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光初透时,我看见一幅水墨在宣纸上缓缓洇开。远山如卧蚕伏案,黛色从峰顶向山腰层层洇染,墨色深处藏着雾的絮语。那些被岁月皴擦过的山脊线,分明是某位书圣失手打翻的浓墨,在绢帛上蜿蜒出苍劲的飞白。
晨光初透时,我看见一幅水墨在宣纸上缓缓洇开。远山如卧蚕伏案,黛色从峰顶向山腰层层洇染,墨色深处藏着雾的絮语。那些被岁月皴擦过的山脊线,分明是某位书圣失手打翻的浓墨,在绢帛上蜿蜒出苍劲的飞白。
近处的古松却似蘸了淡墨的狼毫,枝桠虬结处洇出团团墨云。松针簌簌摇落夜露,却在触及地面的刹那凝成晶莹的星子——原是早起的山雀啄破晨雾,衔着光斑穿梭于枝桠间,抖落的露水便折射出七彩虹霓。这般灵动的景致,倒教人想起怀素醉后泼墨,看似狂草难辨,细看却见银蛇舞风,金戈裂帛。
最妙是山腰那片幽谷,云雾在那里打了个旋儿,化作一袭素绡轻覆青石。石径上蜿蜒的水渍泛着银亮的光,宛如仙人挥毫时遗落的墨线。偶有樵夫背着柴捆从雾中踱出,深褐色的布衣竟与背景的墨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铜铃轻响,惊起林间宿鸟振翅掠过水面,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涟漪。
整幅画卷随着日照偏移悄然变幻:晨雾从牛奶般的稠白渐次透明,山岚在松针间流转,化作游走的青烟。待到正午时分,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千万道金箭射在墨色山体上,那些沉积的墨色竟泛出玉石般的光泽。此刻再看山巅积雪,已非单纯的留白,而是被镀上了淡淡的金晖,恍若古卷边缘的钤印。
待暮色四合,画中的山林又换作另一种韵律。月光如洗,将山影拓印在溪水上,墨色山水便成了倒悬的星空。归巢的寒鸦掠过水面,点破一池星斗,惊起层层墨浪。远处的寺塔飞檐刺破暮色,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吟诵着《金刚经》,声波与山岚共振,竟在空气中凝成可见的墨色涟漪。
这卷会呼吸的山水,让我想起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而悟笔法的故事。那些看似随意的墨痕,实则是天地运行的轨迹——山势的起伏暗合呼吸的节奏,云雾的聚散犹如笔锋的收放。当最后一缕夕照隐入山坳,整幅画卷归于沉寂,唯余石缝间的一株野菊,在月光下绽放出点点墨香。
来源:小周说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