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是户部侍郎的千金,因名声扫地,只能嫁于商贾之家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2 00:26 1

摘要:「若我问狠了些,你那小娘又抖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可就有意思咯。

瑶娘被银霜拖到我房里。

还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我举着团扇,闲适扇风:

「瑶娘,你大约是不知道我们汉人的规矩。

「聘为妻,奔为妾。

「妾,就是奴婢。

「妾室残害主母,图谋不轨,那是要杀头的大罪!」

瑶娘的身子,抖了一抖。

我又道:「你会蛊术又如何?

「京城可不比苗疆,遍地都是那些蛇虫鼠蚁。

「你的药、你的蛊总会用完。

「没了那些东西傍身,你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以为有周游给你撑腰,你就能悄无声息把我杀了?

「换你做他的正头娘子了?

「你别做梦了!

「我只要死于你的蛊虫,周游就会立刻把你推出去顶罪!」

我一个茶盏砸过去:

「我一死!你也活不了!」

瑶娘躲避不及,额头直接被我砸出了一道血口子。

她瘫软在地,怔怔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周郎说他,他迫于你爹的官威,娶了你……

「他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说,我只要把蛊虫下在茶盏中就行了……

「反正,京中都知道你是个疯妇……

「我生下孩子……他就抬我做正妻……」

我盯着她泪光莹莹的双眸。

抬起她精巧的下巴,冷冷地道;

「正妻?

「当年周家是嫡母来求亲,我要嫁的也是周家嫡子。

「他们都死了,才轮到了周游。

「他为了娶我过门,在我爹跟前头都磕破了!

「还答应我爹,这辈子绝不纳妾。

「我爹一死,你就进门了。

「你仔细琢磨琢磨,周游是怎样一个人!」

我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解药呢?」

瑶娘终于慌了,磕磕巴巴道:

「什么……什么解药?」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她嘴角出血:

「还给我装糊涂?!」

「饥虫和淫虫的解药呢?

「你若再不老实,我就押你去见官了!

「在京城对付你,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盯着她的小腹,冷冷一笑:

「更何况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周家的,生下来便可知晓。

「若不是,他能饶了你?」

瑶娘脸色大变,立刻跪在了地上。

她抓着我的裙角,泪流满面:「大娘子救我!」

17

我轻轻抽回裙角,寒着一张脸。

「给我解药,我就救你。」

瑶娘神情哀婉,一脸绝望。

「饥虫和淫虫,根本就没有……没有解药。

「那是我主人巴仁练的毒蛊。

「周游与巴仁在苗疆一见如故,称兄道弟。

「那两千两银子是买蛊虫的价格,我其实是巴仁送给周游的。

「况且,我体内还有更为恶毒的蛊虫——子母蛊!」

我心中暗叫不好:「何为子母蛊?」

瑶娘哽咽道:「那是专门控制人的蛊虫,一子一母。

「周游把母虫喂了老夫人的狸猫,子虫喂了我。

「母伤,子伤。

「母死,子死。

「只要我有任何不轨,老夫人便可通过折磨狸猫来折磨我……

「子母蛊,比饥虫淫虫更为毒辣!」

我茫然道:「那你为何还要信周游的甜言蜜语,对我下毒手?」

瑶娘凄楚道:「大娘子,你有所不知。

「自小,我就落入巴仁手中,受尽了折磨。

「周游好歹年轻英俊,那巴仁……已经是六十岁老头子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巴仁的。

「他指望着我生下儿子以后,霸占周家所有财产。

「我摇摆在两个男人之间,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我这一生受尽了苦楚,不想再让肚子里的孩子受苦了!

「谋害大娘子,实在非我所愿。

「求大娘子开恩!

「救救我和我肚中的孩儿……」

我看着瑶娘,顿生一股同类的悲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男人们之间看起来称兄道弟,其实各有算计。

牺牲的,全是女人罢了。

世间女子何其艰难。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夫若不好,父又不管,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突然想起前世,瑶娘虽然把我捉奸,却也坚持要送我去见官。

也许她知道只要出了周家门。

惊动了官府,我就会有一线生机。

是周游……

是周游和婆母一直在做戏!

把我关在后院凌辱!

想到这里,我正要把瑶娘扶起来。

婆母已经抱着狸猫破门而入!

18

我作势哭着扑进了婆母怀中——

可惜扑了个空。

没有抢到那只狸猫。

婆母警惕地躲开了。

她抚摸着怀里的狸猫,冷冷地盯着瑶娘。

手,悄无声息捏住了狸猫的爪子。

狸猫瞬间发出尖锐的鸣叫。

瑶娘痛得立刻捂住了手腕,尖叫道:

「婆母救我!

「大娘子……大娘子骂我不懂规矩,还要发卖我!」

婆母的眼珠子狐疑地看着我。

又看看瑶娘。

我立刻大哭起来:

「我不过教训了几句,她就吵着要给婆母告状!

「我若再不拿出大娘子的架势,那整个周家谁还把我放眼里?

「婆母,你要给儿媳做主啊!」

见我们又哭又闹,婆母紧绷的脸,反而放松下来了。

她一脸慈爱安抚我:

「好了好了,你是正头娘子,就不要与瑶娘计较了。

「她从偏远地方来,自然不懂京中规矩。

「大晌午的,搞得整个宅子人心惶惶。

「又是打人又是发卖的,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瑶娘有了身孕,你差不多就行了。」

婆母顺了顺狸猫的毛发。

冷冷给了瑶娘一个眼色。

瑶娘立刻乖巧地跟在婆母身后,离开了。

出门时,她轻轻撩起袖子。

瑶娘手腕上已经被捏出了一团淤青。

银霜小声问我:「小姐,这瑶娘所说的话,能信吗?」

我说:「姑且信一半吧,」

至少肚子里的孩子,瑶娘没有说假话。

前世,我一直未有身孕。

偷偷看过大夫。

大夫说我身体康健,全无毛病。

若一直不能有孕,定是我那夫君的问题。

毕竟周游还得夜夜去床上伺候婆母呢!

两人玩得那样花哨。

他的身子,怕是早就被掏空了。

19

我看了看天。

已经申时了。

医馆门口,该闹起来了。

果不其然,婆母和瑶娘刚走出内院。

周游的贴身仆从就跌跌撞撞喊了起来。

「老夫人!不好了!」

婆母骂道:「嚷什么?」

仆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出事了!」

「医馆围了一群人,说,说是咱们的药吃死人了!

「尸体……尸体就横在门口……

「老爷,老爷被衙门的人拘走了!」

婆母的声音都喊劈了:「好好的,怎么会吃死人了?」

京城里医馆数不胜数,竞争激烈。

相互之间,自然也会耍些小手段。

但吃药吃死人,就是人命官司了!

婆母把狸猫交给了婆子,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己则守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亲亲媳妇,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个深宅妇人也不懂外头这些把戏……」

我不搭腔,也垂头假装抹泪。

她顿了顿,瞥了我一眼,终于开口了:

「我记得那知府大人……似乎是你父亲的门生?」

我点点头:「是。」

婆母松了一口气,立刻掏出管家钥匙塞我手里:

「既然有这层关系,你去活动活动吧。

「咱们家做生意,一贯老实本分,不可能会吃死人。

「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接过钥匙,一脸为难: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俗话说人走茶凉,也不知道那林叔叔还认不认。

「毕竟人命官司,恐怕要花的银子不少。」

婆母哭得脸都花了:

「你也别心疼银子,速速去问问,我等着你回话。

「怎么也得把周郎……不是,把游儿救出来。」

我瞥了她一眼:「婆母,可能得花两三千银子。」

婆母瞬间瞪大眼:「这么多?!简直比马匪还黑心!」

我用手帕压了压眼角:

「婆母您是不知道这官场的猫腻。」

「一层层上去,一层层下来,都得花钱打点。

「我一个弱女子,得从女眷处入手,送女眷的礼又是一番银钱。

「见了小鬼,才见得了阎王。

「要不是我爹这层关系,我们不出个五千两都别想见着人。

「牢里又潮又脏,周郎可怎么受得了!

「别的不说,只要一上堂,不管是非对错,先一顿板子打下去!

「银钱没给够的,三十大板下去,臀腿开花,断筋断骨!

「我可怜的夫君啊……」

我哭得更大声了。

婆母吓得抖如筛糠,瘫软在椅子上。

我戴上帷帽,冷冷擦掉脸上的泪水。

施施然上了马车。

20

牢房里,门房和马夫都被铁链锁着。

下半身已经打得血肉模糊。

裴怀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

手里的鞭子上全是血糊糊的肉渣。

他头戴玉色粱冠。

一身鸦青色圆领常服。

脚踏乌皮靴。

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一身寒气,不怒自威。

银霜欢快地喊了一声:「小将军,小姐来了。」

裴怀一怔,缓缓回过神来。

一双凤眼轻轻一挑,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裴怀比我小一岁,自小便在我家书院上学。

他娘亲与我娘曾是闺中密友。

裴老将军战死沙场后,皇帝感念裴家忠勇,追封裴老为忠勇公。

我爹原想着让我和裴怀亲上加亲。

可我得了疯病的谣言传遍京城后,就再无可能了。

我爹说:「裴怀若娶了我,他的前程、裴家的名声就全毁了。

「别人不会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世人只会想听自己听到的。

「高门贵女疯癫骇人,可比千金小姐楚楚动人来得刺激。

「再者,自古武将家出寡妇,裴府里一堆姑嫂妯娌。

「你的名声不好,日子更不会好过。

「若裴怀哪天死了,你有孩子傍身还好。

「若没个孩子,你就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了。

「爹就是想护,也护不了你了!」

我知道,爹说的句句属实。

我便故意冷落裴怀。

甚至要我爹收裴怀做义子。

这样,裴怀就得喊我一声义姐。

可任我爹怎么折腾拒绝,裴怀都不依不饶。

说什么不管是疯是残还是死,他都要娶我。

那年,裴怀十七岁。

裴家已经开始给他寻合适的娘子了。

我也耗成了老姑娘。

此时,周家来提亲了。

我爹与我商议一番,便同意了。

爹以为能护我一世周全。

他有权。

周家有钱。

我这个女儿啥也不操心。

却不料,人走茶凉。

他一死,我就被周家人给害了。

曾经,我也认命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裴怀还年轻,他自有一番天地要闯荡。

若我累他名声,真真是得不偿失。

成亲后,我也想与周游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更何况,周游的眉眼,与裴怀还有三分相似。

想来婚姻里,女人无论怎么选,都落不得什么好。

重生一世,我唯一能依靠的,竟也只有裴怀这个「义弟」了。

此时裴怀刚从西南剿匪归来。

前世,我同周家议亲后,他终于死心了。

自那以后,我们再未见过。

在信中,我把前世以不祥之梦说给了裴怀听。

蛊虫、青杏、枯井白骨……我都一一说了出来。

银霜说,裴怀看完了信,当场就劈烂了一把椅子。

那脸色,像是要杀人!

21

我望着裴怀,心中百感交集。

却也只能假装平静,轻声道:「可问出什么了?」

裴怀起身让我坐。

「门房和马夫交代说无论你去哪儿,都得和你的假婆母汇报。

「还放出风声,让家里仆从都不听你的指挥。

「也不许你和妾室瑶娘,走得太近。」

我点点头:「托你查的户籍有消息了吗?」

裴怀点头:「当年周秦氏嫁入周家作妾,的确有两个陪嫁丫鬟。

「一个叫青杏,一个叫春香。」

我说:「周家没有叫春香的嬷嬷。

「如果真是青杏取代了周秦氏,那春香必死无疑了。」

我把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裴怀皱眉:「你给我钱做什么?」

我说:「这是假周秦氏给我救周游用的。

「若不用出去,怎么显得真。

「你一趟剿匪,损兵折将的,不得花钱?

「朝廷的军饷,一贯下来得迟。」

裴怀看了我一眼。

面纱后的我一脸平静。

他给气笑了:

「不是说中了蛊虫吗?你倒是一点也不慌。」

我淡淡道:

「中秋才会蛊发,现在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他的眼里冒出浓浓杀气:

「打死了丢乱葬岗吧。

「就算只是个不祥之梦,也不能留着这两个畜生在梦里祸害你。」

我轻轻攥紧了拳头:

「是啊,梦里的痛……像真的一样。」

裴怀心疼地看着我:

「现在我回来了。

「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速速了了这些脏事,与那周家断个干净。

「周游现在还关着,就等着你来看戏了。」

当年裴怀总偷偷带着我扮成男装去看戏。

今日大闹医馆的,也是戏班子的人假扮的。

22

此时,一个狱卒咳嗽了一声。

把两个馒头丢给了周游对面的犯人。

那犯人蓬头垢面,脸上长满了胡须。

身上囚服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在里头关了很长日子了。

狱卒又提着一个红色食盒,敲了敲木栅栏:

「周游!你家娘子给你带吃的来了!」

食盒里不过是些家常菜。

周游却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骂:

「我娘子是侍郎家的千金小姐……我是侍郎家姑爷……

「你们知府大人还是我岳父的门生!

「你们也敢怠慢我!」

裴怀端着茶盏,在指尖转了一圈,余光望着我。

似笑非笑。

我知道他在笑我爹,怎么给我选了这么个烂玩意儿。

我正要瞪他,突然听到一阵铁链拖动的哗啦声。

我瞬间挺直了背脊,竖起了耳朵。

23

那个络腮胡犯人冲到牢门边,大喊:

「你是周家二郎?」

我惊喜地看向裴怀。

裴怀微微一笑,颇为得意。

周游瘫在枯草上,打着饱嗝:「你又是谁?」

犯人急切道:「你不认识我啦?」

周游懒得再搭理他,闭眼假寐了起来。

犯人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周二郎,当年过蜀道你答应的银子,怎么差了一百两?」

周游的眼珠子瞪得像两个铜铃。

犯人冷笑:「二郎!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银子没给全,咱们这事儿就不算完!」

周游凝神片刻,坐了起来。

他假笑道:「这位兄台,怕是认错人了吧。

「我开门做生意,一笔算一笔,年关结账那是老规矩。

「若真有债务往来,条子得拿出来吧。

「别张口就乱攀咬!」

我突然有些紧张。

几句话就想套出真相,怕是难。

犯人嘴里嚼着馒头,已是目露凶光:

「周游!当年周大郎是怎么掉下山崖的,你忘了吗?」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不仅是说道路难行,而是山中藏匿着不少马匪。

为了安全,商户都会雇镖局护送。

众所周知,镖局和马匪沆瀣一气。

路过哪个山头就得找哪家镖局。

周大郎常年行走蜀滇黔,从未出过岔子。

哪家马匪蠢到会把自己的金主给弄死?

周父不是没查过,得到的消息只说那窝马匪是新上山的。

只认钱不认人。

周父找了山民花了大价钱,才在悬崖下把周大郎的尸体找了上来。

据说被马匪砍得面目全非。

周游也被砍了不少刀伤,但刀刀避开要害。

周游说,那是大哥拼死护着他。

周父气得倒在了地上,再没爬起来。

周王氏更是气急攻心,当夜就死在了自家祠堂。

庶子周游顺势继承了偌大的周家。

当初来我家提亲的,其实是周大郎。

周游守孝一年后,代替周大郎把我娶进了门。

我的夫君变成了周游。

婆母变成了周秦氏。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周秦氏竟然还是个冒牌货!

若不是我重生一回,又怎能看得透这些猫腻呢!

24

这时,只听那犯人哈哈大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周二郎!

「你乱刀砍你兄长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被关进这牢房里?

「我今日就会刑满出狱。

「你若不给我五百两银子,我立刻向官府检举你杀兄弑父、谋害嫡母的勾当!」

周游睚眦欲裂,浑身颤抖。

他暴喝道:「你胡说!

「你无凭无据就想讹我,没门儿!

「若真敢攀咬我,我也不怕在公堂上与你对峙一场!」

犯人拢了拢散发,阴森一笑:

「你自然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你那娇滴滴的娘怕不怕了。

「若我问狠了些,你那小娘又抖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可就有意思咯。

「到时候,可不是区区五百两就能打发我了!」

周游还要说什么。

狱卒已经走了过来,打开了犯人的镣铐。

「吵吵吵,吵什么吵!

「吃完了馒头赶紧滚!」

那犯人转了转僵硬的手腕,冲着周游嘻嘻一笑,大摇大摆地走了。

周游突然大喊:「你敢!

「等我出了这牢房,我饶不了你!」

犯人回头又是狰狞一笑。

周游已经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25

犯人来到我们跟前时,已经焕然一新了。

我惊呼:「廉二爷!」

廉二爷是戏班子的班头。

我和裴怀以前经常去看他们的戏。

他抱拳一笑:「叶家娘子,多日不见了。

「裴小将军,我诈他周大郎的刀伤,周游并没有反驳。

「这种兄弟相争的戏码,大多带着嫉妒和怨恨。

「按周游阴冷的性格,肯定会亲自对他大哥下死手。

「凶手,是周游无疑了。」

裴怀拱手送出一包银子:

「多谢廉二爷,这是今日戏票钱。

「寻枝,该你上场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想到要在他面前与周游故作亲热,我便如芒在背。

狱卒领着我来到周游牢前,凶狠道:

「你相公吃的是人命官司!

「我们看在大人的份上让你夫妻寒暄几句。

「抓紧时间,切莫多言废话!」

我急急扑过去,满脸泪痕:「周郎!」

周游抓着我的手,小声道:

「赶紧回家,关好门窗。

「这几日我不在,切莫让陌生人进来!」

我假模假样地继续哭:

「我们这是得罪了谁?

「要周郎受这样的罪……嘤嘤嘤……」

周游吼了一声:

「别哭了!

「赶紧回去!

「看好娘!

「千万别让她出门!」

我一脸懵懂:「婆母怎么了?」

周游用力推我:

「别问了!

「赶紧走!」

我一步一回头。

把依依不舍,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一到拐角处,就被裴怀拉了过去。

他拿出绣帕,一根一根擦我的手指头。

「回去对付你那婆母,多加小心。

「我立了军功,单独开府了。

「牵机老人已在我府中,你体内的蛊虫他肯定有办法。」

我抽回手,作揖道:「多谢义弟。」

裴怀的手,僵在半空中。

突然用力一挥:「来人啊!

「给我把那周游狠狠打一顿!」

银霜看看裴怀,又看看我。

撇了撇嘴,不敢吱声。

26

回到周家。

婆母还跪在佛堂里给周游祈福。

那只黑狸猫被铁链拴着,寸步难行。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

我逆着光,站在门口。

冷不丁喊了一声:「青杏。」

婆母身子一僵。

佛珠崩裂。

一颗颗叮当落地。

朝我滚来。

婆母瞪大眼,浑身发抖,盯着我。

眼里闪烁着惊恐和歹毒。

我一脸无辜:「婆母是怎么了?

「一头的汗?

「我跑了一下午,总算是见着林伯伯了。

「他收了银票,说定不会让周郎受苦。

「刚巧庄子上送来了些青杏。

「我想着婆母肯定胃口不佳,便挑了些好的送来了。」

我捏起一颗青杏,缓缓递过去:

「您尝尝,这『青杏』甜不甜?」

我把「青杏」两个字,咬得又重又慢。

婆母盯着我手中的青杏。

眼神闪躲。

迟迟不敢接。

我凑了过去,小声道:

「送来的人说了,这青杏吃的时候务必要小心。

「若是吃到了黑心的,那可是要中毒死人的。」

婆母盯着我。

眼皮微跳。

脸抽筋了一样颤动着。

她声音低哑,扯出一抹笑意。

「游儿还在牢里,我什么都吃不下。

「你拿走吧。」

我把青杏送到了婆母嘴边,一脸殷切:

「您好歹吃点东西——」

婆母一掌打翻了盘子。

她尖叫出声:「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一束光好巧不巧,刚好照在我们脸上。

佛堂中,尘埃飞舞。

婆母目眦欲裂。

恨不得一口吞了我!

我把青杏一颗颗捡了起来。

仰着头,微微笑。

「婆母莫要再担忧了,我明日再去衙门打点。

「怎么也要把周郎捞出来。

「我瞧着,您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了。

「若周郎回来看到,该多心疼啊。」

婆母的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浑身筛糠一样抖着。

我这个孝顺媳妇,心满意足地退下了。

杀人诛心嘛。

我也会。

27

半夜。

瑶娘的房门被人悄无声息打开了。

婆母抱着黑猫,如鬼魅般站在门口。

瑶娘点亮灯,一脸惶恐。

「婆母,您怎么大半夜——」

啪!

婆母一个大耳刮子抽在她脸上。

「不是说给叶寻枝下了蛊虫吗?

「她怎么还是活蹦乱跳的?

「今日整顿周家,明日怕是要骑到我头上了!」

瑶娘蓬乱着头发,垂着头,不敢看她。

回话的声音,已经颤抖不已:

「婆母息怒……

「这饥虫和淫虫,在人体内至少要蛰伏两月,才会蛊发。

「算算日子,该是中秋时分。」

婆母抓扯着瑶娘如云的秀发,咆哮道:「贱婢,如果敢骗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婆母一边怒骂,一边疯狂抽打着瑶娘那张绝美的脸:

「怀了孩子,就给我老实点儿!

「若还敢风骚下贱,勾搭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们这些小娼妇,一个个都不省心!」

瑶娘的脸,被打得又红又肿。

婆母似乎还不解恨。

对着黑猫,又掐又挠。

瑶娘惨叫连连,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婆母的神态哪有平日装的慈眉善目。

此时此刻就像一只狰狞的恶鬼,疯狂又变态。

她打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喘着粗气,抱着黑猫扬长而去。

我悄无声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瑶娘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满脸泪痕地望着我:

「大娘子……

「这下,这下你肯信我了吧?」

28

「青杏……

「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夜色中,突然闻得两声哀怨鬼叫。

婆母瞬间搂紧了黑猫。

声音颤抖:「谁?

「谁在装神弄鬼?」

黑暗中,一股迷烟飘了过来。

婆母眼神一滞,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黑猫喵呜一声,从婆母怀中跳下。

窜进了黑暗里。

转角处,一道白衣鬼影一闪而过。

婆母中了邪一样,跟了过去。

后院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婆母摇晃着身子,如行尸走肉般走了进去。

荒草萋萋,足有半丈高。

婆母像被人提了线的木偶,走向了那口枯井。

此时,月光冷冷照下来。

井里,一双溃烂的手,缓缓攀了上来。

蓬乱的长发拢住了她的脸。

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贱婢,你害得我好惨……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跟着我来了周家,却勾搭我的孩儿……

「你谋害主母,以下犯上……

「就是下了地狱,也会被千刀万剐……

「青杏……你还我命来!」

婆母捂着耳朵,崩溃尖叫: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我举着迷香,在她背后轻轻一推——

婆母惨叫着,跌入了井中!

29

此时,何二已备了一辆马车在门口等着了。

我驾着月色,连夜赶到裴怀府上。

牵机老人掀开我的眼皮看了看,又给我把了许久的脉。

最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大娘子体内的确中了饥虫蛊和淫虫蛊。

「这蛊,也确实无药可解。

「下蛊之人定是存了要你生不如死的心。

「大娘子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笑得有些苦涩:「是我婆母和夫君。」

裴怀坐在一边,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可那拳头,已经攥得骨节发白了。

我淡淡笑道:「饥虫无非就是饿得受不了。

「裴怀你心狠,把我用铁链锁住。

「只正常吃饭,绝不能让我变成肥猪。」

他看了我一眼,红了眼圈。

我戏谑道:「淫虫……倒也无妨。

「为了防止我被人糟践,裴怀夜夜与我欢好就行了。

「若我彻底失了心智——」

我顿了顿,低头道:

「那更好办。

「你一刀给我个痛快。

「死别人手里,我还真不甘心。」

裴怀瞪着我。

久久,才从喉咙中逼出一句话:

「你倒是想得美。」

牵机老人看看裴怀,又看看我,笑得很神秘。

「没解药不代表没法子啊。

「小将军花了大价钱把老朽从鬼市请来。

「我若治不好大娘子,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裴怀喜得弹了起来:

「那就拜托先生了!」

牵机老人说:

「这饥虫贪吃,闻不得珍馐美味。

「虫子刚在你体内,还没长成气候,所以控制不了你狼吞虎咽。

「小将军去丰乐楼点一桌最贵的酒菜,趁热送来。

「大娘子只坐着,一口都别吃。

「但小将军得吃。

「那饥虫馋得受不了了,就会从大娘子体内爬出来……

「桌上记得点一盏油灯。

「灯油能困住它,火也能烧死它。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

「若那蛊虫再逃回大娘子体内,就再也诱不出来了!

「练这两种蛊虫的蛊师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因为这饥虫需要三十个饥肠辘辘的男子。

「在他们将死未死之时,灌入虫子。

「虫子把这些宿主啃噬殆尽,再相互蚕食,最后活着的那条就是饥虫了。

「至于这淫虫的来由嘛,更为阴毒下贱。」

牵机老人顿了顿,看了裴怀一眼。

「蛊师得与五十童女交媾,取其精血,喂刚破壳的幼蛇。

「蛊若成了,幼蛇会变得通体猩红,微不可见。

「淫虫以吞噬男人精血滋养,最听不得男女交媾之声。

「一旦闻到情动之味,就会蠢蠢欲动,亢奋不已。

「但宿主若不与人交欢,那淫虫就会按捺不住,爬出来寻男人的命根解渴。

「它和饥虫一样,只能用灯油困住。

「但淫虫,还需用童男子的血捕获。

「只要一沾血,淫虫就动弹不得了。

「小将军还得找找府中童男,借血一用。

「风月楼的花魁,也得请来。

「府中有自愿献身的年轻男子,倒是有福了。」

牵机老人,又看了我一眼。

「风月之事,人之本欲也。

「大娘子也无须害羞。」

我是人妻,活了两世。

活命还来不及,我还害什么羞!

一抬头,忽然发现裴怀的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他微微答了两个字:「不用。」

也不知道「不用」什么。

30

一个时辰后。

丰乐楼送来了满满一桌珍馐美味。

裴怀坐在我对面,惬意地吃着佳肴,喝着美酒。

我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

馋不可耐。

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筷子。

「啪!」

裴怀一巴掌拍我手背上。

我可怜巴巴地把手缩了回去。

他夹起一块金丝肚羹。

故意送到我鼻端。

左摇,右晃。

羹汁滚烫。

肉香四溢。

我馋得直咽口水。

眼珠子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筷子转动。

可恶的裴怀张大嘴,一口送进了喉咙里。

他逗我正起劲。

突然,我觉得什么东西,正顺着我的肚子在迅速往上爬。

一瞬间,喉头开始奇痒无比。

我看了裴怀一眼。

他冲我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朱唇半启。

舌尖酥麻。

一条红色小虫从我口中跃出。

朝着那盘金丝肚羹飞去。

裴怀手在桌下一抽。

长剑出鞘。

剑尖在半空挑住饥虫。

闪电般送入了灯油中。

那饥虫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裴怀用剑压住灯芯,就要往下烧。

我立刻扼住了他的手腕。

示意他把饥虫挑入我的玉瓶中。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颤抖着看向裴怀:「成了?」

他的额头,亦有细密冷汗。

声音还微微有些颤抖:「成了。」

31

此时,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酒桌已经撤下。

我急问:「风月楼的花魁娘子怎么还不来?」

裴怀看了我一眼,慢悠悠解开腰带:

「哪个花魁娘子夜里还有空?」

我慌了:「那怎么引出淫虫?」

我话还没说完,裴怀的上半身已经脱得精光。

壮实的肌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我心中一刺,立刻躲开眼神。

他面无表情,只耳根子红得吓人。

哑着嗓子道:「我说了不用。

「不用别人。」

我左右看看,心虚不已:

「你疯了?

「你清清白白,又刚立了军功!

「若我们俩有个什么,那你就是私德不堪!」

我急得哆嗦着去拢他的外衫。

却不料,把他裤腰给扯了下来。

又一脚踩在他长袍上。

两个人连搂带摔,倒在了桌上。

他的手,护在我脑后。

目光迷离,望我浅笑:「那又如何?」

我慌乱不已。

更该死的是桌上还燃着牵机老人送的迷情香。

说是为了助情助兴,速战速决。

昏黄烛光中,裴怀笑得十分暧昧。

他拨开我的头发,低头咬耳。

「硬吗?」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裴怀眼神戏谑:「若硬了,我给你铺一层软褥子。」

我知他是故意撩拨我。

只能强忍住心中酥麻,偏头道:

「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你何必——」

他搂着我,一翻身,让我跨坐在他身上。

他声音懒懒:「我是就行了。」

我:「……」

裴怀勾着我的下巴,眼神迷离。

「抓紧时间,天可就要亮了。

「牵机老人说了,淫虫狡黠。

「失了机会,就再也引不出来了。」

他那双凤眼,像黑黝黝的深渊。

我一望进去,就看到了年少时的我们——

32

在书院时,我一贯调皮。

裴怀午睡,我便用笔在他脸上画王八。

他顶着两个小王八,从侍郎府走回了将军府。

被人笑了足足一个月。

33

年少时,我们常常吵架。

谁家公子给我送了一个纸鸢。

谁家小姐又给他递了一张绣帕。

我骂他纨绔子弟,浪荡王八!

他骂我朝秦暮楚,混账老虎!

可只要我一哭,他就会慌了神。

忙不迭给我道歉。

裴怀吵架,从来没有吵赢我。

34

我十四岁那年。

院子里,石榴熟了。

裴怀猴儿一样攀上树。

给我摘了一个最大的石榴。

他喊:「叶寻枝,接着!」

然后,偌大个石榴落下来。

生生把我给砸晕了。

我醒来时,听说裴怀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

他以为自己把我砸死了。

拔剑要自刎,去地府陪我。

全府的人都笑他,以后定是一个老婆奴。

35

裴怀十五岁生辰。

我熬夜给他绣了一块香囊。

是张牙舞爪的丑王八。

美其名曰:王八长寿。

他骂我笨手笨脚,猪脑子。

但那香囊,现在还挂在他的腰间。

王八的线,都摸秃了。

36

那时,京城的天那样蓝。

那样美。

我以为我与裴怀还有漫长的一生。

去吵架。

去和好。

37

后来,京中突然谣言四起。

说我得了疯病。

连牵机老人都治不好。

我爹急得恨不得张榜澄清。

又安排我去山上礼佛,避开风头。

可好巧不巧。

一行人又遇上了凶残歹人。

家中男丁根本挡不住凶徒。

死伤一片。

要不是偷跟在身后的裴怀拼死相救,我早已失了清白。

裴怀中了两刀。

护了我的周全。

他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

还能咧嘴笑。

他说:「叶寻枝……我若死了,你就要当……要当寡妇咯……」

我搂着他,嚎啕大哭。

那一刻,若是裴怀死了。

我也会抱着他,跃入山崖。

绝不独活。

38

裴怀在司天监的舅舅,给他算了一卦。

说我与裴怀八字相克。

所以才会有此血光之灾。

裴怀说他不怕。

可是。

我怕。

我怕我克他。

我怕他会死。

39

回忆至此,我已泪流满面。

我嫁给周游,夜夜梦魇。

我以为嫁作他妇,便可把裴怀抛之脑后。

可我需要夜夜服食「安神丸」,才能入睡。

这也是为何,我从未发现周游与青杏的苟且。

此时此刻,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前世今生,我爱过的人只有裴怀。

唯有裴怀。

40

裴怀仰望着我。

眼尾泛红。

他沙哑出声:

「叶寻枝,你哭什么?

「哭的那个人,该是我吧。

「你明知我非你不可,还嫁给周游。

「你成婚那日,我跟着了一路。

「我骑着马,提着刀,恨不得直接把你劫了……

「你的洞房花烛夜,我站在高楼望着你房里的灯,从明到灭。

「我喝得烂醉,摔断了腿。

「叶寻枝,我根本不在意什么清白、什么名声,我只要你。

「可是你……你似乎从来不信我……

「寻枝,我心里好苦。

「好苦。」

我捂住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

俯下身,柔柔贴在他怀里。

长发,把我们死死缠住——

一寸寸。

一缕缕。

如刀。

如草。

绕得我们意乱情迷。

裴怀心跳如雷,喘息越加粗重。

两只手,重重掐住我分开的腿。

又难受地弓起身子,一口咬在了我肩头。

迷情香,越燃越浓。

我与裴怀,烫得吓人。

一团火焰,自我小腹灼烧到喉头。

我猛地抓紧了裴怀的手!

他瞬间睁开双眼,眼里迷离一扫而光。

我坐在裴怀腿上,难受地仰着头。

喉咙里,淫虫蠢蠢欲动,却又迟迟不动。

「裴……怀……」

我呻吟出声。

猩红的双眼,彻底丧失了理智。

我如馋慌了的虫子。

失控地朝着他凑了过去。

突然,裴怀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僵在半空中。

半张朱唇。

一动也不能动。

淫虫,饥渴地冲口而出!

我只见剑光一闪。

往油灯一送。

又是一挑。

淫虫已经灌入了玉瓶中。

一缕被剑气削掉的秀发,飘然落地。

一滴血,「啪」的一声滴在了我的脸上。

裴怀手腕一翻。

长剑挑起不知何时已经剥落的衣衫。

搭在了我胸前。

我大汗淋漓,湿漉漉地望着他。

他裹着我,一字一顿道:

「等我娶你。

「我等得起。」

他紧攥着拳头。

鲜血自拳心滴答落下。

41

我伏在裴怀身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

周游见着我,如同见了菩萨。

「娘子,娘子你可来了……

「赶紧的,你去找找你那林伯伯……

「这群……这群狗东西……又打我!」

我左顾右盼后,才小声道:

「医馆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一共花了五千三百二十一两银子。

「毕竟闹出了人命。」

周游心痛得连连叹气。

我半分欢喜,半分忧愁:

「我是来接夫君回家的。

「只是……婆母不见了。」

周游暴喝出声:「什么?」

我吓得一个哆嗦,磕磕巴巴道:

「早晨,我去给婆母请安。

「屋子里十分凌乱,门窗大开,人却不见了。

「我们把宅子里各个角落都找了。

「佛堂里也没有人。

「昨儿我和婆母还在佛堂说了一会儿话。

「她精神不好,一直说什么见鬼了。

「说有人在喊青杏……」

听到「青杏」二字,周游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好一会儿才开口:「后院找了吗?」

我柔弱摇头:「没有。」

周游紧绷的肩膀,缓缓沉了下去。

他握着我的手:「寻枝,你信我吗?」

我不动声色抽回手。

强忍心中厌恶,露出虚假笑容: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信的。」

他说:「若旁人对你胡言乱语,你切勿相信。

「你我夫妇一体,莫被人挑唆了。

「听你所说,娘怕是疯了……」

看着周游已在筹谋的神色,我突然就明白了——

说一个女人疯了。

原来是最容易定的罪名。

42

我把周游接回家。

又安排最好的大夫来给他诊治。

周游看我的眼神,真诚中似乎多了几分愧疚。

这晚,他执意歇在了瑶娘房里。

在瑶娘说出「没有解药」那四个字时。

周游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怎么不早告诉我没解药?

「你又没个当官的爹!

「若叶寻枝死了,我再出事谁又能救我?」

我站在窗下,仿佛也听到了瑶娘心碎的声音。

43

翌日。

天刚亮,我就敲响了瑶娘的屋子。

周游睡眼蒙眬,正要发火。

我压低声音说:「周郎,找……找着了。」

周游立刻翻身下床:「找着娘了?」

我一脸煞白:「找着婆母的灵牌了!」

瑶娘跪在地上给他穿靴子。

他一脚踢开瑶娘,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我拍着胸口,满脸惊慌。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梦见婆母……婆母说她被关在后院……

「我一醒来,就带着银霜,又喊了那个力气最大的何二跟着去了后院……

「砸开院门才看到里头荒着一座小楼。

「我们上楼时,何二不小心踏空,摔进了一间暗室。

「里头……里头竟然供奉着婆母的灵牌!

「灵牌被铁链锁着,里头还贴了好多符箓……

「周郎,你快去看看吧!」

周游沉着脸,飞似的冲了出去。

我轻轻把瑶娘扶起来。

她冲我露出了苦涩又感激的笑容。

44.

暗室里。

周游盯着灵牌,脸上晦暗不明。

我说:「若这是婆母的灵位,府里的那位又是谁?」

周游抱着灵牌,恍惚地走了出去。

我又惊慌失措地拖着他来到了井边。

我说:「这井里……井里还有一具枯骨!

「要不,我们去报官吧?」

周游的手一抖。

灵牌掉进了荒草中。

他弯下腰,捡了好几次都没有捡起来。

最后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抱住了我的腿。

「娘子,救我啊!」

我双眉一挑:「周郎你在说什么?」

周游抱着脑袋,痛哭流涕:「你日日叫的婆母就是假的!

「她一直说我的亲娘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没想到,我的亲娘早就被她害死了!

「那女的叫青杏,只是我娘身边的陪嫁丫鬟。

「她勾引我爹未遂,便……便爬上了我的床!

「我以为娶了媳妇,就能逃脱她的掌控了。

「没想到,她却要我喂你安眠的丹药,还要我去床上伺候她。

「不然,不然就把我们俩的秘密都告诉你!

「娘子,我害怕……我害怕自己的丑事被你知道。

「怕你会嫌弃我,嫌恶我……

「我实在没有法子,就去苗疆带回了蛊女瑶娘。

「原以为瑶娘能对付她,没想到……

「这个狠毒的青杏竟然逼迫瑶娘给你下蛊!

「不过娘子你别怕,我已经去寻那蛊师,我一定会救你!

「往后余生,我们便夫妻恩爱,再无嫌隙了!」

我俯下身,轻轻擦掉周游脸上的虚伪的泪水。

「真的吗?」

他咬着嘴唇,真诚点头。

我笑着指了指井口。

「我没有问你。

「我在问井底的人。」

45

我大声斥问:「青杏,真的吗?」

周游盯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在同谁说话?」

井底,青杏疯狂大笑:

「叶寻枝,你这个蠢东西!

「你得疯病的消息,就是周游散播出去的!

「还有你在山上遇到的歹人,也是他花大价钱找来的凶徒!

「他预备着亲自对你下手,免得你的身子被别的男人沾染了!

「他在周家提亲前,就开始盘算这一切了!

「这个庶子,可老谋深算得很呢!」

我看向周游,眼神冰冷。

他冲着我,拼命摇头。

「没有……我没有!

「这个疯女人诬陷我!」

青杏笑声破碎,声音癫狂。

「诬陷?

「叶寻枝!你去问问那瑶娘!

「你肚子里的蛊虫到底是谁让下的!

「你爹死了!你又没生出儿子!周游早就厌弃你了!

「他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在你爹跟前磕破头的下贱模样。

「就会想起他变着法子讨你欢心,你却不冷不热的样子!

「他在你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只要你活着,就是在提醒他——

「他这个庶子为了娶你,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丑事!

「他害怕自己午夜梦回说漏了嘴!

「所以才夜夜喂你丹药!」

周游飞扑到井边,破口大骂:

「你这个疯婆子!

「我是个庶子又如何?

「你不过是个贱婢!

「贱婢!!!」

青杏仰着头,日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

她冷冷笑着,声音凄切:「周游,我是个贱婢。

「可是你却跪在我面前,求我这个贱婢帮帮你。

「帮你……在你爹茶水里下药。

「帮你……在你嫡母的饭菜中下毒。

「帮你……把你知道真相的亲娘推入了井中。

「还帮你请来法师,把你娘的灵牌死死锁住。

「因为你怕你的娘会死不瞑目,半夜来找你。」

周游疯狂大吼:

「我没有!没有!

「贱婢!闭嘴!

「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周游看了我一眼,扯出一抹慌乱的笑容。

「娘子你别怕,等我杀了这个疯妇。

「我们还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以后,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了。」

他搬起一块大石头,就要往井里砸——

青杏,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周游,从来没有爱过她。

周游,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任何人。

46

何二抢过石头,一拳把周游打晕了。

又跃入井底,把青杏拖了上来。

我捏开她的嘴,把玉瓶里的蛊虫灌了进去。

她望着我,茫然道:

「不该是这样的啊……

「是你变成肉山一样的肥猪,夜夜被人凌辱……

「最后被周郎推入井里,死了啊!

「怎么一切都变了?」

我阴森一笑:

「只是人变了。

「其他的,没变。」

我让何二把两人丢进了小楼中。

前世我遭受的苦难,这辈子也该他们尝一尝了。

47

我抱着黑猫来到了瑶娘房里。

她跪在地上, 惊恐地望着我。

我轻轻抚摸着狸猫的毛发。

「瑶娘, 这一次, 我让你自己选。」

我说:「你要活, 这黑狸猫就交给你照看。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

「周家别的没有, 就钱多。

「巴仁在苗疆, 报仇的事可徐徐图之。

「神医牵机老人,或许也有续命的法子。

「猫的寿命不短, 我们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她低着头, 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又道:「你若要死, 我立刻掐断它的脖子, 成全你。

「一尸两命。

「一干二净。」

久久, 瑶娘才捂着肚子抬起头来。

她说:「大娘子, 我要活!

「我要好好活下去!

「哪怕只有三年五年,我也要痛痛快快地活!

「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受任何男人的摆布了!」

48

十月怀胎后,瑶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取名安宁。

裴怀自北疆大胜归来。

俊朗的面容已经布满了风霜。

他问:「寻枝, 你何时嫁我?」

我说:「不嫁。

「你夜夜翻窗而入, 爬我床榻, 还谈什么嫁娶?

「多此一举。」

他一脸担忧:「若有了孩子, 怎么办?」

我掂了掂手里的钥匙, 笑了。

现如今我接手了周家的一切。

女子做起生意来,可不比男人差。

现在满库房里都是沉甸甸的银子。

我从容道:「有了孩子, 自然跟我姓叶,难道我还养不起?」

前世我困于后院,受尽苦楚。

这一生,我再不愿被婆母磋磨。

更别说姑嫂妯娌那一宅子的女人了。

男人的心,比天上的鸟儿还难琢磨。

裴怀尚还年轻, 自是情深似海。

十年后呢?

二十年后呢?

他敢赌, 我可不敢。

49

闲来无事的夜晚。

我总会坐在高高的梯椅上, 欣赏后院美景。

青杏被我灌了蛊虫,吃得比我前世还要肥硕。

真真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肉山。

此时, 她正到处翻滚着寻找周游。

「周郎……周郎……来啊……

「你不是最爱我了吗……

「周郎……」

那声音,响彻天际, 震耳欲聋。

瘦小的周游捂着耳朵,缩在角落, 瑟瑟发抖。

他不答应,青杏便喊得更大声了。

「周郎,我好饿啊……

「把你的腿给我吃好吗……」

她张大嘴,自口腔到喉咙,已长满了一圈圈的獠牙。

浑身散发着腥臭, 却还做妩媚姿态。

更是恐怖骇人。

周游垒在墙边的石头已有半人高了。

他奋力攀爬,却怎么也够不着墙头。

更别说我还让人焊了一圈结实的铁钎。

周游抬头看到了我。

瞬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娘子救我!救我啊!」

我俯下身, 微微一笑:

「周游,你可真难杀啊!」

50

青杏听到声响, 滚着身体冲了过来。

肥硕的肉山一边蠕动一边翻滚:

「周郎……我来了……

「今夜,你我还没欢爱呢……」

周游崩溃地抱头惨叫。

一不留神从石头上滚了下去。

好巧不巧, 青杏正好滚过去。

噗!

我听到了沉闷的爆裂声。

一股血,呈扇形,喷到了墙上。

青杏肥硕的脑袋, 还在欢快地晃动。

「周郎呢?

「我的周郎呢?」

我吃了一口茶,仰望天空。

此时,夜如黑墨。

我心如铁。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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