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鲁东南一个乡镇, 暮春的晨光斜斜漫进和谐家园小区,刘大娘坐在藤椅上修剪茉莉枝叶,花瓣落在蓝布衫上,像撒了把碎雪。她退休二十三年,独自住在这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楼里,算起来,丈夫离世已有十个春秋。
在鲁东南一个乡镇, 暮春的晨光斜斜漫进和谐家园小区,刘大娘坐在藤椅上修剪茉莉枝叶,花瓣落在蓝布衫上,像撒了把碎雪。她退休二十三年,独自住在这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楼里,算起来,丈夫离世已有十个春秋。
三个儿子总说接她去南方同住,都被她笑着摇头:"你们阳台晾的衣裳都要打架,我去了添乱。"每年生日,她只允许儿子们单独回来——老大从西安,老二从广州,老三从上海。头一回儿媳要跟着来,她在电话里轻轻说:"你们年轻人热闹惯了,我这老屋子经不起折腾。"后来便成了规矩,儿子们拎着各自家乡的茶叶糕点进门,厨房飘出炖萝卜牛腩的香气,她不让摆生日蛋糕,说蜡烛晃眼睛。隔壁张婶总念叨:"哪有老人不喜儿孙绕膝的?"她听见了也不辩解,只是给窗台上的多肉浇浇水,叶片上的白霜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乡村文化广场
每月初七,老大来取退休金。六千五的数目,她让存五千五进定期,自己留一千零花。老大总说:"妈,您多留点,想吃啥就买。"她把存折压在带锁的木匣里:"够了,青菜豆腐吃得香。"菜市场的李姐记得,她买菜专挑带虫眼的菠菜,说没打药;称两斤小排,要看着摊主把骨头剁成均匀的小块,回家能慢慢煨汤。余下的钱,她记在牛皮封面的笔记本上,电费三十,水费十五,给巷口修鞋匠的补丁钱两块五,字迹工整得像当年在单位记账。
去年深秋,长孙结婚。喜帖寄到信箱时,烫金的"囍"字在夕阳里泛着红光。她对着帖子坐了半宿,第二天去银行取了一万块,用红绳扎成方方正正的红包,让老三捎回去。孩子们说开车接她去喝喜酒,她望着小区里新栽的桂花树:"路上堵车,我晕车。"婚宴那天,她煮了碗清水面,卧两个荷包蛋,电视里播着无声的戏曲,窗玻璃上凝着薄薄的雾气。傍晚孙子打来视频,她看着镜头里穿西装的年轻人,鬓角有几分像他爷爷,笑着说:"好,好,日子要过得稳当。"末了又补一句:"别带媳妇来家里,我怕你们找不到停车位。"
新农村建设的丰采
有人说她怪,年纪大了反倒孤僻。她却觉得,这屋子的每道褶皱都合着自己的呼吸——玄关处放伞的青瓷罐,是结婚时买的;客厅的五斗柜,抽屉拉手还是丈夫亲手换的铜制旋钮;就连厕所窗台上的肥皂盒,都是小儿子小时候用橡皮泥捏的歪歪扭扭的形状。她喜欢清晨听着鸟鸣择菜,午后在藤椅上读《红楼梦》,读到黛玉葬花处,会对着院子里的落花叹口气;傍晚绕着小区走三圈,看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起的珍珠项链。
孙子婚后第一次上门,她站在防盗门前犹豫了很久。年轻人提着礼物,隔着门喊"奶奶",声音里带着潮气。她摸了摸门框,终究没开门:"回去吧,奶奶这儿啥都不缺。"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时,她靠在墙上,听见自己心跳得有点快。冰箱上的日历本里,夹着三张泛黄的照片:三个儿子小时候在老房子前的合影,每个人手里举着冰棍,笑得眯起眼。
花开花落又一年
如今小区里的桂花开了又谢,爬山虎的叶子红了一茬又一茬。王大娘依旧在每个周末给三个儿子打电话,问问工作,问问天气,却从不问他们何时回家。她知道,有些牵挂像檐角的铜铃,风过处轻轻响着就好,不必非得握在手心。那些被外人视为孤僻的坚持,不过是她在岁月长河里,为自己筑起的一座开满茉莉的小塔——塔内有光,有暖,有经年累月沉淀的寂静清欢。
或许,真正的和谐从不是热闹堆砌的盛宴,而是一个人能在时光里,坦然地与自己的影子相伴,把日子酿成一坛醇厚的酒,在独处的光阴里,慢慢品,细细尝。
来源:本足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