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先是我们小孩子,几乎每天在野外玩耍累了之后,都会去人家地里偷几个大地瓜,而后找个沙窝子躲起来,捡一些柴禾,自制一个小型烤箱,将地瓜放在上面来回翻烤。下面负责掌握火候的小伙伴,跪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努力地吹啊吹,有时候一阵风过来,被烟尘呛得流出眼泪,那一张大
霜降一过,地瓜田里便热闹起来。
先是我们小孩子,几乎每天在野外玩耍累了之后,都会去人家地里偷几个大地瓜,而后找个沙窝子躲起来,捡一些柴禾,自制一个小型烤箱,将地瓜放在上面来回翻烤。下面负责掌握火候的小伙伴,跪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努力地吹啊吹,有时候一阵风过来,被烟尘呛得流出眼泪,那一张大花脸更是滑稽好玩,好像戏台子上粉墨登场的小丑。
好在那地瓜最终被烤熟了,大家轮番将地瓜放在手心里,颠来倒去地吹着热气;有心急的,连皮也来不及剥,就一口咬了下去,常常烫得舌尖上都起了泡。
不过地瓜绵长的香味,让这点皮外伤,看上去微不足道。即便因为着急回家,忘了去水渠里洗一把脸,并被母亲拿笤帚疙瘩追着打骂,也觉得无关紧要。反正,地瓜的甜美滋味,足够慰藉一个漫长孤独的夜晚。
我们小孩子还会将拉到麦场里的地瓜秧,挑拣出一些结实又够长的,拿来做跳绳用。于是秋末冬初的校园里,处处都是地瓜秧下跳绳的身影。老人们倚在有太阳的墙根下,撸一把晒干了的地瓜叶子,在手心里搓成碎末,而后小心地倒在我们小孩子用完的作业本撕成的纸片上,又卷好了,用唾液粘上点边,便划开火柴,点燃了抽。
我不知道这烟到底好不好抽,但那些老头们,却一个一个眯眼抽得过瘾。好像那不是地瓜叶子,而是上好的烟叶。秋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晒着麦场,晒着沟渠,也让抽地瓜叶子的老人们,镀了金似的,明晃晃的。
赶在麦子播种之前,村里的老太太们会扛起铁锹,带上自家孙子孙女,翻遍村里每一块地瓜田,寻找被人漏下的地瓜。那些在霜后的泥土里多呆了一段时间的地瓜们,总是格外地甜。老太太们一双三寸金莲,却跑得飞快,唯恐被别人给提前翻了个遍,自家什么也寻不到。小孩子们则欢天喜地地在秋天的风里奔跑,每每捡拾到一个瘦小的地瓜,就欢呼雀跃,好像那是童话里的宝贝。
不远处听见男人吆喝牲口耕地的声音:嘚驾!一只肥硕的兔子嗖一声穿过田野,消失在苹果园的深处。小脚的老太太们直起弯着的腰,朝着已经跑去玩耍的孙子骂一句“兔崽子”,便将刨出的地瓜揣进衣兜里,继续寻宝行动。
等到地瓜地被人翻了几次之后,大地上就干净空旷了许多。似乎冬天一到,所有的植物都钻进了泥土,人也隐匿起来,全躲在家里,守着旺旺的炉火烤地瓜吃。地瓜一定是放在炭炉子的下面,炉灰一层一层慢慢地落下来,房间里便飘满了地瓜的香味。有时候我和姐姐还会在炉子的上面架两根铁条,烤粉皮吃。粉皮也是地瓜面粉做的,烤熟后咬起来咯吱咯吱脆响,好像有两只闲得无聊的老鼠,在存满食物的自家仓库里,随便嚼点什么,打发漫长无边又幸福安逸的夜晚。
可惜跟姐姐一起争抢着吃烤地瓜或者烤粉皮的时光,并不太长,很快姐姐就出嫁了。好像,一切故事都像地瓜一样,被封进了冬天的地窖。
来源:齊魯青未了一点号