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行雨:松庄烟树十年余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5-06 17:56 2

摘要:窑洞开挖在半山腰,门前小径蓬蒿仍旧,周围有几株槐树、榆树,常有黄鹂一类小鸟鸣叫。屋子里也别无长物,只有未编成熟的手稿简牍和保存诗作的奚囊。“题凤”反用《论语·微子》中的“凤兮凤兮,何德之衰”的典故,傅山说自己与孔子当时的处境一样狼狈,但却没有孔子那样的圣德,只

太原东山的松庄,是傅山隐居时间较长的一处,别号“松侨”即指此。旧居在慈云寺东百米处的崖坡上,有一明二暗三眼窑洞。傅山《僦陋》诗道出此间情形:

壁榻悬山郭,村房僦陋栖。蓬蒿仍旧径,简牍顾新奚。风雨不题凤,槐榆长坐鹂。得无华屋士,为我雪穷涕。

窑洞开挖在半山腰,门前小径蓬蒿仍旧,周围有几株槐树、榆树,常有黄鹂一类小鸟鸣叫。屋子里也别无长物,只有未编成熟的手稿简牍和保存诗作的奚囊。“题凤”反用《论语·微子》中的“凤兮凤兮,何德之衰”的典故,傅山说自己与孔子当时的处境一样狼狈,但却没有孔子那样的圣德,只是个普通人。“雪穷涕”用《列子》中“晏子独笑于旁,公雪涕而顾晏子”的典故,表明自己身处困境之中,心态依然淡定平和。

傅山书《霜红余韵》局部

傅山在松庄陆续居住了15个年头,不以陋居为苦,倒也乐得其所。春天来了,他会在雪霁后独步至水峪口再返回:

老眼明春雪,东山揽卧云。敌泥毡屐曳,防滑薄冰循。净界无人共,平林一鸟分。夕阳檐乳下,煮药闭柴门。(《松庄雪霁,独步至水峪口,归赋老眼四章》之一)

播种时节,“连朝好雨绿山川”,他“拄杖倚危看种田”。到了夏天,新麦上场,他又“绿荫挪矮坐”“新汲煮新茶”。转眼就是秋收季节,新粮和瓜果散发着清香,给他带来熟悉的清新气息,他会出去走走,坐看冥想:

翻觉霜须艳,于红叶里行。片时成少贵,弥笃坐多情。人得朝廷负,吾终草木生。道心穷暮在,发指月冠横。(《东山逗秋》秋径第二首)

他还经常与村人坐在树下话古今,并以高明的医术给乡亲治病,结下深厚情谊。村人对这位名士很是高看,遇有大事便求助于他。

有一年春天,松庄大旱,眼看不能按时播种,乡亲们一个个愁眉不展,结伴来找傅山,让傅山帮忙祈雨。乡亲们说祈雨者必须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人,在松庄非先生莫属了。傅山用“土话”写下祈雨歌,以人性来揣度神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之以灾情,陈述百姓之苦,在青黄不接、即将面临饥荒的困境,倘若中间能收获麦子,就如同大暑之时遇到清凉一般,能够立时纾解窘境。至今仍能想象傅山在松庄的土窑里写下这虔诚、朴素的祈雨歌,心情必是大为快慰。

傅眉《携琴访友图》

更让傅山快慰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友人不时来造访,执手相笑,呼儿具酒,移情纵谈,襟期相许。松庄窑洞前有一平地,上覆廊,傅山常在此以浊酒待客。戴廷栻在《不旨轩记》中写道,傅山待客的酒味道不算好,他就给客人讲晋代刘遗民招待张玄,酒“殊不清旨”(酒很浊,味道很不好)的故事来自我解嘲,客人就此喝得大醉,傅山偶然兴至,笑着“取不清旨以名其轩”。戴廷栻感叹“古今幽人从未有索寞无兴者,斫脍、藏酒、馋韵乃尔”,还说自己先要弄来名酒十瓮藏在“不旨轩”,以备有客来访傅山,在偶然不偶然之间而成就世间一段风流高韵。

我们不知道戴廷栻是否在松庄藏了名酒,世间的风流高韵在松庄却不绝如缕。顾炎武来太原,有“为问明王梦,何日到傅岩”的期待,到了松庄,他与傅山在探讨“天明了”的机趣中,发出“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的叹赏。

那个年代,有很多人惦念着侨居松庄的傅山先生。清康熙十年(1671)夏,河南延津人周令树(1633—?)自大同同知迁太原知府,朱彝尊以诗赠别兼怀傅山,嘱周令树“凭君寻傅叟,暇即过松庄”。大约在冬天,雅好文学之士的周令树得空访松庄,看到傅山案头有荀悦的《汉纪》,很高兴,就借回去手自校雠,正好顾炎武来到太原,为之点定一过,刊误存疑,成为《汉纪》的一个善本。第二年的正月初一,周令树又率子若婿,屏驺从,挈壶觞,来松庄拜访傅山,并会饮于双塔寺。

彭城阎尔梅(1603—1679)清康熙十年(1671)九月初又至太原,在《太原秋望》诗中即写道:“最好缘山寻菊去,如今栗里是松庄。”很快他访傅山于松庄,并作诗以记:

龛结红霜第一层,阴阴花犬吠茅橧。棋闲枰内犹存谱,书乱床头欲捆绳。西眺王宫成厕厩,南邻佛阁绝香灯。桐江梅市前人易,生在如今决不能。狼孟沟南大卤平,汾川直扫太原城。山中有客能逃世,海内无人敢好名。金石编年藏绿匦,渔樵约伴采黄精。晋祠松栝秋深老,秃笔劳君画几茎。

傅山对“古古先生”阎尔梅不应今世、寄豪诗酒有相惜之情,应阎尔梅之请画下《岁寒古松图》,表现的是“晋祠松栝秋深老”。在阎尔梅眼中“甚佳”的这幅画,后为景仰他的同乡孙云锦(字心仿)看到,作《题傅青主为阎古翁画松》诗,其中有云:“是谁写此犹龙照,支离貌古其天全。半死半生僵复起,真气淋漓犹满纸。天荒地老不受大夫封,只疑霜风谡谡清人耳。”“是人是画两写真,乾坤正气奕有神。水墨淡渲复重皴,中有凌寒不凋之劲节,历劫不坏之全身,我今读画怀先民。”

也是在这年秋天,青年阎若璩(1636—1704)从江苏淮安回到故乡太原,再访傅山于松庄,距他28岁初访已过去8年了。据张穆编《潜丘年谱》载:当年将近60岁的傅山跟阎若璩一见如故,论学问答,探讨古人命名的涵义。此次过访,近70岁的傅山正读《左传》,又对古人的“袜子”产生兴趣,就此两人探讨起来,最后得出“古者燕饮解袜耳”的结论,傅山为之特别高兴。此事过去10年之后,阎若璩在《古文尚书疏证》中仍不忘稍带记了一笔,以此留存那份弥足珍贵的知己之情。

吴雯(1644—1704)早在清康熙三年(1664)赴太原参加考试时,曾访问过傅山,其时他刚20岁出头。其后,他还两次到太原,但没见到傅山。清康熙十七年(1678),吴雯亦被荐博学鸿词科,其间,他和友人骑着驴在斜阳中去京郊古寺访傅山,此时的傅山“吟呻惊老病,语弱不胜齿。闻言颔耆旧,拭目辨乡里”,目之所及,“竹灶药火温,梧井菊泉驶。庭前虚一琴,床下闲双履。羔雁空招邀,儿孙看坐起”。吴雯等与傅山相对叹息无言(《秋日同叶九来、徐胜力、冯圃芝访傅青主先生》)。到清康熙十八年(1679),36岁的吴雯从京城归中条山,途经太原,重访傅山,而此时傅山已移居。吴雯缅然有怀,写下四首诗寄意:

松庄烟树十年余,寺路相逢笑下驴。今日重来浑不见,白云深处又移居。

发愿文成道力该,檀波罗蜜兴悠哉。人间始见琅琊笔,争买蕺山扇子来。

伎俩当时岂蠹鱼,闲情灯火夜窗虚。年来万事如流水,不复潜夫更著书。

京洛无端迫客尘,也知璎珞是前身。几时得遂东林约,金粟园中两道人。

吴雯注云:“先生近发愿以笔墨作檀施之助,人争取之。”又云:“先生小记云:向犹蠹鱼伎俩,不忘一句一字之奇,今惟朝夕作金粟园观相耳。”吴雯曾读傅山诗感书其后,有句为“感君迸泪处,是我断肠时”,可见吴雯于傅山的知己之感。

在山西,傅山和吴雯有“北傅南吴”或“二征君”之说。到清光绪八年(1882),张之洞抚晋,此时傅山离世快200年了。张之洞于太原创令德堂,设四征君祠,以傅山、阎若璩、吴雯、范鄗鼎合祀,并以张穆配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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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太原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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