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最后的记忆是工地上的巨响,头顶钢梁砸落的瞬间。再睁眼时,眼前一片刺目的红——红盖头、红嫁衣、红烛高烧。
我最后的记忆是工地上的巨响,头顶钢梁砸落的瞬间。再睁眼时,眼前一片刺目的红——红盖头、红嫁衣、红烛高烧。
"一拜天地——"
尖细的嗓音刺入耳膜,我被人按着肩膀转向厅堂正门,机械地弯腰行礼。脑海中不属于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姜琬,十八岁,商贾之女,今日出嫁。
穿越了?我竟在婚礼现场?
"二拜高堂——"
转身时我踉跄了一下,身旁的新郎眼疾手快扶住我的手臂。盖头缝隙间,我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剑眉星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小心。"他低声道,声音里藏着几分现代口音。
我心念电转,在第三次弯腰前,用英语快速道:"To be or not to be."
新郎的手臂明显僵了一下。夫妻对拜时,他借着弯腰的姿势,声音压得极低:"That is the question."
我心头狂跳,他也是穿越者!
繁琐的婚礼仪式持续到深夜。当喜娘们终于退去,新房内只剩我们二人时,他一把掀开我的盖头,我们四目相对,同时开口:
"你也是穿来的?"
"你从哪年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我们相视而笑。他先自我介绍:"孙炎,2023年穿来的,原名叫孙彦,程序员。你呢?"
"姜琬,本名一样,2023年穿来的,建筑师。"我打量着眼前这个与我同样来自现代的"丈夫",心中五味杂陈,"所以,我们是...?"
"名义上的夫妻。"孙炎苦笑,"我穿来时已经订了亲,退不了。不过现在知道你也来自现代,真是太好了!"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可以一起改变这个时代!你知道穿越者意味着什么吗?现代知识就是金手指啊!"
我被他感染,也笑了起来。是啊,在这陌生的古代,能遇到一个"同类"何其幸运。
"我查过了,孙家是经营丝绸和瓷器的,正好我知道一些现代纺织技术和瓷器改良方法。"孙炎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计划,"我们可以把现代商业模式搬过来,在这里创造商业帝国!"
"我可以帮忙设计工坊和店铺,"我补充道,"还有建筑结构改良..."
我们越聊越投机,从商业模式聊到科技发明,再到如何在这个时代自保。孙炎拿出偷偷酿制的简易葡萄酒,我们像老朋友一样碰杯。
"为我们的穿越联盟干杯!"孙炎笑道,"在这吃人的古代,我们就是最信任的伙伴。"
我抿了一口酒,酸甜中带着涩味,却莫名安心。是啊,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夜深时,孙炎很绅士地打了地铺。黑暗中,他突然说:"对了,按照古代规矩,我们得...至少假装圆房了。明天会有嬷嬷来检查元帕。"
我顿时面红耳赤:"呃...怎么办?"
"别担心,我有准备。"他递来一个小瓶子,"鸡血。明天你把它抹在帕子上就行。"
我接过瓶子,心中暗叹他的细心。看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规则。
"姜琬,"临睡前,孙炎轻声道,"既然命运让我们一起穿越到这里,我承诺会好好照顾你。我们现代人的观念在这里可能行不通,但至少我们可以互相扶持。"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一个知根知底的同伴,确实是上天的恩赐。
"嗯,互相扶持。"我轻声回应,对未来突然有了几分期待。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我不知道这次穿越是福是祸,但至少今夜,我不再孤单。
婚后第三日,孙炎带我参观了孙家的产业。城南的丝绸工坊里,数十名织工正忙碌着,木制织机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效率太低了。"孙炎低声对我说,"我打算改良织机,把现代纺织厂的那套搬过来。"
我蹲下身观察织机结构,职业病让我立刻在脑中绘制起改良图。"可以加个飞梭装置,至少提高三倍效率。还有这综框运动方式太原始了..."
孙炎眼睛一亮:"你懂这个?"
"建筑系必修机械原理。"我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简图,"看,这样改动后,一个工人能同时操作两台机器。"
孙炎突然抱住我转了个圈:"姜琬,你真是我的福星!"
工匠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不合礼数的举动。我慌忙从他怀里挣脱,脸颊发烫。孙炎却大笑着宣布:"少夫人有了改良织机的新想法,从今日起,工坊按她的图纸改造!"
回府路上,孙炎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等织机改良成功,我们就能垄断高端丝绸市场。接下来是瓷器,我知道釉料配方..."
我看着他眉飞色舞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人分享现代知识,共同创造改变,确实是种幸运。
然而好景不长。当晚家宴上,孙炎的叔父孙二爷听说我要参与工坊改良,当场摔了筷子。
"妇人插手外务,成何体统!"他怒视着我,"孙家百年基业,岂能由一个女人指手画脚?"
我握紧筷子,强忍反驳的冲动。孙炎却出人意料地拍了桌子:"叔父,琬娘是我妻子,她的才能就是孙家的财富。这事我已决定,不必再议!"
孙老爷沉吟片刻,竟也点头支持:"炎儿说得有理。琬娘,明日你尽管去工坊指点。"
回到房中,我感激地对孙炎道谢。他摆摆手:"别在意那些老古董。我们现代人当然要用现代方式经营。"
但熄灯后,我分明听到他嘀咕:"迟早让这些老东西都闭嘴..."
那语气中的阴冷,让我莫名打了个寒颤。
织机改良大获成功。三个月后,孙家丝绸产量翻了两番,品质更胜从前。我在工坊中的威望日增,工匠们见到我都会恭敬地称一声"少夫人师傅"。
这日我正在后院绘制新的织锦图案,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表嫂好雅兴。"
我回头,看见一位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婷婷而立。她约莫十七八岁,杏眼樱唇,姿容秀丽。
"我是林娴儿,孙炎表哥的远房表妹。"她福了福身,"上月来府中陪伴姑母,一直未得空拜见表嫂。"
我忙起身还礼。林娴儿走近看我画的图案,忽然指着其中一处说:"这里加个渐变色彩会不会更好?像iPhone壁纸那种蓝紫渐变。"
我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
"你...也是?"我声音发颤。
林娴儿掩口轻笑:"表嫂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西域有种染法很特别。"她眨眨眼,"对了,表哥说今晚要带我去看新买的琉璃盏,表嫂要一起吗?"
她离开后,我呆立良久。那个"iPhone"的发音太过刻意,她在暗示什么?而孙炎何时与她这般亲近了?
当晚我问起林娴儿,孙炎不以为意:"哦,她父亲去世后投奔来的。挺聪明的小姑娘,对生意有些见解。"
"她好像知道现代的东西。"我试探道。
孙炎手中茶杯一顿,随即笑道:"怎么可能?这里就我们两个穿越者。"他揽住我的肩,"别多想,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搭档。"
我点点头,却注意到他眼神飘忽,没有直视我。
入秋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孙炎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当场抱着我转了好几圈。
"我们的孩子!真正的穿越者后代!"他激动地说,"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也可能是她。"我笑着纠正。
孙炎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都一样,都一样。"
随着孕期推进,孙炎越来越忙,常常深夜才归。他说是在筹备新的瓷器作坊,但我发现他衣服上有时沾染脂粉香气。
"林表妹近日帮了不少忙。"当我问起,他这样解释,"她在配色上很有天赋。"
我压下心中不安,告诉自己不要多疑。直到那日我去新作坊送图纸,看见林娴儿几乎贴在孙炎身上,两人头挨着头看同一张图纸。见我进门,孙炎迅速与她拉开距离,但林娴儿眼中闪过的挑衅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当晚我们爆发了第一次争执。
"你们在干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
"讨论釉料配方而已。"孙炎皱眉,"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
"她也是穿越者,对不对?"
孙炎脸色骤变:"谁告诉你的?"
"所以是真的?"我的心沉到谷底。
孙炎烦躁地抓抓头发:"她只是隐约有些现代记忆,不算完整穿越。琬娘,在这里我们必须团结同类,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隐瞒?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争执无果而终。第二天孙炎送来一对翡翠镯子赔罪,我也暂时搁下疑虑。孕期不宜情绪波动,我这样告诉自己。
时值城中爆发小儿疫病,许多孩子高烧不退。我认出症状类似现代的手足口病,便用所学知识配制了简易消毒液和退热药。
"妇人行医,有违祖制!"孙二爷再次反对。但当我救活知府家的小公子后,连知府大人都亲自登门道谢。
孙家声望空前高涨,我却发现孙炎眼中并无喜色。
"你太出风头了。"那晚他冷冷地说,"在这里,女人应该安分守己。"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明明说过欣赏我的才能..."
"那是在不影响家族名声的前提下!"他摔门而去。
我摸着隆起的腹部,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孤独。
分娩那日,产婆高声报喜:"恭喜少夫人,是位千金!"
我虚弱地看向门口,期待孙炎的身影。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第三天,他才姗姗来迟,看了眼繦褓中的女儿,淡淡道:"女儿也好。好好休息吧。"
那一刻,我仿佛不认识这个与我一同穿越而来的男人。
薇儿满月时,孙家办了盛大的宴席。席间我注意到孙炎与林娴儿频繁交换眼神,心中警铃大作。
宴后我借口头晕提前回房,却悄悄折返,躲在花园假山后。果然,不多时便见孙炎与林娴儿一前一后溜进偏院。
我蹑手蹑脚跟上去,透过窗缝,看到林娴儿坐在孙炎腿上,两人正亲密交谈。
"...她迟早会发现我们的计划。"林娴儿的声音传来。
"放心,她现在已经没用了。"孙炎的语气冷漠得可怕,"织机和瓷器改良的配方我都已掌握。等时机成熟..."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这就是与我海誓山盟的穿越同伴?这就是我孩子的父亲?
回到房中,我强忍泪水翻出这些月的账本。果然,孙炎已悄悄将关键技术的所有权全部转移到他个人名下。
更可怕的是,当我检查熟睡的薇儿时,发现她细嫩的手臂内侧有一小块淤青。我确信这不是磕碰所致——形状太过规则,像是被人故意掐的。
次日清晨,我直接质问孙炎关于偏院所见。出乎意料,他竟坦然承认。
"娴儿和我们一样来自现代,总不能委屈她做妾。"他理直气壮地说,"在这里三妻四妾很正常。"
"但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声音发抖,"我们有过承诺..."
"承诺?"孙炎冷笑,"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有现代法律,没有道德约束。孩子都生了,你能怎么样?"
我扬手给了他一耳光。孙炎抓住我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姜琬,认清你的处境。在这里,我说了算。"
就在这时,丫鬟惊慌来报:城中六大商行联合抵制孙家,声称我们的改良技术"违背天理",知府大人已下令暂停孙家所有工坊运营。
孙炎脸色铁青地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看看你惹的祸!"
后来我才知道,是林娴儿向保守派透露了消息。而她与孙炎,早已密谋多时。
孙家大厅内,气氛凝重如铁。孙老爷病容憔悴地坐在主位,孙二爷等人分列两侧。
"联名上书的有三十六家商号,连盐运使都惊动了。"孙二爷阴恻恻地瞥我一眼,"都是某些人不守妇道惹的祸。"
孙炎突然起身:"父亲,我有个提议。林家表妹娴儿,实则是西域商王之女,若娶她为平妻,可借她家势力平息风波。"
我如遭雷击:"什么?"
"娴儿身份尊贵,不能做妾。"孙炎看都不看我,"况且她精通商道,能助孙家渡过难关。"
孙老爷沉吟片刻,竟点头道:"确是一举两得。琬娘,你意下如何?"
我站起身,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不同意!孙炎,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孙二爷讥笑道,"妇道人家也敢置喙丈夫的决定?"
孙炎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想想薇儿。你希望她失去父亲庇护吗?"
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软肋。我看着满堂冷漠的面孔,明白反抗已无意义。
"好。"我咬牙道,"但我有条件:薇儿必须由我亲自抚养,任何人不得干涉。"
孙炎爽快答应。可当我回到房中,发现薇儿不见了。丫鬟战战兢兢地说:"林姑娘说...说要提前熟悉孩子..."
我发疯般冲向林娴儿的院落,却在半路被孙炎拦下。
"急什么?"他皱眉,"娴儿只是想跟孩子熟悉熟悉。你这样子,哪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把薇儿还给我!"我失控地尖叫。
孙炎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清醒点!在这里,我说了算!"
我摔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抬头时,看见林娴儿抱着薇儿站在廊下,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薇儿在她怀中哇哇大哭,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表嫂别担心,"林娴儿柔声道,"我会像亲生母亲一样待她的。毕竟...我和炎哥的孩子将来也需要玩伴呢。"
我如坠冰窟。他们早已计划好一切,而我,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那晚,我跪在孙老爷院外整整两个时辰,最终只换来一句:"家族利益为重。"
半月后,孙炎与林娴儿大婚。红烛高照,宾客满堂,与我当日何其相似。我抱着薇儿坐在角落,看着孙炎掀起另一个女人的盖头。
薇儿突然大哭起来,我低头检查,发现她大腿内侧又多了一块淤青。这次,形状像是指甲掐出来的。
我紧紧抱住女儿,在满堂喜庆中无声落泪。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在这个世界,能保护薇儿的,只有我。
而为此,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雨水敲打着窗棂,我借着烛光检查薇儿身上的淤青。这三日来,她愈发哭闹不止,食量也减了大半。
"娘,疼..."薇儿指着自己的小肚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轻轻按压她的腹部,薇儿立刻尖叫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不适!我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中毒。
"翠儿,去厨房要些绿豆和甘草来,就说我胸闷想煮汤。"我吩咐贴身丫鬟,随即从妆奁底层取出银针,在薇儿指尖轻轻一刺。
血珠渗出的速度异常缓慢,颜色暗沉。我的心沉到谷底,这是慢性中毒的征兆!
林娴儿。这个名字像刀一样刻在我心头。自从她入府,薇儿身上就不断出现莫名伤痕。我曾天真地以为她只是厌恶不是亲生的孩子,没想到竟下此毒手!
翠儿很快带回材料。我研磨绿豆和甘草,加入少量炭末制成简易解毒剂。薇儿喝下后不久便开始呕吐,吐出的秽物中竟有细微的蓝色颗粒。
"这是什么?"翠儿惊恐地问。
我捻起一粒细看,心头剧震:"蓝矾..."这是古代常见的毒物,但微量使用会导致慢性中毒,症状与普通疾病无异。若非现代医学知识,我根本无从察觉!
"去请孙炎...不,去请老爷!立刻!"我改口道。孙炎已不可信,唯有孙老爷或许还能主持公道。
等待的时辰里,我仔细收集证据:染毒的衣物、呕吐物、还有我从薇儿日常饮食中偷偷留下的样品。当孙老爷拄着拐杖踏入房门时,我已将所有证据整齐排列在案几上。
"父亲,请您过目。"我跪在地上,将发现一一道来,"林娴儿在薇儿饮食中下毒,证据确凿。求父亲为孙女做主!"
孙老爷面色阴沉地翻看证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行的孙二爷立刻上前搀扶,借机瞥了眼案几:"荒唐!几件脏衣服就想诬陷林夫人?"
"这不是普通脏污,是毒物反应!"我急道,"银针试毒便可证明。"
孙老爷摆摆手:"去请炎儿和娴儿来,当面对质。"
当孙炎与林娴儿携手而来时,我心头一刺。他们看起来如此登对,而我披头散发跪在地上,活像个疯妇。
"姜琬,你又闹什么?"孙炎皱眉。
我强压怒火,将证据再次陈述。林娴儿听完,竟掩面啜泣起来:"表嫂为何如此冤枉我?薇儿虽非我所出,但我待她如亲生啊!"
"那这些毒物作何解释?"我厉声质问。
林娴儿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前日我见薇儿喜欢这香囊,便赠予她。若说有毒,怕是这香囊被人动了手脚!"
我愕然。这香囊确实是我三日前亲手为薇儿缝制,怎会成了她的赠礼?
孙炎一把夺过香囊,拆开检查,果然从中倒出少许蓝色粉末。"姜琬!"他暴怒地将香囊摔在我脸上,"你竟敢毒害亲生女儿来诬陷娴儿?"
我如坠冰窟。好一个颠倒黑白!这香囊定是被他们调换了。
"父亲!"我转向孙老爷,"儿媳愿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这香囊..."
话未说完,孙老爷突然面色惨白,捂着胸口栽倒在地。满堂大乱,孙二爷高声喊道:"老爷被这毒妇气晕了!快请大夫!"
在一片混乱中,孙炎冷冷地俯视我:"姜琬,你太让我失望了。"
三日后,孙老爷中风卧床的消息传遍全府。孙炎正式接管家族大权,第一道命令便是将我禁足在偏院,薇儿则被强行交给林娴儿"照料"。
"为什么?"被带走前,我死死抓住孙炎的衣袖,"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吗?我们不是同伴吗?"
孙炎掰开我的手指,在我耳边低语:"正因为来自同一个世界,我才知道你有多危险。姜琬,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懂顺应时代。"
偏院破败潮湿,但我顾不上这些。薇儿还在他们手中!我必须想办法救她。
禁足第七日,翠儿偷偷带来消息:林娴儿有孕了,孙炎大喜,决定在她生子后扶为正室。
"还有..."翠儿犹豫道,"小姐这几日高烧不退,林夫人不许请大夫,说是普通风寒..."
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不能再等了!当夜,我撬开窗栓,借着月色摸向主院。每走一步,心跳就如擂鼓。若被发现,轻则加重惩罚,重则性命不保。
主院灯火通明,孙炎不在,想必又去寻欢作乐了。我躲在假山后,看见林娴儿正悠闲地品茶,而薇儿被扔在角落的小床上,无人看顾。
待侍女退下,我闪身进入内室。林娴儿见到我,竟不惊慌,反而笑了:"终于忍不住了?"
我没理她,直奔薇儿。孩子浑身滚烫,呼吸微弱,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厉声问。
"不过是一点'特别配方'。"林娴儿把玩着茶杯,"放心,死不了,就是会变傻而已。反正女孩儿家,要那么聪明做什么?"
我浑身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这个同样来自现代的女人,竟比土著更恶毒!
"你以为赢了?"我冷笑,"孙炎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你。"
林娴儿笑容一僵。我趁机抱起薇儿,她却高喊:"来人啊!姜夫人要抢孩子了!"
侍卫冲进来时,我已从窗户跃出。怀中薇儿轻得像片叶子,呼吸越来越弱。身后追兵渐近,我慌不择路,竟跑进了孙炎的书房院落。
无处可逃了!我闪身钻进书房,用门栓死死顶住门。追兵的脚步声已在院外,我绝望地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书案下有个暗格露出一角。
拼了!我拉开暗格,里面竟是我失踪多时的笔记本——记录着所有现代知识的本子!但页面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只剩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门外,孙炎的声音传来:"姜琬,出来!别逼我破门!"
我快速翻检残页,突然在夹层中发现一张完整纸页——上面是我记录的简易抗生素制法!天无绝人之路!
"孙炎!"我高声道,"薇儿快死了!让我救她,之后任你处置!"
门外沉默片刻,随后孙炎道:"把门打开。"
我抱紧薇儿,缓缓拉开门栓。孙炎独自站在门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她真的下毒了?"他问。
我直接掀起薇儿的衣袖,那些淤青在月光下触目惊心。孙炎面色变了变,侧身让开一条路:"东厢房有药炉,别让人看见。"
三日后,薇儿的高烧退了。孙炎派人传话:孩子可以留在我身边,但我必须"安分守己"。
我表面顺从,内心已彻底清醒。那夜在书房,我不仅找到了药方,还看到了孙炎绘制的新宅图纸——上面没有我和薇儿的位置。
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开始秘密收集证据:林娴儿购买毒物的账目、孙炎贿赂官员的记录、甚至他们密谋害我的只言片语...都小心保存下来。
同时,我利用医术暗中结交城中贵妇。她们或许看不起商贾之妻,但对能治病的"神医"却趋之若鹜。
等待时机的日子漫长而煎熬。每当夜深人静,我都会抚摸藏在枕下的那页药方。孙炎以为撕掉笔记本就能扼杀我的优势,可他忘了——真正的知识,早已刻在我脑子里。
三年时光,足够让一个绝望的母亲变成最耐心的猎手。
表面上,我是安分守己的"姜姨娘",住在偏院深居简出。实际上,我已织就一张无形大网,静待收网时刻。
"娘,这个字读什么?"五岁的薇儿指着地上的字问我。我用树枝在地上写的是现代简化字,但她学得很快。
"'权',权力的权。"我轻声道,"记住,在这个世界,没有权力就无法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薇儿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三年来,我不仅教她现代知识,更训练她识别常见毒物和自保技巧。她手臂上那些淤青早已消失,但阴影永远留在我们母女心中。
翠儿匆匆入院,低声道:"夫人,林氏今晨诞下男丁,老爷大宴宾客,说要扶正她。"
我面色不变:"东西准备好了吗?"
翠儿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我三年来暗中记录的孙家黑账——走私、贿赂、甚至命案,一笔笔清晰在列。
"还有这个。"她又递过一封信,"城南瓷器行的回音,他们愿意作证。"
我微笑。这三年我可不只是在收集罪证,更建立了自己的商业网络。孙炎以为我困守偏院,殊不知通过翠儿和几位忠心仆役,我已与城中六家大商号达成秘密合作。
"娘,爹爹会来看我们吗?"薇儿突然问。
我抚摸她的头发:"爹爹很忙。薇儿有娘就够了,对吗?"
孩子乖巧地点头,但我看到她眼中闪过的失落。无论孙炎多么不堪,孩子对父爱的渴望是天生的。这让我心中的恨意更浓。
宴席的乐声隐约传来,我站在院中枣树下,回忆这三年的布局:
第一年,我通过治病救人建立情报网。知府夫人多年的头痛症,盐运使小妾的不孕症...每治好一个,就多一双眼睛为我留意孙炎动向。
第二年,我秘密联络被孙炎欺压的商人和匠人。他们或许畏惧孙家权势,但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第三年,我开始转移财产。通过贵妇人们的私下交易,将部分珠宝细软换成真金白银,藏在可靠之处。
而现在,时机终于成熟。
"翠儿,明日按计划行事。"我递给她一封信,"务必亲手交给知府师爷。"
当夜,我最后一次检查藏于墙洞中的证据:孙炎与海盗勾结走私的密信、林娴儿残害侍女的供词、还有最致命的一件——记录孙炎酒后吐露的"穿越者"身份的口供。
若在平日,揭穿他是穿越者对我无益。但明日不同,明日是知府五十大寿,全城权贵齐聚。在那样的场合,一个"借尸还魂"的妖人罪名,足以让孙家万劫不复。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轻吻熟睡中的薇儿,将一枚小小的护身符塞进她的衣襟。那里藏着足以救命的解毒药。
"夫人,不好了!"翠儿突然慌慌张张冲进来,"老爷带人往这边来了!"
我心头一紧:"提前行动?为什么?"
"听说...听说林氏的孩子今早突发急病,他们怀疑是您..."
话音未落,院门已被踹开。孙炎带着四名家丁气势汹汹闯进来,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杀意。
"毒妇!"他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连婴儿都不放过!"
我嘴角渗血,却笑了:"怎么,林娴儿的招数学得不错吧?"
孙炎暴怒地掐住我的脖子:"我早该除掉你!来人,把这毒妇关进地牢!孩子带走!"
家丁粗暴地拖起我,另一人则去抓薇儿。孩子惊醒后大哭,拼命挣扎:"娘!我要娘!"
"孙炎!"我嘶吼道,"你敢动薇儿,我让你身败名裂!"
"就凭你?"孙炎冷笑,"押下去!"
被拖出院门时,我与闻讯赶来的林娴儿四目相对。她怀中抱着婴儿,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那孩子面色红润,哪有半点病态?
地牢阴冷潮湿。我蜷缩在角落,脑中飞速思考对策。他们突然发难,必是察觉了什么。我的证据还藏在墙洞中,计划全被打乱...
牢门突然打开,孙炎独自走进来。他丢给我一张纸——是我准备交给知府师爷的那封信!
"想不到你暗中做了这么多。"他冷冷道,"可惜,师爷是我的人。"
我心头一沉,却强自镇定:"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虚张声势。"孙炎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姜琬,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写下所有你知道的现代技术配方,我保薇儿平安长大。"
原来如此!他终究还是垂涎我的知识。我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呢?一杯毒酒送我上路?"
孙炎不置可否:"在这里,人命如草芥。你早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我轻声道,"就像我明白,你书房暗格里的海防图是死罪一样。"
孙炎瞳孔骤缩。那是他与海盗勾结的铁证,若曝光必遭灭门。
"你...怎么知道?"
我笑而不答。僵持间,牢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老爷!不好了!知府大人带兵包围了府邸!"
孙炎脸色大变:"不可能!师爷明明..."
"是城南瓷器行的张老板告的密。"我缓缓站起,"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他女儿是知府最宠爱的如夫人。"
孙炎暴怒地抽出匕首:"那我先杀了你!"
"杀了我,那些证据明天就会出现在按察使案头。"我纹丝不动,"包括你'借尸还魂'的秘密。"
匕首在距我咽喉寸许处停住。孙炎的手在发抖:"你想要什么?"
"薇儿,和离书,还有足够的银两。"我一字一顿道,"今晚我就要带着薇儿离开孙府。"
"休想!"
"那就同归于尽。"我冷笑,"想想看,当知府知道你私下称他为'贪得无厌的蠢货'时..."
孙炎的脸色变得惨白。那句话是他酒后失言,我竟也知道!
牢外喧哗声渐近,孙炎终于咬牙道:"成交。但若你敢泄露半个字..."
"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我整了整衣衫,"现在,带我去见薇儿。"
当夜,我牵着薇儿走出孙府侧门。怀中揣着和离书和银票,背后是孙炎阴毒的目光。
"娘,我们去哪儿?"薇儿仰头问。
"去开始新的生活。"我握紧她的小手。
远处,知府衙门的兵丁已冲入孙府大门。我嘴角微扬——那封举报信终究还是送到了。
离开孙府后,我带着薇儿暂居城郊一座僻静小院。这是三年前通过知府夫人的关系秘密购置的,连孙炎都不知晓。
"娘,这是我们的新家吗?"薇儿好奇地打量着简朴的院落。
"暂时的。"我蹲下身整理她的衣襟,"很快我们会有一个更好的家。"
三年来第一次,我睡了个安稳觉。醒来时,翠儿已候在门外,带来城中最新消息。
"孙老爷被带去问话了!林夫人哭晕在大堂上!"她兴奋地汇报,"听说查出了走私和贿赂,知府大人大发雷霆!"
"孙炎呢?"
"老爷...孙炎他..."翠儿突然压低声音,"昨夜逃了。带着林氏和婴儿。"
我心头一紧。孙炎跑了?这可不妙。以他的性格,必定会报复。
"去打听一下,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我塞给翠儿一块碎银,"小心别被人注意。"
翠儿走后,我取出藏在贴身衣物中的几页关键证据——孙炎与海盗往来的密信副本。这是最后的保命符,若他敢来犯,我就让这证据直达按察使衙门。
三日后,消息传来:孙炎在逃亡途中被官府拦截,但林娴儿和婴儿不知所踪。更令人意外的是,孙老爷被释放回府,而孙二爷却下了大狱。
"据说孙二爷才是真正的主谋,"翠儿转述市井传言,"他逼迫孙炎参与走私,还害死了好几条人命呢!"
我皱眉。这绝非真相。孙炎的手段我太了解了——他定是留了后手,让孙二爷当了替罪羊。
正当我思索对策时,院门被叩响。来人竟是孙府的老管家,他递上一封请柬:孙老爷请我回府一叙。
"老爷说,孙家对不起您和小小姐。"老管家低声道,"如今真相大白,他想当面赔罪。"
我心中警铃大作。孙老爷中风多年,怎会突然好转?这必是陷阱。
"请转告老爷,我身子不适,改日再登门拜访。"
老管家刚走,我便开始收拾行装。无论这是孙炎的阴谋还是孙老爷的真意,孙府都不可再近。
夜幕降临,我正哄薇儿入睡,忽闻院外有异响。从窗缝望去,几个黑影正翻越院墙!
"薇儿,醒醒。"我轻轻摇醒孩子,迅速将解毒护身符挂在她脖子上,"记住娘教你的逃生路线吗?"
薇儿睡眼惺忪却认真点头。我塞给她一个小包袱:"去李婆婆家,就说娘让你来的。别回头!"
后门刚送走薇儿,前门已被撞开。三个蒙面人持刀而入,为首的虽然蒙面,但那身形我死也认得——孙炎!
"果然在这里。"他扯下面巾,眼中杀意凛然,"姜琬,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后退几步,暗中摸向枕下的剪刀:"是你自作自受。"
"把证据交出来,我留你全尸。"孙炎逼近,"别指望有人救你,知府现在自身难保——新来的按察使是他死对头。"
我心头一震。难怪他敢如此嚣张!
"证据早已不在我手中。"我强作镇定,"杀了我,明日就会有人将它公之于众。"
孙炎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他挥手示意手下,"搜!"
趁他们翻箱倒柜之际,我猛地冲向窗户。孙炎早有防备,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想跑?"
剧痛中我反手一剪刀刺去,划破了他的衣袖。孙炎吃痛松手,我趁机撞开他夺门而出。
"追!杀了她!"孙炎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我拼命奔向树林。月光下,我看到前方有个小身影——薇儿!她没走?!
"薇儿跑!"我尖叫。
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我的后背。我踉跄倒地,看到薇儿哭着向我跑来。
"不...别过来..."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快跑..."
孙炎的身影已逼近。绝望之际,林中突然冲出数名衙役,将孙炎团团围住!
"孙炎,你涉嫌谋杀、走私、勾结海盗,按察使大人命我等拿你归案!"
混乱中,有人扶起我:"姜夫人?还认得我吗?我是知府衙门的张捕头。"
我恍惚点头,视线模糊中看到孙炎被按倒在地。他疯狂挣扎着,朝我嘶吼:"姜琬!你不得好死!"
"娘!"薇儿扑进我怀中,小脸上满是泪痕,"我不要你死..."
我强忍剧痛抚摸她的头发:"娘不会死...娘答应过...要保护薇儿..."
箭伤比想象的严重。我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全靠翠儿和李婆婆照料。期间得知孙炎已被押往省城,孙老爷再次病倒,孙家产业尽数查封。
"林氏和那婴儿找到了,"李婆婆一边喂药一边说,"藏在乡下庄子里。听说那孩子根本不是孙炎的种,是她与马夫私通所生!"
我苦笑。孙炎聪明一世,却被林娴儿玩弄于股掌。或许这就是报应。
伤势稍愈,我带着薇儿回到城中。孙府已贴上封条,往日的繁华如过眼云烟。
"夫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我。回头看见孙府的老管家,他老泪纵横地跪下,"老爷临终前嘱咐老奴将这个交给您。"
那是一个檀木匣子,里面装着地契、房契和一大叠银票——足够重建生活的资本。
"老爷说...孙家欠您的..."老管家哽咽道。
我合上匣子,心中五味杂陈。孙老爷终究是个明白人。
"替我谢谢他。"我轻声道,"薇儿,跟爷爷道别。"
薇儿乖巧地行礼,老管家哭得更凶了。
秋风起时,我在城北购置了一座宅院,前店后坊,准备开一家药铺。受过我恩惠的妇人们纷纷前来道贺,连新任知府夫人都送了贺仪。
开业前夜,我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三年沉浮,恍如隔世。从穿越新娘到弃妇,再到今日重获新生,这一路走来,唯一不变的,是我对薇儿的爱与保护。
"娘,看!"薇儿举着一幅画跑出来,"我画的我们家!"
画上有三个人:她,我,还有一个模糊的男子轮廓。
"这是...?"
"爹爹。"薇儿小声说,"虽然他坏,但我还是想他..."
我抱紧女儿,喉头发紧。孩子的心如此纯净,即使被伤害,仍渴望父爱。
"薇儿,有些人...不配做父母。"我轻吻她的额头,"但娘会加倍爱你,连同爹爹那份一起。"
月色如水,我望着这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人儿,心中充满力量。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将一起面对。
因为在这个世界,我们拥有彼此,就已足够。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