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汉藏同源假说在语言学、考古学和遗传学领域长期备受关注。近年来,随着分子人类学技术的突破,尤其是对Y染色体单倍群和线粒体DNA的研究,科学家得以从基因层面揭示汉族与藏族之间的深层联系。
汉藏同源假说在语言学、考古学和遗传学领域长期备受关注。近年来,随着分子人类学技术的突破,尤其是对Y染色体单倍群和线粒体DNA的研究,科学家得以从基因层面揭示汉族与藏族之间的深层联系。
1996年,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宿兵团队首次通过Y染色体分析发现,汉族与藏族在单倍群M122及其分支M134上存在相同的突变。这一突变可追溯至约3万年前,标志着携带该标记的南亚语人群从缅甸一带进入中国,并分化为汉藏语系的共同祖先——先羌。约1万年前,先羌族群沿云贵高原北上,抵达黄河中上游的河套地区,成为早期农业文明的奠基者。
5000-6000年前,粟作农业的兴起促使汉藏语系分化。其中一支携带汉族特有标记--M117突变的族群东迁至渭河流域,发展为农耕为主的华夏族;另一支则西进青藏高原,分化出藏族、羌族等。复旦大学金力团队进一步通过全基因组测序证实,汉族与藏族的分化时间约为4700-6500年,与现代语言学和考古学的时间框架高度吻合。
语言学研究表明,汉语和藏语在词汇、语法结构上存在系统性对应。例如,藏语中大量基础词汇(如“水”“火”)的发音与上古汉语相似,且两者同属汉藏语系的原始汉藏语分支。考古学证据显示,黄河流域的仰韶文化和马家窑文化(距今6000-4000年)与汉藏语系扩张密切相关。这些文化遗址中出土的粟作农业工具和陶器纹饰,与青藏高原东部新石器时代遗存具有连续性,表明农业技术随人群迁徙传播。
2021年,一项发表于《自然》的研究通过分析166个东亚古人基因组,证实约5000年前黄河流域农业人群是汉藏语系的共同祖先,其遗传成分在藏族和汉族中均占主导地位。这一发现直接支持了“农耕—语族理论”,即农业扩张驱动语言分化。
藏族对高海拔环境的适应与其基因组的特殊变异密切相关。2010年,深圳华大基因团队在《科学》发表研究,发现藏族人群中“EPAS1基因”的频率显著高于其他族群。该基因通过调节血红蛋白浓度,降低高原反应风险,其部分序列源自已灭绝的古人类--丹尼索瓦人。进一步分析显示,EPAS1基因的渗入事件发生在约4万年前,早于现代藏族形成,表明高原早期居民可能通过与丹尼索瓦人混血获得适应性优势。
此外,藏族基因组中约6%的序列来自古人类(包括丹尼索瓦人和未知古人群),且这些成分与海拔高度呈正相关,提示自然选择在高海拔适应中的关键作用。相比之下,汉族基因组中的古人类成分仅占5.8%,且缺乏与高原适应相关的特异性标记。
2024年,复旦大学与西藏民族大学的联合研究揭示,现代藏族、门巴族、珞巴族等青藏高原世居民族的主要遗传成分(单倍群O3-M122)与中原地区的磁山-裴李岗文化人群同源。同时,藏族还融合了中亚(约11%)、南亚(约6%)等外来成分,反映了历史上跨喜马拉雅的文化交流。例如,夏尔巴人的Y染色体单倍群O占比高达95.41%,显示其与黄河流域祖先的紧密关联。
值得注意的是,藏族与汉族的分化并非单向隔离。基因流动分析表明,青铜时代至汉代,部分汉族成分再次进入青藏高原,与本地族群融合,形成现今的遗传格局。
藏族DNA溯源研究揭示了汉藏同源的深层遗传基础,同时展现了高原环境对基因演化的塑造作用。多学科证据表明,汉族与藏族的分化是农业扩张、环境适应和人群迁徙共同作用的结果。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整合古DNA数据与历史文献,以更精准地重构汉藏语系人群的迁移网络。
参考文献:
宿兵等,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1996年;
金力团队,《自然》(*Nature*)2021年,《Genomic Insights into the Formation of Human Populations in East Asia》;
李辉,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2010年;
复旦大学与西藏民族大学联合研究,2024年;
张亚萍、褚嘉祐等,中科院云南动物研究所;
《科学》(*Science*)2010年,《藏族EPAS1基因的高原适应性研究》;
《美国人类遗传学杂志》2021年,《青藏高原人群的祖源和遗传史》;
Dongsheng Lu等,《常染色体研究:高原藏族人群的祖先起源》,2016年;
陈发虎团队,线粒体DNA与农业技术革新关联研究。
来源:史韵悠悠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