的书信送到曹老大的手里,剩下的,陶应就不用过于担心了。
还好,曹操这一次是打着为父报仇来的徐州,没有接受一个徐州文官武将的投降,不用担心被叛徒出卖;同时以前那个老实孩子陶应也是在陶谦的羽翼庇护下深居简出,每天不是读简就是练武,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曹军即便有细作潜入徐州,见过陶应这个不起眼的徐州刺史次子的可能也不大,陶应有很大希望赌赢。
真正走到曹营大门前时,陶应的心脏反而停止了激烈跳动,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来到了这里,再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曹操大军近在眼前,临阵脱逃那是找死,倒不如静下心来按之前打算行事,即便输了,也能亲眼见识一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曹操大军,也不枉白白穿越一次了。
世间最难事,莫过一死耳!抱定了九死一生的必死之心,曹营中成千上万的骁勇武夫,在陶应的眼中自然成了土鸡瓦犬,而且乘着这个机会,昂首进到了军帐星罗棋布的曹军大营中,将刘备的亲笔书信呈交给了一位不知名的曹军官员后,陶应就开始了欣赏和学习曹军大营的立营之法。
曹操到底是三国的中前期最优秀的统帅还没有之一,他亲自坐镇的曹军大营果然非同寻常,营盘虽然不是很大,但安排布置得井井有条,倚靠着山丘河流,各部各曲错落相置,兵力环环相扣,彼此互为掩护,同时兼顾了防守、取水、运粮、补给等需要,衔接和配合毫无破绽,森严而又周密。
相比之下,徐州军队的驻地营寨在有城池可依的情况下,和曹操的大营比起来,仍然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狗屎!
至于刘备,陶应虽然没有去参观过刘备的营寨,但陶应仍然敢打赌,如果刘备的增援队伍不是选择从于禁的防区突破,而是选择了曹操亲自指挥的防区,那么刘备即便有关张赵三大猛男充当打手,也休想突破曹军的阻击抵达徐州城下!
陶应在曹军将士的严密监视下感叹的时候,刘备的亲笔书信已经被送进了曹军的中军帅帐,呈献到了曹军boss、被李傕和郭汜册封为大汉镇东将军的曹操曹老大面前,正在为于禁阻击刘备失利大发雷霆的曹老大展信一看,顿时勃然大怒起来,“织席贩履之徒,也敢来书劝我?书信之中,竟然还敢有讥讽之意?”
刘备的这封书信确实是用心良苦,关键节略如下:“备自关外得拜君颜,嗣后天各一方,不及趋侍。向者,尊父曹侯,实因张闿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目今黄巾遗孽,扰乱于外;董卓余党,盘踞于内。愿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后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国难:则徐州幸甚,天下幸甚!”
从字面上看,刘备这封书信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仔细一分析,味道就不对了,而味道最不对这句话,就是‘董卓余党,盘踞于内’!
董老大命犯桃花蹬腿后留下的帮凶很多,称得上盘踞于内的不是别人,正是目前在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李傕和郭汜两位新老大,偏偏一年之前,曹操遵从李傕和郭汜的命令,出兵青州镇压了那里的黄巾军,借此从李傕和郭汜手里捞到了镇东将军的官职,是名誉上的李傕、郭汜部下。
如此一来,再结合书信中的上下文意思,刘备讽刺曹老大接受董卓余党册封、给董卓余党为虎作伥的意思,也就暴露无遗了,当年矫诏建立反董联盟的曹老大,自然也就不舒服了。
“来人!”暴跳如雷之下,曹老大马上一拍桌子,大喝道:“将刘备派来的信使推出辕门斩首,首级送往徐州城下示众!大军出营,即刻发起攻城!”
来源:机灵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