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曾国藩是晚清中兴名臣,日记从道光十九年(1839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他去世的同治十一年(1872年),共30多年,总计超过130万字。日记内容丰富,涵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诸多方面。
苏露锋(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
对于曾国藩和杜凤治这样的官员来说,日记不仅是个人经历的记录,更是晚清官场生态的缩影。
曾国藩是晚清中兴名臣,日记从道光十九年(1839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他去世的同治十一年(1872年),共30多年,总计超过130万字。日记内容丰富,涵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诸多方面。
曾国藩出身湖南湘乡普通家庭,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他的日记中充满对自身道德修养的要求,如“日课十二条”中,提到“早起、主敬、静坐、读书不二、读史、写日记、记茶余偶谈、自作诗文数首、谨言、保身、早起临摹字帖、夜不出门”等内容。这表明,日记是自我约束的手段。他希望通过记录自己的言行,时刻提醒自己,保持道德纯洁和行为规范。
曾国藩的日记,不局限于个人修养。作为极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他的日记,承载了对政局的观察和思考。他常将日记拿给官场朋友和老师看,让他们点评和监督。曾国藩离开北京后,创办湘军,在外带兵,他定期将日记抄写后,送回老家给兄弟子侄看。
曾国藩深谙官场之道,日记公开示人,也想借此展示自己的道德、学养和政治立场。将抄本分赠子弟门生,私密的修身记录,便上升为公共道德教材。同治三年(1864年)攻陷天京后,他特意挑选“戒骄戒躁”的日记段落,寄给带兵的九弟曾国荃。这种精心编排的文本传播,使日记变成塑造湘军集团精神的重要工具。日记在当时就受到同僚和后辈推崇,被视为修身治国的范本。
与曾国藩不同,杜凤治是一名普通的基层官员。他出生于浙江绍兴,举人出身,曾任广东广宁、四会、南海等县知县,还担任过罗定州知州。他的日记现存40本,近400万字,内容主要围绕他在广东为官的14年经历。篇幅之巨,记载之详实,在古代官场日记中,极为罕见。
杜凤治详细记录了自己如何通过各种关系网获得官职,如何处理复杂的官场关系。为了谋得更好的官职,他不惜向上级送大量钱财,甚至通过关系疏通吏部。同治十一年(1872年)两广总督瑞麟生日时,杜凤治送上了价值3000两白银的金银珠宝和绸缎。同年,他记录自己送礼的花费达到了两万多两白银。这些用来送礼的银两,发达前靠借贷,掌权后靠别人给他送。
杜凤治还记录了官场的争权夺利。例如,道台华廷杰深受巡抚李福泰信任,但总督瑞麟却不喜欢他。李福泰一调走,华便难以在广东官场立足。杜凤治与华关系较好,因此慨叹:“官场风波,可云险恶,莫不用尽心机,真如枪往刀来,性命相扑者也。”曾任南海知县的陈善圻,也是巡抚李福泰的红人,将军长善不喜欢他,想把他参免,但陈有李福泰庇护,得以平安无事。李福泰一调走,陈随即由“能吏”变成“恶人”。对此,杜慨叹:“官场险恶,广省尤甚。一失所恃,立见升沉。”又说“官场如抢如夺”。官场各种口是心非的表演,让杜凤治一再感到“官场如戏场”。这些记录,真实揭示了晚清官场的腐败和权力运作的黑幕。
曾国藩的日记,既是写给自己的,也是写给时人看的。杜凤治的日记,当时不可能公开,主要是写给自己的心灵慰藉。官场中身不由己的苦衷,无法言说的苦闷,对现实的不满,都在日记中得以释放。他又无意间写给了后世的研究者,为我们打开了一扇了解晚清基层官场真实面貌的大门。从这个意义看,他的日记又是写给历史的。
两部日记的不同命运,似乎印证了作者对读者的隐秘期待。曾国藩日记,在其生前已被奉为道德经典;而杜凤治日记,在尘封百年后才重见天日。
两人的日记,内容和目的不同,为后人理解晚清官场提供了重要的视角。我们可以从中看见两个不同级别官员在官场中的努力和挣扎,从而更全面地感受一个时代的风气和困境。
来源:廉政瞭望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