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楷巅峰:徐浩《不空和尚碑》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4-28 11:15 3

摘要:唐代在中国书法艺术史上是一个极高的成就时期,充满了辉煌和卓越的代表。其中,楷书在初唐奠定法度基础后,于盛唐迎来了气象更为恢弘、风格更趋多元的繁荣期。徐浩所书的《大唐大兴善寺故大德大辩正广智三藏和尚碑铭并序》(简称《不空和尚碑》),正是这一时期承前启后、标志着盛

唐代在中国书法艺术史上是一个极高的成就时期,充满了辉煌和卓越的代表。其中,楷书在初唐奠定法度基础后,于盛唐迎来了气象更为恢弘、风格更趋多元的繁荣期。徐浩所书的《大唐大兴善寺故大德大辩正广智三藏和尚碑铭并序》(简称《不空和尚碑》),正是这一时期承前启后、标志着盛唐楷书新风貌的重要里程碑。此碑不仅承载着纪念一代高僧不空三藏的宗教与历史价值,更以其雄健厚重的笔力、稳健老辣的结体、融合创新的风格,成为了后世研习唐楷、理解盛唐气象的经典范本。

《不空和尚碑》立于唐德宗建中二年,由严郢撰文,著名书法家徐浩(公元703-782年)以其精湛的楷书技艺书写。碑文所纪念的主角——不空和尚,是一位来自北印度的杰出高僧。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师从金刚智,后又赴印度、狮子国(今斯里兰卡)求法,带回大量密宗经典并主持翻译,成为中国佛教史上与鸠摩罗什、玄奘、真谛齐名的四大译经家之一。不空历经玄宗、肃宗、代宗三朝,备受尊崇,被封为“灌顶国师”,对密宗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此碑的建立,既是唐王朝对这位高僧功绩的官方认可,也是盛唐开放包容、多元文化交流的生动见证。

更为深远的是,碑文提及不空的弟子惠果,正是他将密法传授给了来自日本的僧人空海。空海回国后创立真言宗,将密宗文化远播东瀛,并成为日本书法史上的“三笔”之一。因此,《不空和尚碑》不仅是中印文化交流的结晶,也间接联系着中日文化的传播脉络,其蕴含的历史与文化意义非凡。徐浩作为书写者,时已年近八旬,其声名在当时已如日中天,《新唐书》称其“书名年轻时已倾动海内”,肃宗朝诏令多出其手,其书法被誉为“怒猊抉石,渴骥奔泉”,足见其深厚的艺术造诣与崇高的社会地位。由他来书写这座重要的碑刻,无疑是人与文、书与史的高度契合。

《不空和尚碑》最引人注目的特征之一,便是其雄健厚重的笔力。徐浩在此碑中大量运用“逆锋用笔”,强调“藏锋”起笔与行笔中的“涩势”,使得线条饱满而富有内力,避免了浮滑之弊。每一笔画,尤其是在中段行墨时,都显得格外厚重、沉实,仿佛能感受到笔锋在纸(或石)面上运行时的“阻”意,这种力量的积蓄与缓慢释放,构成了线条的韧性与张力。

这种笔法形成了“骨重肉丰”的浑厚气象。所谓“骨”,指线条的内在力量和结构支撑;所谓“肉”,指笔画的丰腴饱满。徐浩成功地将二者统一起来,既有刚健的骨力,又有丰厚的墨韵,正如前人“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的比喻,形象地描绘出其书法中蕴含的雄强奔放、力感十足的动态美。晚年的徐浩,笔法更趋圆劲老辣,点画之间力透纸背,转折之处多用方折,清晰果断,同时又不失弹性与沉稳,达到了“筋骨”与“血肉”的高度和谐,展现出一种内敛而强大的生命力。

在结体方面,《不空和尚碑》展现出稳健老辣的特点。字形多取纵势,即整体形态略显修长,这使得单个字显得挺拔而有精神。尽管字形取纵势,但结体内部却十分茂密紧凑,笔画安排疏密得当,重心安稳,毫无松散或倾斜之感。徐浩的高明之处在于,他能在平正、端庄的总体框架内,巧妙地制造出一些险绝的趣味。

例如碑中的“有”字,其上部的横画排布紧密,下部的“月”部则相对疏朗,通过这种横向笔画的疏密对比,以及撇捺笔画的开张,形成了一种既平衡稳定又富于动态变化的视觉效果。这种于平正中寓险绝、于稳健中见奇趣的处理方式,使得碑文整体既端庄肃穆,又不失生动活泼的艺术意趣。清代碑学大家包世臣赞其“雄肆而解人意”,意指其书法既有雄健奔放的气势,又能于法度之中体现出灵动和人情味。杨守敬更直接称誉其为“骨力洞达,唐楷中的上品”,精准地指出了其结体稳固、骨力强健的优点。

《不空和尚碑》在唐代书法史上占据着重要的转折点地位。它不仅是徐浩个人书风成熟的代表,更是盛唐楷书风格演变的关键标志。初唐楷书,以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等为代表,多继承晋人风韵,风格偏于秀逸、瘦硬,法度谨严。而到了盛唐,国力强盛,文化自信,审美风尚也随之转向雄浑、博大。颜真卿是这一转变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但徐浩的《不空和尚碑》在时间上稍早,其风格已明显呈现出从初唐的清瘦向盛唐的丰腴饱满过渡的特征。

此碑既保留了初唐楷书“法度森严”的优点,结构严谨不苟,又融入了盛唐所特有的“雄强力量感”,笔画厚重,气势开张。它完美地融合了初唐的“晋韵”之雅与盛唐的“浑厚”之美,成为连接两个阶段的桥梁。因此,它被视为颜真卿书风的先驱,颜真卿本人对徐浩也颇为敬重,甚至有奉其为“老师”之说,足见徐浩及其《不空和尚碑》在当时的巨大影响力。此碑所展现的正是雍容大度、自信磅礴的“盛唐气象”。

徐浩书法艺术的另一大特色,在于他对古法的借鉴与创新,特别是将隶书的笔意巧妙地融入楷书之中。《不空和尚碑》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种融合的痕迹。例如,一些撇画的处理,不像纯粹楷书那样流畅犀利,而是略带隶书的波挑之势,含蓄而富有古意。横画也常常借鉴隶书的写法,中段饱满厚重,而起笔和收笔处则提按分明,形成类似“蚕头燕尾”的意趣,但又加以楷化,使其不失楷书的基本法度。

这种将隶书的波磔笔法、古拙质感与楷书的严谨结构相结合的尝试,极大地丰富了楷书的表现力,增强了其朴茂、雄强的艺术效果。这种独特的风格被后人称为“徐体”,其核心特征之一便是“体近平实,骨力洞达”——字形趋于平正朴实,不作过多华饰,但内在的骨力却能穿透纸背,显现出强大的生命力。这种隶楷结合的创新,不仅是徐浩个人艺术成熟的标志,也为后世书法家探索楷书的多样性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书写《不空和尚碑》时,徐浩已近八旬高龄。此时的他,人生阅历丰富,艺术修为深厚,书法技艺已臻化境。相比于早年的秀润风格,晚年的徐浩更加追求老辣沉雄的境界。《不空和尚碑》正是其晚年风格的集大成之作,褪去了年轻时的妍美,代之以苍劲、古拙和内敛的力量感。其用笔“识锐于内,振华于外”,意指其功力深藏于内,而神采风华自然流露于外,这是一种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

《不空和尚碑》对后世书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平实稳健、法度严谨的结体特点,对后世尤其是明清时期的“馆阁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成为官方文书规范字体的借鉴来源之一。而其雄浑厚重的笔力、隶楷结合的探索,则为清代碑学派的兴起提供了重要的取法资源。碑学派书家们力图打破“帖学”的柔媚,追求金石碑版的阳刚之美,《不空和尚碑》所展现的“骨力”与“气象”正契合了他们的审美追求。近代著名书法家于右任在创立“标准草书”时,也曾借鉴吸收徐浩书法的某些特点,足见其艺术生命力的持久。

历代书法评论家对徐浩及其《不空和尚碑》给予了高度评价。宋代朱长文在《续书断》中将其书法列为“妙品”,认为其书如其人,有“君子之器”。明代董其昌对徐浩书法推崇备至,坦言从《不空和尚碑》中获益良多,尤其欣赏其法度与气韵。清代杨守敬在《学书迩言》中明确评价《不空和尚碑》为“唐楷中的上品”,肯定了其雄强力量与法度兼备的特点。南宋的岳珂在《宝真斋法书赞》卷七的《徐浩谢赐书帖赞》中称赞徐浩书法“绝伦”,足见其技艺之高超。清末民初的康有为更是将其誉为“篆隶之极”,极言其融合篆隶笔意达到的高度。

当然,历史上也存在一些不同的声音,认为徐浩的书法“俗”或“少清逸之气”。这种评价可能源于其书风过于雄健厚重,与崇尚秀雅飘逸的审美趣味有所不同。然而,这并不妨碍《不空和尚碑》作为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其在笔法传承、风格演变以及体现盛唐精神方面所具有的关键地位和不朽价值,早已得到广泛认可。

《不空和尚碑》作为徐浩晚年楷书的代表作,以其雄健的笔力、老辣的结体、隶楷融合的创新以及所承载的盛唐气象,在中国书法史上树立了一座不朽的丰碑。它不仅是研究徐浩书法艺术和唐代楷书演变的重要实物,更是感受那个伟大时代精神气魄的珍贵窗口。尽管历史评价偶有微词,但其整体艺术成就和深远影响,使其无愧于“唐楷上品”之誉。时至今日,无论是临摹学习,还是学术研究,《不空和尚碑》依然散发着强大的艺术魅力,持续滋养着后世的书法创作与审美。

附:徐浩楷书《不空和尚碑》高清单字赏析

来源: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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