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王啊，听说你在城里混了十年，连个车都没买？""你表弟今年刚提了辆宝马，你啥时候也开回来让咱们开开眼？""你爸那老房子漏雨，怎么不找你堂哥帮忙修？他可是包工头呢。"

"小王啊，听说你在城里混了十年，连个车都没买？"
"你表弟今年刚提了辆宝马，你啥时候也开回来让咱们开开眼？"
"你爸那老房子漏雨，怎么不找你堂哥帮忙修？他可是包工头呢。"

刚回农村老家三天，小王就被这些"关心"砸得喘不过气。他攥着手里皱巴巴的火车票，突然想起十年前背着蛇皮袋进城时，母亲在村口抹眼泪说的那句："娃啊，在城里站稳脚跟，别让人看扁了。"

村口老槐树下的石凳永远属于"成功人士"。张叔家的二儿子开着奔驰回来那天，石凳上挤满了递烟倒茶的乡亲。可当小王拖着行李箱走过时，正在嗑瓜子的王婶突然把瓜子壳吐得老远："城里混不下去才回来的吧？"

更扎心的是家族聚会。三叔公端着搪瓷缸子，当着二十多个亲戚的面说："咱老王家就小王没个正经工作，听说在什么新媒体公司？那能赚几个钱？"小王看着满桌大鱼大肉，突然觉得这些菜都带着股馊味——那是被现实腌入味的势利眼。

最讽刺的是母亲生病那次。小王凌晨三点背着母亲往镇医院赶，路过堂哥家时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借车。可透过窗缝，他看见堂哥正和几个"有头有脸"的乡亲推杯换盏，酒瓶碰得叮当响。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在农村的生存法则里，亲情就像超市里的试吃品，只对VIP客户开放。

转机出现在村支书换届那年。当上村支书的堂哥家突然热闹得像庙会。大年初一，连二十年没走动的远房表姑都提着礼品上门拜年。小王亲眼看见，那个曾经嘲笑他"没出息"的王婶，此刻正满脸堆笑地给堂哥媳妇塞红包："听说你要承包鱼塘？需要人手尽管说！"

更魔幻的是清明祭祖。往年小王家祭品摆三碟就够，今年堂哥家祭桌上堆得像小山。族老们围着他商量修族谱的事，连辈分最高的九叔公都主动给他递烟："你们年轻人见识广，这事还得你拿主意。"小王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突然想起《红楼梦》里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

最绝的是修路风波。村里要修水泥路，按理说小王家门口那段该自筹资金。可堂哥在家族群里轻飘飘说了句"都是一家人"，第二天就有施工队来量尺寸。小王看着门口新浇的水泥地，突然觉得这灰扑扑的路面都泛着金光——那是权势镀的边。

其实小王不是没努力过。他给村里小学捐过两千本图书，结果孩子们转手就卖给了废品站；他帮留守老人注册短视频账号，却被骂"不务正业"；就连他带回来的智能马桶，都成了邻居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城里人就是娇气，蹲个茅坑还要用电。"

直到某天深夜，小王撞见喝醉的堂哥蹲在村口哭。这个在酒桌上挥斥方遒的男人，此刻正对着手机里女儿的语音反复播放："爸爸，同学们都说你是贪官……"月光下，小王突然看清了那些光鲜背后的裂痕——原来所有被捧上神坛的人，都活得比谁都小心翼翼。

现在的农村，早不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这里的人精明得可怕，会根据你的车标调整笑容弧度，会根据你的职位变化问候频率，甚至会根据你的收入决定你父母在广场舞队伍里的站位。但小王渐渐明白，真正的体面不是香车宝马，而是当你能平静说出"我在城里送外卖"时，依然有人为你留一盏回家的灯。

这个春天，小王在自家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树。母亲问为啥不种摇钱树，他笑着说："等树长大了，那些势利的眼光就够不着咱家房梁了。"树苗在春风里轻轻摇晃，像极了这个魔幻又真实的乡土江湖。

来源：农民工，工程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