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圣叹(1608—1661),原名采,字若采,明末清初苏州府长洲人,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最具叛逆精神的天才之一。他身处明清易代的动荡时局,却以一介书生之身,颠覆了传统文学观念——在科举取士的时代,他将《水浒传》《西厢记》与《庄子》《离骚》等经典并列,提出“六才子
金圣叹,这个人咋起这名?确实这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这个人非常的厉害,是伟大的文学评论家!今天我们看他杰出的贡献,并看其最后悲剧的人生!
金圣叹画像
一、金圣叹:解构经典的乱世奇人
金圣叹(1608—1661),原名采,字若采,明末清初苏州府长洲人,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最具叛逆精神的天才之一。他身处明清易代的动荡时局,却以一介书生之身,颠覆了传统文学观念——在科举取士的时代,他将《水浒传》《西厢记》与《庄子》《离骚》等经典并列,提出“六才子书”之说,赋予通俗文学与经史典籍同等的地位。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本质是对僵化儒学体系的挑战:他反对将文学沦为道德说教的工具,主张“文章乃才子之文”,强调文学应展现人性的复杂与艺术的独立价值。
水浒人物
金圣叹的评点绝非简单的注释,而是以“腰斩”《水浒》的激进方式重构文本——他将百二十回《水浒》删改为七十回,以卢俊义惊噩梦收尾,既腰斩了梁山受招安的“投降结局”,也赋予故事以“乱自上作”的批判性内核。这种改编并非肆意割裂,而是基于他对小说结构的深刻理解:他认为《水浒》前七十回“笔势如天网地罗,处处可住,处处不可住”,人物如鲁智深、林冲、武松等已完成性格弧光,后续招安情节破坏了悲剧美学。这种“以评点改作”的方式,开创了中国文学批评的新范式。
四大名著之水浒传
二、评点《水浒》的四大经典视角
金圣叹的评点之所以被奉为经典,在于他以文学鉴赏家的敏锐目光,穿透故事表层,揭示出《水浒》的艺术奥秘。以下从四个经典评点案例可见一斑:
1.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极近人之笔”的人性书写
鲁智深三拳打死郑屠的情节,金圣叹批曰:“第一拳,从鼻子上写;第二拳,从眼眶际写;第三拳,从太阳穴上写。拳拳不同,拳拳各尽其妙。”他不仅分析细节的真实性(如“油酱铺、彩帛铺、全堂水陆的道场”对应三拳的生理反应),更指出鲁智深“粗中有细”的性格——打死郑屠后“拔步便走,回头道‘你诈死’”,既显侠气,又含市井智慧。这种“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的人物论,超越了传统评话的道德评判,直达文学的本质。
2. 《林冲风雪山神庙》:“草蛇灰线”的叙事哲学
林冲在草料场的一系列细节(如沽酒时挑葫芦、盖火炭、拽门链),金圣叹连批“写得精细”“妙绝”,指出这些看似琐碎的描写,实为后文纵火、反杀的伏笔。他提出“草蛇灰线法”,强调小说需“于无足轻重处,闲闲写一二笔,全为后文作引”,这种对叙事结构的系统总结,比西方叙事学早近两百年。
3. 《武松打虎》:“犯中求避”的艺术辩证法
武松打虎与李逵杀虎均写打虎,却绝不重复。金圣叹评:“李逵是为母报仇,不顾性命;武松是为己免害,不得不然。”前者写“杀四虎如杀犬”,突出莽夫之勇;后者写“一朴刀搠在枯树上”“双手揪定顶花皮”,尽显英雄气短。他以“犯笔”与“避笔”的辩证关系,揭示文学创作中同中求异的奥秘,堪称中国古典美学的精华。
4. 《智取生辰纲》:“烘云托月”的群像塑造
晁盖、吴用等七人智取生辰纲,金圣叹批曰:“先写杨志精细,方见吴用等之妙。”通过杨志的谨慎多疑,反衬吴用计谋的天衣无缝;又以白胜卖酒的闲笔,暗藏“蒙汗药”的关键线索。他认为“写一人,必用一人相形”,这种对比手法的分析,揭示了《水浒》群像塑造的高超技巧。
三、哭庙案与悲剧宿命:一个狂生的死亡美学
1661年,金圣叹因“哭庙案”被清廷斩首。表面看,这是一场因苏州府学诸生抗议知县贪腐引发的群体性事件:时任吴县知县任维初盗卖官米、杖毙饥民,金圣叹与诸生在孔庙哭祭,借机呈递《哭庙文》控诉官府。但深层原因,是清初统治者对江南文人群体的震慑——顺治帝刚驾崩,新君年幼,清廷正需以酷法立威,而金圣叹“狂傲抗俗”的形象,恰成为最佳靶子。
金圣叹的死充满戏剧色彩:临刑前,他笑对刽子手提笔写下“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的绝命联,以“莲”“梨”谐音“怜子”“离儿”,既含对子女的牵挂,又藏对世道的讥讽。他托人捎话“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嚼,有火腿滋味”,这种以幽默消解死亡恐惧的姿态,恰是其“以玩世为厌世”人生哲学的终极体现。鲁迅曾评价:“金圣叹抬起头来,看见一顶宝塔,于是便在他的批本上写:‘这是塔顶!’”这种至死方休的解构精神,既是他评点《水浒》的动力,也是他悲剧命运的注脚。
四、身后是非:刀笔与文脉的永恒回响
金圣叹的评点本《水浒》问世后,迅速风行天下,甚至取代其他版本成为主流。他的文学批评打破了“载道”传统,将小说从“小道”提升至“才子之文”的高度,直接影响了后世小说理论(如脂砚斋评《红楼梦》)。而他的死亡,则成为中国文人反抗专制的精神符号——乾隆年间,《四库全书》将其著作列为禁书,却反而使其声名远播。
今天重读金圣叹,可见其评点的局限(如对宋江“权谋”的过度批判),但更应看见他在文化专制下的突破:当多数文人埋首考据时,他以评点为刀笔,剖开旧文学的肌理,注入人性的光芒。正如他在《水浒》序中所言:“别一部书,看过一遍即休,独有《水浒传》,只是看不厌。”这种对文学纯粹性的信仰,或许正是他跨越三百年仍被铭记的原因——毕竟,真正的经典评点,从来不是对文本的注释,而是一场永不停息的灵魂对话。
来源:文化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