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5年隆冬,西安南郊一处基建工地上,考古队正忙着清理战乱损毁的古迹,推土机突然啃到了一块硬邦邦的青石板。
1955年隆冬,西安南郊一处基建工地上,考古队正忙着清理战乱损毁的古迹,推土机突然啃到了一块硬邦邦的青石板。
当考古队清理出墓道时,一股夹杂着泥土气息的异国香氛扑面而来——墓室穹顶绘着波斯风格的联珠纹,棺椁上的银质圣火坛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幽蓝的光泽。
经过一阵辨认,参与发掘的专家初步断定这是一处唐朝的墓葬。
唐朝竟然出现了波斯形制的墓葬,这可真是考古史上的一大发现啊。
更让专家们心跳加速的是两块墓志铭:一块汉文楷书端庄肃穆,另一块却刻着形如蝌蚪的神秘文字。
当专家破译波斯文后,脸色瞬间大变。
这座合葬墓的主人是唐朝左神策军散兵马使苏谅与其“妻子”马氏。
"左神策军散兵马使苏谅妻马氏"
汉文墓志短短十几个字,勾勒出墓主的身份。
剩下的汉字碑文也是写得明明白白:
“苏谅妻马氏,亡于咸通十五年(公元874年),享年二十六岁。”
但当北京大学的伊朗语专家用放大镜逐字比对旁边的波斯“蝌蚪文”时,突然瞳孔骤缩:"这是巴列维文!"
这种消亡千年的中古波斯文字,竟在长安城根下重见天日。
更惊人的是,波斯文墓志写着:"此王族逝者、左神策军骑兵苏谅之女马昔师之墓……愿回归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身侧。”
“妻子”和“女儿”竟是同一人?在场专家面面相觑。
有战后留在中国的日本学者率先提出:“马氏既是苏谅的女儿,也是妻子!”
中国专家当场炸锅:“唐朝人怎么可能容忍这种行为?!”
夫妻?父女?两种文字的矛盾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大唐长安最隐秘的文化暗箱。
专家们连夜翻出《册府元龟》,泛黄的纸页间,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渐渐清晰——这不是普通的波斯商人墓,而是萨珊王朝末代贵族在长安的“时光胶囊”。
要解开这桩千年谜案,还得从苏谅的家族史说起。
这是一个波斯王族的“逃亡剧本”,从灭国到长安定居,他们也只想说:“宝宝心里苦啊。”
公元224年,萨珊王朝也就是波斯第二帝国成立了,这个国家在今天的两伊地区和阿富汗地区,还包括了沙特阿拉伯的北部。
经过四百年的繁衍生息,萨珊王朝的发展也堪称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这倒真不是萨珊王朝的统治者水平有多菜,而是强敌进犯时不我待,最终只能无奈叹气向大唐磕头跪拜,祈求“天可汗”能够展示他的博爱。
这就是公元7世纪,萨珊王朝遇到的困境。
公元651年,阿拉伯铁骑踏碎了波斯帝国的皇冠,波斯萨珊王朝被崛起的阿拉伯帝国打得节节败退。
末代国王伊嗣埃三世连发三封“求救信”给唐太宗李世民,声泪俱下:“陛下救我,从此我愿对天朝俯首称臣,军费美女无限量供应,金票大大滴啊!”
然而伊嗣埃三世的情报系统着实有些落后,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大救星“天可汗”李世民早在两年前就驾崩了,新登基的唐高宗李治也并不想掺和这摊混水。
翻越高山去打仗,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并且大唐当时的军力主要被李治集中在了“祖传副本”高句丽上,别说没好处,有好处他也分不出兵力去中东打仗。
伊嗣埃三世无奈之下只能弃城逃跑,带着儿子萨珊王子卑路斯和残部沿丝绸之路一路向东逃到长安。
最终却只有卑路斯等几十名残兵败将出现在了长安城门下,原来伊嗣埃三世在路上便被追杀的阿拉伯骑兵抓住,一刀砍翻了,就这样,只有成了孤儿的卑路斯带着残部逃到长安。
此时的唐高宗正忙着平定高句丽,对万里之外的波斯求援爱莫能助,却给了这位“亡国之太子”一个意外惊喜:在长安醴泉坊划出一片地,建波斯寺、设波斯馆,甚至封卑路斯为右武卫将军,波斯都督。
唐高宗李治虽然没派兵帮他复国,却大方封他做“波斯都督”,也算是先画出了这个“大饼”,还特批在长安建波斯寺,专供这群“波斯难民”拜火祭祀。
从此,萨珊王族在长安开枝散叶,苏谅便是他们的后代之一。
而在长安的这群波斯人,最能引起李治兴趣的,还要属他们的宗教波斯国教——拜火教(又称祆教)。
"陛下,这是我国的火祆教圣物。"卑路斯献上鎏金圣火坛时,唐高宗饶有兴致地看着祭司们在殿前跳起旋转舞。
在长安西市,波斯商队带来的玻璃器皿、宝石香料让大唐贵妇们趋之若鹜,而波斯人开设的酒肆里,胡旋女的裙摆转出了长安城的时尚风向标。
但卑路斯的复国梦从未熄灭,679年,裴行俭西征时,特意带上了他的儿子泥涅师,这支"波斯复国远征军"浩浩荡荡出发,却在碎叶城戛然而止。
泥涅师眼见自己就要重现祖上荣光,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连连催促裴行俭继续进军。
面对催促裴行俭却不慌不忙:“这西域四镇,龟兹、于阗、疏勒、碎叶他们的酋长都和我是老朋友了,到地方非要安排我们一下,殿下就和我一起来去吧。”
泥涅师一心复国,但自己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跟着裴行俭去见了四镇酋长。
谁知道一见面裴行俭就演都不演了,拉着四镇的官员们就要去打猎,四镇酋长见泥涅师这个王子还跟着,也不疑有他,只想赶紧把裴行俭一行人伺候走了。
就这样四镇上万人加上裴行俭的卫队,一群人没头没脑的走了好几天,走的众人都一头雾水:这到底是要带我们去打什么猎物。
终于看到一处契丹人的营帐后,裴行俭大手一挥:“全军出击!”
西域四镇和泥涅师都傻了眼。
不是哥们,你到底是打猎还是打仗。
原来这是裴行俭和李治定下的计策,用送泥涅师回波斯复国为幌子,拉着西域四镇的人一起进攻契丹,到时候木已成舟,西域四镇已经上了大唐的“贼船”,那就别想再去投靠契丹了。
泥涅师:所以呢?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这一战契丹部的两个可汗阿史那都支、李遮匐全都被抓到了长安,大唐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裴行俭也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
但是还有个泥涅师呢,不是说好的帮人家复国吗。
裴行俭看着一脸幽怨的泥涅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突厥未平,波斯事缓。"
给泥涅师留下数千残兵后,唐军调头东返。
泥涅师当真是欲哭无泪,利用完了我你就跑路了?
什么渣男行为。
泥涅师在吐火罗流浪28年,最终灰溜溜回到长安,被唐中宗封为左威卫将军。
时间来到晚唐咸通年间,长安城的波斯社区已换了新主人,苏谅站在左神策军的校场上,腰间的鱼符随着战马颠簸作响。
作为萨珊王族后裔,他的波斯名字"Suren"在汉籍中被译为"苏谅",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贵族的骄傲——萨珊王朝的"苏伦"家族,曾出过七位“万王之王”。
但苏谅的日子并不好过。
武宗灭佛时,祆教祠被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长安衙役拆毁,圣火坛被扔进护城河。
他不得不将祖传的拜火教典籍藏在夹墙里,每天上朝时默念着《阿维斯塔》经文。
更让他头疼的是女儿马昔师——这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少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坚持要嫁给父亲。
"这是圣婚,是对光明神的虔诚。"祭司颤抖着解释。
苏谅捏紧了手中的虎符:在唐朝,父女通婚是十恶不赦的"大乱"罪,但波斯人的传统如圣火般不可熄灭,他最终妥协了。
咸通十五年,26岁的马昔师难产而死,苏谅在墓志上写下两个版本的故事,汉文墓志是给大唐看的"夫妻合葬",波斯文墓志才是留给族人的真相。
1955年的那个冬夜,专家们围坐在考古所的会议室里,对着巴列维文墓志激烈争论。
"马昔师"在波斯语中意为"太阳的女儿",而"苏谅"对应的正是萨珊王族的"Sur"血脉。
更关键的是,墓志中"愿回归光明天使"的表述,与祆教教义中的"裁判之桥"高度吻合。
为何苏谅敢冒唐朝“十恶不赦”的大罪,娶亲生女儿?
答案藏在波斯国教——拜火教(又称祆教)的教义里。
拜火教认为,血缘越近的婚姻越神圣,能“净化灵魂,取悦神明”。
萨珊王室甚至流行兄妹、父女通婚,末代国王伊嗣埃三世就娶了亲妹妹,苏谅作为王族后裔,自然要“遵守祖训”。
但唐朝《唐律疏议》明确规定:
“诸奸父祖妾、伯叔母、姑、姊妹……绞。”
于是,苏谅才想了这个“瞒天过海”的法子。
对外,他用汉字刻“夫妻”的墓志铭,应付唐朝官府,对内,他用波斯文写“父女”的墓志铭,向神明表忠心。
反正长安没几个人懂波斯文,这波“双语操作”堪称古代版“阴阳合同”。
墓志铭的真相曝光后,中日学者展开了一场跨国辩论。
中国专家对此非常难以理解:“荒唐!唐朝律法森严,怎会允许这种禽兽行径?”
日本学者则是习以为常:“你们不懂!这是波斯王室的信仰,金庸《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原型就是拜火教!”
为求实锤,中国团队直奔伊朗查证。
当地学者淡定表示:“我们祖上确实这么干,不信去看《阿维斯塔》经典!”
专家听完直呼:“还好唐朝人不学波斯语,不然苏谅得诛九族!”
苏谅的墓志像一面魔镜,照出了两种文明的碰撞。
当波斯贵族在长安娶妻纳妾时,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双重身份:白天是大唐的散兵马使,夜晚是祆教的圣婚祭司。
这种隐秘的生存智慧,让萨珊王族在异国他乡延续了近三百年。
苏谅的故事,堪称一场古代“跨国更狗血版《雷雨》”。
他既要维护波斯王族的“血统骄傲”,又得在唐朝的伦理框架下苟住性命,这种夹缝中的生存智慧,让人哭笑不得。
更讽刺的是,拜火教在唐朝曾一度兴盛,长安城里“胡寺”林立,信徒们白天拜火,晚上撸串(注:唐代波斯人擅烤肉)。
直到唐武宗“灭佛运动”,拜火教才被连带打压,逐渐演变成武侠小说里的“明教”。
1955年的苏谅墓考古发现,不仅揭开了一段波斯王族的“狗血家史”,更映射出唐朝的包容与矛盾,揭开了长安波斯社区的神秘面纱。
在苏谅墓出土的文物中,既有唐三彩骆驼俑,也有波斯风格的银壶;墓志上的汉文书法带着颜体的端庄,波斯文却流淌着楔形文字的古老韵律。这种文化交融,正是大唐"胡汉一家"的最佳注脚。
唐朝允许异国遗民保留信仰,甚至赐官封爵,却又用严苛礼法,逼得他们不得不“精分”求生。
如今,这座墓成为丝路文明交融的独特见证。
只是不知苏谅若泉下有知,会不会吐槽:“都怪当年翻译太较真!”
如今,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展柜里,苏谅夫妇的墓志静默无声。但当我们凑近细看,仍能感受到1200年前波斯贵族在长安的挣扎与坚守。他们用双重身份在两种文明间游走,最终将自己的故事刻进了大唐的史书里。
这或许就是文明交流的真谛:不是谁征服谁,而是在碰撞中绽放出新的火花。苏谅墓的惊世发现,让我们看到了波斯文明在长安的最后余晖,也让我们读懂了"和而不同"的真正含义。
唐苏谅妻马氏汉、巴列维文墓志再研究——刘迎胜.考古学报.1990(03)
谈苏谅妻马氏墓志——陈忠凯.文博.1991(01)
西安发现晚唐祅教徒的汉、婆罗体文合壁墓志——唐苏谅妻马氏墓志.作铭.考古.1964(09)
从考古资料考察祆教女性的婚姻与财产状——程旭.唐都学刊.2011,27 (03)
来源:珺瑶婉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